第14章 來殺你
郎小魚很猶豫，貓的爪子只會打架和捕食，從來沒有過“牽”和“握”這種用途，也不喜歡被碰觸。
可是大貓都對他伸手了，寬大的手掌向上。
郎小魚試着把手放在了季城的手掌上。
剛一碰上，就一陣微微的癢，貓爪敏感，果真還是不适應。
他下意識要撤回手，卻被季城大手一包，緊緊攥住了。
換成十指相扣，幅度微小地搖晃了兩下，帶着他走。
不過幾個呼吸間，那陣排斥的癢感過去了。
郎小魚開始覺得牽手也沒啥的，反而在有這麽多陌生面孔的場合，那只大手讓他覺得很有安全感。
所有能看得到兩人的地方，視線幾乎都跟着他倆在轉。
狼族首領季城，妖精堆裏有名的美男子，獨身千年無妻無子，不近女色，只養着一只沒化人形的貓。
現在小貓有了人形，還挺漂亮，兩人穿着正裝，英俊的男人和漂亮的少年，手牽着手在布置着燈光的花園裏漫步，穿着晚禮服的女妖精們已經按捺不住粉紅心心紛紛拿起手機拍照了。
“我感覺他們好像都在看我們？是不是認出我們是妖怪了？”
郎小魚擔憂地小聲道，他并夠不到季城的耳朵，只能擠着他肩膀盡量近些，不讓別人聽到。
“看你是因為你好看，你注意點兒別把尾巴露出來就不會被發現的。”
季城逗着他。
郎小魚緊張而認真地夾緊屁股，時刻注意着西褲底下，尾巴有沒有冒出來的苗頭。
季城把他帶到一張人少的桌子吃東西。
“池子裏有魚……”
郎小魚吃得腮幫子鼓起，眼睛還觊觎着荷花池裏自由自在游着的肥美的錦鯉。
“你想要？家裏不是有一缸子？”
季城一身手工定制西服，長身玉立站在桌前，叉了塊哈密瓜送到郎小魚嘴邊。
郎小魚吃東西賊快，腮幫子轉眼平了，啊嗚一口吃了那塊瓜，含糊道：“這個……唔大……”
季城看他确實想要，看了看不遠處不停向這邊投來的敬畏和好奇的視線。
心裏出現一杆天平，一邊是他狼王和妖管局分局局長的身份，另一頭是郎小魚對大鯉魚的渴望。
思忖幾息，想了個兩全的辦法，悄聲和他商量：“等會兒酒會結束了人少了，我們下去抓兩條回去。”
郎小魚點頭，眼睛裏亮晶晶的。
這時孔雀過來了，附在季城耳邊低聲道：“一只妖境的狐貍混進來了，繞着酒桌鬼鬼祟祟的，小黑感覺他不對勁直接抓了，關在觀月樓的臨時審訊室，那狐貍說要見你，不然就當場自戕。”
季城皺眉：“見我幹什麽？”
孔雀：“沒說，就說要見你，五分鐘，見不到就死在這兒。”
抓捕審判破壞人類和妖怪關系的妖是妖管局的職能，無論是生活在人類社會中還是妖境的妖，都是一視同仁。
但是眼下這情況挺棘手的，這只狐貍要是什麽都沒幹就死在了這個酒會上，無疑會對妖管局的聲譽産生影響，也會讓妖境和妖管局的關系更緊張。
畢竟除了妖境，不服妖管局那些條條框框的妖還很多。
季城沒辦法，只能晃了晃郎小魚的手，柔聲道：“我有點兒事，等會兒回來找你。”
郎小魚是知道大貓很忙的，雖然一個人在這陌生環境裏有點兒害怕，還是點了頭。
即便這院子裏幾十雙眼睛都盯着郎小魚，安全得很，但季城還是讓孔雀留下來陪着他，自己獨自去了宅子深處後院的觀月樓。
這觀月樓是幾百年前宅子主人給心愛的小妾修的。
為了避免和正房的沖突，特意建在園子最深處的東北角上。
樓下還有個池子，在花樹掩映中倒映着天上一輪越發圓滾胖乎的白月亮。
審訊室在中間一層，四面窗戶開着，有月光灑進來，看似看守松懈，實則整個觀月樓都被種下了結界，連只蒼蠅也飛不出。
正中央的黃梨花玫瑰椅上坐着一只姿色豔麗眼波流轉的男狐貍精。
半長頭發垂在肩上，白色的西裝外套敞着，襯衣扣子也開了一半，露出底下一層黑色漁網狀的布料，胸前那片平坦的白肉若隐若現。
身上一股暗香浮動在空氣中。
他坐着等季城，閑得無聊，沖窗戶邊上那個眉間有道疤看起來兇巴巴的狼妖吹口哨舔嘴唇。
“老實點兒！”
小黑手指抵着鼻子不想聞到那股煩人的甜香氣，看不慣一個雄性這副妖裏妖氣的樣子，随手在邊上盆景裏撿了顆小石子，彈在狐貍的腦門上。
後者嗷地一聲尖叫，帶着狐類那種細細的嬌氣。
“能不能憐香惜玉一點兒啊？！瘋了嗎你？要是破相了我死給你看！”
他摸到額頭上一點點血星子，登時吵吵鬧鬧起來。
小黑心知肚明他根本不會自殺，只是要把季城鬧來而已，不耐煩道：“你不是要死給我們大王看嗎？怎麽這會兒又要死給我看了？要死趕緊的吧你！磨磨唧唧娘們兒樣！”
兩人吵吵嚷嚷的，忽然，小黑耳朵一動，聽到季城上樓的腳步聲，改為低聲威脅，一巴掌拍狐貍腦門上：“我們大王上來了，安靜點兒！”
狐貍吵倒是不吵了，但是表情很憤懑的樣子，柳葉似的眉擰成一團。
“叫什麽名字？年齡。”
高大的男人站在了他的面前，俊逸年輕的臉龐沒有表情，說話間帶着種歲月的沉澱感。
狐貍一看見他就完全不鬧了，眼睛直盯着季城。
這就是在妖境只聞其名不知其貌的狼王季城，長得真英俊啊，舉手投足間都有一種莫名迷人的沉穩的雄性氣質。
看到這麽帥的妖怪，這趟任務出的賺了，他樂呵呵自我介紹：“程錦樂，風一程雪一程的程，錦瑟無端五十弦的錦，賞心樂事誰家院的樂，一百三十歲，正青春呢。”
站在床邊的小黑翻了個陰鸷的白眼，騷不拉幾的野狐貍掉什麽書袋呢。
季城卻沒什麽表情，繼續問道：“你來見我，要和我說什麽？”
其實什麽也不必說，只需要你站在這裏就好了。
程錦樂微微笑起來，桃花眼的弧度很是迷人，道：“化蛇大王讓我來勾引你，你看成不？”
胡說的痕跡簡直不要更明顯，季城雙眼泛起危險的寒光，獸王氣場無聲地鋪散開去，将玫瑰椅上的狐貍精兇殘地壓制。
瞬息間，程錦樂像被一只無形的巨手按在椅子上，剛才還吊兒郎當的臉現在換上一副扭曲痛苦的表情。
他一動不能動，全身上下都有一種被什麽東西用力擠壓的難受感覺，就好像被一塊巨大的石頭壓住了似的。
呼吸不到空氣，連心髒都像要被按得爆裂一般，他想求饒，卻連求饒的話也無法從喉嚨裏出去。
殷紅的血從他嘴角溢出，落在白色西裝外套上。
“說吧，你沒犯什麽事，說完了放你回去。”
季城走近一步，看差不多了，撤回施加在程錦樂身上的壓力。
程錦樂攤在椅子上，渾身都脫力，腦袋低垂在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口齒含糊道：“化蛇……大王……讓我，來……你……”
季城聽不清楚，一只手插在褲兜裏，想着人生地不熟的郎小魚，眉間已經有不耐煩的神色，又向前走一步：“讓你來幹什麽？”
擦得锃亮的皮鞋到了眼前，程錦樂倏地擡頭。
他身後猛然現出三條巨大蓬松的紅色狐貍尾巴，陰柔的臉龐上，眼神嗜血兇狠：“讓我來殺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