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你在幹嘛呢?”

“我沒幹啥啊!”

“那你怎麽笑的這麽開心啊?”

“因為好笑啊!”

“哪裏好笑?什麽事好笑?”

“有人告訴我景言死了,你說好不好笑?”

“……”

“你怎麽不笑?”

“……”

“這麽可笑的事你怎麽不笑?難不成你笑點比勞資還高?”

“……”

“怎麽可能呢……”

“……”

徐欽睜開眼的那一刻覺得自己仿佛還在那個不見天日的密道裏,濃郁的血腥味讓他想吐,周圍濕滑的濁氣還纏繞着自己。

還有景言微弱到幾乎聽不到的呼吸聲……

徐欽眼神漸漸聚焦到頭頂的白色天花板,很簡陋,有的地方甚至被泅成了淺黃色。

他努力動了動頭,發現自己在一間簡陋的診所裏,周圍都是外國人的面孔,有的躺在那裏打吊水,有的正好奇地看着他。

旁邊人來人往的,一個女人朝他走了過來,見他眼神發直,伸手在他面前招了招手。

“嗨!還認得我嗎?”

徐欽沒說話,就那麽靜靜地看着她。

女人啧了聲,有些苦惱的樣子,彎腰指着自己,“是不認得我了還是什麽都不記得了?”

徐欽依然不說話,女人顯然真的着急了,轉身就要去找醫生,卻被人拉住了衣角。

她回頭看過去,發現徐欽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幹裂的嘴唇輕輕動了動,說了句什麽,不過聲音太小了她根本聽不到,只好蹲下來将耳朵湊過去。

“你說什麽?”

徐欽又說了一遍,那幾個字在嘴邊反複念叨着。

“景言……景言呢……景言……”

女人,也就是李雪菲,這才聽清楚,露出松了一口氣的表情,笑道,“吓死我了,我還真以為你驚吓過度失憶了呢!這不還記着景言呢嗎!”

“……在哪兒?”徐欽沙啞着嗓子又問了一遍。

雪菲把他扶起來喂了半杯水,“一顆子彈打進胸腔,一個刀片割在了離脖子動脈三公分的地方,又流血過多,缺氧……”

她說了一半發現懷裏的人居然在顫抖,心裏忽然不忍起來,便輕聲安慰道,“放心,人還活着呢,他從小到大都是我們兄弟姐妹中命最硬的一個,已經動過手術了,這裏地方雖然簡陋了點,但是好在設施還不錯……”

話還沒說完她低頭一看,發現懷裏的人居然已經睡過去了,雖然還是皺着眉,卻不像之前那樣老說夢話了。

“醒了?”門口走進來一個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容貌清秀,乍一看跟大學生似的。

“嗯,一醒來問啥也不說,就知道逮着我問景言在哪兒,真是造孽。”雪菲看着睡過去的徐欽,抱着胳膊嘆了口氣。

“第一次見到的時候還是個天不怕地不怕吊兒郎當的富家少爺,這才多久,就被折騰成這副德行了,唉……”

白大褂一邊給病人打針換藥,一邊低頭問了句,“怎麽?沒聽你心疼景言,倒聽你心疼外人了。”

“得了吧景軒,咱們都是從小在景家長大的,誰沒經歷過些事兒,回回就屬景言命最硬,也最敢拼命,偏偏還比別人都走運,可是,他不一樣……”

雪菲看了眼徐欽,眼裏滿是同情和惋惜,“他是從小被父母寵大的,本來就該過着比一般人還要美好的生活的,不應該被扯到景家的事裏來,更不應該參與咱們和克洛爾家族的恩怨裏,景言這是害了他。”

景軒聽了沒說什麽,擡頭對病人囑咐了幾句後朝她走過來,彎腰看了看徐欽,拿着本子記着什麽。

“這幾天睡眠怎麽樣?有沒有……”

雪菲不耐煩地推開他的本子,“行了啊,你還演上瘾了是吧?真把自己當醫生了,我這跟你說正事呢!”

“我本來就是醫生。”

景軒摘下平光眼睛揉了揉鼻梁,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怎麽樣,你說的正事是?”

“克羅爾城堡的事已經過去三四天了,景言也在這裏待到現在了,咱們怎麽做?到底要不要把人送回去?外面可都鬧翻天了。”

雪菲說到這個就頭疼,本來景家與克洛爾家族就勢如水火,這下更好,景家最重視的一個後代直接在克洛爾族長的城堡裏失蹤了,生死不知,甚至連景真煥兄妹倆也丢了,這下兩家直接正面鬥起來了,估計連政府都驚動了。

偏偏在這個緊要關頭,克洛爾的族長海因利希克洛爾一直沒露面,甚至那個一直在他身邊的殺手王小明也跟着失蹤了。一切都是由旁系艾森克洛爾和他的父親全面主持着大局,俨然一副掌管了整個克洛爾家族的姿态,讓外界的各大勢力覺得摸不着頭腦,要知道,克洛爾家族一直都是由海因利希克洛爾那個男人一手執掌的,從來不容許他人插手,更別說還是一個旁支,太蹊跷了。

“随便你。”景軒垂眸看着沉睡的徐欽,不知道在想什麽。

“什麽随便我啊,大哥肯定是不想回去的,可是他又絕對不會不管景家的,但要真是把大哥送回去,這位無辜的大少爺又要怎麽辦呢?進了景家說不定連骨頭都被啃沒了,畢竟咱們那個爺爺可不是好說話的。”

雪菲看着徐欽一陣陣發愁,“而且……我們已經不是景家的人了。”

“所以就別多管閑事,一切等景言醒了再來。”景軒心不在焉地說道。

雪菲見他眼睛直盯着徐欽看心裏有點疑慮,“我說,你不會也看上他了吧?”

“也許。”

景軒似笑非笑地打量徐欽的五官輪廓,“我在想如果他真的失憶了,會不會把第一眼看到的人當作最親近的人呢……”

雪菲眼皮一跳,一把推開他,毫無當初年會上時的優雅性感,“你給我滾遠點,你這個沒節操的雙性戀,這連眼睛都沒睜開你就看上人家了,你當演睡美人呢!”

“景言都那麽相信牡丹亭的故事,我為什麽不能相信睡美人的故事呢?”景軒若無其事地拍拍白大褂,重新戴上眼睛,似乎剛才的話都是開玩笑一樣,轉身走了。

“醒了記得給他喂點粥面之類的,不要亂給他吃東西,胳膊上的槍傷記得換藥,我這裏沒護士,請自助。”

雪菲看着他的背影沒回話,轉頭看了眼徐欽還是有些心疼。

三天前的一場發生在克洛爾城堡的混戰毫不意外地引起了外界各方勢力的關注,要知道,在奧地利這個國家,克洛爾家族這個名字就代表金錢與權力,而能與其對抗的就是來歷神秘的亞裔家族,景家,以及從黑道起家的羅森家族。這次的事件直接牽涉到了克洛爾與景家兩大勢力,甚至傳言說克洛爾家族的族長殺死了景家未來的繼承人,一時間議論紛紛,這個國家暗中的鬥争愈演愈烈,連當局政府都覺得不安起來,然而當事人,克洛爾家族的族長海因利希克洛爾卻一直沒有出面,似乎任由兩家的矛盾升級,讓外人看着疑惑不解。

事實上那位當事人此時正站在一個偏僻的海邊小漁村裏的沙灘上悠閑地看夕陽,絲毫不擔心外界已經亂成了什麽樣。

殺手從他身後的一間簡陋的木屋裏走了出來,“我說過讓你多休息。”

“的确,不過我有個更好的主意。”克洛爾海因利希一只胳膊和肩膀都綁着繃帶,臉上卻一點不擔心,反而興致勃勃地拉着殺手看海面落下的夕陽。

“我覺得我的心理創傷比身體創傷更大一些,如果你願意陪我一起看看夕陽的話,我一定會好的很快。”

殺手無奈地走過去,在他身邊站住,“我不覺得一顆燃燒了幾十萬億年的恒星有什麽好看的。”

“人們往往只注意到最美的日出,忘了其實日落也是日出的一部分,在我們看到日出的那一刻,另一半球卻呈現着日落的景象,很神奇,不是嗎?”

克洛爾的聲音緩慢而悠長,像吟着一首優雅而美麗的詩一樣。

“殺手不懂這些,也不需要懂。”殺手面無表情地看着海面。

“殺手不需要懂,但我的明需要懂,我也樂意去告訴他。”海因利希牽起他的手,仰頭望着他,“告訴他所有。”

殺手也随之低頭看着他,兩人就這樣對視了幾十秒後,殺手忽然沒有任何征兆地彎下腰來,吻上了他的唇,海因利希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下次……別再替我擋槍了。”殺手用手描摹着這張近在咫尺的深邃面孔,眼裏有着不知名的深沉。

“為什麽?”海因利希仰頭看着他,像是虔誠的信徒望着他的神明。

“我欠的太多沒辦法還,就走不掉了。”

“那正是我要的。”

“……”

天色越來越暗,海平線的盡頭一輪紅日像化了般融進了海水裏,海面上的浮木栖息着海鳥,正優雅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然後被什麽驚到了般飛走了。

在光線徹底消失的那一刻,平靜的海面忽然掀起了一陣風,變得黑沉沉的海水慢慢擺動起來,不遠處的天空有黑雲翻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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