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2

字數：3397 更新時間：2012-01-08 21:01

秦淮越也笑着，輕輕的點了下頭，“璇妃娘娘，一路小心。”

璇漪狠了狠心，很快的轉過了身不再看他，然後跟在李肅的身後往牢門口走。身後，一身冰涼的鎖扣撞擊聲，秦淮越，便永遠的跟璇漪說了再見。

兩日之後，皇上下了诏書，将弑君奪位的秦淮越将軍淩遲處死。那日，本是豔陽高挂的天氣，卻在劊子手大刀落下去的那一瞬間，天空驟然陰霾下來。大概，連老天爺也在嘆息，這個年輕人實在是離開得太早了。

從那之後，璇漪就按秦淮越說的，規規矩矩乖巧的呆在深宮內院，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做，耳朵裏，對任何人說的話都是一閃而過。不，她也會記住很多，比如說，皇上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她會記住，而且是牢牢記住，從來都不會忘。

皇上說要她侍寝，她會早早的準備；皇上說要她準備酒菜并且獻舞一曲，她會早早的準備；皇上說，他想吃她親手做的點心了，她也會早早的就準備好。從來從來，對于他的吩咐，都沒有過半分的閃失。

待璇漪回過神，一擡起頭才發現太陽已經下山了。一個人站在這冰天雪地裏，何等的嚴寒，可是一想起那個人，想起那雙鋒利如鷹眸一樣的眼睛，她就不覺得那麽冷了。那個人，他說的話，他囑咐的一切，她都記着。因為他們夫妻一場，在這個世界上，他什麽都沒有能給她留下，唯一留下的，便是這幾句話。她把這些話當成是他的影子，永遠的藏在了心裏最柔軟的地方，一想起來，溫暖萬分。

這世界上，再也沒有讓她覺得溫暖的東西了。

晚些時候，太後那邊來人傳話，說是太後身體抱恙，讓皇上過去探望。彼時龍瑾炀正在批閱奏折，江南一代的瘟疫得不到妥善解決正令他頭疼，一聽到母親身體不适，便放下了公務趕緊的前往寧和宮。

過去的時候，太醫剛好從太後的寝宮裏出來，見了皇上，速速的跪在了地上高呼萬歲。龍瑾炀心急如焚，顧不得什麽禮儀了，讓他趕快起來彙報太後的病情。太醫說太後估計是感染了風寒，又加上有心結，所以一直得不到痊愈。

心結？龍瑾炀一怔，問他是何心結。太醫一時半會兒也說不上來，便雙手作揖請皇上恕罪，讓皇上親自去問太後。打發走了太醫，龍瑾炀疾步到了太後床前。

看樣子，臉色也不是特別差，就是一般受了涼有些精神不濟的狀态。龍瑾炀松了一口氣，在母親身邊坐下。

“母後。”他低頭，柔聲喊了一聲。太後背後墊了枕頭靠着，沒有睡下去。一聽有人在喊，她緩緩的睜開了眼，看見皇上在眼前，嘴角就不由得泛起了笑。

“皇上來了？”她從被子裏伸出手，握住皇上的手，“母後還以為你都不來看我了。最近可是公務越發繁忙了？”

龍瑾炀笑了笑，點頭，拍了拍太後的手背，道，“是有些忙，可是母後還是要來看望的。”

太後一聽這話便笑了，“怕是你空閑的時候呆在璇兒那兒的時間最多吧。”龍瑾炀渾身一僵，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太後一見這當今天子都犯了窘，不由自主的笑出了聲。這一開懷，心情好了，渾身也通透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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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後，您這是故意當着這宮女太監的面兒，讓兒臣下不來臺？”龍瑾炀眉毛一揚，唇角露出淺淺的笑。

太後便說，“有何下不來臺的，就怕你沒有寵着的妃子。”頓了頓，太後突然正經八百的，将唇湊到龍瑾炀耳邊，“怎麽，你一年到頭臨幸了璇兒無數次，她那肚子就一點反應都沒有？”說着就皺起了眉。

龍瑾炀臉色一變，将臉轉開，不語。

太後見狀，便知道了個大概，于是清了兩聲嗓子，說，“照我說啊，既然是把人家接到了宮裏，就好生對待，好歹，也是天香國色萬人都求不來的姑娘。如今是落到了你的手裏，不管之前她身邊的人做了什麽事，你也不應該遷怒與她。”說着，她握了握龍瑾炀的手，“雖說璇兒剛進宮那陣兒我的确是不同意讓她留在你身邊的，可事已至此，你也喜歡，我便不再多說。不過到後來，我瞧着你是越來越過分，怎麽，璇兒跟你合不來，你便動粗？”

“母後，這些事情，不勞您費心。你身子不好，就該好好的料理，這些小事兒不足挂齒，您說說，您有必要去操這些心嗎？何況，不值。”龍瑾炀淡淡的說。

“不值？”太後皺了眉，“什麽叫做不值？我關心我兒子，我關心我兒子的女人，這叫不值？還是覺得，璇兒她不值得我去關心？”

龍瑾炀只看着別處，沒有說話。

“也不是母後要念叨你，你看看，現在這宮裏誰不知道，三番幾次的，你從暮雲居出來，那裏那丫頭，叫什麽來着，綠萼。對，就是綠萼，她都會去找太醫拿藥。只聽說那璇兒不是這兒傷了就是那兒傷了，她是個女人，有你這麽折騰的？”

說到後面，太後顯然是有些動怒了，胸口起伏一上一下的。龍瑾炀全看在了眼裏，半晌，才笑着說，“兒臣這才知道，原來今兒母後生病倒成了小事，您找兒臣過來，也不過想把這些新老舊賬全否翻出來找兒臣理論，是嗎，母後？”他笑着，不疾不徐的語調，閑閑的，倒也沒有生氣。雖不是親生母親，好歹養育他疼愛他也有二十幾年，他能沖着她發火麽？

“我也不是要找你理論，但是你說，你要是不疼她不想要她，你把她留這宮裏做什麽？倒不如把她打發給哪個親王不就得了，省得看着心煩。”

龍瑾炀咬着牙關，漠漠的說，“誰都不行，除了我，任何人都別想得到她。”他的眼神是有多淩厲，語氣是有多發狠，太後看在眼裏聽在心裏。她揮了揮手，嘆口氣，“算了算了，我也懶得再跟你說下去。要不是想着這皇室的香火，我能花這麽些心思去觀察這些個事兒？”

頓了頓，又繼續說，“得了，改天找個時間，讓璇兒過來陪陪我。”

龍瑾炀搖頭，“母後您就別花那些心思了，她不會想要給我生孩子。”他唇角一勾，低垂了眼睑，那樣子是有多落寞，太後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

她張了張嘴，最後卻什麽也沒再說。也不知道皇上說的是不是真的，要是真的，璇兒這丫頭還真要反了。

“皇上，酶鯊兒，就不能好好兒相處？”太後傾過身去，試探性的問。龍瑾炀輕笑，“好好兒相處。其實咱們相處得倒是挺好。”可不是嗎，除了今天在軒鸾殿唱的那一出，平日裏她倒是從來都不反抗他，哪怕是讓她去死，她也不說二話。這是相處的多好啊。

“可是，為什麽我總覺得”

“母後，這些事情您真的就別操心了。”太後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龍瑾炀打斷了。他抖抖衣擺站起了身，雙手背在身後，從榻上走下去，然後轉身望着她，“母後，兒臣稍後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既然您身體并無大礙，那兒臣便改日再過來看您。”

“皇兒。”太後見他作勢要走，叫住了他。

龍瑾炀停下腳步，回身，“母後還有何事要吩咐？”太後望着他，看見那日益消瘦的輪廓，心疼不已，卻又不知如何表述，想了想，只得說，“皇兒你也不能太過操勞，要注意身體，朝中之事若是一個人處理不完，大可以放手給尚相國等人去處理。這些，可都是些忠臣。”

龍瑾炀點點頭，“放心吧母後，兒臣自有分寸。”

于是，太後有氣無力的揮了下手，“去吧去吧。”龍瑾炀“嗯”了一聲，便慢慢走出了太後的寝宮。剛出去走了沒多遠便停下了腳步，劉裕見他咬着腮幫子像是氣到了極限，果然，下一秒他便問，“朕在暮雲居發生了什麽事，都是由誰去跟太後彙報的？”

劉裕看得出，當下萬歲爺已經是瀕臨爆發狀态，他極力的壓抑，不過是不想聲張。想了想，他說，“自打璇妃進宮以來，太後都在暮雲居安插了內線。”

聞言，龍瑾炀猛地回過頭看着他，盡量壓低了聲音，“你知道怎麽不告訴朕，活膩了？不想要腦袋了？”

“不是，奴才也是想，太後那是因為擔心皇上的安危。畢竟，璇妃娘娘是秦将軍的遺孀，當初她進宮的時候，太後一直怕她會暗中對皇上不利。”劉裕解釋。

龍瑾炀想了想，又問，“那現在呢，那眼線還有沒有？”

“皇上，太後知道璇妃對皇上并無惡意，半年前就已經将那些人調走了。而且，據寧和宮的宮女說，太後依然是一如既往的疼愛璇妃娘娘，心裏還是當她是個寶，但是，礙于滿朝文武百官，自然是不能輕易流露。”

“行了，朕知道了。”

龍瑾炀揮了揮袖子就要往軒鸾殿走，想了想，突然又問，“劉裕，那綠萼平日裏做事是不是笨手笨腳？”

“沒有啊，皇上您這是”劉裕很是不解。

龍瑾炀冷哼一聲，“要不是這該死的狗奴才，太後會知道那女人三番幾次的受傷？她會不會太笨了點？”

“皇上”

“走，擺駕暮雲居。”龍瑾炀拉開走在側邊的小太監，率先朝着暮雲居的方向去。劉裕跟在身後，暗暗的為綠萼捏了一把汗。這小丫頭，這次可真把這皇上給得罪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