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瘋癫的祁墨
從祁母那裏得知村子裏來了一名醫術高明的大夫,還救回了祁墨,沒過幾天就有不少村民提着雞蛋來找蘇修羽。
從那之後,他從村頭輾轉到村尾,只要遇見病發的,三兩根針下去之後,人就恢複正常了,村民再也不用被寒疾所擾,也不用在發病之後,為了驅寒生生受炙烤之苦。
不過才短短一個月,蘇修“”羽就成了村子裏的活神仙,但是只有蘇修羽自己知道,他不是活神仙,面對這位前輩的寒蠱,他就是想破了腦袋,也沒能想出解蠱之法。
後來蘇修羽還嘗試着用自己的血入藥,他是火靈根之軀,從小修得是火系功法,又服用了不少火屬性的仙草,養出這一身珍貴的藥血。以血入藥之後,效果非常顯著,至少延長了發病期,很多已經病得很嚴重的村民,發病期從兩三天延長到了七八天甚至半個月。
這期間蘇修羽一直住在祁墨的家裏,每日與祁墨抵足而眠,同他講一些外界的事情,聽得祁墨非常的神往。
“待我病好了,蘇大哥帶我一起走吧,我想拜蘇大哥為師,學習醫術,救死扶傷。”
蘇修羽看了他一眼,微笑着搖搖頭:“你靈根太雜,終其一生也只能當個普通的大夫,倒不如留在此地,無憂無慮的過完一生。”
“靈根?”祁墨眼中滿滿都是光芒,“這也是修仙的說法嗎?”
這些日子他日日與蘇修羽在一起,已經了解到一些關于修仙的知識了,他隐隐感覺到蘇修羽并不簡單。聽蘇修羽說自己靈根太雜,祁墨雖然不懂是何意,但也明白大抵是指他資質太差。
他不甘心的問道:“靈根是天生的嗎?可有辦法改變?”
蘇修羽聞言,倒真的來了興趣。他從儲物袋裏摸出一枚丹丸,道:“雖然仙門中并無人嘗試過,但靈根确實可以重新構築。這是我煉出來的洗靈丹,不管是天靈根,還是五靈根,服下此丹之後,便可重新長出新的靈根來。”
韓九玄詫異,蘇修羽不愧是醫修中的鬼才,這種藥都讓他給煉出來了。聯想到蘇修羽的結局,不免又感到遺憾,蘇修羽死後,這秘方恐怕要失傳了。
祁墨也是一臉驚異的表情,小心翼翼的問道:“蘇大哥,可以給我一枚嗎?”
蘇修羽果然将手中那枚丹丸遞給了他。
他囑咐道:“此丹丸只适合想入仙道而靈根太雜者,若是被修仙者誤食,修為盡毀,就算長出新靈根也要從頭開始。再者,服下此丹丸,必要忍受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很多人都熬不了這一關。”
“我記下了。”祁墨珍寶似的将這枚丹丸放入了荷包中,藏在了枕頭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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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修羽在這座村子裏留了兩年,這兩年期間,他一直嘗試着解開那位前輩的寒蠱,然而用盡了各種辦法,都沒有用。蘇修羽心灰意冷,決定回到蘇家求助,做了這個決定之後,他同村長辭了行,并且承諾,三年之內一定會回來。
好不容易來了個大夫,雖然不能根治他們的寒疾,但是那一身藥血對症寒疾效用顯著,讓村民從此免受炙烤之苦,已經讓村長非常欣慰了,所以在蘇修羽提出辭行之後,村長熱情挽留了一番。
蘇修羽執意離開,村長眼神黯了黯,沒再挽留,而是請求蘇修羽晚兩天再走。因為整個村子都受了他的大恩惠,他這樣突然離開,很多村民都接受不了,他們希望能為蘇修羽大辦一場踐行宴。
蘇修羽推辭不過,只好同意。他不知道的是,在這兩天的時間裏,村民的确張羅了一桌過年都吃不上的大魚大肉,只是這頓飯不是為了替他送別,而是徹底将他留下來。
他們想了兩天,終于想出了一個将蘇修羽永遠留下來的辦法。
當蘇修羽意識過來時,已經為時已晚。他潑了手中的酒,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口中溢出鮮血。
“蘇大哥!蘇大哥!”祁墨吓了一跳,連忙去扶他,卻被蘇修羽一掌狠狠的推開了。
“好啊,祁墨,是我看錯了你!”蘇修羽面色扭曲猙獰,跌坐在地上,全身冒着虛汗,不多時便汗濕了全身。
他擡起手掌,似乎想要運功,丹田內卻空空如也,一絲靈力也沒有剩下。
祁墨恍惚之間似乎明白了什麽,他的臉色一點點的白了下去,滿眼慌亂的去尋祁母的身影。祁母站在村長身後,低下頭去,不敢與他對視。
“娘,你拿了我的洗靈丹對不對!”祁墨發瘋一般的喊了起來。
祁母蒼白着臉道:“我沒有辦法,我只能這樣做。”
“你們不能這樣做!你們不能傷害蘇大哥,他是我們的恩人吶,恩人吶!”祁墨擋在了蘇修羽的面前。
村長皺了皺眉頭:“将祁墨帶下去,先鎖起來。”
蘇修羽的氣息微弱,合目躺倒在地上,汗液濕了他的長發,一縷縷黑發黏在了他的臉上。他平靜的躺在地上,仿佛周遭發生的一切與自己再無幹系。
反正,于修仙者而言,失去了靈根和修為,便如同失去一切,從此置身煉獄。
但令蘇修羽沒有想到的是,他的煉獄生涯不過才剛開始。村民之所以毀了他的修為也要将他留下來,是貪圖他那一身藥血。
他們在村尾搭建了一座石屋,沒有窗戶,沒有門,只留下一個小洞口供人進出。他們将蘇修羽鎖在石屋裏,若有人發病了,便前來割開他的手腕,取一小碗血。
起初的時候蘇修羽還劇烈的反抗,到了後來,他漸漸麻木了,便不再反抗了。
村民們也麻木了,麻木的取着他的血,麻木的飲着他的血。
畢竟夥食太差,取血又太頻繁,蘇修羽迅速的消瘦下去,一個原本身材高大的青年,竟如同一張紙片兒,仿佛風一吹都能倒下。
蘇修羽沒了反抗的能力,村民便不再鎖着他,只是依舊将他關在石屋裏。蘇修羽似乎也認命了,居然自己将屋子收拾的幹幹淨淨的,還同村長要了一盞燈。
石屋中不分晝夜,蘇修羽時常坐在燈下發呆,他臉上沒有怨憤,沒有痛苦,只有綿延不盡的麻木。村長嫌他燈油用的太多,後來索性連燈油也斷了,蘇修羽沒有生氣,一個人坐在黑暗裏發呆,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已經心如死灰。
村民唯恐他死了藥血就斷了,找來了一個黃花閨女,送進了石屋裏。他們以為這藥血和他們身體裏的蠱一樣,是代代傳承的,打算讓姑娘生下蘇修羽的孩子,世世代代供養着他們。
那是蘇修羽進石屋後的第一次大發脾氣,姑娘一身狼狽的被趕了出來。
那姑娘本來就對蘇修羽心存愛慕,因此也自願獻身,但是被趕出來之後,她就受到了驚吓,一提起蘇修羽,便滿面雪白,渾身瑟瑟發抖,如同見到了什麽惡鬼一般。
大約半年後,祁墨可以下床了。他為了維護蘇修羽,被村長派人活活打了一頓,在床上躺了半個月後,在某天夜裏偷溜到石屋外,打算放蘇修羽出去,結果被當場抓住,又毒打了一頓。若非祁母苦苦哀求,這一頓幾乎将祁墨給打死了。
祁墨挨了這頓打,在床上躺了半年,險些成了殘廢。這期間他曾病發過一次,哭着喊着不許祁母去取血,祁母不忍他受苦,執意取血,祁墨便一腦袋磕在床頭,頓時鮮血漫了滿床。
祁母不敢再違逆他的心意,與他抱頭痛哭。
這一夜,為了驅散身上的寒蠱,祁墨卷起了袖子,将自己的手臂放在燈上炙烤,這是蘇修羽來之前他們經常采用的驅寒的法子。明晃晃的火焰,将他的手臂烤得焦一塊糊一塊,而祁墨仿佛沒有知覺,瞪大着雙眼,即便将寒疾壓下去了,也沒有停手。
祁母又勸又哭,直呼後悔,甚至跪地求他停手。祁墨卻聽也不聽,看也不看,神情癫狂。
祁母只好找來了村長和其他村民,幾人合力才從祁墨手中将燈給搶了回來,只是祁墨握住燈那只手掌心早已被劃破,血跡斑斑。
從那之後,村民都說祁墨已經瘋了。
祁墨也的确瘋了。他像瘋子一樣在村子裏游蕩,起初的時候,村民還防範着他接近蘇修羽的那間屋子,直到時間過去了一年,他們都覺得祁墨的瘋病不會再好了。因為祁墨現在連祁母都不認識了,他一發起瘋來就會打人咬人,久而久之,村民看到他都不自覺的遠離。
這瘋子太可怕了!這句話已經成為村民看到祁墨時的口頭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