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風雨殺人夜
某個狂風大作的雷雨夜，機會終于來了。
風呼號着席卷而過，将樹根拔地而起，空中劃過無數道紫色的閃電，雷聲轟隆隆的滾過地面。
這種惡劣的天氣并不多見，通常也只有一晚，但是頂着這樣的雷雨，誰也不敢輕易出門，所以這天夜裏石屋外面并無人看守。
大雨正盛的時候，祁墨推開了屋門。祁母站在窗前，看着他的背影，張了張口，想喚他，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祁墨走進大雨中，狂風吹得他的身體搖搖欲墜，從空中飛過來一根樹枝，“啪”的一下将他的腦袋砸的鮮血橫流，但是不多時，那血跡又被大雨沖刷的一幹二淨。
祁墨拎着從家中帶出來的斧頭，一把将鐵門上的鎖砍斷了。他彎身從洞口進入，漆黑之中，只能模糊的看到一個人影坐在床頭。
“蘇大哥！”祁墨顫聲喚道。
床頭的那人似乎偏過頭來。
祁墨激動的上前，抓住了他的手：“我總算見到你了，蘇大哥！”
蘇修羽推着他的手，卻不小心摸到了他掌心中的那些傷疤，微微愣了一下。
祁墨道：“這一年來，我日日都在裝瘋，就是為了等這一日。蘇大哥，快同我離開這裏！”
他抓起蘇修羽的手就往外走。
冷雨迎面打下來，不多時便将蘇修羽的身上打得濕透。蘇修羽走了兩步，猛地栽倒在地上，祁墨回頭，看見他摸索着坐了起來，面色僵住了。
“蘇大哥，你的眼睛……”
“瞎了。”蘇修羽淡淡道，仿佛在說着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慢吞吞的站了起來。
祁墨喉中哽咽，眼淚簌簌落下來，可他不敢哭出聲來，蘇修羽也不需要他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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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住蘇修羽的手，朝着村口的方向走去，快到村口的時候，紛亂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原來是村長發現了他們，正帶着所有村民追了過來。
祁墨心神一緊，推了一把蘇修羽，低聲道：“快走！”
二人慌慌張張的身影往村口的方向跑去，很快就到了村口，而這個時候村長也帶人追了上來。
“快，抓住祁墨，給我打死這個叛徒！”雨聲嘩啦啦的響，掩住了村長的聲音，可是蘇修羽耳尖，還是全部聽到了。
祁墨不斷的推着他：“快走！快走！”若非他走不出這個村子，真恨不得跟着蘇修羽一起離開，從此遠離這個吃人的地方。
蘇修羽略微猶豫了一下，便是這一猶豫，錯失了逃跑的先機。
幾道人影撲上來，分別撲在祁墨和蘇修羽身上，接着便有棍棒入肉的聲音響起，噼裏啪啦，每一棍都打在肉上。
“求求你！放過祁墨，放過祁墨！”祁母從人群裏奔出來，跪在村長面前大哭，“他再也不敢了！他還這麽年輕，求求你們給他一次改過的機會……”
“打！直接打死！我們不需要叛徒！”村長的聲音此刻聽起來比雨水還要冰涼起來。
蘇修羽瘋狂的掙紮起來，他的口中發出低吼聲，如同野獸臨死前絕望的嘶鳴，聽起來令人無不動容。
雨水将村長的面容澆的一片慘白，他冷冷看着發瘋一般咬人的蘇修羽，下了個冰冷的命令：“把他投進井裏。”
其他村民猶豫着，他們還在眼饞蘇修羽的藥血呢。
“他已經瘋了，藥血對我們已經沒用了。”村長面露憤怒之色，“難道你們想被他傳染瘋病嗎？”
村民不再猶豫，抓住蘇修羽往井邊走去。這是一口枯井，井水幹涸了數年，今夜的一場大雨澆下來，井底倒是漾着點點波光。
蘇修羽極力掙紮着，卻還是敵不過他們，被他們一把推入了井中。
村長雙手抱起一塊石頭，往井中扔了進去，在村民的呆愣之下，他冷聲道：“你們還愣着幹嘛？還不快填井，等着他化成厲鬼回來找我們報仇嗎？”
村民們這才如夢初醒，搬石頭的搬石頭，挖土的挖土，不多時，枯井就這樣被他們這樣填了起來。而蘇修羽自從被推入井中之後，再沒了反應，許是一跌下井後就摔死了罷。
村長命人将井口封死，回頭看祁氏母子，祁母早已哭昏了過去，而祁墨躺在血泊之中，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他的一條腿以怪異的姿勢扭曲着，顯然是被活生生的給打斷了。
不知怎麽的，村長感覺到一股寒意爬上了自己的背脊，令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他滿面厲色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幾人，沉聲道：“看什麽，還不快回家！”
“鬼！鬼啊！”站在他面前的人瞪圓了雙眼，擡手指着他身後，面部不斷抽動着，像是見到了什麽極為恐怖之物。
一道陰影從身後罩過來。
村長回頭，只見夜如潑墨，大雨滂沱，井上立着一道颀長的人影，那人身上頭上還沾着泥土，雨水從頭頂澆下來，将他滿面的血跡都沖刷幹淨了，露出本來的面目。
他有着一張極為清雅溫和的臉龐，只是此刻這張臉慘白的沒有一絲人氣，正面無表情的朝他望過來。
一聲聲凄厲又絕望的喊叫聲劃破了長空，又很快被雨聲淹沒。
若此時有人從村外經過，定會聽見哀鳴之聲不斷從村子裏傳出來，讓人恍惚以為自己正站在地獄的入口。
大雨澆了一夜，将所有的痕跡都沖刷的幹幹淨淨。
祁墨從昏迷中醒過來，睜開眼睛，看見太陽從天際升起，萬丈金芒照射在他的面上，令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他撐着身體從地上坐起來，腿上傳來劇烈的疼痛，他垂眸看着這條被打折的腿，忍不住露出一絲苦笑。
他拖着一條腿，從村頭走到村尾，在地上拖出一道長長的血痕，直到那血痕幹了、淡了，也沒能找到一個人。
所有人都像是一夜間消失了，包括他的母親和蘇修羽。
後來祁墨發現自己可以離開這座小村子了。他在鎮上聽到了很多關于這個村子的傳說，有人說，村子裏出了一個厲鬼，把所有村民都殺了。
祁墨又回到了村子裏，剛走到村口，就被一股力道扔了出來。耳邊傳來冰冷的聲音：“滾！永遠滾出這裏！”
雖然那個聲音絲毫不留情，透着凜冽的殺意，但祁墨聽得出來，這是蘇修羽的聲音。
蘇修羽變成了厲鬼，殺了所有人。
祁墨在鎮上住了七年，他偶爾會偷偷回來，清掃着以前住過的屋子，也會在夜裏偷偷的和變成腐屍的母親見面。母親雖然變成了一句腐爛的屍體，但是她和其他村民不一樣，她似乎還有自己的意識，能認出他來。
不知道蘇修羽有沒有發現他回來過，從那之後，祁墨再也沒有見過蘇修羽。
韓九玄面色凝重的從祁墨的記憶裏退了出去，神魂分離的那一刻，韓九玄與祁墨似乎都遭受到了重創，雙雙嘔出了一口血箭。
“師父！”林小悅與蘇蓮君齊齊上前。
韓九玄抹掉唇邊血痕，搖了搖頭道：“我無礙，不用擔心。”
韓九玄将在祁墨的記憶中所見一一陳述出來，唐遲聽得又驚又怒，蘇蓮君暗自垂淚，眼角一片通紅。
韓九玄看了一眼還在昏迷當中的祁墨，沉聲道：“蘇修羽化作厲鬼已有七年之久，若是再無法将他超度，待他的自我意識完全消失，便再也沒辦法/輪回轉世了。”
林小悅點頭同意：“師父說的在理，從昨日的情形來看，蘇修羽大部分時間是記不起自己是誰的，他的意識快要消失了。”
“只要能幫助哥哥，我做什麽都願意。”蘇蓮君滿面淚痕，“便是舍棄了我的性命，我也心甘情願！”
“我也願意為蘇大哥舍命。”蘇蓮君話音剛落，一道低沉沙啞的男聲接道。
衆人轉頭，發現昏迷的祁墨不知何時已經醒了過來，他滄桑頹廢的面頰上滿是悔恨之色，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痛苦道：“都是因為我，否則蘇大哥也不會受那麽多的苦！只要能換他解脫，我願意代替他承受這一切痛苦。”
韓九玄笑道：“蘇修羽若是能清醒過來，他定然不要你們的命，所以你們誰也不要來添亂了。我會設下一個法陣，你們要做的是想辦法把他引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讀者“子說”,灌溉營養液+52018-11-22 09:50:19
(づ￣ 3￣)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