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柳子衿的劫

同樣覺得失望的還有鳳九闕,他遍尋玲珑閣之後,沒發現柳子衿的影子,面上的不悅之色便重了幾分。面對衆美人的殷勤獻媚,非但不覺得賞心悅目,反而感到幾分煩躁,是以一坐下之後,他便拿起面前的酒盞,悶悶的飲了一口,飲完之後,便将酒盞重重的擱在了桌子上。

玲珑夫人一看他這個動作,便知他的心思,連忙問身邊的紫雲:“人可都到齊了?”

紫雲答道:“回禀夫人的話,柳夫人尚未到場。”

玲珑夫人尚未開口說話,坐在左排第一位的綠衣美人先冷冷哼了一聲:“她倒是架子大,以為自己是誰呢。”

玲珑夫人道:“紫雲,派人去催一催。”說罷,轉眼偷瞄鳳九闕的臉色。

鳳九闕的臉色果然緩和了幾分。

紫雲派去的人還未走到門口,便見一人從拱門處走了進來。她全身只着一件半舊的青衣,頭發挽起一半,簪了根木簪子,除了這根木簪子,全身上下竟然再無多餘的裝飾。

明明是極其素雅的打扮,卻因這份素淨,與一衆雍容華貴的美人一對比,令人有種耳目一新的感覺,就好像大片的牡丹花裏,忽然開了一朵空谷幽蘭,實在新奇得緊。

這女子正是柳子衿。

她面色淡淡的,似乎多一分表情都嫌麻煩,挺直着背脊,穿過了牡丹花海,往唯一的空位上走去。還未落座,便聽到一聲厲喝:“大膽,見到老祖都不行禮!”

林小悅朝着聲源處望去,發現說話的正是方才坐在左排第一位的綠衣美人,喚作明珠。

柳子衿擡了一下眼睛,似乎這會兒才注意到主位上的鳳九闕,只是目光落在鳳九闕身後的林小悅身上時,頓了一頓。

林小悅偷偷比了個噤聲的動作,沖她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柳子衿心中早已翻江倒海,面上卻依舊作淡漠神色,她穩住了身形,裝作什麽也沒看到,起身朝着鳳九闕走去,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微微施了一禮,淡聲道:“柳子衿見過老祖。”

鳳九闕不自在的道:“免禮。”

柳子衿直起了身體,正要往回走時,一旁的明珠道:“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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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子衿停下了腳步,回身用詢問的眼神看她。

明珠端起了面前的酒盞,身姿搖曳的走到了她的跟前,媚聲道:“柳夫人姍姍來遲,可讓老祖好等,怎麽也得自罰三杯吧。”

“我不會喝酒。”柳子衿僵硬的回道。

“老祖,你看看她,半分面子也不給您,好氣人啊。”明珠轉身坐到了鳳九闕的身邊,抱着他的胳膊撒嬌道。

鳳九闕沒有說話,神色不明的看着柳子衿。

柳子衿不明白他的意思,林小悅卻知道鳳九闕的心思,他在等柳子衿主動開口向他求助。

誰料柳子衿根本不看他,只是冷冷的站在原地。

玲珑夫人連忙解圍道:“不會喝酒那便不喝酒,以免傷了身子,柳夫人身體才好沒多久,若再傷了身子,免不了老祖又要心疼了。”

鳳九闕聞言,似乎想起了什麽,臉色微微變了一下。

玲珑夫人觀他面色,就知道她揣摩對了老祖的心思。她名為玲珑,人也是玲珑剔透,當即便給了柳子衿和鳳九闕一人一個臺階下。

“聽聞柳夫人出身書香世家,作得一手好畫,今日牡丹開得這樣好,不如柳夫人繪一幅牡丹圖送給老祖權當賠禮,遲到之事大家也莫再追究了罷。”

見鳳九闕和柳子衿都沒有反對,玲珑夫人道:“來人,為柳夫人準備筆墨。”

下人擡了一張桌子放在柳子衿面前,紫雲躬身奉上筆墨,将上好的白紙鋪展在桌面上。

柳子衿的唇微微繃起,将蘸飽了墨的筆握在了手裏,擡起了胳膊,卻遲遲不動作。

林小悅觀她的唇線越繃越緊,到了最後,幾乎繃成了一條線,連握筆的那只手都在微微顫抖着。

就在衆人凝神屏息等待之時,一滴墨從筆尖落下,滴在了純白的紙面上,緩緩暈開,打破了這寂靜。而柳子衿嘴角的弧線繃到了極致,面上浮起一片蒼白,蒼白之中夾雜着屈辱之色,竟擡手狠狠的摔了筆,拂袖轉身而去。

那筆落在硯臺之上,濺起無數飛墨,離得近的,完全沒有防備,被濺了一身烏黑的墨點。

“你!”明珠“唰”的一下站了起來,“簡直目中無人,來人,給我攔住她!”

随着明珠這一聲令下,沖出來數人攔在了柳子衿面前,柳子衿想也不想,擡手運足了靈力,一掌揮了出去。

空中傳來巨大的爆裂之聲,玲珑夫人嘴角隐隐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林小悅暗道不好,正準備沖出去,卻有一道紫影搶先一步,如一陣風掠到了柳子衿的身邊,伸手抱住了柳子衿。

柳子衿的腹部中了一劍,身體無力的倒在鳳九闕的懷中,她雙手緊緊抓着鳳九闕的衣裳,從唇邊滑出一抹鮮紅的痕跡。那血痕的顏色太濃烈了,濃烈得讓鳳九闕覺得眼睛有些疼。

“這次是……是你們傷我,非、非我自殘,你不可遷、遷怒我的師門。”柳子衿用足了力氣說完這句話,才放心的暈了過去。

“矜兒!”鳳九闕抱緊了柳子衿,她身上的血色映在了他的眼底,将他的眸光映得一片血紅。

“來人,将明珠抓起來。”鳳九闕厲聲道。

明珠面色變得一片煞白,尖聲叫道:“不!老祖,不是我!您聽我解釋!聽我解釋!”

然而鳳九闕根本不想聽她解釋,此刻他的眼中只剩下了柳子衿,似乎是怕她疼,連将她抱起來的動作都變得小心翼翼的。

看着鳳九闕那輕柔的動作和滿目的愛憐之色,玲珑夫人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她記得,哪怕是曾經最得寵的幽姬,鳳九闕也未曾對她流露過這樣的神色。

整個情天之巅,幽姬跟随鳳九闕最久,也與鳳九闕血脈最為親近,可幽姬都未能得到的,偏偏鳳九闕如此輕易的給了柳子衿,只怕連鳳九闕自己都未能察覺。

鳳九闕抱着柳子衿離開了玲珑閣,林小悅連忙追了出去。

鳳九闕帶着柳子衿回到了合歡宮,一踏入內殿之後,他便擡手施了個禁制,将所有人都阻擋在了外面。

林小悅站在殿外,看着殿內一片黑沉,心中倒也不覺得擔心,以鳳九闕的能力,柳子衿的傷不在話下,況且從方才他的反應來看,他心中十分重視柳子衿,只是自己都沒有察覺罷了。

一直等到了天黑,那道禁制才被撤了去,鳳九闕背着手從內殿走了出來,沉聲吩咐道:“去給柳夫人備點吃的。”

“是。”林小悅連忙小跑着去了膳房,要了點湯湯水水,送進了殿內。

鳳九闕已經離開了,想來是去追究明珠的責任。雖然林小悅知道此事并非明珠所為,但的确是明珠一直在找柳子衿的茬,讓她吃吃苦頭也好,倒是玲珑夫人,是一個不太好惹的角色。

殿內只有一張雕花的大床,足以容納四人有餘,是誰的床不言而喻。床的四周罩着乳白色的幔帳,隐隐約約映着一道人影。

林小悅将托盤放在了桌子上,低聲喚道:“五師姐。”

“小悅?”從床內傳來柳子衿不太确定的聲音。

林小悅轉眼看了看四周,确定沒人,才掀開幔帳,坐在了床邊。柳子衿看見了她,眼中滿是驚喜之色,作勢要起來。

林小悅扶住了她的肩膀,拿了個靠枕放在她身後。

雖然被鳳九闕用靈力修複了傷口,不過因為流失了大量的血液,柳子衿的唇色微微泛着白,又因重傷初愈,身體還十分虛弱。

她伸出手,抓緊了林小悅的袖子,眼角一陣淚意:“小悅,你怎麽來了?”

林小悅微笑道:“不止我來了,師父也來了,我們是來帶你離開此處的。”

“師父?”柳子衿驚道:“師父在何處?”

“師父被安排去了瓊林,你不必擔心。”

“這情天之巅守衛森嚴,你們是如何混進來的?”

“個中曲折,待我們回到瑤華派再與你細細道來。五師姐,你想離開情天之巅嗎?”

柳子衿毫不猶豫的點頭:“自從來到了這裏,每日我都在想着回去。”

“那便好。”林小悅溫聲道:“正如你所言,這情天之巅守衛森嚴,我和師父能混進來已經十分不易,如今鳳九闕又看重你,想要帶你離開,恐怕是難上加難。”

柳子衿聞言,皺起了眉頭:“這可如何是好?”

“也并非沒有辦法,只是要委屈五師姐了。”

“若是能離開這裏,再委屈我也能受得住。”

“那便麻煩五師姐與那鳳九闕虛與委蛇,想辦法博得他的信任,拿到金蛇令。”情天之巅有七十二重禁制,道道皆是鳳九闕親手所布,沒有他的金蛇令,誰也別想從這裏走出去。

“這……”

“五師姐可有為難之處?”

“鳳九闕生性多疑,又獨斷專權,即便是當初最得寵的幽姬,也不敢言信任二字。”

“所以五師姐你一定要比幽姬做得更好。”林小悅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小悅話裏有話,只是子衿愚笨,實在參不透,不如請小悅明言。”

“實不相瞞,出發前師父找靈山道人為師姐您蔔了一卦,卦象中顯示鳳九闕乃是五師姐你命中的一劫,至于如何化解這場劫數,全憑五師姐您是否能獲得鳳九闕的真心。”這番話,林小悅一半是胡謅的,一半是真的。靈山道人的卦象是假的,鳳九闕是柳子衿的劫數是真的。

柳子衿震驚:“獲得鳳九闕的真心?”

林小悅鄭重的點頭:“唯有獲得他的真心,這一劫你才能安然渡過。”

林小悅曾思考過無數個方法來幫柳子衿渡這個劫數,甚至想過讓柳子衿避開鳳九闕,但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發現該來的總會來的,該走的劇情線總會以不可思議的方式回到正軌上,思來想去,倒不如讓柳子衿把握主動權。

畢竟柳子衿與鳳九闕之間,一言以蔽之,不過“情劫”二字,既是情劫,誰守住了自己的心,誰便占了上風。

“只是五師姐你也要答應我,千萬不可對鳳九闕動心。”林小悅又道。

林小悅倒并非真的不讓柳子衿動心,既是情劫,這心遲早是要動的,她提了這一句,只是意在提醒柳子衿加強自我防護,以免不知不覺沉淪其中。總之,柳子衿越晚動心,對柳子衿越有利。她要的,就是逆轉這劇情線,讓柳子衿成為鳳九闕的劫數。

柳子衿似乎想到了什麽,咬牙道:“小悅放心,縱然是死,我也決計不會對這個混蛋動心。”

林小悅笑了笑,湊近柳子衿的耳邊,低聲耳語了一陣。柳子衿聽得眼睛微微瞪大,半晌,才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讀者“子說”,灌溉營養液 +42018-11-28 09:55:21

讀者“剎那間的花開”,灌溉營養液 +62018-11-28 00:25:16

(づ ̄ 3 ̄)づ

——

合歡宮小八卦:

(時間大概是半月之前)

甲:哎,你聽說了嗎?昨天柳夫人一個人喝悶酒,喝高了,對着老祖發酒瘋了。沒想到柳夫人平時那麽斯文的一個人,發起酒瘋來太可怕了,連老祖都招架不住,被按在地上狂親。

乙:可不是嘛,咱們情天之巅的酒能亂喝嗎,她倒好,喝了整整幾大壺,不出事才怪。

丙:我都看見了,早上她是紅着眼睛跑出來的,老祖跟在後面,臉比鍋底還要黑。

丁:這還是咱們老祖的第一次吧?這情天之巅上的美人誰不是鉚勁往老祖床上爬,怎麽擱她頭上就那麽委屈呢,那可是老祖诶,雙修一次可抵平時百倍,我可是做夢都想和老祖雙修一次。

甲:名門正派出來的,自然清高的很。

乙:咱老祖當初假扮花匠的時候,她可不是這樣的。說起來,咱老祖也是慘,外面都傳他是條老淫蛇,誰成想,這麽多年來他就碰了柳夫人一個,第二天早上還是被柳夫人踹下床的,不知道會不會留下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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