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擁抱
這晚當然是誰都睡不着的。
兩個人各懷心事,嚴景傾頭一次感覺到心頭煩悶加上燥熱,幹脆直接開了床上那扇窗戶。他單坐起來,一個人望了會兒夜空,又給自己倒了杯涼水才勉強回過神。
該想的不該想的此時此刻都該放下,在此事上犯迷糊那是絕對不應該。
隔天大清早,嚴景傾倒不會對他有所回避,只是坦然的留下了早飯,和朝言說了聲出去打點東西,一個時辰後就回來。
當然朝言也沒往那邊想,說了聲嗯。
雖然他眼睛不便,可嚴景傾能發現,很多時候朝言在自己悄悄的學那些東西。就算他學得慢,卻還是願意摸索着在書上找,甚至還會用鼻子嗅出一些需要的草藥。
人雖是看不見,卻不是廢了,朝言一直都是盡可能不給別人添麻煩的性格。
如今他在嚴景傾家裏,喂雞喂魚喂狗都是自己去,将家中的結構都清楚的很。
想到這,嚴景傾心想,若能知道朝言的過去,他真的想看一看到底是什麽人這麽狠心能對人下這種毒手。既不是要他命,卻是喪失五感之一,那真是害人到極致了。
這麽一想,有個線索忽然在腦海裏成型。
不是要人性命,是讓朝言失去光明,難道這個人的目的是為了不讓朝言獲得什麽機會麽?不怪他會這麽想,因為當初救了嚴景傾他的後爹曾經就說過,牽扯到利益之間的陷害,可能不是要人性命,而是另一種生不如死的方法。
古有男子移情別戀而辜負女子的行為,使得那女子滑胎而身體衰弱,男子與那偷情的女人為了謀得她家産設計了一出大戲,所用的毒藥就是使人口不能言,毒啞喉嚨以至于不能伸冤。
亦或者是某家富人聘請文武雙全的一個人來當那家主人的侍衛,其中一個男子家更窮,為了得到這個機會路上偷偷給人設了陷阱,使得那個人斷了腿,無法擔任這個官職。
由此可見,朝言的眼睛大約也是這麽得來。
思及此,嚴景傾嘆了口氣,也不知自己走去了哪裏。他回頭一看自己已經離家中好長一段距離,如今也是山腳下的農田裏。
正好無事,嚴景傾頭一次去看了幾眼,和幾個人打了招呼後他才往裏走去。沒成想王生和雀雀也在這,夫妻倆倒是甜蜜的在農田裏互相幫襯着,倒不算膩歪,只是舉止之間倒也是親密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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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數農村裏人不會什麽甜言蜜語,成親後就是兩口子了,就那樣過着日子。王生這會兒還處于新婚的快樂中,所以對他媳婦也貼心的很。
疼媳婦的男人不常見,雀雀當然也樂得自在。
他兩個說完話才發現嚴景傾站在一旁,忙放下了自己的鋤頭,擦了擦汗跑了上來。王生猛喝了一大口水,曬的偏黑的臉上露出了幾顆牙:“怎麽來這了,你早上不是都去采藥麽?”
嚴家沒什麽自己的地,所以嚴老頭也窮,吃飯的家夥都是靠自己的手和那些陪伴了很久的捕獸工具。
嚴景傾搖了搖頭:“倒也有閑的時候,今天就是随便過來看看。”
兩個男人說話,雀雀也沒上前,自己便在地裏幹活。嚴景傾沒打算耽誤他太久,只想了想還是問道:“你成親後是什麽感覺?和以前可有不同?”
“嘿,那不同可大了去了。”王生剛想跟他侃侃而談,一轉念心想不對,“你咋問這啊,嚴大哥莫不是也想成親了?”
他樂呵起來,嚴景傾搖頭面上表情依舊很淡定:“只是看你和新婦相處很好,随便問問罷了。”
既然這麽說了,王生嗯嗯兩聲,馬上談起自己感覺不一樣的地方:“那可多了,沒成親之前天天都是一個人出去,有時候累死累活回去了家中還什麽東西都沒有。現在娶了媳婦,家裏能有人經常說個話啊,幹完活回去還有人馬上就來送口水喝,那你說我能不高興嗎?”
“再說了,現在有了媳婦,互相幫襯着,感覺這日子也很舒坦,一天比一天高興。”王生笑眯眯的,回頭一看雀雀還在忙,立刻又下去讓她去休息。
倒真是甜蜜的很。
算了,他們現在還在忙,嚴景傾沒有過多打擾,又自個一個回去了。
不過王生剛才形容新婚的那些話,嚴景傾忽然覺得自己這些天也差不多是這樣啊。原先自己家中也沒人說話,朝言來了以後那就是兩個人說話。
他從外頭回去,朝言也會在桌子上倒好水。
難道他兩個和這新婚的小夫妻一樣沒什麽不同?
嚴景傾被自己的想法迷惑了,但他回去的路上,腦海中又開始浮現種種畫面。比如黃昏後,朝言就站在屋子前等他。
這場景,倒是令人憧憬。
在外頭随便應付着采了幾根常見的草藥和地菜,嚴景傾随手就拿回了家。朝言果真和狗崽子在院子裏頭等他,不過屋外頭太陽正烈,還好沒傻到在太陽底下。
于是想到這的嚴景傾忽然對着朝言笑了兩聲。
一旁的朝言有些迷惑,問他:“你笑什麽?”
嚴景傾倒不知如何是好了,馬上輕咳了幾聲:“沒有,今晚上煮個地菜粥吧。”
這幾天後面的雞蛋都是朝言收的,他翻了翻櫥櫃,裏頭已經攢了五個雞蛋了。那些小雞已經差不多快變大了,不過要孵化蛋還得需要很久一段時間,家中的雞蛋只能靠這個大母雞來生産。
已經好幾天沒去打獵了,嚴景傾想了想:“明個我再帶你上山一趟吧,聽說最近有野兔出沒,到時候做個烤兔肉怎麽樣?”
“好。”他還沒吃過兔肉呢,朝言一口答應。
現在的談話倒像個沒事人一樣,不過只有當事人心裏明白,也不知這種相處能維持到幾時。
現在這天,已經是七月中旬,嚴景傾估摸着日期,随口說了句:“明個好像是中元節了,得去祭拜我爹。”
“中元節前後不宜出門,不然就二十再去打獵。”嚴景傾推算着,決定将日期改變了一下。
朝言說了聲好。
跟嚴景傾分開後,朝言将狗崽子牽到院子裏,回來才關上門。夜裏有些涼快,他從來是不開窗的,就這麽和衣躺下了。
朝言準備早睡,姿勢躺的很正板,雙手放在肚子上就這麽睡着了。
一陣迷糊中,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什麽地方醒了。模糊了許久的眼睛忽然看見了光,甚至四周的景色都一清二楚,連每一個人臉從身旁經過都如此清晰。
朝言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正迷茫着,他感覺自己的腳步都是輕飄飄的。
但很快,周圍的環境變得不太清晰起來,四周響起了陰恻恻的聲響,無時無刻不在提醒着朝言這不是好地方。正當他聚精會神之時,面前忽然出現了幾個看不清臉的人。
他腦海裏只有一個想法,怎麽回事,剛才不是能看清嗎?
為什麽所有人的臉都能看清,唯獨面前的人不行?
還沒開口說話,黑乎乎臉的人就開始說話:“可惜了,你是我弟弟。有這麽一層身份在,我不能把你怎麽樣。我這個人你也知道,睚眦必報,既然得不到的話……那不如就毀了。”
“你的眼睛很像你母親,就是你這雙眼睛……讓我覺得心煩。”這道聲音很低沉,但同樣的帶着一股狠厲勁,讓人害怕。
旁邊又有一道聲音響了起來:“二哥,你想把他怎麽辦?”
“他現在不是昏迷中麽,把那東西,給我全灑到他身上。”聲音忽遠忽近,“将他丢到沒有人的地方,只要不被人找到,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想必父親也不會真去找什麽的。”
“就讓他在這世間消失吧,看着吧,他的失蹤會不會讓那個最愛他的哥哥發瘋呢?只要他哥哥倒下了,那這世間還有誰……能與我匹敵?”
“呵呵呵呵呵……”
笑聲有些忽遠忽近,朝言卻好似被陷入到了夢魇之中,渾身發抖。可怕的記憶一瞬間湧上來,卻沒辦法喚醒他的所有,于是他只能痛苦的在床上蜷縮。
也不知這痛苦的時間過了多久,朝言忽然聽到一個很熟悉的聲音在朝他伸手:“阿言,阿言醒醒!”
好似一瞬間從虛空之中被人喚醒,朝言猛地從夢裏驚醒,發覺自己全身都被冷汗浸透。他有些害怕,自己胳膊的手還被人攥着,後知後覺被嚴景傾叫醒了,他嘴唇發抖的靠近了對方:“景傾哥……”
身體仍不受控制的在抖。
嚴景傾有些心疼,不知道朝言是夢到了什麽事情,面上反應太強烈。他只好将朝言摟到自己懷裏,輕輕拍着他的背:“沒關系,都過去了……沒關系的。”
“呼……”懷中的人還是在大口喘着粗氣。
擁抱更加緊了,朝言有些哆嗦:“景傾哥,我想起來了,我想起某一段回憶了。可……那些人我看不清,我還是不知道……”
他還沒說完,嚴景傾繼續安慰道:“沒關系,現在先不要想了。你的記憶如此困難,應當是很嚴重的過往讓你封鎖了這一段,如果太痛苦的話,想不起來更好。你先平複一下心情……不着急。”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天又是連續核酸,連續早起跑醫院,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