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占城
他這般逗弄, 朝言有些無言以對。
估計是怕了嚴景傾這般想要僞裝卻又處處膽大的做法,究竟是為何。趁着此時也沒人來,朝言推了推他, 小聲道:“一場大戰在所難免, 你可別延誤了軍機。”
嚴景傾本來就沒打算真的在梁城面前如此耀武揚威, 他呵了一聲,說道:“這次帶來的有五千騎兵善于夜間作戰,來這裏只不過是給對面提個醒。只要夜幕降臨, 就會有兵馬與弓箭手上前攻城了。”
近日要給父皇再送達一封前線的信,嚴景傾還是需要有人再來支援一趟, 否則哪怕三十萬大軍也會日漸消損。
一場戰役就會損失許多部将,若是遇見那些強兵,也難免死傷過重。他坐在這裏,正閉目沉思時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那是一個人名,與嚴景傾朝言都有淵源的人名。
陳堂當年跟随父母離開朝家村,其實是去往了離京西只有一點距離的金州。那裏他有一個遠房親戚, 當時也算是投奔于此,後來他父母便跟着那人做生意。
半年後陳堂考試後獲得舉人之名, 在金州那裏是唯一一位,好歹也算風流了一回。而他位置雖然沒考到太高, 卻獲得了衙門主簿之女的青睐。
因他長得也算小有姿色, 雖出身寒門但考試也有了出息,主簿也就促成了這樁婚姻。陳堂也就在衙門謀得了一個小差事, 當時別提他父母有多揚眉吐氣了。
這個消息也就是後來嚴景傾無意間和王生在一起對方說起的,王生那時候跟他一起結伴做生意, 某次陳堂回鄉去跟其他人慰問才聽見的。這孩子村裏人倒是沒怎麽說他閑話, 就是他的父母心高氣傲, 沒被村裏人嚼舌根。
如今雖然有了出息,但不少村民還有些不滿,罵他父母是個勢利眼,孩子回來了自己都不回來,還不是高攀上了人家主簿之女。
當然這些閑話對嚴景傾來說已經沒什麽所謂,他也根本不在乎陳堂如何。
嚴景傾想起朝家村,忽然道:“大軍來的方向便是朝家村昆山那一處,不過我命令過他們不準傷害村民,但現在的村民也還處于我軍的控制中。戰争結束後,要回去看一眼……”
他這樣說,朝言也點頭同意。
兩人都心知肚明,取下梁城後就是金州,再後面就是一座隔開權貴之間的大山,穿越那處地勢險要路途陡峭的地方便是京西與京城之地。
很快就要來到他們自己曾生活過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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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嚴景傾讓朝言在營寨裏和皇後那幾個人在一起,自己則帶着其他将領全然去攻城。
臨走時江恕在一旁待命,嚴景傾嘆道:“雖然沒讓你上陣殺敵,但這個地方也是最重要的核心所在。”
兩人都明白為什麽,帶領丘國大軍去攻姜國之地,為的就是這三個人,若是沒有他們也幹脆沒有攻城這一回事了,那可就真是生死交戰,不死不休。
除非滅國,否則沒有結束之地。
江恕嗯了一聲,一身白色盔甲,一動不動的守着這個地方。
嚴景傾立刻上馬,三兩步離開營寨,果斷下令道:“弓箭手去開路,後方一千梯隊馬上跟上,其餘大軍随我一起去開城門!”
部隊的正前方由弓箭手開路,直往對方城牆上而來,那邊人人馬防守早就做好了準備。但夜間視力多少不清晰,城牆上的人接連被弓箭命中。
這種守城只防守斷然是做不到的,守城之人傅鋅滿頭大汗,立刻下令取投石機來阻擋想要攀上城樓的人。
傅鋅……嚴景傾知道這個人。
他算是與覃深覃陟來往比較多的人,曾經傅鋅還沒有被派來守梁城的時候便與覃深覃陟交好。三個人經常一起玩樂,但傅鋅比較賞識覃深,還多次對覃陟酗酒愛好女.色一事深惡痛絕。
後來皇家有些許動蕩,兩位皇子被傳召回去,傅鋅也就被發配到了梁城。他是覃深的摯友,肯定是不會投降的,看來是準備死戰到底。
嚴景傾遠遠看到有落石砸下來,他自己取了弓箭來,半眯起眼睛往城牆上正投石的那兩人射了過去。很快對方躲閃不及被射中面部,一時之間城樓手忙腳亂,傅鋅知道這樣阻擋不住,只好立刻發兵:“開城門,立刻應戰!”
他從城樓後面悄悄下去,準備帶着兵馬出戰,城門一開兩軍立刻厮殺在了一起。嚴景傾倒還想會一會這人,只是自己也在外多年沒有經歷打戰許久,恐有些不熟悉。
一旁的江枕馬上提起自己的刀劍,立刻說道:“此小賊不必太子親自出門,待末将去取他性命!”
不過一句話,立刻就沖出了陣前,嚴景傾還在觀察着情形沒過多久傅鋅就敗下陣來直直被他刺中心髒而死。
這一死都算是體面了,沒讓對方身首分家。
其實嚴景傾知道,按照目前的情況無論哪一座城池,姜國都不可能再打勝仗。若說他是不是算卑鄙一詞,倒也是無可奈何。
攻擊在姜國最脆弱的時間,內部還在發生争亂,當然來不及。
覃深的援軍根本來不及發兵,許多城鎮就要敗下陣來。
這種偷襲沒有防住,後面便會牽一發而動全身,起到了連鎖效應。
梁城兵敗,城門大開,嚴景傾帶來的兵馬全部闖入城內,由主帥呼喊讓城中百姓于家中避難,暫時不出,即可保全性命。
而主帥也是嚴景傾的人,這也是他的意思。
古往今來的不同國家,如果真發生了什麽戰役,有心狠的便是直接對敵方百姓趕盡殺絕。但嚴景傾并不贊同這樣的行為,屠城一事太過殘暴,百姓始終是無辜的。
雖國家打了敗仗,那也是領導之人的無能,并不代表百姓就要為之殉葬。一位明君,當知道天下之事不在于今日的勝績,況且日後萬一一統天下,那豈不是昨日的敵軍便是今日的子民?
嚴景傾倒是有這個想法,姜國一旦求和日後肯定是庇于丘國之下的,到時他自己都還是覃越之上的位置。
當然,他的想法江枕也是認同的。
雖然大将他只是習武之人,但始終明白這個道理。與人為善,始終不是錯事。于是乎嚴景傾的大軍再一次浩浩蕩蕩進入了梁城,由江枕一路帶着人去吆喝,讓民衆放心。
朝言順着城門進去,看見了這座城市戰役後的兵荒馬亂。
此時此刻,似乎刮起了陣陣涼風,讓人渾身一哆嗦。原先的營寨并沒有拆,嚴景傾讓衆将士在城中每一處地點安排好人馬去駐守,這才讓剩下的人回去休息。
他也找了個地方,那是原先傅鋅的住處。剛一進門,裏頭搜查過後的小兵上前禀報:“禀太子殿下,發現傅鋅的妻兒老小全部都在後院裏躲藏着。”
“随孤去看看。”嚴景傾喚了朝言一聲,兩人一同走去了府邸裏的後院。
他府邸倒都是一片正常,但不少地方被将士搜查的略微暴力了些,有不少簾帳全部都被撕扯壞掉。嚴景傾看見了傅鋅的妻女以及兒子和年過七旬的老母,話是沒有再多說。
傅鋅的妻子十分絕望,也不敢茍且偷生,只立刻說道:“要殺要剮就輕便吧,祈求各位将軍莫要欺辱屍體。”
嚴景傾嘆了一口氣,将那藏在女子身後的小孩子拉了出來,淡淡道:“我軍本無屠城之意,也不會欺辱那些守城者的家室。殺死傅鋅是必然的,想必傅夫人也該知道你夫君平日裏的至交好友。”
“五皇子犯上作亂,傅鋅助纣為虐,殺他……是為了姜國。”一旁的朝言忍不住解釋道,但不知傅夫人自己的态度。
眼見這人放全家一條生路,傅夫人感激不盡,抱着子女終是松了口氣。
離開岳府,朝言嘆道:“傅夫人家中是名門望族,傅鋅其實算高攀了她,因為和覃深交好才能取得這樣的位置。傅夫人自己是個聰明人,早就看出來覃深此人城府深,一直勸過他不要來往過多,可傅鋅自己不聽。”
只要她活下來了,以後回娘家将子女撫養長大,照樣能成才。所以傅鋅的死,并不會造成什麽無法逆轉的事。嚴景傾聽了十分不屑,啧了一聲:“那傅鋅孤确實瞧不起,單靠謀取一個好親事就可以高枕無憂了,也不嫌丢臉。”
知他在說什麽,朝言笑起來:“畢竟有一個好靠山,所以傅鋅沒什麽大本事但差事都不小。叫她傅夫人都是給傅鋅臉色了,不如之後再見她就稱呼為姜夫人吧。”
她本姓姜,娘家是姜氏,家族甚至有百年之久。
嚴景傾嗯了一聲,随後帶着朝言重新回了自己的營寨。直到他上了床鋪後才在心裏想,明日還不能着急去金州,要留在這搜尋一天的梁城,這裏也許有覃深留下的舊部。
那今夜……倒是可以讓朝言來過夜。
先前嚴景傾并沒有想這種事情過多,但分開久了再看他就是失而複得的喜悅。他本就正當青壯年之時,正大好時光的年齡,怎會嫌多?
每日的精力都發洩不完,如今細細想來,嚴景傾還是喚了一聲營帳外面的人:“去将九殿下請過來,孤有些事想與他讨論讨論。”
作者有話要說:
小兵:太子殿下,您說的這個讨論,它正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