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思雛
朝言被嚴景傾叫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
外頭駐足之人已離營帳有些距離, 嚴景傾刻意沒有讓他們靠太近。只見他進去時,帳子裏依舊是沒有點燈的,四周漆黑昏暗。
其實這一出傳喚朝言是知道意欲何為。
但他又怎會拒絕。
嚴景傾半躺在床榻上, 望着走過來的這人, 恍然間想起許久以前在京西的一段記憶。那天剛搬進京西的房子, 第一天兩人是沒有做什麽的,直到第二天才來了興致。
那間卧房比農家小院黑上許多,因沒有月光的照耀, 所以總顯得昏黑了些。小院子的那兩處房間的窗戶都靠着月亮,若不是陰天便始終會有些光亮。
嚴景傾能看清朝言身上的每一寸肌膚, 兩人互相依偎在一起。後來搬到京西以後光線差許多,他經常是夜裏摸索着與朝言做那些親密事,倒也學得了一身本事。
如今這回在營帳裏,倒也有些摸瞎的意味。
一旁朝言走了過來,低聲道:“我就知你夜間叫我過來肯定不會有什麽好事……”
這樣一說,嚴景傾又輕哼了一聲, 在黑暗裏仿佛意會不明。他拍了拍床鋪,跟朝言先是準備敘敘舊:“阿言不想回憶當初的感覺麽?”
說的如此冠冕堂皇, 朝言差點以為他在說什麽正經事。不過也已經是成婚一年多的老夫老妻,有些事情也就不再有什麽害怕與羞澀。他輕笑出聲, 緩緩将自己披着的外衣放置到了旁邊的架子上。
這一踏上床鋪, 嚴景傾的手就将他抱了進去。
軍營裏鋪的都不是什麽好床,全都是硬木板制造而成, 躺下去的時候十分粗糙。朝言後背被梗了一下,不禁發出了一聲悶哼。
嚴景傾被他的動作給弄的擡了擡眼, 随後用手臂将朝言的頭部擡了起來, 低聲道:“環境着實不好, 早知如此……應當随便在城內找個地方睡去了。”
他這話說的極其不正經,朝言耳朵有些燙,哼了一聲:“你倒是會說,那傅府剛死了人還沒挂上白绫呢,怎麽可能還去他府上住。”
于情于理也沒有什麽人會幹這樣的事,更何況嚴景傾還是有別的想法。都已經到這個份上了,他也沒在跟朝言繞彎子,當即脫掉自己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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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已快入冬,兩人穿的都有些厚,嚴景傾是三下五除二的将衣服直接撂在了床下。朝言都不太好意思自己動手,也是被他猶如剝玉米似的給弄了個幹淨。
因為天冷,嚴景傾可不敢凍着朝言,兩人坦誠相待卻是在厚厚的被窩裏頭。
朝言呼吸略微重了,試圖在黑夜中在仔細看看面前之人的容顏,直到嚴景傾臉上有了熱熱的汗珠。因為捂在一身厚被子裏,此時此刻還都在運動着,當然汗流俠背了。
其實到最後朝言忍的很難受,他不敢發出什麽聲音,否則會驚動了外面的人。但兩人都心知肚明,就算你不說我不說,誰都不捅破簍子,但守夜的人可是看見他進了太子營帳,幹什麽事還用人說麽?
也就是聰明人才不點破,早就憋在心裏了。
今日的胡鬧朝言任由他去了,不過嚴景傾因為太久沒有與他這樣子過,足足帶對方巫山相會了三回。直到最後他忍得亦或者是興奮導致眼角都蘊着淚意,最後才只得放開對方。
等他睡覺的時候,嚴景傾吻了吻對方的眼角:“阿言,孤會好好帶你回去。”
但這句話恐怕朝言早就聽不見了,困的昏睡在一旁,長發有些淩亂。嚴景傾倒是神清氣爽了,最後自己給他穿上裏衣,幹脆直接就在此相擁而眠。
一覺睡到了天亮,嚴景傾醒的比較早,他幹脆也沒再掩飾,直接等着朝言醒來再次進城。這會兒時間還早,但軍中将士許多人都習慣早起,江枕父子也一樣。
他幹脆出了營帳,去了看管太子與皇後之處。
外頭江恕正在練習自己的槍術,見太子來了立刻收起銀槍,畢恭畢敬的聽候吩咐。嚴景傾瞅着他倒是年少而身手不凡,态度也算是忠誠不二,的确是個人才。他也沒看裏頭的人如何,而是讓他過來正好與江枕一起商量事情。
此地雖是梁城,與京城有很遠的距離,但這裏是燕妃的故鄉。因而覃深許多至交好友亦或者是母妃的娘家親戚,都算是他的舊部黨羽。嚴景傾不可能放任這些人質不去管,所以要清掃梁城的餘孽也需要些時間。
估計城破後就會有許多人馬往後面逃亡,但嚴景傾當時已經讓人去追,也不知現在的情況如何。
江枕遞過來一份名單:“末将搜查到的與覃深有關系的這些人,昨天晚上也抓到了兩三個,但也有不少往後方逃了。”
嚴景傾将名單拿了過來,随意在上面掃了幾眼,随後收了起來。他看了一眼己方的這些營寨,立刻下令:“衆将士待會就全部進城,待搜查完畢再繼續前往下一處地點,至于這些餘孽……一步一步清掃。”
幾人正在說話,但朝言很快從嚴景傾那邊的營帳出來,一旁的江家父子眼神有些許詫異。嚴景傾朝對方擺了擺手,讓他重新回去。
直到人影消失不見,他才對江家父子坦白:“待将來姜國成功打下,一切也就有了歸宿。老将軍不是曾經好奇過我那兩個孩子是如何來的麽,喏……”
他的目光就是對方離去的身影,嚴景傾淡淡道:“孤在外流浪的這些年,就是與他成了家。這一切也許是巧合,但現在就是天意之為。要不然怎麽可能會造成兩個身份截然不同的人,最終還能走到一起。”
天意……不可逆。
江枕和江恕對視一眼,認同道:“無妨,太子殿下能有此奇緣也是命中注定。這位九殿下是個能取舍的人,一定會與殿下同仇敵忾并肩作戰的。”
倒也不用你們說,嚴景傾在心裏想着。
見朝言清醒了,嚴景傾馬上召集了所有兵馬,收營寨直接進入梁城。這裏所有的百姓全都閉門不出,每家每戶也都盤查過了一遍,他現在是需要會會與覃深交情好的那幾個。
梁城的牢獄之中,有好幾個階下囚。嚴景傾這回不是自己去看,而是帶着覃越和李皇後一同前往。
至于他的意思,一開始覃越和李皇後也不太明白。
直到幾人進到牢獄裏,覃越才明白這幾個人到底是誰。有幾個甚至有不少作奸犯科的記錄,皆為覃陟的狐朋狗友。
江恕去打聽了這幾人曾犯下的罪行,在一旁一板一眼的陳述道:“張尚敏,和覃陟一樣喜好玩樂,曾經還強搶民女當街打人。你父親是朝廷命官,有你這樣的兒子在外給他丢臉,他曾經将你逐出家門過。”
“你人未被除名,卻投奔到了任家。”江恕細細說了一些罪行,其中不免幫覃陟做的那些壞事。
一旁的覃越聽了這些,雙耳只覺污穢。他一生都沒有殺過什麽東西,自己的弟弟卻做出了如此恐怖且罪惡的事情。
覃越閉上了眼睛,嘆道:“姜國是真的不能落入他兄弟二人手中……”
眼看罪名快說完了,嚴景傾都快睡着了,忽然在一串消息裏聽到一個熟悉的東西。
“此人曾謀害一位學識有成的學子,将自己的作品與他調包,還将那人誣陷而死,直到去年才漏了陷。但功名已經被他頂替,造成了一樁不能挽回的冤案。”江恕将這些案底全部說了一遍。
嚴景傾剛才沒有怎麽聽清,這會兒人都精神了,慌忙拿過江恕手上的卷宗。他掃了一眼,這位含冤而死的人果真是自己養父的兒子!
原來如此……原來他兒子是全部考生中最厲害的一位,但因覃陟想要這個人與自己一同上朝廷官場,無論是誰第一都會被當做那個墊腳石。
而剛好受害者便是那個可憐且無辜的人。
他養父辛苦一輩子,供兒子讀書成才,一兩句就被人所害,這個皇室迂腐黑暗到如此地步,簡直是不可理喻!
嚴景傾怒不可遏,雙眼有些陰冷,望着這人的賊眉鼠眼,一字一句道:“你叫黃顯是吧?”
那人的表情有些許忌憚,還沒到最後一刻仍沒有真的放棄:“是又怎樣?你就算殺了我,覃深也未必會輸。”
“殺你?”嚴景傾笑了起來,“殺你未免太便宜你了。”
他站起身,背對着這群犯人說道:“将除了黃顯以外的人全部斬首,這個人要随我們一同前去京城,我要在覃深的面前,将你淩遲!”
眼看到了這一步,那些人知道自己反抗不得,也就只能過過嘴瘾,瘋狂的開始辱罵起面前的這些人。
本就是覃深一黨,所以看着太子皇後當然沒有好眼色,覃越自然而然被他們罵來罵去。
嚴景傾被這些嘈雜的聲音弄得心浮氣躁,原本只是想斬首,這會兒更是怒火上來了:“慢着,将他們舌頭全部割了,随後再斬首!”
他倒是想看看,沒了舌頭,死後也擾亂不了誰。幾人走出大牢,朝言看着心情不佳,嚴景傾以為他是被吓到了,便詢問道:“阿言怎麽了?”
朝言搖搖頭:“沒什麽,就是這會兒…有些說不上來的心情。大概是看這些場景多了,現在就開始想念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