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勝利
“如此, 那就派江恕去看看能不能将覃陟給截下來了。”嚴景傾閉上眼睛,緩緩将手上的東西給全部放下。
遠處江岸邊有野鳥飛起,湖上泛起了漣漪。嚴景傾只是望了一眼, 卻見湖面上有少數魚類躍出了水面。他站起身來, 忽然道:“要下雨了。”
與覃深的兵将僵持了快兩周, 本平靜的天氣忽然變天,仿佛是一種征兆。嚴景傾心想這也許是天意的暗示,便連忙起身離開了兩人。
他直直的往前去, 身後留朝言和覃越不知所措。
但是……嚴景傾是徑直來到了這幾個大将所在的地方,将專心吃飯的江恕給喊了出來, 低聲道:“你率領一千兵馬從斜後方繞路過去,堵在那條路上,以防讓那些人趁我們不注意進了城。”
嚴景傾的确是将京城外唯一一條直路堵的水洩不通,但有句話說得好,天無絕人之路。萬一覃陟準備走小路偷溜去怎麽辦呢,總該想個對策。
這邊人還在吃飯呢, 也沒管他吃飽沒吃飽,但軍令如山江恕馬上聽命。雖說是江枕的兒子, 但一旁倒是有其他人憂心忡忡:“此行還是兇險了些,也不知到底會如何。”
太子就這般站在這裏, 長身玉立, 一旁的江枕望着這位年輕的未來君主,從內心就感受到了不小的魄力。看來這幾年的失憶并沒有讓一個人的內心從此改變, 反而像是鍛煉了為人處世的能力。
見嚴景傾都如此沉穩和鎮定,江枕也沒法說不, 于是下了死口:“我相信玉知這一行絕對能帶來好消息, 而且……此戰必勝!”
一天後, 大雨傾盆。
因營帳有部分靠近江邊,江面暴漲,嚴景傾怕雨水會覆蓋這幾個地方,便讓他們直接冒着雨轉移陣地。水路泥濘,他站在營帳裏看着外面連綿不斷的大雨陷入了沉思。
身後的朝言有些乏累,正趴在他的桌子上閉目養神。
嚴景傾看雨看夠了,回頭見他都快睡着了頓了一下。他走過去想将朝言弄去床上,省得下雨着了涼。但還沒推醒他,朝言忽然聽見了什麽似的,猛地睜開了雙眼:“景傾哥,雨裏好像夾雜着很重的馬蹄聲……”
這一句話讓嚴景傾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下着如此大的雨,聲音本就嘈雜……朝言又怎麽會聽見馬蹄聲呢?他還在震驚當中,低聲說道:“阿言的耳朵,當真還與以前一樣敏銳到能聽四方?”
“應該沒有聽錯。”朝言很篤定。
他的态度讓嚴景傾放下了心,于是果斷拿起傘帶着朝言往營帳外的方向走。還沒到地方呢,就聽遠處駐守的士兵大聲喊道:“禀太子殿下,是少将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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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景傾眼神亮了起來,馬上與朝言一同前去等着江恕回來。遠方果然有一大批兵馬過來,為首之人的确能看出是江恕本人。
馬兒踩在水路上濺起了不少的泥巴,但江恕離陣營還差兩三步就下了馬,聲音非常高興:“禀太子殿下,末将已将覃陟原路打退,他們的兵馬損失了一半,再也攻不進來了!”
他說話時,從臉上流下了幾滴鮮紅的血液。
這顏色讓嚴景傾一驚,連忙看着江恕的臉上,只見他左眼到眉心有一道細小的刀痕。他将江恕扶起,連忙讓旁邊的将士攙扶着帶去軍醫那裏療傷。
對方走遠的時候,嚴景傾能看見他的腿似乎也有些不便。
知道此去兇險極大,他心裏轉念又想,覃陟兵敗一事必定馬上傳回覃深耳朵裏,不如趁此機會直接攻進去。
而正好天公作美,雨勢逐漸變小,這些動作無疑不都是提醒着他速戰速決。嚴景傾和朝言對視一眼,低聲道:“開戰吧。”
約莫快至傍晚,天還有餘光之時,嚴景傾的兵馬殺入了京城。
遠處那群精兵也立刻做出了防備,兩邊兵馬厮殺在一起,嚴景傾也上了馬匹領軍開戰。彼時京城門終于打開,放出了裏面衆多的兵馬。
兩軍正不可開交之際,嚴景傾看見覃深終于露出了他的真面目,在一群将士護送下來到了陣前。他還未出聲,對面覃深眼神忽然冷了下來,暗暗咬着牙:“怎會是你?那時見你不過是一個農民,看在阿言的面子上放你一條生路,難道你早就對姜國有謀害之心,所以演出了這等大戲?”
這一通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懵了。
姜國的小兵當然不知道嚴景傾背後有怎樣一段傳奇,但他自己可清楚明白的很。見覃深有這種思想也不奇怪,他只覺得好笑。
在覃深的腦補裏,嚴景傾就是丘國派來的一個大奸細,隐藏在了人群當中。正因為關注着他們姜國皇室,所以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戲将覃言的心都給奪走,以此來借機進入皇室謀取機密。
于是嚴景傾反唇譏諷:“難為你在深宮處心積慮了那麽多年,所以看誰都是充滿算計的。我可沒你那麽有閑心,這一切……不過說來巧合罷了。”
說話時,嚴景傾注意到覃深身邊有兩名大将,的确看着魁梧雄壯,實力不容小觑。他想起了覃越的話,便在心裏盤算着等會兒得找個機會讓覃越去游說他們。
這種争執沒有太久,覃深知道不能拖下去,所以讓這兩人先行出戰。
他思考了一會兒,派出了尉遲崔與統領前去會會這兩人。
不消多時,幾個人打的不分勝負,眼看覃深着急起來了要派出兵馬支援的架勢,嚴景傾才命江枕帶着将士直接出戰。
這一刻才是真正的厮殺,他默默擡起雙眼看着夜色即将籠罩這座皇城。
這邊那兩員大将縱然力大威猛,但敵不過三個猛将的合力襲擊,眼看要潰不成軍人頭不保時——忽然傳來了一道聲音。
覃越跟在嚴景傾的馬後面,對着那兩個人遠遠說道:“二位寧願相信五弟的一面之詞,也不願聽我太子的命令嗎?!”
這一道聲音将那兩個人吓得愣住,随後驚道:“太子殿下沒死?”
見這兩人态度還算是忠誠,覃越便知曉他們在想什麽,于是一字一句對着覃深說道:“就算有兵符有玉玺又能如何,強取豪奪拿來的東西就妄想號令天下,難道各位都是認物當主,而摒棄真正的主人嗎?”
“孤與母後瀕臨絕境,被他逼得毫無退路可言,如今有一線生機當然不能放棄。若你二位還算是父皇的忠臣,那就……将覃深給我捉拿下來!”覃越伸手指向被保護的很好的覃深,往日裏那敦厚儒雅的模樣再不複,竟被狠辣而取代。
見這種态度,他二人對視一眼,似乎在嘆息。于是尉遲崔和江枕等都放下了自己的武器,親自送他二人出了重圍。
這兩位大将先前是沒辦法,左右皇宮裏也沒有再當大事的人,他五皇子手持兵符又帶着玉玺,不聽也得聽。現在太子和皇後都在丘國陣營,就算不明白也得聽命了!
覃深差點氣急攻心,旁邊守着的武寧候依舊還想反抗,拿着長劍指着四周:“大膽!你們還算是姜國的子民嗎,現在太子不過是被丘國的賊人蠱惑了,帶頭篡奪姜國的皇室,千萬不要中了奸計!”
然而一切只是徒勞,尉遲崔手拿弓箭,趁他們不備時直接朝說話的人射了一劍。武寧候只覺心口一涼,随後再也無法言語,當着覃深的面倒了下來。
這一刻覃深知道自己再無退路,也沒有再一次選擇的機會了。
周圍的兵馬更大都是聽命于這兩位将軍,他已無法調動他們兩個,自然也知道了結局。覃深有些蒼涼的笑了一聲,有些心冷道:“我今日算是葬送于此,再無機會。罷了,若我拿哥哥是個能成大器的,如今也不會落到這麽個下場。”
只可惜……覃陟是真的沒出息。
沒等來他的救兵,自己也搭進去了。
數日的長途跋涉終于落下了帷幕,嚴景傾收了自己的劍,默不作聲的望着覃越的背影。他知道此時的那位太子在沉思,自己該如何做。
猜疑也好不放心也罷,他能做到的也就是現在,覃越沒有理由不尊重他。
更不敢不尊重他。
于是丘國的人馬将覃深給帶走押了下去,城門大開,姜國士兵跪倒一地。他們在恭送太子回京,但每一個人也都在忐忑又将迎來什麽樣的局面。
嚴景傾還是給了覃越機會的,衆人一路無話的回了皇城。直到真正入了皇宮,覃越才低聲道:“丘太子殿下,想要什麽?”
這是諾言,嚴景傾為他們姜國做到了,兌現承諾的人便成了覃越。李蕙也被恭迎回到了宮裏,見着這一局面心裏無比哀傷。
仿佛在他們母子眼裏,這一刻仿佛就是與虎謀皮,但又有可能被虎反殺。
但嚴景傾只是搖了搖頭,望着覃越說道:“姜太子不必做出這副表情,孤當初說過兌現的條件。”
“孤代表丘國向你說明,不會去索要姜國的土地,但要你清楚,日後對丘國俯首稱臣。若兩國真的休戰交好,為證明你等忠心,兩國聯姻、財物往來不都是……必需品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