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敵情
冬日裏, 這裏的農房一間全都挨着一間,用來取暖的是一個炭火盆。
太子和太子妃自然是住在了同一間,夜裏朝言吃了點熱好的米粥和小菜, 便給孩子稍微喂了些就在一旁與他們玩。
嚴景傾此時還不能入睡, 他讓門外的将士給自己取來了一些繩索以及樹枝幹柴等等, 剛好坐在離火盆半米的距離。
他在那裏捆紮東西,手上還拿了些精細的小刀,正一點一點刻着什麽東西。
小孩子就是這點好, 冬天冷了身體也懶散了些,兩個孩子玩弄了會兒就很困, 上一秒還在笑下一秒就開始呼呼大睡。這變化讓朝言啞口無言,沒了孩子陪他,他的注意力自然又回到了嚴景傾身上。
他湊過去望着嚴景傾手上的東西,低聲道:“又在搞什麽新東西?”
“新東西?”嚴景傾淡笑了下,“阿言應該是不記得了,這可不是什麽新東西。只是你并沒有親眼見過, 以前住在農莊裏,我打獵前一晚都得好好準備的。”
他親手編織的捕獸籠, 還有一些簡易陷阱之類的,但這種方法其他人還不知道。這回朝言是聽明白了, 認真盯了起來, 似乎要看看裏頭有什麽名堂。
兩人忙活到了挺晚,太子這間農房的燭火許久未熄。
這種緊挨着的住房, 大多是為了避免野獸來襲一個人防不勝防的情況,住在這裏的農戶一開始還有些老人, 本來這裏是一大片普通村民。但後面因為山裏野獸居多, 襲擊小孩老人的事情經常發生, 一再驚動朝廷,後來有清官便派人接走了這裏的婦女與小孩老人,有一段時間這裏的房子成了空屋子。
沒有人把守,山上的一些黑熊大型猛獸餓極了就會來此在空房子裏大肆尋找東西,偶爾還會因為沒找到食物往更遠一點的地方巡獵。後來有一些獵人為了謀生,便廣集那些身體強壯的漢子,一起住在這裏對付猛獸。
這也成了他們賺錢的源頭,後來便沒有再離開。
直到皇宮也認為征服此地的猛獸是件為民除害的事,也能彰顯皇室愛民如子,更能提現自身的豪邁氣概,便将此地設為了打獵的場所。
那群獵戶住的房間并不多,後面就改造成了這樣的屋子,一間挨着一間。
而廁所則是在房屋中間,這些集體的農房外還有一個用泥牆圍起來的屏障,加上那一道鐵門,夜裏再有野獸闖入就能驚動所有人了。而今天外面的士兵全部都輪班把守,所以今天一定是安穩的。
正過了兩個鐘頭,皇帝從自己的房間走了出來,徑直朝外面走。他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房屋,那抹光亮倒是挺明顯,他有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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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後又嗤了一聲,優哉游哉的朝茅房走,低聲說了句:“這麽晚還不睡,到底是年輕。朕……老了。”
說着又打了個哈欠,腳在雪地裏踩了幾個印子。
屋內嚴景傾剛做好最後一批籠子,朝言此時也聽了他的話早就在床上睡着了,他将東西全部擺好,喝了口小火爐上剛放下來不久的茶。
還尚有餘溫,不過他離火盆也不遠,屋子本來就小,倒是溫暖的很。
正好也睡覺了,這個火盆嚴景傾怕半夜出什麽事幹脆還是拿去外面準備熄滅。這些房子專門留了一個地方換氣,以免造成中毒,所以也不會有外面的風吹。
嚴景傾剛一出門,正好望見從茅房出來的父王,他身上單獨披了件羊絨,此時還沒有感覺到冷。
“父皇,您這是剛起夜啊?”嚴景傾慢悠悠走了過來,自己的指尖摩挲了下,着實有些粗糙。這麽多年自己編織籠子以及那些農活,他的手指頭自然不會柔軟到哪去。
皇帝嗯了一聲,剛想問他剛才都在做什麽,後想到什麽又沒好意思問。
就在這時,院內的門被人打開,有兩名士兵走了進來,低聲說道:“禀告陛下太子,外面山上發現了些許黑影,似乎是……”
話音未落,很遠的地方傳來了狼的嚎叫聲。
兩人對視一眼,皇帝若有所思:“難道現在就要上去将它們一網打盡嗎?”
嚴景傾卻搖了搖頭,轉身對那士兵說道:“這群狼壓根沒有下來的意思,我估計要不了多久,它們自己就會回老巢。”
皇帝點了點頭,也意識到了狼群的決策。狼這種東西精明會算計,而且跟人一樣喜歡報團取暖,一個團隊裏一定有一個傑出的領袖,怕是看到山腳下這麽多人馬上就望而卻步了。
但嚴景傾這回來打獵并沒有将目标放在狼身上,這東西抓來也沒有什麽大用。
倆父子就這樣說了幾句話,讓士兵在外面守好就各自回了房間。
自此一夜安穩到天亮。
清晨時分有專門的人為隊伍做些食物,這回帶來的吃食可比打仗的時候要豐富的多,畢竟此一時彼一時,情況不同。
早上吃了一頓熱乎的飯,下午嚴景傾就和朝言一同上山,而孩子就先與皇後和兩百多名士兵一同守在了山下。
嚴景傾将自己弄的東西全部帶上後,這才放了心。只是還沒出發至一半,後面忽然又有些聲音。整個隊伍裏都是穿好行軍衣服的普通将士,那些嘈雜的聲音倒是有些莫名其妙。
原本在最前面的嚴景傾意識到了可能有些危險,他自己往後去查看情況,然而還沒走到隊伍最後面,那身後的人就說道:“太子,不是野獸,是我們自己的兵!”
“嗯?”嚴景傾又一想,“難道是下面出事了嗎?”
但這種緊張很快就得到了答複,後面來的士兵并不是來報其他情況的,而是給嚴景傾送來了一封信。
上面的落款是江恕,在這個緊要關頭忽然來信,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發生。
嚴景傾眼神微頓,火速拆開了信件,略微掃了兩三行內容,忽然看向了前面還在行走的隊伍,頓時騎虎難下。
猶豫片刻,他讓人拿出紙筆,還是認真回了句:“我已知曉,你且按兵不動,等孤思慮對策後再做行動。”
讓那傳信的人再次回去,嚴景傾這回上去的時候動作十分快,他趕到了父皇的面前,低聲道:“父皇,江恕剛才給我報了一封加急信,說是覃陟逃去了梁國附近,一開始假意投降,後面便打起了梁國的主意,那位國君給我們……發來了求救的新號。”
皇帝動作一停,有些不可思議:“覃陟的兵不是很少嗎,雖然當初帶來的是一批精銳兵,但要撼動一個國家的位置……恐怕很難辦吧。”
這時軍隊不得已因為議事而暫時停了下來,四周一片白雪茫茫,若不是有零星的綠葉子和樹枝露出來,恐怕整個天地都變成了讓人壓抑不能喘息的雪白色。
嚴景傾嘆了口氣,擡頭看了眼天上:“我那日離開姜國時便有這樣的擔憂,沒抓到覃陟的下落,無異于放虎歸山。雖然現在這只老虎不在山林裏,但去了別的地方照樣也會構成威脅。”
“覃陟的确蠢笨,但怕就怕在當時覃深在一些其他地方還沒來得及召全的兵馬都被覃陟暗中集合好了,他手下那些人力才是最有威脅的。而且,覃深廣結良友,還是有不少人才願意歸順他。那些聰明人給他輔佐,自然是……”
這些話傳入皇帝耳朵裏,讓他思忖了好一會兒。冬獵這種事情對于皇宮來說确實很隆重也算是個不小的活動,但玩樂終究是玩樂,大敵當前丘明帝馬上決斷道:“現在返程還來得及,梁國雖與我們沒什麽來往,但能讓國君親自相求,肯定也是萬分重要。我丘國今日伸以援手,日後也好與別國打交道。”
身為皇帝,他的考慮當然是為了國家。
而嚴景傾身為太子,一是顧及到了對朝言母國的援助,而是為自己斬草除根。他已跟覃家那倆兄弟結下了梁子,今日不除,日後也會釀成大禍。
這個忙,那是必須要幫。
原本皇帝的意思是他們全部都跟着一起返京,但嚴景傾倒是不讓他輕舉妄動,而是自己呆着一點兵馬先回京,暗中援助。
将這個緣由說與皇帝,丘明帝果斷應允。
于是大批軍隊依舊留在了振巍山,而嚴景傾則帶着朝言與兒女先回了京城。
回宮後嚴景傾第一時間去了自己的書房,腦海中沉思良久,這才下筆給遠在外邊勘察情況的江恕寫了一封信。
信上的內容是,先觀察梁國君主的安全,再看看那些人準備什麽時候動手。援助的兵馬很快就會抵達地方,要不了兩日,他也會親自帶兵過去。
只是這幾天要先在宮中安頓好皇宮的大小事宜,還有朝言與兒子女兒。
這次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帶朝言前去了,戰場上實在過于危險,覃陟又不像覃深那般有私情,他原本就憎惡朝言,曾經還打的遍體鱗傷,這個六親不認的變态實在不能讓他與朝言接觸。
作者有話要說:
接下來更新到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