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隐瞞
他餘光從身後跟的隊伍掃了一圈, 随後又淡淡的收了回來。覃越臉上還是那副溫潤如玉的笑意,将兩人迎入了皇宮。
這一晚皇宮裏當然是在給衆位将士擺起了酒,坐上席位還有當初姜國那兩位得力幹将。朝言倒是挺開心的, 但他不是回皇宮開心, 而是念叨着有機會去朝家村再看一眼。
說起來, 當時嚴景傾失憶想起來以後安排好那些人,唯獨以書信告知過鄰居那一家人,村子裏的人卻不知道他們兩個人的下落。也不知這麽久沒見, 可能有些人還會認為他們已經死了吧。
想到這,嚴景傾失笑了一下, 然後覃越敬了一杯酒,他又默默喝下。
晚宴上倒是其樂融融,嚴景傾和朝言一直與覃越說着些話。
但大多數将士都還在,有些深入的話便沒繼續下去。
直到散席,覃越單獨請了嚴景傾和朝言去了一處清幽之地,說是解解酒。
不過左右其他人也不在, 這回話說多也沒關系。嚴景傾将茶抿了一口,淡淡問道:“阿言與你倒是家人, 若是想敘舊的話,我也可暫時回避。”
那是他們兄弟, 嚴景傾也暫時想到了這一點, 認為覃越是有事想和朝言說的。覃越面上有些難以啓齒,但還是拒絕了嚴景傾的要求。
也不知他思量了多久, 才低低說道:“我自知瞞不過許久,但母後将希望全部寄托與我, 實在是難以複命。”
他這沒頭沒尾的話一說, 讓兩人都愣住了。
也不知說的到底是什麽個意思, 朝言有些着急:“皇兄,你有什麽難處嗎?”
內室有風透過窗子吹了進來,窗外是精心飼養的魚池,靜默時分便能聽見細細的水聲。而這一刻,覃越才坦白道:“姜國皇子如今只剩我一人,但阿言是知道的,我自小便身體不好……而後那一年,雙腿落下寒疾,雖然現在正常的行走已經沒有大問題,可還是落了些病根。”
“自那以後,便沒有了尋常男子那樣的悸動。”覃越閉了閉眼,話語有些粗重。
他用了悸動一詞,雖話語隐晦,但聽的人當然是明白了言下之意。
這一話出,兩個人頓時瞪大眼睛。嚴景傾感覺到了震驚,但與之而來的馬上就是對皇位的考量。同樣是掌權之人,他當然知道這個真相對于姜國來說意味着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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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秘密不能暴露給任何人,但覃越沒有讓別人生育的能力,自然也成不了親。
那他該怎麽辦?
短暫思考之下,他忽然說道:“這件事情當然不能跟任何人說,你之後找一個孩子過繼到自己膝下,為自己找一個不娶妻的理由。”
這樣做的方法覃越也知道為什麽。
如果他只是找一個人假扮自己的皇後生下孩子,那那個多出來的人無異于又一張嘴。萬一哪天東窗事發,覃越不是怕自己的身份會遭到歧視,而是他自己的遭遇會令人贻笑萬年。
自古君王之人,怎麽能允許留下任何的污點。
即使那是覃深做的,但覃越也過不了那個坎。
知道這辦法以後,朝言也默默點頭:“皇兄,娶妻掩人耳目一事有些冒險。如果只是找個借口過繼孩子的話,也沒有人會懷疑到其他身上。”
事已至此,覃越也只能認同這個辦法。
說完了以後他神情有些落寞,目光忽然垂在了自己的雙腿上。其實自那個時候被他們二人救走時,他就知道自己的雙腿就算救回來,但也不再屬于自己了。
連一個普通人都不如,這樣的皇帝之位,又有什麽意思。
害怕別人的詢問,害怕母後的急切,覃越有時候也想過為什麽姜國要受這種懲罰。
許久以後,他聽見朝言忽然說道:“讓我們再多想想,要怎麽解決。”
覃越嗯了一聲,然後目送着他們兩人遠去,他緩緩躺在了斜椅上。眸光最後一秒是池塘裏的魚兒,看似自由自在,實際上也只是被困在一方的小池子裏而已。
他閉上了眼睛,腦海裏卻閃過一個人的身影。
那是他許多年來不曾感受過的體溫。
一個強壯有力男人的體溫,不同于年少時的父親,也不同于那佝偻着腰的太監。而是一個完完整整的,獨屬于少年的體溫。
明明交集也不算多,只是在他行動不便時多幫忙了一些時間而已,怎麽就總是在腦海裏徘徊。
覃越嘆了口氣,走過去望着湖中自己的倒影,模樣清俊,身體卻消瘦。大抵也不算好看吧,他更怕自己将本心也失去了。
離開那處許久,朝言陷入了一陣沉思。
嚴景傾有好幾次胳膊和腿碰撞到了對方,他都沒有任何反應。這個樣子一看就知道,朝言心裏在想東西。他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阿言有想過怎麽辦嗎?”
旁邊的人搖搖頭,但話語有些篤定:“我在思考大哥以前的狀況,既然我的眼疾都能治好,他也應該……”
“可你想讓誰來治呢?”
這是一個大問題,沒有人敢給皇上治。這是宮廷秘辛,更別說能不能治好了……
從幼年時期就落下來的病根,成年以後被人變本加厲的虐待,他大哥的雙腿已經完全不能看了。
思及此,朝言嘆了口氣。
但嚴景傾忽然覺得,事情遠遠沒有自己想的那樣簡單。他将手臂輕輕一撈身旁的人,低聲道:“但我覺得,你大哥今日只是說出了難處之一,他的目的并不在此。”
“很明顯他的所求……應該另有目的。”嚴景傾回想起剛才覃越那般欲言又止的畫面,心情有些微妙。
但他并不知道覃越沒有說出口的背後藏着些什麽心事,現在去猜想也只是徒勞無功。
他無所謂的安撫起了朝言,默默說道:“沒關系,他想要的應該不會隐藏太久,你替他着急也沒用,到了關鍵時刻,他自己就會告知一切事情了。”
話音剛落兩人也正好停在了覃越給他們安排的殿外,已經不是之前簡陋的朝言宮殿了,眼前的這個宮殿明顯還要華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