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廣結交

◎柳九思和茶會◎

這院子的前任租客才搬走不久, 想必是個愛潔淨的,院裏院外收拾的一塵不染,四人收拾了半日, 便萬事妥帖。

接下來,自然還要雇個人, 幫着做飯洗衣,家務事看着不打眼,但一一操持起來, 是費心神又費力氣的。

百梓巷住的士子, 不只有沈長林他們這樣未娶親的兒郎,好多是拖家帶口的,有些孩子都有仨。

家境不好的,男人讀書科舉,陪讀的媳婦娘親便幫人做活掙錢補貼家用,因此這百梓巷房價高,但雇人洗衣做飯卻相當便宜,誰叫活少聘者多呢。

沈長林他們出去雇人的時候, 果然引來了好幾個阿婆阿嬸競争, 為方便, 最終他們雇了斜對面的鄰居。

雖沒應聘上,那些阿婆阿嬸的熱情卻不減, 拉着沈長林他們說了好一會話, 尤其青睐沈長林和沈玉壽。

沈長林今年十七, 因他堅持鍛煉注意營養搭配,加上原主基因加持, 比這個時代的大多數成年男性要高, 換算成後世的長度單位, 大概是一米八。

個高兼寬肩窄腰,不知不覺間,沈長林已褪去了孩童的青澀稚嫩,立體精致的五官透出青年男子的英氣,加上多年讀書修煉出的文雅氣息,哪怕穿着布衣,走在人群中,也是亮眼的存在。

沈玉壽長他兩歲,二人同宗,但早已出五服,論五官至多三分相似,但同吃同住久了,磨煉出了相似的氣質,不過沈長林更顯俊朗,沈玉壽則多溫潤。

這二人的眼眸,好似被山澗清泉洗滌過一般,清澈幹淨,讓人見之難忘,尤其是注視着人微笑時,簡直令人如沐春風。

人都是愛俏的,有這樣俊美的小少年新搬入百梓巷,阿婆阿嬸們自會多寒暄多照顧,無一不暗自感嘆,自家的讀書人,若也有這般品貌氣質該有多好。

賀青山和孫舒陽樣貌稍遜,但也不差,阿婆阿嬸們一視同仁,對他二人也十分熱情。

往後同住一條巷子,擡頭不見低頭見,必定多有來往,搞好關系很有必要,沈長林幾個乖巧的陪她們說了許久的話,順便也了解了很多巷內士子的信息。

“你們左邊的鄰居是個多年不第的老秀才,嘴巴毒的很,自己考不上,便巴不得人人都名落孫山,遇見他,莫理會就是了,他要是故意為難你們,就出來說與我桂花嬸聽,我叫上幾個老姐妹,叫他好看!”

“你們右邊那戶鄰居,倒是好人,就是……”那嬸子啧了聲,又是羨慕又是嘆息,“就是太能生了,前幾年搬來的時候就有一兒一女,結果三年抱倆,又生了兩個男娃子,如今啊,媳婦肚裏又有啦,不過呢,那郎子書讀的好,估摸着今年中舉有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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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長林瞳孔一震,也就是說右邊的仁兄已有四個孩子,眼看馬上要有第五個?

那嬸子笑眯眯道:”聽說肚裏揣着的還是雙胎,好福氣啊。“

沈長林咽了咽口水,好吧,是馬上有六個了。

“你們挨着他住,沾了這份子孫福,将來定然也多子多福。”那嬸子道。

沈長林被吓了一激靈,他可不想承受那份福氣:“不必不必,順其自然就好了。”

那嬸子笑着換了話題,又指着他們正對門的那戶,壓低嗓音道:“生孩子的事暫且不提,只一點,好好讀書比什麽都強,莫要沾染上爛桃花,那戶人家的郎子,聽說還是院案首呢,就是運氣不好,臨考前被不三不四的女子勾引,又被逼着娶了那婦人,妨礙了讀書做文章,硬是被連累的落了第……”

此時天色已暗,天邊只有一線霞光。

說了這麽久的話,沈長林他們對百梓巷的情況已了解的差不多,加上肚子餓了,便拜別了阿婆阿嬸們,準備去街面上吃飯。

方才雇好的人,要明早才開始上工,今晚的飲食仍需自己解決。

他們往街面上走去。

路上賀青山一臉壞笑,攥拳輕輕砸在沈長林的肩上,“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這長得好看待遇就是不一樣啊。”

孫舒陽聞言,也是一陣笑,同賀青山一唱一和的揶揄起來。

“我們是跟着沾光咯,若不是長林玉壽長得好看,那些嬸子阿婆恐怕理都不會理咱們呢。”

“那是,咱倆勉強算個五官端正,他倆簡直是谪仙下凡……”

二人越說越起勁,沒有惡意,就是想看沈長林和沈玉壽臉紅羞恥。

沈玉壽當真臉紅了,沈長林臉皮厚點:“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沒辦法,天生的。”

穿過來兩年後,沈長林就意識到原主和小兄的相貌不錯,加上後期鍛煉、營養、氣質全部跟了上來,便一年比一年俊秀。

但他們社會關系很簡單,每日面對的不是同窗就是師長,被多人當面贊嘆好看,今日還是頭回。

沈長林一笑,竟有種吾家有男初長成的恍然。

彼時弦月如勾,淡淡的月輝照向大地。

食肆門前,一盞橘燈光線朦胧,招幡在夜風中微微擺動,而立在闌珊處的幾位士子中,就數沈長林最為惹眼,一身青色對襟長袍,黑發用同色發帶束緊,衣着樸素,卻端的一派倜傥潇灑。

對角的酒樓上燈火輝煌,天子一號包廂的窗戶,正好對這個方向。

包廂裏一位着華服,帶金冠的男子微微凝眸,多打量了沈長林幾眼。

坐華服男子對面的人道:”那人我認得,是從景安城前來參加秋闱的士子,祖籍永清縣。“

“哦?瞧上去,真是一表人才,今年多大?”

“十七。”

沈長林四處打量了一番,最終選擇了一家人少的小面館進去用飯。

這小面館雖然不起眼,但面條勁道,湯汁鮮美,加上幾片滑嫩的羊肉,一勺辣椒油,一撮碧綠小蔥,便是一碗色香味俱全的羊肉湯面,熱滾滾的下肚後,叫人心中踏實,渾身舒坦。

“時辰還早,咱們逛逛再回去。”

平昌城的一景一物都吸引着初來乍到的四人。

原本景安城在沈長林的心中已稱得上足夠繁華,但和平昌城一對比,景安至多算是小家碧玉,平昌才是大家閨秀。

街面上雜耍的、變戲法的、耍猴戲的,精彩有趣,引得看客如雲,各商肆門口懸挂着五色彩燈,有口齒伶俐的跑堂站在門口攬客,街上游人如織,男男女女結伴而行,嬉笑玩鬧着從身旁走過,自茶樓戲館飄來的絲竹聲萦繞耳畔,久久不散……

空氣中,好像都飄着幽幽的香氣。

沈長林深吸幾口氣,放眼整個大乾朝,平南布政司在兩京十三省中,經濟文化尚屬中下,可中下之省的省會便這般繁華,那麽京城、蘇杭該是怎樣一副盛景呢?

“呼——”

沈長林正暗自出神,路旁的雜耍藝人突然口吐一股巨大的火焰,烈焰灼灼,惹得看客連聲驚呼。

“真厲害呀。”沈玉壽贊嘆道。

四人停下來看雜耍藝人的表演,明滅的火影映照在他們臉上,沈長林的思緒飄得很遠,他暗自發誓,定科考入仕,走出一條康莊大道,要在這個時代留下屬于自己的印記。

他們原只想随便逛逛,卻在不知不覺間逛到了子時初刻,四人沒有喝酒,卻有些飄飄然,大都市有種讓人沉醉的氣質。

子時了,百梓巷裏依舊亮着很多盞燈,孤燈黃卷,苦讀至深夜,是大部分學子的寫照。

快到家門口的時候,沈長林見左右鄰居都已熄燈了,只有對門的院裏,有個婦人提一盞燈,好像在等人回家。

四人不由的想起下午那些嬸子們說的話,對門住着一個大有前途的院案首,卻因為染上爛桃花,耽誤讀書的故事,想來,這婦人就是嬸子們口中,那個不三不四的女子了。

“開門進屋吧。”

他們是外男,不便對着女眷多瞧,沈長林匆匆瞥了一眼,便準備開門進院。

這時候身後響起一陣跌跌撞撞的腳步聲,伴随着醉酒後的幹嘔,緊接着對門的婦人提燈出門前去攙扶:“相公,你回來了。”

“起開,不需你扶!”

婦人的相公似乎并不領情,胳膊猛地一擡,不僅将婦人手中的燈撞掉了,婦人自己一個踉跄,險些跌倒。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哈哈哈哈!“婦人的相公高聲誦詩,發癫似的大笑。

沈長林蹙起眉,這聲音聽着有幾分耳熟,賀青山最是好熱鬧,伸長脖子往那邊看:“是昨日遇見的前輩柳九思。”

若醉酒男子是不熟的陌生人也罷,既是柳九思,他又是前輩又是同窗,自然要攙扶一把的。

賀青山走在最前,一把就架住了柳九思的胳膊:“柳前輩,我扶你回屋去。”

柳九思不知喝了多少,雙頰通紅,不過尚且留了幾分神志,認出面前的四人,正是昨夜遇見的後輩同窗,羞愧之下,酒醒了大半。

“敏言失态,讓你等見笑了。”說完面上露出尴尬的笑容。

“不妨事。”為顧及柳九思的面子,四人只好說些客套話。

接着,婦人拾撿起了地上的燈籠,扶着丈夫回了自家小院。

原來,街坊鄰居口中,因一個女人耽誤科考的士子,就是柳九思。

初遇柳九思時,他謙和有理,同他們介紹了很多平昌的文化風俗,不曾想再見他,卻是一副醉鬼模樣。爛醉如泥,無法自控。

四人嘆息一陣,洗漱睡去。

翌日一早,幫他們做飯的老婆婆還未到,柳九思卻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餃子先叩響了門。

“昨夜在下醉酒失态,打擾幾位了,這碗餃子,送你們做謝禮,剛出鍋,還熱着的。”

“算不上打擾,偶爾多飲,有什麽要緊,柳前輩進來坐會吧。”

沈長林接過餃子說道。

恰好此刻做飯的老婆婆提着早點到了,沈玉壽向柳九思發出邀請:“留下一起用早飯吧。”

柳九思微笑點頭:“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們都是從景安府學出來的士子,加上前日昨日的交情,一邊用早飯一邊聊天,很快就熟絡起來,柳九思在平昌已待了三年多,對城裏大小地方,各色茶會詩會等了如指掌。

而各色雅局,正是士子們結交朋友,了解時政訊息的好去處。

柳九思道:“明日便有一茶會,我帶各位前去一觀。”

沈長林拱手道謝:”我們正想去長長見識呢,有柳兄引薦,再好不過。“

柳九思疲憊的笑了笑,此刻早飯已用完,他起身告辭,沈長林送他出院門。

從柳九思疲倦的神色中,沈長林便知他有很重的心事,昨夜恐怕不是偶爾多飲,他或許有酗酒的癖好。

也不知三年前究竟發生了何事,将一個天之驕子,折損成這副模樣。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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