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辦藥廠
◎華京城風雨搖◎
“大人且慢!”那幕僚急忙阻止, “沈縣令的政績,恐怕還不足以打動聖心,大人不妨再等一等。”
西建布政使司捋着颚下胡須, 沉吟片刻後果斷拒絕:“我對他有賞識之心,何必多等。”
“只怕京中……”幕僚欲言又止, 他同樣欣賞實幹之才,但為他家大人的前途着想,此刻對沈長林的一切冷處理, 才是上上之策。
不過西建布政使司才不顧這些:“聖意難測, 不如放輕松,什麽都不想,盡随本心便是了。”
說罷喚書童到身前來伺候筆墨,寫起奏折來。
與此同時,海青縣衙外,一陣鑼鼓喧天,噼啪的鞭炮炸個不停,滿地的紅紙屑喜慶熱鬧, 空氣中迷茫着一股好聞的火藥味兒。
沈長林嘀咕一聲:“這是誰家娶妻嫁女, 竟這般熱鬧。”
話音剛落, 曹許光嗖的一下跳進來:“沈哥,你快出來看看!”
沈長林正在研究海青縣耕地的分布和屬性, 準備今年秋正式開啓養農助産之事。
此事說來簡單, 操作起來卻格外的繁瑣, 極需耐性細心,沈長林已伏案研究了三五日, 準備從明日開始實地勘察。
見曹許光冒冒失失的沖進來, 沈長林揉着眉心苦笑:“我沒功夫看熱鬧, 去幫我換盞熱茶上來,泡得濃些,好提神。”
曹許光一臉憋不住的激動,臉皮都漲紅了:“沈哥,你一定要出來看!”
正當疑惑之際,又幾個衙頭奔了進來,大嗓門吼得整個縣衙都聽得見。
“他們來送萬民傘了!”
“還有牌匾!”
“還有豬啊,羊啊,雞鴨鵝魚!”
你一句我一言,震得沈長林耳膜突突直響,緊接着就被幾人架出門外。
沈長林剛站定,還沒反應過來,就有一農家漢子給他套上了鮮豔的大紅花。
“沈縣令,多虧你修了宋神廟,今年雨大,那廟要是不修,準會塌!”
接着又有幾個漢子擡着一丈長的牌匾上來,紅底黑字寫着‘為民好官’四字。
“沈縣令還命人修了我們鎮上的水庫,那水庫早就該修了,否則遲早決堤!”
“說來慚愧,之前我們還懷疑沈縣令的用心,完全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錯得離譜!”
海青縣的百姓們可以說是蒙昧無知的,也可以說是知恩圖報的,他們被惡官剝削,被土匪襲擾,被朝廷半遺棄,所以他們的戒備心格外嚴重,看誰都像另有圖謀的壞人。
但是,只要誰給予他們一些些好,必湧泉圖報。
沈長林下令搶修有決堤、坍塌風險的橋梁水壩建築之時,村民們有多反感,現在就有多感謝。
“因為沈大人的善舉,今年的雨季,咱們海青縣無一傷亡,這全是沈大人的功勞,這是一把萬民傘,特制成送給沈大人,聊表心意。”
“這還有五只羊、五頭豬、上百只雞鴨鵝,幾十尾魚,以及數十壇美酒,送來犒賞衙門的兄弟!”
沈長林帶着又紅又豔的大紅花,聽着無數人的贊美,嗅着空氣中鞭炮的味道,看着眼前人影攢動,仿佛又回到中了狀元後禦馬游街的那日,同樣萬人擁戴,同樣熱鬧喧嚣。
可今日,多了一份無可比拟的、真實的,從內心深處湧出的成就感。
對比之下,中狀元那一日的喜悅,是那麽的淺薄和虛幻。
沈長林望着眼前一張張樸實滄桑,喜氣洋溢的臉龐,笑意油然而生:“這些是本官該做的,分內之事受此等大禮,本官心中有愧。”
“沈大人謙虛了。”人群中響起一道疏朗男音。
接着一着錦衣的中年男子從人群中走出,看他的氣質的穿着,便知非富即貴。
曹許平附耳對沈長林小聲道:“這是本縣最大的米商,叫田超,家擁良田無數。”
田超拱手深深鞠躬:“草民田超,欠官府稅銀合八萬七千餘兩,之前拖欠不交,并非田超交不起,而是不信任,以為沈大人和之前的縣官一樣,都是利欲熏心的酒色之徒。”
沈長林聽了,不由的面色一沉。
田超再鞠一躬:“田超實話實言,若有冒犯之處,請沈大人見諒。”
“無妨。”沈長林颔首對拜,“本官深入了解過海青縣,田老板之擔憂,本官理解。”
“沈大人果然胸懷過人。”田超正了正神,“我已湊齊十萬兩白銀,用來補足稅款,多的一萬二千餘兩,就算補繳的罰金,希望沈大人用這筆銀子,繼續造福我海青縣百姓。”
說罷,便有小厮擡着一箱箱的銀子上前,在縣衙門口排列齊整,蓋子掀開後,銀燦燦一片,格外壯觀。
在場諸人,包括沈長林在內,一輩子都沒見過十萬兩現銀在眼前出現,一時失了神。
沈長林看看銀子,再看看面色沉靜的田超,鄭重的對他承諾:“本官定不負所托。”
有了田超做榜樣,不出兩個月,又有幾家欠巨額稅款的商戶,主動超額上繳現銀。
沈長林用這筆銀錢繼續修橋築路,同時再招了五百衙差,拱衛縣城,銀子有了、人馬有了、民心有了,邬家寨組織的同德會不攻自破。
數月時光一晃而逝,轉眼入了秋,到了豐收的季節。
年初時,沈長林親自着人種了幾十畝的藥田,如今也到收獲之時,其中天麻、杜仲、當歸、黃連、半夏、續斷等等十幾種長勢喜人,所産藥材品質上佳,産量豐厚,陸清栩培養的種子特別适合西南的水土。
外觀和産量看着漂亮,但沈長林不放心藥效,特在本地尋了好幾位老大夫,來嗅看辨認,甚至熬水親自嘗藥,直到确定這批藥完全沒有問題後,沈長林才一樣寄了一斤,并寫信告知陸清栩這個好消息。
這一年中,二人平均一個月就通一封信。
沈長林偶爾會夢見那個看起來很高冷,實際接觸下來,卻熱情又快樂的姑娘。
公務雖然繁忙,但沈長林忙裏偷閑,用水彩為陸清栩畫了一副小像。
畫像上的她莞爾微笑,俏皮而姝麗,沈長林擱在枕邊,時時翻看。
原本朦胧的情愫,逐漸落地生根。
明知自己心意,沈長林卻沒有捅破這層窗戶紙,在這個車馬書信慢得以月記的年代,不方便用書信表達愛意,其次,他還有很多比兒女情長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想必,陸姑娘也是如此。
若有緣分,但願再次相逢,若無緣分,也不願耽誤佳人。
又是一年除夕将至,這是沈長林在海青縣度過的第二個除夕。
上一年除夕海青縣兵荒馬亂,法紀廢弛,縣衙像汪洋大海中漂泊的一葉扁舟,随時都有翻船的可能。
而今年,在沈長林的努力之下,縣衙已有一千多衙差,各部各盡職責,維持着縣城的法紀。
除了水上漕幫、城外土匪等灰黑勢力還未整頓完成外,海青縣內城和幾個主要村鎮,已和正常的縣城無異,亂已成了海青縣的過去,現在棘手的是窮。
幸而陸清栩已将‘珍珠斷續膏’‘歸寧丸’等秘方抄送來,沈長林準備過了除夕,就在海青縣新建藥廠。
這樣,縣民窮的問題就算解決了。
陸清栩貢獻了藥種和藥方,按照約定,她占藥廠二成的股份。
“親兄弟明算賬,此安排甚妥,請沈大人記好賬,若貪昧本小姐銀錢,三倍奉還,若算得清楚明晰,請你去樊樓吃酒。”
陸清栩在回信中說道。
沈長林摩挲着信上娟秀的字跡,不由莞爾。
陸清栩的性子,還是這般歡脫。
海青縣的這個除夕,久違的平靜祥和,而華京城的除夕,卻在一片動蕩不安中。
因為,那個傳說中,早已在二十多年前就已死去,并燒成灰的前太子,正的回京了。
所有的猜測都成了真,譽王的臉色煞白一片,
天降祥瑞,聖上得神君賜夢,得知愛子為忠仆所救,現迎太子還朝,普天同慶。
短短幾十字的布告,向全天下人公布了這個爆炸的消息。
各方聞風而動,內心惶惶。
華京城的百姓雖然震驚,但這畢竟是天子家事,與他們沒直接想幹,于是該過節過節,該歡歌歡歌,倒是平靜自在,而那些平日裏耀武耀威的天潢貴胄們,是最不得安心的。
此前大部分人篤定譽王會登基,或多或少和譽王及其外祖家有牽連,剩下的一小撮則和陳貴妃蕭貴嫔有牽連,還有些牆頭草則是兩遍押寶,而現在突然冒出一個太子……
太子若登基,此前的投資豈不是白白打了水漂?于是有一半人堅持一條道走到黑。
而剩下的,則見風使舵,先後母家沉寂稀落已久的門庭,忽又重新熱鬧。
許久不曾登門的學生、同年、舊友,一個接一個的冒出來。
先後父親,人稱寧太師,太師是聖上賜予的虛銜,實際上寧太師早已致仕多年,寧家子孫,也逐漸遠離官場。
“對不住,我家主君不見客,亦不收禮。”
無論來拜訪的人是誰,官階高低,寧家侍者都這樣不卑不亢的回答。
寧家的态度,使那些人更忐忑不定。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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