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沈監丞

◎沈玉壽去相親◎

婆媳倆正說着話, 沈如康将熬好的姜湯倒出來,端到正屋。

“娘,外頭風寒, 先喝點姜茶暖暖身再聊。”

華京城的冬日,可比在南方時冷得多, 錢氏搓着凍僵還未回溫的手:“對對對,大家都喝些,咱們邊喝邊聊。”

羅氏順手打開櫥櫃, 取出一碟糕餅, 一家子邊飲茶邊吃糕餅,順便商議沈玉壽的婚事。

“那人家是幾品官?和玉壽提過沒有,會不會對他官途有礙?”沈如康關切問道。

“從六品,姓田,之前和玉壽說過一嘴,他說這田大人為官清廉,是個好官。”

想當年,在鹹水村過日子時, 錢氏熱心, 也幫人說過親拉過媒, 尋常人家娶親嫁女,主要看雙方家境和性子是否合适, 一般沒甚大問題, 可沒想到, 到親孫兒這裏竟犯了難。

一開始錢氏美滋滋的認為她兩個孫子官至七品,說門好親事那不是輕輕松松的事, 可在華京城站穩腳跟後, 錢氏才發現這京都的水呀, 是又渾又臭。

那些個文武百官之間,分了各種亂七八糟的派系,派系以血緣姻親為紐帶維系着。

按孫兒的意思,是不願意站邊。

“不站邊好!咱們就好好做自己分類的事情,該幹啥幹啥,旁的不管,鬥來鬥去,遲早傷筋動骨,奶奶就想咱們一家子過點平安順遂的小日子。”

對于孫兒的意見,錢氏總是無條件的支持。

沈玉壽看着奶奶鬓邊的白發,眼角密密麻麻的皺紋,不由得鼻酸。

“嗯,奶奶,我會的,不止做好官為民辦事,也會好好孝敬您和爹娘。”

少時長輩們為他遮風避雨,現在到他回報之時了。

錢氏聽了這話,心裏暖融融的,她抿嘴一樂:“真想孝敬我們,就趕緊成親,生個大胖小子讓我們抱抱。”

沈玉壽在國子監任監丞,除青色官服外,平日多穿國子監的制式服裝。

現值冬日,穿的是暗紅色的漆邊深衣,寬袖長袍,發冠高束,儒雅的氣質配上無可挑剔的眉眼,倜傥玉立的少年新官,自是各家招婿首要目标。

但偏偏這位沈監丞挑剔的很,接連幾位世家暗示其有聯姻之意,都被婉拒了。

後來不知是哪家小心眼的,被拒絕之後就在外面胡亂造謠,說這沈監丞在老家早就娶了妻,當年讀書的筆墨束脩錢,都是岳家支援的。

“如今中舉做了官,成了人上人,嫌棄糟糠妻上不得臺面,扔在老家沒帶出來!”

“好個衣冠禽獸,瞧那模樣斯斯文文,竟是個陳世美!”

俗話說三人成虎,外頭的謠言傳了又傳,被添油加醋後說得是有鼻子有眼,比真的還真,錢氏偶然聽到一些,簡直被氣個半死。

奈何這謠言尋不到根,想要找人算賬都不方便。

“算了,清者自清,不必理會。”對謠言這種事情,胡祭酒的夫人可謂經驗豐富。

祭酒的官品雖然只是從四品,但職位特殊,是走關系走後門十分頻繁的地方,偏偏胡祭酒這人剛正不阿,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敵人一多,這關于胡祭酒和其家人的謠言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說什麽的都有,胡夫人早就看淡了。

得知此事的沈玉壽淡然表示:“讓他們說去吧,無妨。”

可錢氏心裏急:“這影響你說親呀。”

“那就晚個一年半載再說,如今這狀況,說明是正緣未到。”沈玉壽柔聲寬慰着。

錢氏那日嘆了又嘆,後面也只得如此。

日子一日日過着,有關沈玉壽的謠言果真如祭酒夫人所言那般,漸漸平息。

于是錢氏羅氏幹勁滿滿,又将議親之事提上了日程,祭酒夫人幫着相看拉線。

這次提到的田家的夫人,便是祭酒夫人的閨中友。

一家人說吃茶說話,冬日天黑的早,不一會便暮色沉沉,錢氏趕緊站起來:“光顧着說話,忘記做晚飯了,待會玉壽下值回來,沒得熱飯吃可不成。”

羅氏也直呼自己粗心:“今日買的半只雞,腌好了擱在砧板上還沒料理呢。”

婆媳兩個匆匆去做飯了。

留在堂屋的沈如康慢騰騰收拾好杯盞,接着點上燭燈,往炭盆裏添炭,他一邊做事,一邊往院外看。

除了盼沈玉壽下值的身影外,還盼那個遠在海青縣的小兒子——沈長林。

這孩子雖不是自己的親骨血,卻也和親生的沒什麽區別。

當時說一年多就能回京,如今快一年半了,怎麽還沒有回京的音訊呢?

之前一家子不懂官場規矩,孩子們怎麽說他們就怎麽信,可沈如康今日卻聽人說,在外地任縣令的,沒個三年六年的根本回不了京。

而且,沈長林是那年的狀元,狀元都是京官起步。

所以……

沈如康不敢細想,也不敢問,只盼是自己無知多心了。

“沈監丞請留步!”

已是戌時了,年初國子監開課後會有開年考試,沈玉壽自願加值,幫着參詳出卷,忙到這會兒各位才收工。

沈玉壽剛要走,就被人喊住了,開口的是同為監丞的王本昌。

“天色已晚,饑腸辘辘,沈監丞不如随我們一起去望春樓吃飯吧。”

要是加值晚了,國子監的同僚們時常約着去吃酒聊天,閑聊公務詩文,品鑒美食佳肴,是放松的好消遣。

但沈玉壽從不參加,今日自然也是如此。

清雅風霁的青年學官作揖微笑,語氣溫和卻拒絕的幹脆:“家人在候不敢不歸,恕不能成行,再見。”

王本昌回禮:“不妨事不妨事,改日再約。”

望着青年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院外,另幾位同僚圍攏過來,議論紛紛。

“這沈監丞未免太孤僻了些,人在官場混,這般清冷可要不得,吃不開呀。”

“呵,清冷?人家只不過不願與咱們為伍罷了,和工部尚書馮大人,可熱絡得很呢。”

“……”

沈玉壽出了國子監,直往家去。

背地裏有人說他不合群,他不是不知道,并覺得他們說的沒錯,他不參與公務以外的任何活動,确實談不上合群,但沈玉壽享受其中。

況且,如今這朝局,‘獨’比‘合’更安全。

冒着薄薄的飛雪,沈玉壽回到家中,小炒雞剛做好,熱騰騰的包子剛出爐,肉香麥香味交織在一起,令人食指大動。

“回來啦,洗手吃飯吧。”錢氏笑眯眯道。

吃罷夜飯,自然要提今日正事,便是田家那姑娘。

“明日你當值嗎?”

“正常休歲假。”沈玉壽道。

“那可太好了,明日随我去祭酒大人家,田家姑娘也去,這姑娘聽說性子模樣都不錯,田家大人你之前也說過,是個清廉的好人,我瞅着,做親家不錯。”錢氏笑眯眯道。

沈玉壽并無意中人,但男大當婚,也要遂長輩心願,便含笑點頭:“嗯。”

翌日清晨,錢氏羅氏收拾清爽,和沈玉壽一起登上馬車,往胡祭酒家而去。

人生第一次正式相親,沈玉壽稍稍有些不淡定。

想到奶奶和娘親的叮囑,臉頰不禁有些燒紅,咳咳,待會要主動和姑娘說話,加深彼此的了解。

若這一面合眼緣的話,奶奶便托祭酒夫人做媒。

與此同時,田大人家,後宅裏正傳來一聲聲斥責。

一藍衣少女叉着腰,銳利的目光在眼前幾個婆子身上逡巡:“快老實交代,究竟是誰偷了那對金镯子,自己交代便罷,若叫我查出來,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這少女正是田大人的親閨女,今日沈玉壽的相親對象。

少女生的明豔,活潑秀美的眉眼,秀目一瞪,格外有氣勢。

就在田小姐審問下人偷竊之時,月門後幾個看熱鬧的婆子正在嚼舌根。

“唉,咱們小姐哪裏都好,就這脾氣太火爆,誰敢娶啊。”

“希望小姐今日相親能成功,不然真留成老姑娘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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