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梁閑想過一萬種和橘貓的開場白,唯獨沒想過家裏空空。

他樓上樓下找了兩圈,連根貓毛都沒見着。要不是手上還殘留着燒烤和牛肉餅的混合“芬芳”,他幾乎以為這些天以來發生的一切都是自己産生的幻覺。

“就這麽走了?連聲再見都不說?”梁閑有點難受,坐在橘貓時常趴的沙發上,雙手抱頭久久不語。

半晌,他揉着越來越疼的腦袋,邊脫邊走進衛生間。每當他腦袋不清楚的時候就會洗個冷水澡,平日裏他都在樓上洗,今天實在懶得往上走,就在樓下簡單沖一下好了。

梁閑脫完上衣開始脫褲子,皮帶都解開一半了,突然發現浴缸裏有個龐然大物正浮浮沉沉,像個挂了大魚的魚漂。

“殿下?”梁閑一驚,踩着脫了一半的鞋沖到浴缸旁,正要伸手撈貓,橘貓猛地轉回頭,和他來了個四目相對。

場面一度尴尬到爆。

“殿下,你沒事吧?”梁閑咧咧嘴,心驚膽戰地瞧着橘貓在裝滿水的浴缸裏上上下下。漸漸地,他發現自己的擔心貌似有點多餘,就橘貓這噸位,扔海裏能免船票漂到大洋彼岸。

路上餓了還能自個兒撈個魚什麽的。

蕭元淩也沒想到梁閑這麽快就回來,他以為那頭出了案子,梁閑作為第一辦案人得在警局通宵達旦。他正愁身上髒得難受,就照着偶像劇裏放洗澡水的橋段給自己放了缸水,還偷偷往裏面擠了一點梁閑的薄荷沐浴露。

可那沐浴露聞着挺好,放進水裏卻一點反應都沒有,既沒把水熏香,也沒像電視劇那樣發出泡沫。沒有泡沫,能把它夠不着的後背給洗幹淨嗎?

蕭元淩推推裝沐浴露的瓶子,裏面還有好多,他想再偷放一點,梁閑應該發現不了。哪知沐浴露滴在了浴缸邊上,他不小心踩上去,直接滑進水裏,噗通一聲,掀起水花兩米。

初入水的蕭元淩有點慌張,他前世水性不錯,可現在他是只貓,就算總有人強調貓天生會游泳,他還是怕陰差陽錯把自己淹死。當人的時候再不濟還能用輕功,就自己現在這身材,登萍度水好像不太現實吧。

堂堂衛梁國皇子淹死在浴缸裏,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過他的擔憂很快就在自己的體重優勢中瓦解了,會不會游泳不重要,大不了他就浮在水上,等水都蒸發幹淨他再出去。

小肚子被搓洗幹淨,四只爪也洗白白了,唯獨後背,無論蕭元淩怎麽使勁都夠不着。沒辦法,他只好仰面朝天躺在水裏,借着自己的分量把後半邊浸在水裏。動物皮毛本身帶有一定防水性,他得把自己整個沉下去才能借着水壓沖刷下脊背的皮毛,也虧得他功夫好內力深,不然泡這麽一會早累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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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梁閑近距離觀察了會,神情忽然變得很恭敬,“我就不打擾你練功了,我先去弄口吃的。剛才答應你的弟兄們了,今晚請它們吃大餐。”

梁閑說完就走,留蕭元淩一個泡在水裏繼續當浮屍。

蕭元淩:“……”能先把他撈出去不?

不撈就不撈吧,你能不能別拿你那天怒人怨的手藝毒害他那十萬苦命的弟兄。

眼見梁閑要走出衛生間,蕭元淩急了,撲騰着四條小肥腿拼命往浴缸邊緣游,好不容易把爪子搭到浴缸的邊了,爪下黏黏滑滑的觸感又讓他出溜回水中間。

本來就沒擺正的沐浴露受到波及,搖晃着一頭栽進水裏,連帶弄翻了附近其他幾個不知幹嘛的瓶瓶罐罐。

梁閑聽到動靜回頭一瞧,急忙返回來收拾。

蕭元淩借機再次游到浴缸邊上,朝着梁閑伸出求助之手。

梁閑正擦灑了一地的洗發水,沒注意橘貓欲說還休的求救小眼神。

蕭元淩悲憤不已,決定自力更生。

等他好不容易用前爪扒住浴缸邊,後腿再蹬兩下就能脫離苦海的時候,擦完洗發水的梁閑一轉身,胳膊肘正撞蕭元淩的大腦袋上。

蕭元淩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四仰八叉又摔進浴缸。

噗通!

更大的水花掀了梁閑一身,一缸水也只剩下半缸了。

蕭元淩忍着疼,憋住一口氣潛進水裏,四腳踩在缸底來到浴缸的尾部,他記得梁閑蹲在頭兒那收拾,他從這裏跳出去萬無一失。

然而他剛跳出水面,就看見梁閑那張驚詫的臉在自己眼前快速放大,他想躲閃已然不及,肥碩的肚皮正撞上梁閑的臉。

梁閑伸出去拿拖布的手停在半空,人直直地向後倒去。直到後腦和地面親密接觸,他還在想:

今兒那兇手命挺大,殿下這一下子的分量,腦袋不包金恐怕受不了。

剛從外面打探消息回來的四只黑貓聽到動靜立刻沖進來,然後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殿下一身毛發濕透站在地上,梁閑赤着上身仰面朝天躺在地上人事不知,這怎麽看都有點……不可言說。

蕭元淩一臉寒霜,他已經收了八分力氣,又是用肚子撞得,問題不大。可梁閑後腦勺那一下可不是鬧着玩的。按照電視劇裏的套路,梁閑醒過來不會失憶吧?

“你們把他搬到沙發上,大頭,去請醫官過來。”

大頭急奔出去找人,剩下三只黑貓推着梁閑側過身,四兒鑽到下面,用背脊扛起人,二虎和三胖在左右托着,就這麽把梁閑從衛生間搬到了客廳沙發上。

蕭元淩瞅瞅自己,像個落湯雞,簡直不成體統。他記得上回梁閑給自己擦毛的時候用了個能加熱的東西,趕緊去客廳捅咕,好不容易把自己弄到七八分幹,醫官才跟大頭急匆匆趕到。

“參見殿下。”醫官是只身材特別瘦弱的白貓,他朝蕭元淩拜了拜,然後跳上沙發,伸出貓爪搭在梁閑的手腕上。

梁閑只是被磕懵了,腦子昏昏沉沉,但多少還有點意識。他能感覺到有人在耳邊說話,也能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在搬動自己,直到手腕傳來癢癢的觸感他才掙紮着睜開眼,正瞧見一只小貓像模像樣地抓着自己的手,嚴肅的小模樣萌壞個人。

梁閑虛弱地用另一只手搓搓小貓頭,然後看向正用熱風對着自己這面吹,幾乎要把他吹窒息的橘貓,還沒來得及說話,手上驟然一疼,緊接着半邊身子都沒知覺了。

醫官淡定地收起爪鈎。

他前世最擅長針灸,如今沒了銀針,爪鈎也勉強湊合用用。

敢對殿下無禮,紮死你。

~~~~

梁閑的千言萬語百般疑慮全消化在半夢半醒的疼痛中,第二天坐在辦公室裏,他還在思考是不是不該深究橘貓及其團夥的隐秘。他就該像以前那樣,假裝什麽都不知道,免得貓社會這幫不好惹的祖宗不聲不響就給他滅了口。

他正琢磨着,門外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狗叫,四只哈士奇争先恐後奔進辦公室,仗着腿長個大到處亂竄,辦公室內瞬間人仰馬翻。

梁閑反應夠快,抱着自己的電腦和資料閃到旁邊,避免了四位拆遷辦領導的毒害。

有人沖進來搶救各自桌上的資料,有人朝梁閑大喊:“你還不趕緊幫忙。”

梁閑瞅瞅這四條狗,八成是抓兇手那四位勇士。

想不到姚天啓真把它們找回來了。

可現在是什麽情況,這四只狗是失控了,還是故意放進來折騰他的?

姚天啓晚一步到,看到屋裏的景象就火了:“誰把狗整這來了,牽走,全部牽走!”

他身後偷偷看熱鬧的幾個人立刻灰溜溜進屋,連拉帶拽把四只狗扯走了。

姚天啓狠狠瞪了眼這幫故意找茬的手下,衆人全都低下頭,假裝這事跟自己無關。

梁閑一瞅就明白了。

他把自己的東西放回原位,這才不慌不忙脫下外套,從一堆破爛底下扯出個黃不拉幾的布片往身上一挂,大搖大擺就往外走。

姚天啓的胃又開始疼了,他一把扯住梁閑,把那早該扔八百遍的圍裙扯下來甩給身後那群罪魁禍首,然後拽着梁閑出了警局。

“我昨晚在醫院想了下,”姚天啓說,“滅門案的兇手如果是為取血才殺人,那他為什麽會選中那一家六口。”

梁閑瞬間嚴肅起來:“你的意思是,六名死者的血液符合兇手的要求,而兇手通過某種途徑得知他們符合,所以才上門殺人?”

姚天啓丢給他個贊賞的眼神,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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