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老李頭也沒少喝,尤其梁閑在開喝前塞給他五百塊錢,他更樂得多喝了幾杯。他本來就有點醉,被梁閑這麽一通嚎,腦袋快炸了。
“小夥子啊,大爺知道你心裏憋屈,這樣,你自己冷靜一會,大爺就不打擾你了。發洩一會就趕緊睡吧,洗把臉,水都給你燒好了,就放竈臺上。桌子上有杯,渴了就自己倒點水喝,別跟大爺外道。”老李頭說完就回了自己屋,房門一關,任憑梁閑在這屋上房揭瓦都當沒聽着。
梁閑喊得口幹舌燥,他瞅瞅老李頭那屋關得嚴實,這才小心翼翼溜出房間,把燒好那壺水倒進盆裏,假裝要洗漱,然後他重新接水燒上。
水燒好之後,他端着水壺來到院裏,迷迷瞪瞪往房前一坐,看起來是借着室外的低溫晾水喝,實際是借機打量院內外的環境。
他記得老李頭院裏沒有監控,可他不敢大意,還得裝作醉得不行的樣子,後背貼在牆上,用這股冷勁來讓自己被酒精侵蝕的大腦冷靜下來。
蕭元淩在梁閑推門出來的時候閃到了房子側面,瞅他這樣直皺眉。
梁閑觀察了一會,确認暫時安全後掏手機給姚天啓發信息。
姚天啓那邊忙得不可開交,光是滅門案一家六口的各類資料就查得他焦頭爛額,現在又多了個李百萬。
收到梁閑的報平安信息,他松口氣:有藍牙耳機嗎?
梁閑:有。
梁閑剛把小巧的藍牙耳機塞耳朵裏,姚天啓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梁閑,你不用說話,聽我說。李百萬今年六十二周歲,他平時活動範圍就在周莊,偶爾進城看看兒子和孫子,關于他的記載不多,沒什麽可疑。不過他從兩年前開始會在進城的時候去街邊算算命,以前從沒聽他提過懂這些。他兒子小區不少人都找他算過,說是挺準。”
兩年前突然開始算命?被大仙兒附體了?
不然街邊神棍騙錢都不敢這麽糊弄事。
“我追蹤了他的手機信號,目前沒什麽可疑,你明天旁敲側擊一下,看他給沒給死者一家算過命。如果他表現有任何不對的地方,你可以先把人按那。抓錯也沒事,我來善後。”
姚天啓言簡意赅,把該交代的都交代完便挂了電話繼續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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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閑盯着手機瞅了一會,又給姚天啓發了一條:下午四點半,李百萬的兒子給他打過電話嗎?
三分鐘後,姚天啓回:他的手機今天一天都沒接打過電話。有情況?
梁閑:他給我算命的時候手機響了,說是兒子給他打的。
姚天啓:我再查查他有沒有其他手機和沒登記的電話卡,你要小心。
梁閑把手機裝好,摸摸水壺,水已經可以入口了。他往嘴裏倒了一小口,等了十分鐘,沒有出現不适,這才一口氣灌了大半壺水,喉嚨終于舒服了。
他站起身,盡可能地舒展着身體,順帶活動下被牆壁凍僵的脊背。
老李頭家地勢較高,站在他家院子裏能清楚地看到大半個村子,家家戶戶黑燈瞎火,這片天地仿佛都陷入了銀裝素裹的沉眠。
梁閑徹底打消出去探探的念頭,抱着水壺回屋睡覺。
即使有酒精的作用,梁閑睡得還是很不安穩,總覺得空氣中彌散着看不見的危機。又一次驚醒,他瞪着在黑暗中幾乎隐形的天花板,陷入了沉思——
自己年紀輕輕,又好幾個月沒碰案子,按理說不該得職業病啊。以前他追兇犯蹲坑的時候,哪次不比現在危險,他還不是照吃照睡,今晚這是怎麽了?
他翻身坐起來,抓抓有點亂的頭發,準備上個廁所再研究怎麽繼續睡。廁所在室外,梁閑沒穿外套就出了門,想着速去速回。可真出了門他卻傻了眼,老李頭家後院特別大,兩邊全是磚頭搭的棚子,黑咕隆咚的,他分不出哪個是廁所。
猶豫這麽一會,他起床帶的那點熱氣就散幹淨了,小風一吹,梁閑一個激靈,撒腿就往左邊那溜棚子跑。動起來能暖和點,找廁所也快些。
可随着他的奔跑,梁閑腦子裏那根被失眠和酒精折磨半宿的神經卻逐漸複蘇過來,他隐約覺得不太對勁。
這是常年游走在生死邊緣而激發的第六感,梁閑曾靠着它躲過好幾次生死劫難。
他提高了警惕,表面上裝着快憋不住的樣子,兩只手往肚子上直劃拉,實際上右手已經把藏在褲兜裏的折疊小刀摸了出來。這是他經過昨天救狗那事得到的啓發,甩飛刀總比甩手機管用。
後院的草堆裏,一胖一瘦兩只貓藏得十分隐蔽。
“殿下,那梁閑莫非發現他們了?”
蕭元淩緊盯梁閑的一舉一動,一開始他也覺得梁閑是發現院子裏的異常才出來查看的,可漸漸地,他覺得梁閑的行為太莽撞,不符合梁閑平時展現出來的性格。
“大頭他們還沒到嗎?”蕭元淩問。
“沒呢。”花貓很緊張。敵人來得速度超乎想象,人數也挺讓人意外。
“莫慌,”蕭元淩依舊沉得住氣,“你待會找機會溜出去告訴外面的弟兄,外部警戒不能斷,村子裏的事不用他們管。如果大頭他們到了,就讓他們把村子圍起來,一個都別放走。你帶着三個兄弟去把村裏其他可疑人解決掉。記住,這不是咱們那,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弄出人命。”
“殿下,那您呢?”花貓急得毛都炸了。
蕭元淩慢慢站起來,前爪向前一伸,肥碩的軀體拉伸成長長的一條。
他懶洋洋地說:“本王要用這幾個人活動活動筋骨。”
花貓把到嘴邊的勸誡全咽了回去,他以前聽人提過,殿下表面上少年老成足智多謀,暗地裏其實是個比四兒統領還崇尚暴力的好戰分子,哪回該動手的時候不是他先上,沖在最前面的殿下樂得可兇殘了。
殿下好不容易逮着個揍人的機會,花貓估摸着今兒誰敢搶這活兒,殿下就得拿誰練拳頭。
把手下打發走,蕭元淩邁着優雅的貓步從草堆裏鑽出來,慢悠悠地向梁閑靠近。
此時的梁閑已經找到廁所,他在裏頭裝模作樣了一會,什麽都沒發生。
第六感失靈了?
梁閑皺眉,擺弄着衣擺走出來,沒幾步又扯着腰帶往廁所跑,邊嘟囔着:“今晚喝的不會是假酒吧,怎麽還鬧肚子呢?”
他剛才全神貫注盯着外面,根本沒放水。可他确實憋着呢,不管第六感準不準,他都得先把生理問題解決明白。
室外廁所沒有燈,茅坑裏黑得吓人,梁閑出來得急沒帶手機,這會連個照明設備都沒有,他用腳丈量着,生怕不小心掉坑裏。
外頭,蕭元淩等了半天也不見梁閑出來,瞅瞅那幾個人離廁所還有點距離,他擔心梁閑還沒和這幫人交火就先凍暈過去,只好快跑回屋去拿梁閑的外套。
就在他叼着外套,借夜色掩護再次靠近廁所時,放完水的梁閑卻感覺一陣頭暈目眩,他下意識扶了下牆,指尖的觸感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個圓圓的,空心的東西,像是……吸管?插在牆縫裏的吸管?
他幾乎下意識屏住呼吸,擡腳踹開廁所的門沖了出來,引着涼風猛吸一口氣,用這股勁涼壓制越來越猛烈的眩暈。
與此同時,幾條人影從廁所後面的黑暗中跳出來,惡犬撲食般撲向梁閑。
蕭元淩見狀把衣服一扔,剛要起跳,爪子被絆了下,他低頭一瞧,是梁閑的錢夾,可能是他拖拽衣服的過程中掉出來的。他沒心思管,繼續往前沖,身子騰空前的一跳,後腳爪墊好像踩了什麽東西,冰冰涼涼的,和踩在冰雪上的感覺完全不同。
這股涼意一路從腳掌貫穿到頭頂,蕭元淩腦海瞬間空白,人也重重摔在地上。
撲通一聲,院子裏所有人都停住了。
五雙眼睛齊刷刷落到撲街的蕭元淩身上,心底浮上同一個念頭——
這哥們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