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VIP]
梁閑辦公室裏,小王抱着熱水杯, 瑟縮成一團。直到梁閑出現, 他緊張的情緒才放松一些。
“梁哥。”小王扁着嘴,像是快哭了。
梁閑拍拍他肩膀:“好小子, 別怕,沒事了。”
跟他進來的橘貓瞅瞅小王,這孩子在那棟樓裏的表現還挺好的, 雖然害怕但絲毫沒有袒露出其他情緒,否則他們這次的行動也不會如此順利。
小王撂下水杯,焦急地說:“梁哥,他們真的殺人了,我看見了, 親眼看見的。”
梁閑向四周看看,其他同事了然,拿着各自的資料退到外頭,留他和小王在辦公室裏慢慢談。
梁閑拉過把椅子, 把小王按坐在上面:“行了,這裏就咱倆,你看見什麽就說什麽, 別緊張也別害怕。”
他又朝蕭元淩招手,橘貓不明所以,跳到桌上, 眼巴巴瞅他。
梁閑抄起橘貓往小王懷裏一塞,吓得小王一哆嗦。
可貓就是有征服人類的奇妙能力, 蕭元淩什麽都沒做,小王緊張的情緒自然而然得到最大限度緩解,他撫摸着橘貓柔滑而肥膩的皮毛,一下又一下,手慢慢不抖了。
他說:“我跟我爸媽吵架了,他們總是逼我學我不想學的東西,我覺得在家裏很壓抑,想出去轉轉。”
用小王的話說,他并不是想離家出走,而是想一個人靜靜,所以他随身帶了幾百塊現金,沒拿手機也沒跟任何同學老師聯系。他想買點野營裝備去山裏清淨幾天,好好想想是跟父母抗争到底還是聽從父母的安排去走自己毫無興趣的人生道路。
可小王進了商店才發現自己這點錢連個像樣的帳篷都買不起,天氣又冷,他還得準備睡袋什麽的,吃喝路費也都要錢。他不想跟別人借錢,于是決定自己去做點短期兼職,賺點錢再來買他想要的裝備。
“那天正好有人在街上招聘短期銷售員,按天結工資,我就去面試了,然後我就被帶去了那棟樓裏。”小王打了個寒顫,下意識抱緊了橘貓。
蕭元淩渾身僵硬,望向梁閑的眼神有點幽怨。
梁閑看他不爽就很爽,他從抽屜裏拿出一堆貓零食,這還是上回蕭元淩給姚天啓的布偶買的,據說口味非常感人。他把零食交給小王,讓小王喂給橘貓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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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元淩怎麽都沒想到當初對皇叔起的壞心思有朝一日會報應在自己身上,他痛苦地揚起毛臉,哀怨的跟個棄婦似的。
梁閑挑挑眉梢,眼中神采飛揚:人家孩子心靈受到創傷,你得配合着點。
蕭元淩有心不配合,可小王手腳麻利,已經把一塊肉幹硬塞他嘴裏了。
蕭元淩:“……”
小王被橘貓扭曲的表情逗樂,情緒再次舒緩下來:“我一開始還挺高興,他們提供住宿,我就不用花錢住旅店了,可後來……”
招小王進公司的人說新人要有幾天培訓期,所以小王最初沒覺得有問題,第二天培訓他聽得特別認真,還把培訓人講得重點全部記錄下來。
然而這天半夜,小王被隔壁的吵鬧聲驚醒,由于他是最後一個進公司的人,其他宿舍都住滿了,他只好暫時自己住一間。三更半夜,在陌生的環境裏被吵醒,還是個半大孩子的小王吓得瑟瑟發抖,尤其在聽到不知誰喊了一嗓子“你們這是犯罪”之後,他的魂都要吓飛了。
“我的第一反應就是跑,可我剛到門口就聽見外頭有動靜,我趴在門徑上一看,他們……他們拖着個人從隔壁那屋出來,那個人腦袋這樣歪着,”小王使勁扭着自己的脖子,“正常人的脖子不可能那麽歪,他一定是死了,被那些人殺死了。”
梁閑皺着眉頭,雖然沒有親眼所見,但從小王的敘述中,他大概能夠想象出當時的情景。有人發現所謂的銷售公司是傳銷組織,和組織的上層人員發生沖突。而對方是失手殺人還是故意殺人就不得而知了,不過從今天他和蕭元淩的遭遇來判斷,對方故意動手的可能性非常高。
“你認識那個被拖走的人嗎?”梁閑問。
小王搖頭:“我就上過一天課,晚上又是自己住,那棟樓裏大部分人我都沒見過。”
梁閑又問:“你只看到那個人被拖走,沒看見他們殺人的過程,對嗎?”
這次小王猶豫着點了點頭。
他被門徑裏瞧見的一幕吓得魂飛魄散,他怕自己逃跑會被那些人發現,惶惶熬到天亮,想着自己先假裝學習,等有機會出去賣貨的時候再找機會逃走。結果當天他就多了個室友,一個肚子很大的中年漢子,他自稱是新被招進來的員工。
“我想把公司的真實情況告訴他,讓他跟我一起跑,可我又怕他是公司派過來監視我的人,那棟樓隔音一點都不好,他們晚上鬧出那麽大動靜,我說沒聽見他們也不會相信。”小王愧疚地瞄了梁閑一眼,好像他有這種想法是非常自私又狹隘的表現。
梁閑挑起大拇指:“你這種想法很正确,身處險境的時候不要随便相信陌生人。”
小王被誇得更不好意思了:“趙大哥是好人,要不是他,我也跑不出來。趙大哥平時沉默寡言,起先那兩天我倆誰也沒跟誰說話。第三天他突然問我,是不是有個鄰居叫梁閑。”
“梁閑”兩個字對小王而言有些陌生,他只見過梁閑幾次,在外婆的介紹下知道那個住在小區最貴房子裏的帥氣年輕人姓梁,是個警察,他見面時會叫聲“梁哥”。
在趙大哥的再三描述下,小王終于把梁閑和梁哥對號入座,這才相信趙大哥是來救自己的人,兩人正式統一戰線。
梁閑用力地在他肩膀上按了按:“小夥子,你這次的表現非常棒。但是呢,以後不管遇到什麽問題都別再不聲不響一個人瞎跑了知道嗎,你回家之後把你真實的想法跟你父母好好溝通,如果你依然很想搞藝術,我替你去跟你父母說。不管怎麽做選擇,未來都要你一個人負責,不是你選了自己喜歡的專業就能順風順水,也不是你選了你父母讓你走的路人生就沒有希望了,人生沒有那麽絕對,懂嗎?”
小王抹抹眼角的淚花,懵懵懂懂地點頭。
他正處于對人生對世界充滿幻想的年紀,而很多道理要經歷過現實的殘酷打磨才會真正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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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天啓帶人把傳銷組織的領導過了一遍,他們運氣不錯,幾個領頭的人正好都在樓裏,有的人發覺不對想要假扮受害人蒙混過關,可惜那些被他們騙被他們要挾的人不肯放過他們,一個個全被揪出來了。
梁閑把小王送走之後,倆人碰了面。
姚天啓抓抓有點亂的頭發,心情莫名煩躁:“全都問過了,受害人也問過了,除了小王,沒人說他們殺過人。出事那個房間也檢查過,沒有血跡。這麽多天過去了,有什麽痕跡也早就處理幹淨了。”
梁閑問:“住在那間房上下左右的人沒聽到什麽動靜嗎?”
姚天啓一拍桌子:“問題就出在這,除了小王,其他住在旁邊的人都說沒聽見吵鬧聲。那可是十幾個人,難道全都說謊了?”
梁閑皺眉:“你懷疑小王在說謊?”
姚天啓搖頭:“我覺得那孩子也沒說謊,一定是這裏頭有什麽隐情是咱們還沒發現的。”
梁閑點點頭:“走廊裏的攝像頭拍到什麽沒有?”
這回姚天啓連話都懶得說了,就算真拍到什麽,人家也不會把證據好端端存起來等着他們去找。那棟樓裏的監控只保存了最近兩天的記錄,前面的全都沒了。
梁閑也無奈了,本以為是個很簡單的少年誤入傳銷組織的案子,怎麽又弄得這麽複雜。
姚天啓泡了兩杯濃咖啡,推給梁閑一杯,“喝點吧,一會跟我在去小區裏轉轉,說不定能查到些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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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天啓帶着梁閑去了事發房間,這個屋比梁閑那間大一些,也是一室一衛設計,屋裏擺了四張上下鋪,所有鋪蓋都是疊好的,看起來并沒有住過人。
梁閑來到窗邊,這裏是四樓,窗戶外卻封着鐵條,成年人連腦袋都伸不出去。
“老姚,這兩根鐵條是不是有點彎啊?”梁閑戴着手套掰了掰,這東西有小手指頭粗,不拼盡全力根本掰不動。
姚天啓走過來看看,又退到門口仔細觀察,臉色沉了下來。他給技偵的同事打電話,詢問這是怎麽回事。
那邊的人回答:“我查過,鐵條上沒有血跡,有一點皮屑組織,不過時間都挺長了,其他房間也有這種情況,應該是以前住在那屋的人用手掰鐵條時留下的。”
梁閑邊聽邊點頭:“發現自己誤入傳銷組織的人肯定會有逃跑的念頭,大門跑不了就只能從窗戶下手,要不是把窗戶全焊死有點太惹眼,我估計他們會把窗戶都封死。”
窗外的世界仿佛被鐵條分割成一段一段,人住在這裏比坐牢還沒自由。
突然,他的目光定在了某個點上——
十幾米外是一棟和這座樓面對面的樓,三樓有扇窗戶拉着窗簾,裏頭黑漆漆的,沒有開燈,可他分明瞧見窗簾被撩起來一個角,過會又恢複了原位。
現在是晚上九點,大多數人還沒睡,那對面三樓的人為什麽不開燈?他是在黑暗中偷偷觀察着什麽嗎?
梁閑知道這個想法有些無厘頭,可他還是下意識跑了出去。
姚天啓叫了他兩聲卻沒得到回應,只好也跟了出去。
倆人剛沖到對面樓下,就瞧見一抹綠油油的人影正徘徊在單元樓門口。
梁閑瞅瞅姚天啓,突然有點同情他——
你要是知道平時當寶貝似的布偶其實是這位綠油油的宿主,你還願意給你的貓鏟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