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火上加油

顧明月這個人很實際。

康平長公主雖是她母親,但康平長公主不喜她,那麽她也不喜康平長公主。

小時候顧明月疑惑過,她才是母親的女兒,為什麽在母親眼裏,她遠遠比不上陳安如。

為此她找過陳安如的麻煩,換來的不是康平長公主的寵愛而是懲罰。

後來,康平長公主生下女兒陳安雅,視若珍寶。顧明月終于明白,康平長公主不是不喜歡自己的女兒,她只是不喜歡她。

不喜歡她就不喜歡她,她又不是非要母親的寵愛。

太後宮裏的是新茶,味道不錯,顧明月一不小心就多喝了點。

去了趟恭房,回來時在長廊上遇到康平長公主。

不一定是遇到,可能康平長公主是特意等她。

她長這麽大,康平長公主特意找她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訓她。

康平長公主訓她不是為了管教她,一般來說,不是她為難了陳安如就是她“欺負”了宮裏的公主郡主。

顧明月不怕被訓,只是她最近足不出戶,她實在是想不出康平長公主有啥訓她的理由。

好奇地走近,果不其然,康平長公主面沉如墨,用審問的語氣問道:“是你安排的?”

顧明月一頭霧水:“什麽安排?”

康平長公主怒聲道:“你知道本宮與驸馬想把安如許配給沈亭,所以故意安排落水來搶走沈亭。”

顧明月眉梢微動,還能有這麽巧的事?

她之前是聽說陳尚書似乎很欣賞沈亭,當衆誇獎,可誇沈亭的又不止陳尚書一人,陳尚書也誇了不止沈亭一人,她完全沒放在心上。

誰能想到她居然陰差陽錯地搶了陳安如的未婚夫。

忍住上翹的嘴角,顧明月有點高興。

長大懂事後她知道,康平長公主對她如何與陳安如無關,可那又怎麽樣,她就是不喜歡陳安如。

她也不喜歡陳安雅。

陳家人,無論哪個,她都不喜歡。

見顧明月不否認,康平長公主越發動怒:“本宮之前以為你只是任性了些,沒想到你竟然做出這種事來。”

康平長公主既氣顧明月,也氣她自己。

安如不比安雅,就算有她和驸馬在,安如想嫁進高門也不容易,便是勉強嫁進去了日子也不見得能好過,是以她和驸馬一開始就打算從今年春闱學子中給安如挑個未婚夫婿。

沈亭是驸馬看中的,她也滿意,只是她還是不放心,想等着會試結束殿試結束後再定下,哪想能有這個變化。

搶走沈亭的還是她與顧霖的女兒。

雖然驸馬沒有說什麽,但康平長公主自覺有愧。若非她,若非顧明月,沈亭本該是安如的未婚夫。

“搶來的東西就那麽好,小時候你就喜歡搶安如的東西,長大了你還搶。”怒上心頭,康平長公主口不擇言:“本宮真是後悔生下了你。”

面對盛怒的母親,顧明月面不改色,風淡雲輕地反問:“您不是早就後悔了嗎?”

康平長公主神色一頓。

顧明月微笑着道:“您說得對,搶來的東西就是有那麽好,不然我為什麽要搶,不然您為什麽想把陳安如許配給他。”

康平長公主剩下的話立時被這句噎了回來。

“女兒讓沈亭搬去了別院,就是景同巷的那個院子,母親您應該還記得吧。”

康平長公主當然記得,那個院子最開始的主人是她母後,她出嫁時母後将院子送給了她。

她與顧霖和離時,顧霖不同意,除非她替顧明月請封郡主以及将她名下所有的財産全部留給顧明月。

她當時急着擺脫顧霖,想也不想便同意了這個條件,事後才後悔。

她再嫁,母後和皇家雖也給她準備了嫁妝,但好東西早在她第一次出嫁時就給了。

這也就罷了,公主的女兒只有一位能封郡主,一般是長女但也可以不是長女。

顧明月占了郡主的爵位,她與驸馬的女兒安雅就不能是郡主。

每每看着安雅給顧明月行禮,她就無比後悔,可世上沒有後悔藥賣。

“我派了幾個下人去伺候,可沈亭性子溫和,我怕他壓不住下人所以想去看看,就不陪您了。”

話落,顧明月福了福身,離開。

剛走幾步,看見了牽着陳安雅的陳安如。

瞧這姐妹倆的神色就知道她們聽到了她和康平長公主的對話。

陳安雅才六七歲,她嘟着嘴:“郡主,你把沈亭還給姐姐吧。”

“安雅,不要胡說。”陳安如拉了下安雅,一臉歉然地對顧明月道:“郡主,安雅人小不懂事,你不要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顧明月看着陳安如,康平長公主和陳尚書既想把陳安如許配給沈亭,那麽沈亭知道嗎,他見過陳安如嗎?

陳安如是京城有名的貴女,容貌性情皆是上層,顧明月從不覺得她比陳安如差,但蘿蔔青菜,各有所愛……

顧明月大步離開,如果沈亭真喜歡陳安如,她就解除婚約。

一回生二回熟。

顧明月去同太後告辭。

太後已經知道她們母女争吵的事,她拉着顧明月的手,輕嘆:“和你母親賭什麽氣。”

顧明月歪頭一笑:“我沒和她賭氣。”

太後瞪她:“那你承認是你安排的?”

顧明月聳了下肩:“就算我說不是您覺得她會相信嗎?”

太後默了默,長長地嘆了口氣。老天爺這是在故意捉弄她們娘倆麽,竟然這麽巧。

太後舍不得顧明月,可康平在,母女倆才吵了嘴,只得讓顧明月離開。

走到宮門,馬車已經停好了,半夏問:“郡主,我們是去別院嗎?”

顧明月恹恹:“去別院幹嘛?”

“不是要去看沈公子嗎?”

“不去了,”顧明月想了下道:“我去了他還要抽時間陪我。正是關鍵時刻,一刻鐘都不能浪費。”

半夏唔了聲,她是了解顧明月的,當即道:“郡主放心,你比陳安如好看多了。”

顧明月扭頭:“真的?”

半夏點頭如搗蒜:“比珍珠還真。”

顧明月忍了忍,終究沒有忍住,嘴角上揚,露出一個大大的笑來。

是,她比陳安如好看多了。

如果沈亭喜歡陳安如而不喜歡她,那就證明沈亭是個睜眼瞎,不要也罷。

“回府,”顧明月擡頭挺胸:“我餓了。”

顧明月到底沒能立刻回國公府,馬車剛離開宮門口,慈寧宮的人就追了上來,請顧明月去趟禦書房。

“去禦書房做什麽?”她問。

來人是慈寧宮的一個打雜小太監,他搖了搖頭:“剛才成王身邊的人來了一趟,然後太後娘娘便讓奴才來尋郡主。”

顧明月沒立即下車,成王找外祖母很正常,可是外祖母急着找她做什麽。

顧明月不動,小太監有些急了:“郡主,您快點吧,太後娘娘怕都到了。”

顧明月眯了眯眼:“外祖母也去了?”

“不止太後娘娘,長公主也去了。”

小太監着急得擡頭看了顧明月一眼,雖然他只看了一眼便低下了頭,可他看得清楚,端陽郡主居然笑了。

“半夏,”顧明月下車進宮,“你說外祖母為何要我去禦書房?”

半夏想了一下,眼睛頓時亮了:“莫非?”

“八~九不離十。”顧明月輕輕一笑,意味深長地道:“她送了我這麽大個禮,我得好好想一想,該還個什麽好。”

顧明月不疾不徐地來到禦書房,還沒進殿就聽到成王訓斥趙樂陽的聲音:

“那可是你表妹,你親表妹,好在你表妹沒出事,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怎麽和你姑母交代?”

“成王爺,你這話可不恰當,什麽叫沒出事,”這是她爹顧國公的聲音:“是不是非得明月淹死在那河裏才算出事。”

“顧霖,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就好,我還以為成王爺想把此事輕輕揭過。既成王不是這個意思,”顧霖扭頭對一穿着朝服的中年男子道:“鄭大人,謀害當朝郡主該當何罪?”

大理寺卿鄭大人張不開口,若依據律法自當誅,可問題是謀害者也是郡主。

兩個郡主,一個是公主的女兒,一個王爺的女兒,都是千金之軀,都有靠山,哪裏是他小小大理寺卿能判的?

鄭大人正不知所措,忽然聽到腳步聲,回頭一看,心中頓喜。

若是端陽郡主能原諒樂陽郡主,他就不必為難了。

便是端陽郡主不想原諒,太後娘娘與康平長公主都在這兒呢。

看在這兩位的面上,端陽郡主也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顧明月走進禦書房,該到的都到了,皇帝,她爹顧霖,成王父女,以及太後和康平長公主。

成王之女樂陽郡主跪在殿中,形容狼狽,看她的眼神卻比以往更為陰鸷。

“你怎麽來了?”看見顧明月,顧霖眉頭一皺,目光不善地看了太後與康平長公主一眼。

“是哀家讓明月來的。”太後道。

顧明月給皇帝行禮。

皇帝擺擺手,随後言簡意赅地道:“前些日子你落水是樂陽派人做的。”

進殿之前,顧明月想過她要不要裝成很傷心的樣子,結果發現她裝不出來,所以她哦了一聲。

皇帝見她波瀾不驚的樣子,奇道:“你早就知道了?”

顧明月點頭:“有理由有膽子有本事害我的人就那麽幾個,猜出來不難。”

“也是,”皇帝想了下,滿臉的深以為然:“你是郡主,若對方身份比你低,沒有依仗,哪敢對付你。”

鄭大人:……

他的好陛下,這個時候您就不要火上澆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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