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更重要

直到沈亭坐的馬車轉過街角,顧明月還是有些懵。

他怎麽這麽輕易就答應了呢。

讀書人不是最重氣節,最看重名聲嗎?

還是說與讀書人的氣節名聲相比,她更重要?

“郡主,”半夏也挺懵:“這沈公子好像和其他人不一樣。”

顧明月也這樣覺得,不過……

她乜了半夏一眼,得意洋洋:“你家郡主的未婚夫,能和其他人一樣麽。”

若沈亭拒絕,她不會失望,畢竟大部分的人都會拒絕,但他同意了,坦坦蕩蕩地接受了她的好意。

顧明月就覺得沈亭很好,比她想象中更好。

轉身進府,顧明月立刻安排人去別院打掃,除此之外,做飯的婆子,伺候人的小厮一個都不能少。

讀書是件苦差事,沈亭既是她的未婚夫,兩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有幫他的能力自然不能藏着掖着。

安排好了人,顧明月又使人去客棧。

她和沈亭約好了,沈亭先回客棧收拾行禮,一會兒她就派人接他去別院。

四季客棧,得知沈亭回來了,衆人一窩蜂的湧到了沈亭的屋子,想打聽沈亭去顧國公府的事卻看見沈亭開始收行禮。

“沈兄,你這是做什麽?”

“沈兄莫非是要換個客棧?”

沈亭文采了得,衆人有什麽不解之處問他他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聽到這話,衆人忙不疊地勸他留下。

“沈兄,春闱在即,你突然換客棧會不會不習慣?”

“李兄說得是,我們都熟了,平日裏一起溫習也方便。”

“沈兄,莫非是要搬到顧國公府去?”

這話一出,衆人驀然一靜,齊齊看向沈亭。這時候他們倒是不忙着挽留了,更多的是好奇。

再者,若真是如此,挽留也沒用。

盯着衆人灼灼的目光,沈亭道:“不是搬去國公府。”

衆人舒了口氣,旋即便替沈亭不值,沈亭救了顧國公的獨女,都不感謝一下。

沈亭回來時他們看了,手裏沒提什麽禮物。

“這是什麽書?”沈亭把顧國公送他的幾本書放進箱子裏,被一個書生看見,佩服道:“這是沈兄回來時買的?”

怪不得沈亭比他們厲害,出門做客都不忘去書鋪。

“不是,”沈亭把封面露出來:“是國公爺贈予在下的。”

衆人想:堂堂國公爺,感謝自己女兒的救命恩人竟然只送幾本書?

他們讀書人看過的書,沒有一屋也有幾大箱,還會缺書嗎?

這國公爺是不是有點太摳了點。

當他們看清書名,他們不禁默默地回答了他們的問題:缺。

這幾本書很樸素,瞧着跟路邊攤上的沒兩樣,但最上面一本書的書名是《白馬記事》

這本書名字普通,但對于學子來說卻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只是正本已經失傳,連抄錄本的都千金難求。

衆人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一共四本書,其他三本雖不知道是什麽但想來不會比《白馬記事》差。

剛剛他們在想什麽,國公爺摳?這天底下應該沒有比國公爺更大方的人了吧。

衆人興奮極了,不過倒沒人要借,不是不想,而是書太珍貴,他們不要意思開這個口。

“請問這是沈公子的屋子嗎?”

衆人回頭,只見一個穿着青色短打容貌周正的男子站在門口,身子微躬,臉上的表情不卑不亢,像是大戶人家得力的小厮。

衆人互相交換了個羨慕的眼神,以為又是哪位高門子弟來給沈亭送請帖。

“我就是沈亭。”沈亭道。

找到了人,男子臉色立馬變了,少了些疏離多了些恭敬。

“沈公子好,”他先行禮:“我是郡主手下的奴才,奉命過來送公子去別院。”

“郡主?”這是一個書生發出的驚訝聲。

男子看向說話的書生:“我家郡主是顧國公府的端陽郡主。”

能來參加春闱的都是舉人,能考上舉人的不會連這幾句話都聽不懂。

他們詢問地看向沈亭:“沈兄,這是?”

素來大方的沈亭這時候倒是露出了一個略微羞澀的微笑:“承蒙國公爺和郡主不嫌棄,已經定下郡主與我的婚盟。”

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雖然之前他們也有所猜測,但親耳聽到仍然不敢置信。

沈亭居然真的要娶端陽郡主?

“這麽說是國公爺讓你去別院住?”

沈亭不置可否,只道:“這些日子承蒙各自兄臺照顧了。”

衆人連道客氣,和之前相比,他們拘謹了許多,話語間多了些讨好之意。

他們還前途未蔔,而沈亭,無論這次科舉如何,已經注定是人上人。

下人回國公府找顧明月回話已經是一個時辰以後了。

沈亭安頓好了,以防萬一,顧明月還派了個會武功的護衛去。

沈亭絕色,萬一被人擄了去可如何是好。

半夏見顧明月心情好,好奇地問:“郡主,萬一沈公子沒打算同你定親怎麽辦?”

“怎麽辦,涼拌。”顧明月拿着詩經看,頭也不擡地道:“難不成我還要以死明志不成。”

半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以死明志這種事別的小姐或許可能,她家郡主是絕對不會做的。

前幾日,郡主落水清醒後也沒太着急,只是吩咐她們派人調查沈亭以及那個撞了郡主的丫鬟。

事發之後她們就覺得不對勁,等那條傳言一出,幾乎可以确定是有人要害她們郡主。

她們有懷疑的人,只是沒有證據。

“郡主,”半夏想起一件事:“您定親一事要不要派人去通知長公主一聲?”

“通知,怎麽不通知,”顧明月淡淡道:“怎麽說她也是我母親不是。”

半夏沒說話,只在心裏嘀咕,天底下哪有這樣的母親,不心疼自己的親生女兒,反倒把毫無血緣關系的人捧在手心。

不僅要通知康平長公主,還有宮裏的太後娘娘。

夜黑如墨。

顧明月名下的別院裏,一名青衣男子敲了敲門後進了書房。

如顧明月所說,這個別院的确不算大,但該有的都有,很适合靜下心來讀書。

幾盞燭火将書房照得亮如白晝,青衣男子疾步走到書案前,微微壓着聲音同沈亭說了幾句話。

沈亭垂着眼睑,語氣淡淡:“想辦法把這件事透露給顧國公。”

“顧國公應該已經知道了。”青衣男子猶豫了下:“公子,你真的要娶端陽郡主?”

沈亭筆下一頓,擡眸,看男子的眼神平靜無波。

男子摸了下鼻子,“屬下聽說端陽郡主不受顧國公和康平長公主的寵愛。”

沈亭眉梢一揚,目光俊在了書案角落的幾本書上。

受不受康平長公主的寵愛他不知道,可顧國公若是不在意這個女兒,今日不會親自見他,也不會送他這幾本書。

“你聽誰說的?”

“京城的人都這麽說。”

沈亭若有似無地扯了下嘴角,而後垂眸繼續看書。

男子悄聲退下,他跟随公子多年,知道公子的意思便是這門親事不會變了。

關上書房的門,男子轉身,廚房的婆子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走來。

見着他,婆子笑眯眯地道:“江東也在啊,我正找你呢。快去廚房,我熬了湯。”

江東笑着謝過,心想其實公子與端陽郡主成親也沒那麽差,至少端陽郡主有錢。

不說別的,這別院住着可比客棧舒服太多了。

翌日,顧明月進宮給太後娘娘請安。

太後是顧明月的親外祖母,很是疼愛顧明月這個外孫女,得知齊家上門解除了婚約,氣得不顧儀态大罵齊家,且不贊同顧明月與沈亭的婚事。

“你爹是不是糊塗了,竟然把你許配給一個白身。”

“不是白身,他是舉人,還是解元,而且他長得很好看,”顧明月吐吐舌頭:“我還挺滿意這門親事的。”

太後眉頭不松,沒好氣地道:“好看能當飯吃?”

“能啊,”顧明月眨眨眼,一本正經地道:“不是有個詞叫‘秀色可餐’麽。”

太後被氣笑了,戳了下顧明月的額頭:“你啊你!”

顧明月抱住太後的手臂撒嬌:“外祖母,等你見到了你也會很滿意的。”

祖孫二人笑鬧了一陣,宮女來報康平長公主來了。

太後笑意一頓,她一邊吩咐宮人請長公主進來一邊用餘光打量顧明月。

顧明月面不改色,甚至還吃起了點心,似乎半點不在意。

太後無聲地嘆了口氣,道:“喜歡吃這個一會兒帶一份回去。”

顧明月點點頭:“既然母親進宮了,那我就不陪外祖母您用午膳了。”

太後眉頭一皺,想說什麽又住了口,只沉沉地嘆了口氣。

很快康平長公主進來了,不是一個人,還帶了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與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

等她們給太後見完禮,顧明月給康平長公主行禮,“女兒見過母親。”

康平長公主很是冷淡的嗯了聲,坐下後問:“你怎麽進宮了?”

顧明月坦然道:“女兒重新定了親事自然得進宮告訴外祖母。”

這話顧明月是看着康平長公主說的,她從小就這樣,你越不喜歡我,我越要看着你。

然後她就發現康平長公主的臉色似乎變得更冷了。

怎麽,她定個親事也惹到尊貴的長公主殿下了。

“見過郡主。”

“姐姐。”

少女和小姑娘都是白身,得給顧明月行禮。

顧明月冷淡地嗯了聲,和剛才康平長公主的神情幾乎一模一樣。

康平長公主臉色一沉,就要發火,太後搶先對小姑娘招招手,“安雅,來外祖母這兒。”

小姑娘姓陳名安雅,是康平長公主與顧國公和離後再嫁生的女兒,顧明月同母異父的妹妹。

少女是陳安如,康平長公主再嫁之夫戶部陳尚書兄長的遺腹子。

陳安如母親回了娘家再嫁,康平長公主嫁給陳尚書後憐惜陳安如便将她養在膝下。

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康平長公主疼愛陳安如,遠勝親女端陽郡主。

雖然不得康平長公主的喜歡,顧明月卻沒急着走,一邊聽着她們閑聊一邊慢悠悠地喝着茶。

只要她不覺得煩,那麽煩的就是她的親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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