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更
從女子的角度來說, 她母親不喜歡她爹,堅持和離其實無可厚非。
顧明月不是不能理解,哪怕那時她才出生沒多久, 真正讓顧明月疑惑且想不通的是她母親這些年來, 憑什麽對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活像是她逼着她嫁人, 活像是她欠了她。
後來,顧明月覺得她找到了答案――她尊貴的母親可能是後悔當初為了和離,匆忙答應把她所有的嫁妝留給了她。
這年頭,要是手上沒銀票,爵位再高身份再尊貴, 日子也沒那麽好過。
對于康平長公主,顧明月已經練就了一顆金剛不壞之心,不要說她母親只是冷笑幾聲, 就是破口大罵, 她也能面不改色。
一路閑聊到了甘泉宮, 顧明月果斷抛棄沈亭, 去找蘇靈等人。
路過幾位夫人小姐, 其中一個忽的站了起來, 看着她,兩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很驚喜。
是齊俊的表妹田姑娘,顧明月往旁邊掃了眼, 齊俊的母親也在。
“郡主, ”田姑娘屈膝福了福身:“上次多謝郡主替我解圍。”
齊夫人也站了起來,她之前迫不及待地解除了齊俊與顧明月的婚約,現在面對顧明月其實有些悻悻, 可顧明月幫小雨解了圍,她理當道謝。
當她聽說田雨遇到了趙樂陽,硬生生地吓出一身冷汗。那是個心狠手辣的,田雨性子軟,真要落到她手裏,還不知道會怎麽樣。
“多謝郡主。”齊夫人道。
“舉手之勞,不必客氣。”顧明月神色淡淡。
說完話她就想走,卻見田雨從懷裏取出一個香包雙手送到顧明月面前:“郡主幫了我,我想送郡主一件禮物,正好我女紅勉強不錯,便做了這個香包,還請郡主不要嫌棄。”
顧明月接了過來,香包不大,但針腳密實,很是精致,尤其是上面還繡了一輪彎月,彎月上坐了一個女子。
“這是我嗎?”她問。
田雨臉頰微紅地點了點頭:“香包太小了,只能繡個人影。”
“謝謝,”顧明月直接将香包挂在腰間:“我很喜歡。”
田雨見她收下,臉上的笑容頓時更燦爛了:“郡主喜歡就好。”
與齊夫人坐在一起閑聊的幾位夫人見狀迷惑了,端陽郡主不和齊家公子解除了婚約嗎,怎麽瞧着端陽郡主與齊家表小姐關系還挺不錯的樣子。
等顧明月走後,她們便試探起齊夫人來。
齊夫人說了原由,衆人一陣感慨:“聽說趙樂陽至今還在大理寺,以後應該興不起什麽風浪了。”
“但願吧。”齊夫人臉上并無喜色,反而有些複雜。
以前她以為只要解除了婚約,那麽齊俊一定會聽她的話娶田雨。結果解除婚約以來,齊俊變了很多,不僅嚴詞拒絕娶田雨,與她的關系也随着一次次的争吵而有些嚴峻,這是她以前從來沒想過的事。
齊夫人端起茶盞抿了一口,随意往看了眼田雨,發現她一直盯着顧明月看,像個沉迷于顧明月美色的男子。
兒子不願意娶,侄女看着也不像很想嫁的樣子。若顧明月是男子,侄女可能更想嫁給顧明月。
“小雨,”齊夫人低聲:“你很喜歡端陽郡主?”
田雨猶豫了下,她知道姑母不太喜歡郡主,但還是道:“郡主很好。”
郡主明明知道姑母想讓表哥娶她,姑母才解除的婚約,但是郡主依然願意幫她,還收下了她的禮物,還長得這麽好看。
田雨時常被姑母接進京,見過不少貴女,但像郡主這樣的卻不多。
“郡主的确是個好姑娘,”齊夫人笑容和藹:“你一個小姑娘跟我們坐在一起也無聊得很,不如過去跟郡主她們玩。”
田雨眼睛一亮,旋即又暗淡下來:“不用了,我就在這兒陪着姑母。”
她喜歡郡主,但不代表郡主就喜歡她,冒然過去不太好。
齊夫人也沒勸,小雨就是這樣的性子,所以她才不放心小雨嫁給別人。
但如今兒子不想娶,她就不得不在京城給小雨找個夫家。
京城貴人多,她不能時時刻刻護着小雨,若是小雨能夠與顧明月交好,無形之中,便多了層靠山。
可惜小雨太老實了點,但這也正好是她喜歡心疼小雨的地方。
沈亭沒有恢複皇子身份時在京城這些豪門公子中就很吃得開,如今恢複了皇子的身份,更是如魚得水。
宮宴還沒開始,不宜上酒,衆人以茶代酒,喝得很是熱鬧。
遠處的趙恺看着被衆人簇擁的沈亭,恨得直咬牙,憑什麽他妹妹如今在大理寺受苦,他們卻能在這兒談笑風生,可他知道如今的寧王他們惹不起。
雖他惹不起,但有人敢惹。
看見慶王來了,趙恺放下茶盞,迎了上去。
“趙恺恭喜王爺。”趙恺拱手行禮,笑呵呵地道:“還沒成親就封王了。”
雖然從皇上那兒得了半壇禿黃油,但他還是損失了半壇。慶王臉色依然不太好,對趙恺沒啥好語氣:“這有什麽好恭喜的,大家都封了。”
對于慶王的不客氣,趙恺不放在心上,慶王就是這樣的,無論對誰都是這副語氣,所以他才選中了慶王。
他嘆了口氣:“我以為皇上會等到封太子的時候才封王呢,沒想到寧王才剛認祖歸宗,皇上就迫不及待地給你們封王了。”
皇上如此偏愛寧王,他就不信脾氣不好的成王對寧王會沒有怨言。他挑撥幾句,成王很有可能就會當場和寧王對上。
他現在是對付不了寧王,但能下他的面子也是好的。
趙恺算盤打得很好,可惜這幾日為了趙樂陽的事,他忙得焦頭爛額,不知道慶王已經和寧王交好。
“你的意思是沒有寧王,我還不能封王?”慶王問:“我是沾了寧王的光?”
趙恺一愣,這慶王腦袋是有問題不成,怎麽會把他的話曲解成這樣。
他道:“不是,我的意思皇上很寵愛寧王。”
慶王聲音微冷:“你的意思是父皇很寵愛寧王不寵愛本王?”
剛從皇帝那兒得了半壇子禿黃油的慶王覺得在父皇心中他還是有一席之地的,可以競争太子之位。
他正沾沾自喜着,趙恺居然跑過來說他不如沈亭受寵。
就算他不如沈亭受寵,他自己不知道嗎,要趙恺來提醒他。
趙恺:……
趙恺已經笑不出來了:“慶王,你應該知道我們家與寧王有恩怨吧,我怎麽可能幫着他說話。”
慶王嗤了一聲:“誰知道,或許是想挑撥本王與四皇兄的兄弟情誼也不一定。”
趙恺神色徹底僵住,慶王是故意的吧,可看他臉色又不像。
他終于知道慶王為什麽在朝政上不行了,因為他腦袋有問題,理解力有問題。
他也不想挑撥了,再說下去,他會被慶王氣瘋的。
趙恺想走,慶王卻不讓:“你走什麽走,本王讓你走了嗎?”
雖然是因為沈亭才封的王爺,但“本王”這個稱呼慶王說得很溜。
趙恺強忍怒氣:“王爺有事?”
“不是你先來找本王說話的嗎,話還沒說完你跑什麽跑。”說着,慶王拉着趙恺朝沈亭等人走了去,遠遠道:“四皇兄,這人在我面前挑撥你我兄弟情誼。”
慶王自覺他是要争奪太子之位的,不能占沈亭的便宜。可沈亭先是幫他醫了腳踝,後又送給他一壇禿黃油。他正愁着怎麽還這兩個人情時,趙恺出現了。
成王府一家不就是和端陽和寧王有仇怨嗎,他便幫着寧王教訓趙恺一次。
慶王自己不知道,他這副樣子,就像是拉着趙恺過來告狀。
所有人互相交換着眼神,慶王果然選擇支持寧王。
趙恺都懵了:“我沒有。”
“本王與你無仇無怨,還會冤枉你不成。”慶王松開趙恺,冷笑着道:“是男人就敢作敢當。”
趙恺當然不敢承認,他妹妹還在大理寺呢,他不能也進去。
慶王嗤了一聲,目光掃過趙恺小腹一下:“原來是個不行的。”
趙恺臉憋得通紅:“慶王,你不要太過分。”
慶王冷笑:“本王就這麽過分你要怎麽樣?”
“五弟,”沈亭給慶王倒了杯茶水:“他到底是成王叔的兒子……”
“不是成王叔的兒子我還沒這麽生氣呢,”慶王斜着趙恺道:“身為皇家子弟,不想着兄弟和睦,還四處挑撥,也不知道成王叔是怎麽教兒子的。”
忽的,他想到什麽,繼續道:“也是,女兒都沒教好,兒子又能好到哪裏去。”
衆人震驚,慶王支持寧王後改變好大,竟然會說這種話了。
難道這就是領袖的力量。
“算了,想來是因為他妹妹,他有些記恨我,”沈亭親自拉開椅子:“坐會兒吧。”
“他妹妹不是自作自受嗎,哪裏能怪你。”慶王沒坐,坐下說話沒氣勢。
“是怪不了我,”沈亭一笑:“但今日是個好日子,何必為了他的影響我們大家的心情。”
旁人跟着一起勸了好一會兒,慶王才放趙恺離開,還警告道:“你不要以為本王蠢,聽不出你在挑撥離間。再有一次,本王就要去問問王叔,挑撥皇子們的兄弟情誼,該當何罪。”
旁人覺得慶王變化大,梅一朵卻自覺他知道原因。
見慶王幫着教訓了趙恺一頓,他湊過來小聲告訴慶王沈亭會再送他一壇禿黃油。
慶王眼睛一亮,那他不就是有一壇半了。
因禍得福呀!
不過他才剛還了沈亭一個人情,馬上又欠一個,怎麽還呢。
慶王眉頭緊皺,目光四下逡巡着,希望能有另一個趙恺站出來幫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