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吃肉小道
他卻沒想到白淡竹第一次帶徒弟,七葉能不少吃不少穿的活到現在已經算是不容易了,白淡竹是生在萬花的,從小習練萬花諸般技藝,武功雖不算好,這點基本的內功底子還有,卻也沒人專門教過他,他自己不畏寒暑,哪能想得到七葉卻是會怕的?
洛風也不好說白淡竹教弟子有哪裏不對,倒是白淡竹一轉身看到七葉哆哆嗦嗦的,想起自己在華山腳下就是一路夾着七葉輕功上了山,也沒顧及他穿的不夠厚,洛風眼光到處,便叫徒弟取了一分道袍來給七葉披上。
七葉裹在雪白的道袍裏露出一張臉,跟個在花心裏打滾的蜜蜂似的把衣服纏緊了,白淡竹這才轉身遞上一份書信,封上字跡孤逸狷狂,雖是一筆不遜于白淡竹的好字,卻無端端露出一分肅殺氣,洛風接過一看,無擡頭無落款,卻是一個藥方,此方極繁複,但書寫之人用筆行雲流水,蠅頭小字半分不輸氣度,洛風手一顫,随即收入袖內,對白淡竹一禮:“白師弟今日前來,還有何事?”
白淡竹做個驚訝表情:“還有什麽事?特意為送方子來的呢。”
洛風面色不變,左手一拂,是要将白淡竹引過兩儀門的姿态。白淡竹一笑,待洛風走動,老實跟在半步後面,七葉早被打發去客房裏歇着了。
掌教李忘生是認得白淡竹的,實在是因為他往純陽跑的次數太多而已,不過這快三年白淡竹都沒有來過,李忘生還能認得他就讓白淡竹有點驚訝。
“萬花谷藥王三徒白淡竹,拜見李掌教。”洛風通報後,白淡竹單膝跪地,行了一個标準的大禮。
李忘生對白淡竹來純陽的目的一清二楚,自家師兄謝雲流的這個首徒洛風他也十分了解,洛風口中不會說他與裴元有何關系,但要叫他放棄這段為世俗所不容的關系,卻是死也不能。李忘生參道多年,眼光見識遠超俗世,洛風這點事,他是管不了也不想管。
只好撚須微笑:“請起。東方谷主一向好?我也三四年未見令師了。”
白淡竹起身答道:“谷主與家師都好,勞掌教挂心了。此次奉家師之命,有一不情之請。”
“萬花與純陽向來交好,如有所求定傾盡全力。”
白淡竹在心中腹诽,我要說想把洛風師兄打昏拖回萬花栓師兄床上掌教您也同意麽?
口中依舊恭敬答道:“家師聽聞純陽雪山盛産奇藥,尤以狼王血為最,家師編著天下奇藥譜,雖久聞狼王血奇效,卻未曾見過,弟子此次冒昧拜訪,懇請掌教不吝賜藥。”
李忘生松了一口氣,狼王血雖珍貴,但藥性酷烈,俗醫根本不敢以此入藥,放在純陽也是白放着,而聽白淡竹說不情之請時,李忘生心中猛然一跳,條件反射看向洛風,洛風也面色一變,李掌教口中客套,心中卻想着要是白淡竹再說洛風毒未全清需前往萬花治療什麽的,自己要怎麽拒絕呢————可見這三年來裴元也不是沒做過這事。
“藥王太客氣了,狼王血也不是什麽罕物,何必勞動賢師侄親來,但憑寄一二字來便傾囊以授。”
白淡竹心中咯噔一聲,若只有狼王血這一件事,确實不需要他親自來一趟,但還有師兄想了好幾年才敲定的方子,不但能保證紅衣教餘毒再不能反噬,更有固本培元涵養正氣的功效,方子上還有幾種萬花特産的藥,方子丢了不要緊,藥丢了可就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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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白淡竹不敢輕忽,親自送來。但聽李忘生語氣,卻拿不準他是單純客套還是有所疑心。
又說了幾句客套話,天色已漸晚,李忘生命小道童取了一個瓷瓶來,白淡竹收入袖內,又長篇大套的感謝了純陽的盛情,就已經到了就寝的時候。
洛風早就被師弟請走了,白淡竹跟着道童來到客房,卻見一片黑壓壓房屋中唯有一間亮着明黃的燈,白淡竹推門進屋,卻見七葉裹着道袍已經睡了,白天累着了又受了寒氣,睡得不甚安穩,白淡竹忙搭了脈,見只是一點風寒不礙大事,伸手給他蓋好了被子,便也睡了。
七葉一貫比白淡竹醒得早。
剛拜進萬花時,七葉并不太瞧得起萬花的武學,甚是向往同在長安邊上的純陽宮,後來年深日久七葉于萬花武學浸淫日深,再不敢有半分輕視,但小時對純陽宮的向往并未消去,趁着白淡竹還未醒,自己溜出了房門玩去了。
純陽占地甚廣,弟子也遠比萬花谷多,他瞧瞧這個瞧瞧那個,旁人見他一個小孩子也不來管他,他樂得自由。
走着到了天街上,只顧着看執劍巡邏的純陽守衛弟子,不留神撞到了一個人身上,那人“嗐”了一聲,七葉忙道了一聲歉,低頭一看,雪白的前襟上抹了好多肉汁子,狼狽極了,那人是個跟七葉差不多大的小道童,正舉着一串肉。
七葉雖知道是自己不對,但蹭了一片肉汁心裏也不舒服,嘟囔了一聲:“道士怎麽還吃肉。”就想走。
那小道童卻拉住他怒道:“你消遣我呢!自己撞上來還嫌蹭一身?”
七葉也怒道:“小爺都道過歉了,對不起,行了吧!”
小道童道:“你這人怎麽這麽不講理。道士怎麽不能吃肉。”他還不算真正的道士,但此時小孩子吵架怎能落了下風。
“我師父說了,道士就是出家人,你一個出家人不守清規還好意思說!”七葉怒了,順口便說出了我師父三字,心中懊悔不疊。
小道童故意咬了一口:“看你武功就不高,不知道吧,純陽地氣寒冷,雖有內功護體,年輕人們也要吃肉食的,否則那裏撐得住。”
七葉哈哈笑道:“還不是你自己武功不夠高,李掌教怎麽不吃肉?”
小道童道:“我武功不高也比你高!我自己打死的狼我自己吃肉,你行嗎?”
七葉吓了一跳,這道童跟自己差不多大,怎麽就能打死一頭狼呢,自己雖也有些武功,但畢竟人小力微,想要一個人對付一頭狼還是不行的,心中又是怒又是怨白淡竹不教他武功,底氣便不足,吵輸了一架。
回了客房白淡竹剛剛起來,正在系腰帶,七葉怒沖沖的進門,白淡竹“呦”了一聲:“誰欺負我家徒弟了啊,說出來獅虎虎幫你去揍他。”
七葉白了他一眼,心說獅虎虎,你全家都獅虎虎。口中怒道:“你為啥不教我武功!人家純陽弟子這麽大都能一人打死一頭狼了!”
白淡竹失笑:“誰打死狼了?你想吃肉了?”
七葉愣了一下,摔門而去。
白淡竹也不去管他,自顧收拾好了來見洛風。
洛風正指點小弟子們早課,見他來了,簡短交代幾句便迎了過來。白淡竹從袖中取出一個瓷瓶,高不過兩寸,紅布塞口,洛風一言未發,看着白淡竹打開瓶口,自己聞了聞。
“我說師兄為啥這麽緊張,原來是充大方,将谷中最後一瓶赤雪朱丹也送了人。”白淡竹塞好紅布,将瓷瓶遞給洛風,也不多說便走。洛風拿着那瓷瓶,一時也說不出話來。
純陽事雖了,不過白淡竹每次來總要住上個三五天,七葉每日趴在欄杆上看純陽小弟子們練武,由眼紅至羨慕嫉妒恨至怒從心頭起,晚上回去便怒視白淡竹,而他師父則完全視而不見,七葉由憤怒而憂桑,更是深恨幹娘為何将自己送入萬花谷。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