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洛風之事

到了洛陽,遠遠望見兩個天策,白淡竹舉着胳膊喊了兩嗓子,程楷和傅存息便拍馬過來,笑道:“我們還以為你肯定不會回來了。”

“運氣啊,都是運氣。”白淡竹調轉馬頭面對着裴元和七葉,笑嘻嘻地抱了抱拳就準備走,七葉看他與程傅兩人形跡親密,心裏有些發苦,只行了個禮就不說話了,裴元惦記着回萬花再給洛風好好診治,也不多言,幾人上了回長安的官道,白淡竹望着他們遠去背影,笑容還在,但怎麽看都有些無奈傷感。

程楷眼睛尖,一眼就看出來白淡竹和七葉那僵硬的氣氛,拼命給傅存息使眼色,誰知這小子想起了自家那見了他就舉起重劍大風車的少爺,心裏正愁,沒看見他,白淡竹一扭頭看到兩人一個望着地,一個對着他擠眉弄眼,愣了一下,程楷反應過來打了個哈哈扯到別的事上了。

回了營,程楷跟傅存息道:“老傅,你剛想什麽呢,我給你使那麽多眼色看不見啊?”

“……怎麽了?”

“我知道白師兄怎麽回事了。”

“快說!”

“就那裴師兄後面的小哥兒呗,看着二十上下那個。”

“那就是七葉?”

“錯不了,你說白師兄也挺有意思,明明兩個人都看對眼了,為啥不……”

“那不是他徒弟麽?”

“嗐,這都是扯,人活着圖一樂,又沒礙着誰。”

“那倒也是,不過你說又能咋,他自己過不去。”

“咱要不幫襯幫襯他們?”

“……你只是想去萬花見——”

傅存息沒說完就被程楷打斷了:“別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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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好吧,你說怎麽幫襯?”

“法子是有,就是有點笨……”

“有法子就成。”

“他倆那就是少個時機,你說要是這七葉出點什麽事,不說大事,哪怕斷根骨頭白師兄都得心疼死吧?”

“是得心疼死。”程楷話音剛落就聽見窗外有人回答道,一扭頭就看到白淡竹笑嘻嘻的站在那,一下愣了,白淡竹也不進屋,自顧自又走了。

程傅兩人面面相觑。白淡竹回了房躺床上一躺,心裏想着程楷那句“不說大事,哪怕斷根骨頭白師兄都得心疼死吧?”,還真是,只是想想七葉可能受傷心裏都疼的要命,他要是真跟洛風似的被人刺穿心脈,白淡竹覺得自己莫說鋒針,就是命也肯給。

可是七葉年紀确實還小,誰能知道他将來見了大千世界就不動心呢?十年來他只注視着自己一個人,只與自己有着親密的感情,若是把他放到谷外,也許他就會發現世界并不只有白淡竹,也有其他各種各樣的男人和女人呢?

若是到那時,他白淡竹又該如何自處呢?

裴元和七葉一路将洛風帶回了萬花谷,聞訊趕來的純陽弟子早在等候,洛風一見還以為出了什麽事,一動差點把傷口弄裂,裴元臉色黑得像鍋底,把不明所以的兩個純陽趕了出去,屋內只留下了他兩人。

“我這傷……什麽時候能好?”

“躺着吧,至少三個月。”

“什,什麽?”

“三個月算少的,你以為是什麽骨折之類的小傷嗎?就是骨折都得休養一百天。”

“可……可我……”洛風的話沒說完,裴元忽然俯下身來盯着他,兩個人對視,呼吸相聞,洛風的心跳忽然就亂了。

“洛風,我是個大夫,你是個病人,哪怕不是……就只是看在我這個大夫的份上,能不要讓我擔心嗎?”

“我……我……”洛風知道裴元說的有道理,可他心系純陽,實在是呆不住。

“我不管你純陽的事,你也知道他們在谷外叫我什麽,活人不醫,是吧?可我想醫的人,也由不得別人不同意。”裴元伸手握住洛風肩膀,不敢太用力,只是虛虛的搭住,語氣轉為低柔:“你心裏有純陽,有你師父,有靜虛弟子,也該有我吧?你不忍讓他們擔憂受苦,就忍心這麽對我嗎?”

“我……不是……這怎麽能一樣……”洛風在人前一身純陽大弟子風範,待人接物滴水不漏,唯有在裴元面前,十五年來節節敗退從無一絲辦法,他不敢看裴元的眼睛,對方長長的黑發垂落下來,有幾絲鑽進了他領口,癢得很,他也不敢動,手指徒勞地在床單上磨蹭,卻說不出反駁的話。

“洛風,就這一次,別讓我擔心,你身體養好之後,我會從萬花的角度出面,去調節你師父和純陽之間的矛盾,若是能夠成功,于純陽,于你師父,于你,于靜虛弟子,于我,都是皆大歡喜的好事。”

“你願意去?可萬花與一刀流素無……”

“從前尚不敢說,可數十年間我萬花譽滿天下,上至皇親貴戚,下至販夫走卒莫不施恩,如今這武林敢得罪朝廷的或有之,敢得罪萬花谷的,想來并不多見,況且我觀李掌教素有和解之念,只缺和解之機。”

“若你硬作保山,萬一再起沖突,豈不是給萬花谷平添許多麻煩?”

“未必,祁進誤傷了你,這回多半在自責,不敢再輕易出手,你師父更是如此。純陽五子中除了祁進性情沖動,其餘皆是溫和之人,況我暗地裏聽聞李掌教尋找劍魔希望冰釋前嫌多年,上官真人,于真人亦是支持的。”

“希望如此……”

“你且安心休養,三月之後,我陪你上純陽去征詢李掌教的意思。”

“……好。”洛風細想之下,裴元所說的确有理,盡管心中仍是不能完全放下,也知多想無益,便應了下來。

裴元也不走,屈膝側身坐在床邊上,洛風半身靠在他懷裏,傷口被照顧的妥帖,腦中有些昏沉,不多時便睡了過去,裴元環着他,将他兩只手握在一起置于自己掌心。曲着腿背靠着冰冷牆壁有些難受,裴元卻一點也不想動。

七葉路過裴元房間,本想打個招呼,從窗外一看,裴元長發披了一身,洛風也未束發,青絲交裹,身影重疊,指掌相握,洛風面容平靜放松,裴元則帶着些沉思,又有些笑意,兩人便活脫脫是那句話。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心裏不禁羨慕,随後一痛,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白淡竹。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七葉少慧,雖說不曾正式上過什麽學,但萬花谷能人輩出,學富五車者比比皆是,小弟子們常蒙教導,當世名家之作記千來首在腹中是基本功課。

書聖教授這首秋風詞時七葉才十二歲,正是胡鬧的年齡,只覺得酸,說既然喜歡就去找他啊,又是長又是短的,煩不煩啊。正巧白淡竹路過,聽了捧腹狂笑,極沒形象。七葉還記得自己在心中鄙視了白淡竹千八百回,如今卻是應到自己身上。

也算是報應。

七葉失魂落魄的往回走,撞在了一個人身上都沒發現,那人哎呦一聲道:“七葉?你怎的了?”

七葉看了看他,道:“紀師叔好。”接着繞過那人便想走,紀瑾一把拉住他,笑的有點意味不明:“跟你師父鬧別扭了?”

“沒有。”

“來來跟師叔說說你師父又怎的了?在天策不安分守己了?勾搭小軍爺了?”

“師叔!”

“好啦好啦,我開玩笑的,白淡竹那愣貨,我瞧着都替你着急。”

“喂……”

“你也是的,好幾年了進展全無,對付他就不能心軟,直接按到比什麽都管用,就像我家葉少——”紀瑾洋洋得意。

“我怎麽了?”

紀瑾的笑僵在臉上,輕聲問七葉:“我身後是不是,是不是……”

七葉憐憫道:“葉師叔,沒錯。”

“我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恐怕是來不及了。”葉子卿過來抓住紀瑾後領,直接将其拖走了。

七葉遙遙聽見紀瑾在說什麽別生氣啊,今天晚上別又讓我睡客房啊可丢人了啊,禁欲傷身啊什麽的。搖了搖頭,紀瑾簡直是來秀恩愛插他刀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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