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們還是朋友

八月中旬,C市的氣溫不降反升,最高氣溫竟然達到了45度,這種猶如在蒸籠裏的氣候讓許多人支撐不下去,最終進了醫院。

在這樣的氣溫下,已經無法正常工作和學習了,除了必要的機關外,其他部門學校一律放假。

明迪會計師事務所裏此時卻一片繁忙,頂棚的空調幾乎開到了最冷的一檔,終究還是難以抵擋這酷熱的天氣,有些人幹脆就只穿着背心短褲,卻也還是一身的汗。溫煦并不似別人那般随意,他依然穿着長袖的襯衫及休閑長褲,腳上還穿着一雙镂空的黑色皮鞋,鞋上的孔眼算是最能讓他涼快的地方。他從複印機上拿起複印好的材料後,剛将複印機關上,只覺得眼前一黑,身子晃了下,他趕緊扶住複印機,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眩暈感才終于消失。

他搖了搖還有點發脹的頭,用手按了按眼角,他已經連着工作三周了,除了上一周休息了兩天外,幾乎沒什麽休息日。

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們的新老板大概真的想把這第一把火燒的旺旺的,她竟然從外省的幾家大企業接來了大活兒,其中不乏外資企業。

而老板也有言在先,她不強迫大家加班,但要是能在短期內做完,并且做的出色完美,那麽加班費和獎金都會翻倍。

都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就算原本不打算加班的,在看到有那麽多人來加班,也都不好意思在家裏蹲着,更何況若是表現的好,很有機會升職。反正,事務所的環境也不錯,只是沒想到氣溫會突然升高。

很多人來加班為的或許是升職機會和獎金,但溫煦卻不全是,他一方面是想要借這次機會多學點東西,另一方面就是為了躲避楊昉。

“溫煦,你的飯盒到了。”門口,一位同事右手拎了幾個塑料袋,左手拎着一個紙袋走了進來,他左右看了看,發現溫煦正站在複印機前邊,趕緊朝他喊了聲。

溫煦剛剛眼前一黑,剛剛才好了點,聽到有人喊,他趕緊看過去,發現那位同事手上拎着的東西後,皺了下眉。

“麻煩你幫我放在桌上吧,謝謝!”溫煦禮貌的笑了笑,然後對那位同事說道。

“好!不客氣!”那同事點頭應允,找到溫煦的座位,将紙袋放好又去發別人的飯了。

溫煦将視線調到自己的桌上,那紙袋上的标志,讓他心中有些煩躁,他将襯衫的一顆紐扣解開,脖子上淌下幾滴汗液,他用手背擦了下,呼出一口氣,才往自己的座位走去。

這些天忙,大家差不多都在事務所裏吃中午飯,而自從那次與楊昉的不辭而別後,溫煦也已經有好幾周沒有去

她的家了。

也不知從什麽時候起,溫煦中午來上班的時候,會發現在他的桌位上總有一個紙袋,而紙袋裏裝的是溫熱的飯菜。而每一次送來的飯菜都不同,唯一不變的就是他喜歡吃的炸鲫魚。

他問過同事,在同事的描述下,他知道送飯來的人正是楊昉,她總是在十二點鐘準時将飯送到,但每次紙袋裏除了飯菜外什麽都沒有。後來,他在公司裏加班,飯盒也就提前了半個小時送來,而且還加了一杯冰可樂。他感動于她的什麽也不說,也因為她的什麽也不說而越加煩躁。

他将複印完的材料放在一邊,默默的将紙袋打開,這一次除了飯菜外,沒有冰可樂,卻多了一大瓶白水。他将水瓶放在一旁繼續打開餐盒的盒蓋,在餐盒的盒蓋上有一張字條:聽說總喝可樂不健康,我特意晾了些白開水,吃完了飯喝一點,熱了渴了的時候也喝一點,不要拼命工作,休息一下工作更有效率。

溫煦攥住字條,嘴唇微微顫動,這字條上的字就是楊昉的,那次見面後,他再也沒有找過她,他知道自己其實是在躲避她,他也察覺了她對自己的感情,可是他害怕,他怕她不能理解他的理想,更怕有一天她會像狄明言一樣,以着無可奈何又理所當然的面孔對他說:“原來我對你不過是一時的沖動,好奇,我們并不合适,還是分開吧。”

這個世界上其實并沒有誰非得為了誰的意願而一成不變,人心易變是最常有的事。不是他固執,而是他再也受不起那種傷害了。

他将字條撕碎丢進垃圾桶裏,然後掀開盒蓋,拿起筷子慢慢地吃着餐盒裏的飯菜,飯菜是熱的,他的心卻陷入了一片恐慌不安之中,他不由得想起楊昉對自己的好,他其實也是自私的吧,沒有給她回應,卻還在享受着她的照顧。嚼了幾下,他停下來,眼睛盯着垃圾桶,或許,他該跟她說清楚吧,這樣,才不會耽誤了她。

周日,楊昉家的小區樓下,溫煦揉了揉額角,他擡頭往樓上看了看,楊昉家的窗戶半開着,證明她家裏有人。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上樓去。以往他都會傳個短信告訴她,他會來,今天,他卻沒有給她傳短信,他只是,只是覺得不想那麽快就和她說清楚,因為要是真的說清楚了,或許就意味着他不能再來她的家,再也吃不到她做的炸魚,還有……

總之,其實他放棄了一天的加班,到這裏來,是抱着僥幸心理的,他希望她不在家。這樣既成全了自己的良心,又滿足了自己的私心,他想其實他是真的很自私吧。

不過,畢竟老天并不打算滿足他的私心,所以,她家的窗戶是半開着的

走了五層樓的臺階,他覺得自己有些嚴重缺氧,他站在楊昉家的門外,扶着膝蓋呼呼的喘着氣。

“你說我自私,那你呢?你連和我商量一下都沒有,就決定了,你讓我怎麽和別人說,啊?”楊昉家的門裏傳來一個尖銳的男子的喊叫聲,溫煦屏住呼吸聽了聽,那男子的聲音很尖也很高亢,似乎并不屬于小段。

“厲笙,你非讓我做我不喜歡的事,你為了什麽?別告訴我是為了讓我過的更好,我說過了我賺的錢夠花了,我不想因為那些失掉自由,你懂不懂?”楊昉的聲音顯得飄忽,清淡,她好像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而并非在辯駁什麽。

溫煦聽着,心中卻有些納悶,這門明明很厚實,為什麽他卻能聽清楚楊昉的話,他疑惑的朝門看去,發現門竟是虛掩着的,并沒有關緊。

“我為了什麽?我全都是為了你,你明不明白我……”那男聲忽然低了下來,過于低沉的聲音中好像有那麽點委屈,也有那麽點難過。

“劉雅衣沒告訴你她的身家有多厚嗎?其實你跟了她,比跟在我身邊要好的多。”楊昉的聲音帶了些無奈,或許還有那麽點嘆息,她為什麽要嘆息呢?是因為給不了這男子想要的?這男子想要什麽呢?是錢嗎?

溫煦站在門口想着,他沒有往屋裏看,也沒有離開,混沌的腦子裏不停的在盤旋着這些問題。

“啪”的一聲,手掌與臉頰相擊的聲音讓溫煦回過神來。

“你混蛋!”屋內又響起男子略帶了委屈的喝罵,沒再聽楊昉說什麽,門被大力拉開。

溫煦還沒來得及躲開,裏面的人便沖了出來,他被推了一把,“讓開!”那是一個長頭發的男子,那男子的五官很精致,并不比時下電視裏的明星長相差,他臉上還有淚痕,大約是受了什麽委屈,要不是他聽的太真切,真的很難想象這個長相精致的男子剛剛打了楊昉一巴掌,那巴掌聲那麽響,讓人誤會都難。

男子瞪了溫煦一眼,頭也不回的沖下樓去。

溫煦愣愣地站在樓道裏看着那個高瘦的身影如旋風般下了樓,半天沒動。

“哎,溫煦,你怎麽有時間來了?不加班了?”在溫煦看着樓梯發呆的時候,楊昉的聲音突然在空蕩蕩的樓道裏響起,那聲音依然溫柔,沒有先前的清淡,也不是冰冷無情,而是帶了那麽點愉快和驚喜。

溫煦回過頭來看她,她的右臉頰還有一個紅紅的巴掌印,他并沒有聽錯,剛才那個人的确打了她,而她沒有打回去,沒有罵回去,更沒有去追那個人,她只是站在門口對着他笑着說:“你能來,真好!

他很想對她說,我是來和你說清楚的,卻在下一刻眼前發黑,身子軟綿綿的癱倒了,在他昏迷以前感覺到有個人抱住了他,而那人的氣息很熟悉。

他還記得小時候他很淘氣,非讓大姐帶他去摘果樹上的海棠果,結果大姐為了抱他下來崴傷了腳,回到家裏,外公狠狠地罵了他一頓,然後唉聲嘆氣的說:“男孩子,就得文靜一些,不要總想着玩,好好讀書,将來不要像你爸爸似的,沒文化,只能當個工人,讓人瞧不起。”當時外公的眼神,他一直都記得,也就是從那以後他變的不愛玩,也不愛鬧了。他知道外公對爸爸有着根深蒂固的看法,外公還覺得爸爸配不上媽媽,他不能讓爸爸被人瞧不起,所以,他認真的讀書,認真的工作,就是希望能讓爸爸在外公面前擡起頭,可是時光匆匆流過,外公也已經不在了,他想,他除了學到些東西外,他究竟證明了什麽呢。

幽幽的轉醒,溫煦只覺得額頭上一片清涼,他睜開眼睛,困惑的看看周圍,白色的房頂,白色的牆壁,頭上還有一個透明的瓶子,一根塑料管裏在滴滴答答的流動着透明的液體。

“溫煦,小煦,你醒了嗎?”身邊耳旁那熟悉的溫柔的女聲帶了些猶豫的緩緩響起。

他慢慢的轉了轉頭,進入眼裏的是楊昉帶笑的臉龐,她眼中還閃動着焦慮。

“我,怎麽了?”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帶了些沙啞,舔了舔嘴唇,那裏很幹,但還沒有幹的起皮。

楊昉急忙按住他亂動的左手,他的手上還帶着針頭呢。

“別動!你中暑了,現在正在醫院裏打針。”她按住他的手不讓他亂動,另一只手已經習慣性的用棉簽在他嘴唇上來回的潤濕了。

“我……”他看着她俯近自己,又遠離自己,他很想跟她說,請你不要對我這麽好,我不能回報你什麽,可是,他又不知道該怎麽開這個口。

楊昉似乎知道他欲言又止的話是什麽,她将棉簽放在病床的床頭櫃上,又回過身來将他額頭上的頭發往旁邊撥了撥,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臉。

“我們還是朋友,最好的朋友。”她的話說的很真誠,并沒有一點點的勉強。

作者有話要說:很抱歉,這幾天《女捕頭》和《成全》都沒有更新,可能真的是歲月不饒人吧,再也沒法像以前那樣熬上十幾個鐘頭了,請了幾天假在家裏休息,陪媽媽看了會兒電視劇,眼睛就疼的厲害,所以,也就無法更新了,今天好了點,明天繼續更新,謝謝大家的支持和體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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