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不過事實證明,這個采訪也并沒有想象中來的那麽有條不紊。
在榮央拍戲的時候倒是沒出什麽岔子,也都按着賀然的預想完成任務回到了榮軒。
緊接着沒過多少天,就出事了。
劇本中成藍鬧完脾氣重新回到原來的市區展開工作後,也會斷斷續續地跟岑樂紹進行聯系。
家境優渥生性自由的馬術教練,連所做的工作都只是單純地出于喜歡,他幾乎是活成了成藍最渴望的樣子。
大概也正是因為這份渴望,當岑樂紹問想不想跟着他學騎馬的時候,成藍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
劇本中對他學騎馬這一段着墨不多,只是一個短短幾秒的影像,表現出兩個人相處的很愉快就行了。
安境遷有馬術基礎,再加上也不用展示什麽超高的技巧,所以沒想過替身。但是宋暖從前是真沒接觸過這種東西,心裏多少有點慌。
不過索性他要飾演的角色本身就是個不會騎馬的人,坐上去象征性地讓馬動彈動彈就行。
賀然本身就相當不贊成拍戲用替身這種事情,當時聽說宋暖有猶豫的時候臉色就不太好看,當然也就不可能在他決定親上之後提反對意見。
只不過為了藝人的人身安全着想,還是得請一個真正專業的馬術教練對他進行培訓,等到差不多了才能開拍。
這麽一來宋暖的休息時間就變得相當固定,畢竟人家教練才懶得加訓,又不會額外給錢。
反觀韓子靖那邊,這兩天一直忙着跟‘情敵’拍矛盾場景。賀然平生就喜歡看兩個旗鼓相當的人飙戲,見着他們狀态好就不願意放人休息,上下午連着拍都是常有的事。
安境遷的演技可以說在同齡人和小輩中幾乎沒有對手,只不過因為懶得炒緋聞和後臺不硬所以沒什麽機會當主角,要不然可能名氣遠遠比現在要大。
韓子靖對戲的時候完全沉浸在了跟高手競技的快|感中,每次都是導演喊了“卡”之後才後之後覺地感到疲憊。
“哥哥,我看您這各方面條件也都挺好,想沒想過抱個大腿混個獎什麽的?”
他半癱在椅子上由着助理給自己扇風降溫,一邊用吸管吮吸着冷飲一邊跟安境遷有一撇沒一撇地聊天。
這年頭埋頭苦幹多難啊,長着張不用苦熬的臉還不利用一下,這精神也太高尚了。
然而安境遷顯然沒什麽認真搭理他的心思,嗤笑着回:“瞧韓影帝這話說的,好像如果我答應的話能幫着牽線似的。”
“別人不敢說,您不覺得我就挺好嗎?”
“只要哥哥活好,我哪一號都無所謂,您看行嗎?”韓子靖來了興致,湊過去笑嘻嘻地看着他:“今年年末有個提名還沒定下來,韓家跟主辦方關系不錯,就看您上不上道了。”
安境遷沒什麽表情地将他搭在自己大腿上的手拂下去,反而感到有些想笑:“你不是喜歡可愛聽話的嗎,跟我這發什麽春?”
“打從進組到現在一個多月就沒開過葷,神人也受不住啊…操,你拍個屁拍。”
韓子靖正哭喪着臉跟他細數自己所經受的苦楚,冷不丁擡起眼跟一個舉着手機錄像的女人對上,當時就罵出了聲。
他拍拍計蓮的胳膊示意她過去讓人把視頻删了,自己老大不樂意地往後一靠,換了個抱怨的方向:“回榮軒之後就得盯着各種破事,這要是把剛剛咱倆的對話抖出去,我人設不就塌了嗎。”
安境遷沉默着看了一眼正罵罵咧咧的韓子靖,腦中過了一遍他粉絲給他的立的标簽。
無外乎善良溫柔可愛。
“我去問問小暖馬術練的怎麽樣了。”他站起身來朝宋暖那邊走,身心都在抗拒繼續跟面前的人交流。
韓子靖當然把他那點唯恐避之不及看在眼裏,嗤笑着念叨了一句“不識擡舉”,接着就只等計蓮辦完事走回來。
“都删除了,雲端備份什麽的也檢查過沒給留下。”她這樣說着叉起腰,苦口婆心道:“但是這位爺,您以後在公衆場合能不能不講騷話,有什麽話回房間說憋不死人,麻煩請克制一下。”
“噓。”韓子靖豎起食指按在嘴唇上,歪頭示意她将目光投到不遠處正在看劇本的宋暖,以及剛剛才走過去搭話的安境遷。
“你覺不覺得這倆人關系有點好。”
計蓮不以為然:“同公司的前後輩,提攜點不是正常的嗎。”
“是挺正常。”
韓子靖微微颔首,伸手揪了揪自己下巴上冒尖的胡茬:“但是師父教徒弟還得留點後手呢,我這幾天總能看見他給宋暖講戲…也犯不上做到這種地步吧。”
“那您覺得?”計蓮皺起了眉,心中已經上演了一出實力演員為了前途不得不向財閥低頭,悲傷無奈地巴結老板心上人的戲碼。
原本安境遷是多麽‘冰清玉潔’的一個人,在這麽混亂的圈子裏也實在是一股清流。結果居然還是要在現實面前低下頭來,實在是聞者落淚見者傷心。
韓子靖思考了很久,末了一把拽過她的胳膊,像是個有了重大發現的好奇寶寶,仍然努力地壓低了自己的聲音。
“你說安境遷不會看上他了吧!!!”
如果這樣說的話,所有關于他對宋暖好的一切就能解釋通了。韓子靖點點頭在心裏為這個猜測點贊,越想越覺得自己簡直是個天才。
“跟蘇長樂搶人的話似乎有點不自量力…但是精神可嘉啊。”
計蓮從激動的韓影帝手裏抽出了自己的胳膊,冷漠地走開了。
人類得以長命百歲的重要關竅,就是不與傻逼論短長。
宋暖是在馬術學習得差不多,被專業教練認證可以獨立上馬之後才進行的拍攝,剛開始的時候也确實很順利。
只不過出于基本功不紮實做不到一遍過的程度,還是得在賀然的死亡視線下硬着頭皮繼續來。
“抱歉,都是我的問題。”他小聲跟安境遷表達着歉意,心裏當然也明白對方是被自己拖累的。
安境遷脾氣好,只是搖了搖頭說沒事,接着便跟工作人員打招呼示意可以開始了。
他臉上帶着清清朗朗的笑意,眉眼中的張揚跟恣意明晃晃的:“成藍你看,這東西沒有你想的那麽難。它通人性,是可以探知你想做什麽的。”
宋暖無端晃了晃神,聽了幾秒才想起來臺詞這回事,悲催地想着賀然肯定又要罵人了。
只不過大概誤打誤撞跟人物心情契合,導演竟然還真沒有叫停的意思。
他微微仰了仰頭張嘴念臺詞,只不過還沒等第一個音發出去,意外就先一步到來了。
胯|下的馬就是征用的俱樂部中最溫順的,平時更是一直在跟它磨合,從來也沒出過問題。
但是它突然颠了颠身子向前跑,直直地将宋暖整個人摔飛出去也是事實。
安境遷第一個反應過來,下了自己正騎着的那匹沖到宋暖身邊查看他的情況,入目就是一片鮮紅的血。
宋暖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還險些讓發了狂的馬蹬上一腳,臉上也堪堪蹭破了點皮。
他嗆了一嘴灰,渾身劇烈地疼痛根本分辨不出哪裏更疼,嘗試着擡了擡胳膊,也覺得發酸沒有力氣。
拍戲到一半臨時換主演的例子雖然少,但是終究也真實存在過。宋暖無意識握緊了雙拳,回憶自己聽說過的,做過這種事的導演。
好巧不巧,其中就有賀然。
他咳了一口血出來,裹在身上的灰塵因為這樣的顫動飄起來一部分,顯得人比剛剛還要狼狽。
這要是因為受傷就這麽換演員,所有功夫可就白費了。
片場專門預防這種事情發生的人給惹了事的馬注射鎮定劑,一個勁跟已經黑下臉來的賀然解釋着自己馬場裏的家夥們從沒發生這樣的情況。
“現在說這些什麽用都沒有,真的耽誤拍戲我們一定會追責,只不過我需要你暫時先離開我的視線。”
他推開擋在自己面前的人,邊給救護車打電話邊往那邊走。
“小子,你怎麽樣?”
賀然蹲下去看了看已經有點站不起來的人,皺着眉頭這樣問道。
“我還…”宋暖擺了擺手原本想說沒事,結果話還沒說完就立刻被安境遷截胡了。
“不知道,我現在不敢把他抱起來。”安境遷開口打斷了他的逞強行為,神情異常嚴肅:“非專業人士沒法确定該怎麽辦,還是等救護車吧。”
“暖哥受傷了,你快過來吧,流了好多血。”屬于女孩子無助又可憐的聲音響起來,在一群大老爺們低沉的嗓音下尖細的十分明顯。
“…”
安境遷率先擡頭往那邊看,入目就是于晏晏哭花了的一張臉。
鄧啓夏覺得自己身上可能真的有某種詛咒,要不然怎麽就每次都能一走開宋暖這邊就出事呢。
他聽着自己表妹三句話有兩句都是無意義的哭訴感覺腦仁都跟着疼,當下失了耐心低吼道:“行了閉嘴別嚎了,把電話給宋暖。”
于晏晏是第一次碰上這種事,吓得六神無主聽到什麽就做什麽,也就立刻點着頭将手機遞到了宋暖耳邊。
“小暖,一會兒我會讓晏晏告訴我醫院的位置,你別害怕。”鄧啓夏連珠炮彈一樣說了這些話,末了突然放慢了速度,沉聲道:“放心,會沒事的。”
宋暖那邊自己調整着平穩了呼吸,捯了一口氣終于能分清自己身上究竟是那裏受傷最重。
“謝謝。”他停頓了一下,簡明扼要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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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長樂接到消息的時候正趕上下班,在晚高峰堵到懷疑人生。司機悄悄瞟了瞟自己老板用力捏住的手機,覺得如果車子再動彈不得,現在那個手機的下場就是他的未來。
廢了好大|波折終于折騰到于晏晏報的醫院名字,宋暖已經被處理好了全身的傷口躺在普通病房睡着,身上裹了好幾層紗布。
他在劇組本身就沒什麽朋友,跟過來的這一大批也都是沖着其他人才肯走這一趟,到現在當然是跑的連影子都不見。
蘇長樂進到病房門口的時候賀然正打着哈欠打算離開,見着他還覺得有點詫異,下意識往宋暖所在的方向看了看,最後還是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你還真來啊。”韓子靖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困到直打轉,還是聽見了他的腳步聲才将将擡起頭來,有點迷茫地伸手揉了揉眼睛:“為了一名不見經傳的小明星特地跑過來,我都要懷疑你真喜歡上他了。”
蘇長樂|透過病房門的一豎條玻璃看到了正在裏頭守着的鄧啓夏跟于晏晏,忍着自己想煙的沖動坐在了他旁邊:“那匹馬是你動的手腳?”
“可真閑得慌,他受傷對你有什麽好處?”
韓子靖這回才有了點興趣,連帶着頭腦都清醒了不少。
他扁了扁嘴側過頭,模樣看上去很是無辜:“話可不能亂說,要不先拿個證據出來?”
蘇長樂:“…陳思親自去馬場查的。”
正在裝懵懂無知的韓子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默默地說了句“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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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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