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是撒潑坐在了地上。
他微微皺起眉，心裏有幾分不屑，卻緊接着想起了大娘昔日的善良，頓時有些罪惡感，狼狽的轉身踱進了屋子裏。
楚際雲将錢袋子拿出來，将銀子全部都倒了出來，數了數之後又拿來稱了一下，發現剩下的銀子只有八十五兩。
楚際雲驚訝的發現這不過半個月的時間自己竟然花了那麽多的錢。
幾乎是一天一兩銀子了。
楚際雲想着昨天晚上想的要開茶坊的事兒，不由嘆息一聲，看來又是一場大夢。
“娘子。”
“叫我名字！”楚際雲皺着眉，頭也不回的把錢全部裝進了錢袋子裏，猶豫了一下，他又從裏面拿出了三十五兩，湊個整數打算給大娘送去。
“際雲。”
“恩 。”
楚際雲淡淡應了一聲，轉身剛要往外走，卻又忽然想到昨晚付大柱愁眉不展卻拒絕告訴他真相的表情，不由得又頓了頓，生怕這麽貿然送去會傷了那老實漢子的自尊。
正想着，卻見小黑蹭了過來，輕輕摟着他的肩：“還早，再睡一會。”
楚際雲睨了他一眼，拍掉他的手，道：“你要是困就去床上躺着吧，我睡不着了。”
說罷，楚際雲轉身，坐在了桌子邊兒上，手指頭撥弄着錢袋子裏白花花的銀子發起了呆。
楚際雲并不是什麽大義的人，相反的，也許是因為自小養尊處優又受父母嬌慣的緣故，他的甚至可以說是極度自私的，在很多的情況下，他只會為了利益着想，這一點，從他留下小黑卻對他報以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來。
楚際雲開始猶豫，如果有了這筆錢，他也許可以租一間門面，做個小生意，以他的頭腦來說，發財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可是，如果錢真的給了隔壁的大娘夫婦，那麽，他可能要繼續窩在這個小地方，每天燒火做飯帶孩子，甚至只能坐吃直到山空。
楚際雲慢慢垂下眼眸，修長的手指交叉，輕輕的抵在眉尖，這是他一貫的思考方式。
他不是不懂得知恩圖報，可是，真的要為了別人委屈自己嗎？
楚際雲緩緩抿住了唇。
頭發被人的手指輕輕梳了一下，小黑湊過來，貼着他的臉頰，安安靜靜的沒有說話。
他不知道楚際雲在想什麽，可從他微颦的眉尖卻能看的出來，他在煩惱。
小黑發現，自己腦子裏似乎儲存了很多的記憶，那些記憶全是關于面前這個人的，他們似乎有過一段不親密，卻快樂的日子。
他的腦子有點糊塗，卻比以前要清晰了很多，他發現，自從跟着之後楚際雲，原本一直混沌的大腦正在漸漸的歸于清醒，完全變的正常或許還需要一段時間，可這段時間，卻不會很長了。
楚際雲的內心正在掙紮。
是屈于自身的利益，還是憑着良心幫他們一把？
他有些喪氣的想，其實大娘并沒有幫過他很多，僅僅是送了幾件破衣服而已，現在也被他嫌棄的壓在了箱底，這麽想了之後，一股罪惡感卻湧了上來。
他知道，大娘幫的忙雖然不多，卻類似于雪中送炭，雖小，卻暖心。
楚際雲嘆了口氣，側頭看了看小黑，見他兩眼一動不動的看着自己，不由挑了挑眉：“你不去睡覺？”
“我喜歡，陪着娘子。”楚際雲發現，小黑的說話其實并不是很利落，相處不多或許只是覺得他話少，性子慢，可是這麽多天以來，楚際雲卻知道，這個男人，每次說話的時候，都會很緩慢，偶爾還會稍稍停頓一下。
楚際雲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忽然覺得小黑一夜之間似乎變得可愛了很多.
恩……其實是從他早上說了那句“娘子真好”開始，就變得可愛了。
楚際雲忽然想起來了什麽，回頭問道：“你多大了？”
小黑見他溫柔，眼睛微微亮了起來，他順從的握住楚際雲的手在臉上蹭了蹭：“跟娘子一樣。”
楚際雲發出一聲輕笑，他的年齡已經有二十六了，這家夥看上去頂多二十出頭，是絕對沒有他大的。
楚際雲想到昨晚的事兒，腦子裏忽然冒出了一個想法：“小黑，以後你跟我姓楚吧，就當我弟弟，別老是把娘子挂在嘴邊兒了，咱們就是一家人……”
“不！”本來蹭着他的手掌的家夥忽然瞪起了眼睛，倒是把楚際雲吓了一跳，小黑盯着楚際雲，大聲道：“要做丈夫！做際雲的丈夫！”
楚際雲原本溫和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他伸手在小黑身上狠狠掐了一下，小黑下意識繃緊了皮，固執的瞪着楚際雲，卻沒敢發出聲音。
楚際雲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好半天才道：“去砍柴，然後去燒火，今天吃——”楚際雲看着表情緊繃的小黑，眯了眯眼睛，咬牙道：“肉！”
小黑一驚，眼睛更加的圓了。
楚際雲拿着錢袋子站起了身，決定還是憑着良心幫大娘一把，結果剛剛走出屋門，就聽到了有人在砸自家院門：“開門！你爺爺又來了！有種的給老子開門！”
楚際雲臉色一變，半晌才緩緩道：“他娘的吃撐了又來找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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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差點不能日更= =
白天去找工作，晚上逛街到了九點多，想着偷懶一次就會有二次于是完全不敢懶下去，到家慌忙碼字到了現在……
嘤……明天要上班了！十六個小時凸！所以明天如果不能更新的話我會盡量趁休息的時候補回來的~
看在我這麽努力的份兒上，乃們不說些什麽嘛= =
好嘛。不說就算了，晚安~今天不捉蟲了哈
☆、這奶娃娃
楚際雲攥緊了拳頭，轉身把錢袋子塞進了小寵兒的小床裏。
小黑本來以為楚際雲是不打算理外面那些人，正打算聽他的話乖乖去砍柴燒水，哪兒知道楚際雲把錢袋子塞嚴實了之後掉頭就往外走。
小黑一愣，慌忙伸手攔在了他的面前，“娘子，去哪兒？”
楚際雲本來就對他剛才的“大丈夫宣言”搞得火大，正打算出門對着外面亂吠的家夥撒口氣就又聽了他這句娘子，頓時有些氣急敗壞，他揮了揮拳頭，“叫我楚際雲！”
“際雲，不氣。”小黑忽然摟住他的腰把他抱了起來，楚際雲頓時炸了，剛要沖他揮拳頭，卻發現屁股挨到了桌子，原是小黑把他抱坐在了桌子上，然後飛快的跑去從櫃子裏拿了件衣服出來給他斜斜的披上，“我去趕走壞蛋，際雲……”
楚際雲板着臉，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小黑一時不知道是不是說錯了什麽，也不确定要不要去做自己剛剛說出來的事兒了。
見楚際雲半天沒吭聲，小黑小心翼翼的叫了聲：“際雲？”
楚際雲晾了他半天，忽然一腳踢了過去：“你倒是去啊！”
小黑被踢的眉頭皺了起來，眼睛卻在細心的留意着楚際雲面上微毫的表情，見他确實沒有口是心非的跡象，這才轉身往院門前走去。
楚際雲這邊兒的門被拍的震天響，門板一晃一晃的似乎要掉下來，而大娘那邊卻沒有了任何聲音，想是那對老夫婦生怕鬧出動靜驚了這群人，再去找他們麻煩。
楚際雲慢慢垂下眼睛，濃密的眼睫遮住了眸中不知名的思緒。
他輕巧的跳下了桌子，擡頭看去，就見小黑正好走到了門前，一把拉開了門。
“開門！乖乖出來給爺爺道個歉，爺爺或許會饒了你們一條賤命！否則的話，讓你們通通……啊！”
那正用力拍着門亂叫的家夥一時不慎，差點因為小黑猛然的開門栽了進來，心正提到嗓子眼，就見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個碩大的拳頭，原本往裏面趴的動作頓時換成了後仰，腦袋咚的一聲撞在了地面上，擡手一抹鼻子，一手血。
“草你奶奶！你這個賤民，你知不知道爺爺身後站的是誰！你還敢對爺爺動手動腳！”
“不知道。”小黑擡眼看了下他身後虎背熊腰的大漢，誠實的搖了搖頭。
“我知道。”楚際雲從小黑身後露出了臉，笑道：“前些日子小黑剛剛打死了一只你們的同類，這皮還在院子裏挂着呢，喏。”
楚際雲說着，眼睛瞥向了院子裏挂着的熊皮，那些人順着他的眼睛看過去，頓時臉色漲紅。
一時不知道是該動手還是忍着。
楚際雲這話說的巧妙，把他們罵了一頓又暗暗諷刺了他們不自量力，也提醒了他們小黑的戰鬥力不是蓋的。
那挨打的家夥正是昨日狗仗人勢的三兒，此刻他額頭通紅腫亮，鹳骨處又是青黑一片，剛剛又被小黑賞了一拳，鼻子正在汩汩流血，在楚際雲眼裏，簡直狼狽的不像人。
那三兒也只是個賭場的下手，膽子雖小，卻懂得狐假虎威，欺軟怕硬，卻還算有些腦子，此刻聽了楚際雲的話，眼珠子微微轉了轉，開始思考着是要繼續跟楚際雲磨下去還是收了他的“好心”直接撤退。
“咚！吼——”他這厮還沒開口說話，倒是他身後身上肌肉糾結臉上劃着刀疤的家夥忽然一跺腳，緊接着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吼聲，楚際雲腦袋一懵，頓時覺得血氣上湧，他伸手捂住耳朵，看到那家夥身邊兒跟來的幾個人都抱着頭躲得遠遠的時還有心思暗嘲對方這是“河東獅吼”，直到感覺鼻間有溫熱的液體流到了嘴邊，他才頓知不妙，反應過來之後掉頭就往屋裏跑，還未跑到門邊便聽到打雷般的聲音傳了過來：“你敢罵我！”
那聲音又粗又大，似乎全奔着他一個人來的，楚際雲頓時心中吃苦，暗道自己這嘴巴實在是毒的不是時候。
只是他倒沒想到這小小的賭場裏居然卧虎藏龍，還有這種靠聲音震得人頭暈眼昏的人物。
楚際雲咬住牙，扳着門板跑進了屋裏，卻見被他擔心的小崽子安安生生的睡着，小嘴巴微微的咧着，也不知道做了什麽好夢。
楚際雲抹了抹鼻子，耳朵嗡嗡作響，等到稍微感覺好一些的時候，他慢慢站了起來，輕輕摸了摸小崽子溫熱的臉頰，耳邊卻又傳來了那打雷般的聲音：“好小子，居然能在我的鬼音下巍然不動，你師從何門？”
那聲音清晰的傳來，卻沒有了那種氣血上湧的感覺，楚際雲慢慢站了起來，剛走出去就聽見嘩啦一聲，側頭一看，自家剛剛搭好的院牆，塌了。
楚際雲嘶了口氣，心尖兒一陣陣的抽着疼。
他見不得那籬笆圍成的院子那麽寒酸，特意弄來的石頭一塊一塊加泥壘起來的，這是不止是花了銀子，更是有大把的力氣和心血投入的牆頭哇！
楚際雲張了張嘴，然後重重的咬在了舌頭尖兒，逼自己吞下了想要脫口而出的怒罵，反而氣的笑了起來。
草你媽。
楚際雲恨恨的在心裏啐了一句，卻見到那搞塌了他家院牆的家夥臉色忽然一變，也不知道是小黑對他說了什麽，那說話像打雷長得像狗熊的大個子忽然一拳打向了小黑。
楚際雲心裏一驚，雖然親眼看到小黑曾經獵殺過野熊，可是那野熊畢竟不能跟人比，雖然力量驚人可是頭腦卻不慎靈活，這一次，這人版狗熊能任由他打而毫無還手之力？
楚際雲緊張的看着那個拳頭慢慢落下來，驚覺自己的心跳快的不可思議，不可否認的是，他在擔心小黑。
小黑不躲不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千鈞一發之際，忽聞一聲輕佻的嗓音傳來：“虎耳。”
那聲音不大，卻叫楚際雲聽得清清楚楚，就在這時，他才注意到，原來那人版狗熊身後居然還藏了一個身材纖弱的公子哥兒。
那公子哥兒從虎耳身後走出，聲音輕的像那石下的清泉，卻又脆的跟那珠子落在玉盤上一個樣兒，那公子哥兒年紀不大，也就十四五的樣子，玉白的臉上兩只眼睛滴溜溜的轉着，楚際雲正感嘆着這孩子長得這般精雕玉琢，他日定是個不凡人物，卻見他走出了虎耳身後，眼睛直直的朝自己盯了過來，朗聲道：“可是你欠了咱們三百兩銀子還又揍了三兒一頓？你信不信我能把你弄到囚牢裏，讓你每日三餐鞭子炒肉，每日夜裏當蚊蟲之食！”
楚際雲慢慢抿住了唇，隔着一個院子看着那張揚的少年，好半晌才從嘴裏擠出了一句話：“是我……有眼無珠……”
他眯起眼睛，“居然沒看出來你是個還沒斷奶又愛哇哇亂叫的娃娃，真是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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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文下的評論讓我明白原來喘口氣的時間也可以用來碼字……午飯時間碼了一些，先去吃飯了，要上班了，接下來可能沒什麽時間了，
☆、20·公子走好
倒不是楚際雲故意嗆人，只是這小公子語氣實在是太欠抽了，尤其是，他說的根本就是無中生有。
聽了楚際雲的話，小公子的臉微微一變，兩只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可是卻不知他是想到了什麽，那雙黑玉般的眼珠子忽然一轉，笑吟吟的道：“好一張利嘴，若是叫我父親聽到了，只怕要賞你兩巴掌給你長長記性了，可是本公子向來脾氣好，今兒來也沒想找茬，只是來讨要那日你在賭場裏輸的銀子和利息，哦，對了，還有三兒的傷藥費，你拿的出來，咱們轉頭就走，拿不出來的話，那可就沒那麽容易了。”
小公子呵呵一笑，眼睛斜斜的睨了過來，他年齡不大，還未到變聲的時候，那斜斜睨來的一眼倒是風流的緊，若不是場合不對，楚際雲真想笑上兩聲以示嘲諷。
事實上他卻是皺了皺眉，眼睛瞥了瞥躲在後面的三兒，清楚的捕捉到了他嘴角的那抹惡笑。
這三兒昨日被小黑打了之後必定是記恨在心，所以謊稱銀子是楚際雲輸得，這小公子雖然看着聰明卻畢竟是涉世未深，僅僅靠着三兒的一面之詞便認定了是楚際雲。
此時，若是楚際雲反駁自己并未進過賭場，那麽矛頭必定會指向隔壁的老夫婦，到時若是鬧了起來，楚際雲肯定會被安上自私自利不顧鄰居情誼的罪名，可若是楚際雲不開口否認，那麽勢必要吃暗虧。
這三兒倒是精明的緊，只怕楚際雲剛剛入住村子沒些日子的事兒早就打聽了出來，這個村子裏的人本來就對楚際雲沒有什麽太深的感情，此刻楚際雲說了實話，那麽就在這村子裏呆不下去了，不說就只能認栽。
正左右為難之際，忽然見小黑一把抓住了他抹過了鼻血的袖子，“際雲，怎麽流血！”
楚際雲眉梢微微一挑，暗道現在才發現剛才是幹嘛去了？頓時有些不悅，他輕輕揮開小黑的手，眼睛轉向那三兒，眸色慢慢轉深。
這個啞巴虧楚際雲當然不能吃，他不是惡人可也不可能無緣無故當善人，更何況，誰知道那那三兒有沒有謊報銀兩數目？且不說他現在根本沒有三百兩銀子，就當他認了，如果真的幫付大叔的忙解決了這事兒也就算了，可若是銀子交上去了，屆時那三兒再來找大叔的麻煩，他豈不是吃力不讨好？
有病呢吧！
這麽一想，楚際雲慢慢看向了那矮了他一頭的小公子，有些為難道：“小公子，這事兒您可能，是被騙了。”
那小公子本來正背着手高揚着腦袋等楚際雲卑微的乞求寬限些時間，此刻一聽楚際雲的話，頓時一愣：“什麽？”
楚際雲絕口不提自己有沒有進過賭場的事兒，故作安慰的道：“這也沒什麽，小公子年齡不大涉世未深，定然是不知道人心險惡的，被騙了也無可厚非。”
楚際雲前世就是個嬌貴的公子哥兒，深知這個年齡的少年最是心高氣傲，若是知道自己被騙，還傻乎乎的上當，自尊心定然會大受打擊，屆時這嬌貴哥兒發怒，只怕那三兒不能被善待啊。
看着公子哥兒臉上轉了幾個色兒，眼珠子轉來轉去，楚際雲不動聲色的道：“想必是有人見公子心性單純又急于上進所以才會有意把虛報銀子數目吧，畢竟，三百兩銀子可是不少，公子若是讨了回去，定會讓令尊刮目相看。”
三兒的臉驀然青了，那小公子的臉色也越來越來看。
這事兒楚際雲倒是真的猜對了，這小公子本來一直養在深院裏，被父母寵着被下人捧着，這個時代的孩子十七八歲成家立業的多了去了，眼看這小公子将要及冠卻還是這樣不務正業，自然會有不少說閑話的人，虎父犬子這種事兒說的人多了自然也就少不了被當事人聽到。
小公子心性高，暗暗下定決心要做些什麽以示自己也不是無能之輩，可是一直沒有什麽機會，這小鎮子不大，一些有錢又好賭的自然有專門的人去盯梢，剩下的都是又窮又做着發財大夢的人，這些人沒什麽勢力，要不就被恐吓之後乖乖拿出錢來，要不就是被活活打死了。
昨日這小公子無聊去賭場逛蕩，就遇到了鼻青臉腫的三兒一幹人等，這些人壞事兒做的多了，很少會碰到棘手的事兒，小公子眼看機會來了就上前問候。三兒本來吃了虧之後就想告訴頂頭上司，哪知遇上了東家的公子，這厮一看小公子就知道他急于上進，而他自然也有自己的打算，若是能攀上少東家，可比他那頂頭的上司要高的多了，他心知若是銀子報的低了，那少東家肯定意興闌珊，沒必要親自跑一趟，于是鬼迷心竅下，就虛報了銀子的數目，并且哭爹喊娘的說小黑武功神乎其神。
這麽一說，小公子就躍躍欲試了，三百兩銀子，不是小數目啊，若是真的要了回來，還不得讓他爹臉上有光？暗地裏自然也沒什麽人敢說什麽虎父犬子的混話了。
可是此刻聽了楚際雲的話，小公子頓時可不就惱了，覺得自己居然這麽輕易就上當，還是一個下人的當，就跟外人說的一樣蠢，一樣草包。小公子臉色難看的回頭看了眼三兒，還未開口就見三兒指着楚際雲叫道：“說謊！他說謊的！公、公子，他才說謊，屬下說的才是實話，昨天他就故意賴賬，今日又說出這種話挑撥離間，公子，這種賤民還是直接打死算了！您……”
“小公子，你是不喜屬下叫少東家嗎？我可覺得，這稱呼威風多了。”
少東家什麽意思，得到這個稱呼等于得到了所有掌櫃們的認可，也就表示有能力掌管家中産業。
楚際雲這麽輕飄飄的一句話再次把三兒打入地獄，那公子臉色萬花筒一樣變換來去，一腳踢在了三兒的臉上：“挑撥離間！你跟本公子有什麽關系配得上挑撥這個詞！敢騙本公子，你……你真是膽大包天！看本公子回去怎麽收拾你！”
那小公子在楚際雲面前丢盡了臉，一口氣全撒在了三兒身上，可憐的三兒舊傷新傷一塊兒疼，抱着頭哀哀的求饒：“小祖宗，小爺爺，哎喲，您輕點兒……”
小公子撒完了氣，臉色難看的掉頭就走，彎腰鑽進了軟轎裏之後忍不住又叫了一聲：“豈有此理！！”
也許是那小公子在轎子裏鬧了，轎子搖搖的晃了晃，三兒爬起來惡狠狠的瞪着楚際雲一眼：“你給我等着！”
楚際雲抿住唇，面無表情的看着他，那三兒警惕的看了看小黑一眼，捂着眼睛，撇着嘴一瘸一拐的追着小公子跑了上去：“公子……不，少東家哎，我錯了……”
楚際雲看着他們慢慢消失在視線裏，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小黑看的一愣，出其不意的在他臉上吧唧一口：“際雲，真好看。”
那吧唧的聲響一下子讓楚際雲的好心情消失的無影無蹤，他擡腳在小黑腳面踩了一下，仰着頭惡聲惡氣的道：“快去砍柴！”
“哦。'
嘴上應着，小黑卻看着他沒動。
楚際雲微微擡着頭，不悅的與他對視，卻見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柔柔的看着自己，清澈無辜的眸子裏溫和一片，莫名其妙的，楚際雲忽然覺得臉上有些發燙，他的眸子慢慢躲閃了起來，，不自然的轉動着眼珠，有些羞惱的道：“看、看什麽看！”
小黑微微側着頭，看着娘子慢慢發紅的臉頰，遲疑了一下，輕聲道：“際雲，發燒了嗎？”
“你才發燒！看我幹嘛！”楚際雲火大的擡起臉瞪他。
小黑吓了一跳，喃喃道：“我以為，際雲不會被那聲音影響。”
什麽意思？楚際雲微微一愣，半晌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自己流鼻血的事兒。
這是，在說他楚際雲原來比他想象的還要弱嗎？
楚際雲臉色一冷，“給我去幹活！不許吃飯！一天都不許！”
說罷，楚際雲轉身往屋裏走去，小黑跟在他身後拉着他的手臂：“際雲！”
楚際雲用力揮開他的手，進了屋子，剛要關門就被小黑一把抓住了肩膀，小黑板表情嚴肅的道：“關門，是對丈夫的不敬！”
楚際雲從門縫裏踢了他一腳：“滾！”
“砰！”
門被重重的摔上，小黑一愣，“不對，我想說的是，衣服不要洗嗎？”
剛說完，門被開了一條縫，那件袖子上沾了血的衣服被丢在了小黑的臉上，小黑愣了愣，鼻子吸了吸，慢慢把衣服拉了下來，楚際雲的聲音從屋裏傳了出來：“洗幹淨點，不然不許吃飯！”
“說來說去，總是這幾句。”小黑抱着衣服，有些幸福的抱怨道。
門裏面沉寂了幾秒，楚際雲冷着臉一把拉開了門：“一天都不許吃飯！”
“這句也說過了。”
“……”楚際雲臉上一紅，轉頭跑進了廚房，伸手拿過了絲瓜囊，用力的擦着鍋：“我要吃肉！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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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快留言！不然不許吃飯！一天都不許吃飯！
☆、21·劣童波子
吃了早飯之後，楚際雲把剛剛醒來的小崽子抱起來喂飽了，就開始收拾院子。
牆給震塌了，只好重新搭好，好在塌的地方不大，不到午飯時間就給修好了。
井邊架着兩個竹竿，一個挂着熊皮，一個則搭着洗好的床單和衣服，楚際雲嫌衣服搭上去占地方，自己又找來鐵絲做個幾個簡易的衣架，這麽撐着挂上去，倒讓楚際雲莫名的又開始思念親人。
楚際雲仰頭迎着陽光看着竹子上的衣服，輕輕吸了口氣。轉身看到小黑正在拖着床往木棚外面拽，楚際雲心知他這是打算拆了木棚，不由一皺眉。
不過這木棚在院子裏着實是礙事兒的，楚際雲想着現在吃菜也要去別家買，若是清空出來地方種點青菜自己吃也不錯，索性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由他瞎忙活去了。
等到木棚給拆掉之後，楚際雲揮舞着大掃帚把院子裏掃了一遍，掃完一遍之後已經到了午飯時間，楚際雲不經意間側頭看着門外轉來轉去的老母雞，腦子裏忽然冒出了養雞的想法。
這些日子饞了就吃些熊肉墊着，原本應該是經常食用的雞肉卻是一次也沒吃過了，而且，小崽子總不能一直喝羊奶，一直這麽下去，楚際雲也不好意思再去金大娘家裏要羊奶了，可是前些日子的野雞蛋做成的雞蛋羹卻是好東西，爽滑潤口，小家夥沒有牙也能吃。
這麽一想，楚際雲就有些心動了，他把掃帚丢給了小黑，轉身就要往外走。
“際雲，去哪？”
楚際雲走到門口又轉身回去拿錢：“我去買些雞苗兒養，你去把井邊的地翻了，然後圍起一小塊地，等過兩天種上青菜。”
“哦，好。”
楚際雲住在村子東面，這個村子裏倒有一家是賣雞苗的，不過是住在西面的，楚際雲一路走過去，心裏想着日後可以有紅燒雞吃就忍不住眉開眼笑。
走着走着，卻忽然聽到了一聲怒喝：“給我站住！你個臭小子！給老娘站住你！”
這聲音耳熟的緊，楚際雲下意識停下了腳步，朝着聲音源頭看去，這一看，不由的眼眸一厲。
只見前一陣子找他麻煩的肥婆娘正拎着一根細竹子，罵罵咧咧的追打着一個男孩，那男孩兒不過就是十二三歲，瘦的跟猴兒似得，卻是那日口無遮攔的波子。
波子人瘦，可機靈着，埋頭一股作勁兒的往前跑，那肥婆娘跌跌撞撞的追着跑，雖說跟不上，可勝在竹條兒長，那細長的竹條兒在空中揮動着帶起了氣流聲，每一下都打在了波子身上，小孩兒咬着牙，一打一縮，卻還是埋着頭往前跑。
楚際雲看了一眼，暗忖這婆娘倒是心狠，對自家孩子也下那麽重的手，，不過這就不是他能管的着的事兒了，楚際雲索性轉身就走，可沒走兩步卻忽然被人重重的撞在了後腰上，于此同時，背部忽然傳來火辣辣的痛，楚際雲吃痛的皺眉，回頭一看，卻見波子一把揪住了他的袖子，躲在了他的身後。
那婆娘見被波子擋在面前的楚際雲也是一愣，随即就笑了：“喲，我說是誰呢，剛剛真是不好意思，我是教訓這小子呢，倒是不小心抽到你了。”
楚際雲也學着她一笑：“沒事兒，瘋狗咬人是不怎麽會用眼睛看，我懂。”
“你！”那婆娘一瞪眼，似乎又想抽他，可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竟然沒有動手，她伸出肥胖的手指指着波子道：“給我過來！”
波子警惕的看着她，攥着楚際雲的袖子不肯松手，楚際雲皺了皺眉，扯了扯自己的袖子，回頭道：“你娘叫你呢，扒着我做什麽？”
波子低着頭，也不吭聲，楚際雲想到第一次見到這孩子時候的場景，不由的笑了，“怎麽，伶牙俐齒在你娘面前就不敢用了？”
“這小雜碎可不是我我生的！”那婆娘不知道拿着竹條兒輕輕敲着手掌心，哼了一聲：“怎麽着？波子，你這是要跟着這賤貨回家不成？”
波子擡頭看了眼楚際雲，又低下頭不說話，楚際雲抽了抽嘴角，無視了肥婆娘對他的稱謂，伸出另一只手去掰波子的手，道：“小子，跟你家大人回家吧，別賴着我，我還有一家老小要養呢。”
“波子！趕快過來，給我回家！”
楚際雲好不容易把波子的手給掰開，連忙後退兩步，笑道：“回吧，我走了。”
那肥婆娘上前一步，蒲扇般的大掌狠狠的掴在了波子的臉上，怒道：“狗雜種！老娘管你吃管你穿你還敢給我犟嘴！給我回家！”
波子腦子嗡嗡作響，紅着眼眶瞪着他，那肥婆娘眉毛一挑，尖尖的指甲在波子額頭用力的戳着：“你瞪我？告訴你，沒有老娘你早就死了！狗雜碎，你還敢瞪！”
波子的額頭都被戳的破了皮，楚際雲本來要走的腳步，愣是有些邁不動步，他瞧着紅着眼睛的波子，在看着兇神惡煞的肥婆娘，暗想這事兒又不是自己該管的，于是轉身就想走。
卻被肥婆娘的一句話給刺激的留下了腳步。
“我告訴你，要不是看在你是湘人的份兒上，老娘早就把你扔了！現在你長大了，給老娘換點兒錢花怎麽了？那老頭子官兒可大，到時候我爹升了官兒，你小子就算是報答我這麽多年的養育之恩了！快走！”
波子的耳朵被她一把擰住，硬是拖着往回走，楚際雲下意識停下腳步，回頭看向他們，卻見波子腳下踉踉跄跄的跟在肥婆娘身後，耳朵被那只肥手揪的幾乎變形，楚際雲想到那日第一次見面波子罵他的那些話，忽然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湘人……
楚際雲站在那裏，看着他們消失在視線裏，心裏忽然對那個孩子起了幾分憐憫之心，可惜的是，事情畢竟沒有發生在他的身上，而他的經濟情況也不允許他再去養一個孩子，否則的話，楚際雲倒是真想幫這孩子一把。
到了賣雞苗兒的村民家裏，卻被好心的村民告知沒有經驗的人秋季養雞不好存活，楚際雲挺郁悶的跟他胡扯了幾句，便兩手空空的回了家裏。
楚際雲回到家裏往凳子上一坐，莫名其妙的覺得自己今兒個有些神神叨叨的，他皺了皺眉，看着院子裏被翻好的土地，囑咐小黑澆了水，便轉身進了廚房開始準備午飯。
到了晚上的時候，楚際雲早早便燒水洗了個澡，由于木棚被拆了，小黑夜有樣學樣的洗了熱水澡，然後早早就爬上了楚際雲的床給暖被窩。
等到楚際雲把院子裏的衣服收了之後回了屋子裏，就看到小黑蓋着被子露出一個頭眼巴巴的看着他，活像一個等着被寵幸的少女。
楚際雲被自己的想法給囧到，無奈的看着他，慢慢走了過去，在床沿坐下，道：“小黑，外面還有一張床，你去把它擡進來。”
小黑一愣，忽然坐了起來，一下子從嬌羞少女變成了怨婦，他兩只手一把摟住了楚際雲，乞求道：“際雲，一起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