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宸南松看了一眼表,半夜一點半。卧室的窗戶吱啦響,昨兒夜裏他一個人靠着牆喝了小半瓶啤酒,然後就醉了。
露在外面的半個身體被小風吹的乍起了汗毛,宸南松從床上竄起來,連着被窩裏的熱氣一起掀沒了。手上用力過猛,半個被子躺在地上,又嫌它礙事,一腳踹過去,被纏住了腳。
趟的四仰八叉的一名一米八二的男子摔在地板上,嘴裏罵罵咧咧,一拳頭砸在地上,“靠!痛死了!!”
窗外的烏鴉叫了幾聲,地上的人扶着床沿緩慢站直,手指勾着窗戶沿敞開到最大,任由小風将他的發絲吹亂,宸南松閉上了眼睛,“我是一片葉子,翺翔在天空,誰都不會打擾我,我自由而又....”
“傻逼你來電話啦!傻逼你來電話啦!”
“該死的陳北又偷換我手機鈴,老子遲早把你手機扔到護城河裏去!”宸南松後半句差點扯破了嗓子。
“喂!姐。”宸南松放平語氣,趴在地上不停找自己的打火機,“大半夜你不睡覺找我聊天啊。”
“我就知道你沒睡,看,我沒猜錯吧。”電話那頭的女聲聲音放低了點,“姐求你件事。”
啪塔。
宸南松好不容易找着的打火機突然在手指間一醋溜,直接掉到了窗外的泥土地上,啪的一聲炸了。
“他媽誰大晚上有病啊!”樓底下的酒鬼大吼一句,估計剛才把人家酒都給吓醒了。
“你找我能有什麽好事?”宸南松眉頭皺的能捏死只蒼蠅,手上沒煙抓,難受的他想撓牆。
突然大半夜橫空出現了一只尖叫雞的聲音。是宸南松順手抓在手裏捏的。
這玩意還是陳北那個混小子送給他的生日禮物,這年頭誰他媽生日送尖叫雞,活雞也比這個強。
“小松啊,你那邊都是些什麽聲音,怎麽一會爆炸一會雞叫的?”電話那頭清了嗓子,“是這樣的,我和小北,那個,這周準備去度假。”
“你們度假跟我有什麽關系,難不成我給你送個禮物?”宸南松低頭看向了手中的尖叫雞,要不把這玩意兒送出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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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出去...小樂沒人照顧了,要不你看着點兒他。”女人的聲調是陳述句,看樣子沒商量的餘地。
“昨兒早晨我就穿着反面的褲子在樓下賣包子,前天早晨吃了一嘴的洗面奶。”宸南松咂了幾下嘴巴探頭朝樓下看了一眼,“剛才把一樓蔡爺爺家種的蔥給炸了。”
電話那頭:“.....”
“照顧他我沒本事,但我可以教他怎麽避免尴尬。”宸南松一本正經的開始瞎扯,“死豬不怕開水燙,尴尬多了就習慣了。”
“那你到時候能還我條活豬嗎?”女人那頭吱拉拉的床在響,還有一個嗲音小男孩在叫媽媽,“媽媽,什麽活豬啊?”
“你媽說你是....”
“你給我住嘴!”女人捂住了電話筒,“快回去睡覺,明天送你到舅舅家去,那邊有好多有意思的東西,還有漂亮小姑娘,還有....”
宸南松坐在電腦椅子上原地打哈欠轉圈,聽着電話那頭死命騙小孩的話撇了下嘴,“比我都能扯。”
電話那頭終于突然松開了聲音,“就這麽定了啊,其實也不麻煩,就接送上下學,看着他寫作業,順便和老師打打交道,到時候我把家長群推給你啊!”
“嘟嘟嘟嘟...”
“喂!喂!不是,我...”宸南松嘆氣把手機扔向了床,啪塔一聲脆響。
手機屏碎了。
“靠!”床用力彈跳了幾下,上面承載着要死不活的青年,嘴裏嘟囔着蒼天饒過誰,“明天的生活,依舊很...糟心。”沉重的呼吸聲充斥了整間屋子。
窗戶邊上的烏鴉咔咔叫了兩聲,黝黑的眼睛盯着床上趴成大字型的頹□□年,宸南松頭頂面前的牆壁突然有了動靜,細微的小震動引得一旁的水杯在顫抖。
“吱吱吱.....”是電鋸的聲音。
“啊啊啊啊啊!!!”女人的尖叫。
“嗯?我在做夢嗎?”床上的人悶哼了一句,“siri啊,幾點了?”
“您好,現在是晚上4點41分。”siri清晰的女聲一字一字像蹦豆子似的回答。
“啊啊啊啊!不要啊,不要!!!”牆壁後面有傳出了聲音。
siri突然又發出了聲音:“您好,我沒有聽清,您說不要什麽,請您再說一遍好嗎?”
睡到迷糊的宸南松:“????”
他撅着屁股從床上半爬起來,用着最妖嬈的姿勢耳朵貼在牆上,腦子已經飛到了外太空,在屁股撅着發麻的時候,他放棄了,就這那個奇怪的姿勢,睡着了。
隔壁的女人估計是叫累了,宸南松迷迷糊糊的感覺剛睡着。
“傻逼你該起床了!傻逼你該起床了!”
鬧鐘在瘋狂作響。
迎着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樓下的大爺大媽滿臉笑容的打着太極,陽光正好,鳥語花香,一切都是美好的模樣。
“下一個動作。”大爺非常優雅的舉起了雙手,蹲下了馬步,慢慢吐字,“沉下心,深呼吸....”
302住戶的窗戶內傳出:“陳北!!老子今天不砍了你我就不姓宸!!!扒皮抽筋都解不了我的氣!!!”
大爺:“......”
大清早宸南松揣着一根牙刷在嘴裏瘋狂摩擦,牙刷毛都快被他磨沒了,滿嘴的牙膏沫還來得及吐出去。
叮咚!叮咚!
“又他媽誰啊!!”宸南松堵着滿口的牙膏沫一把拽開了大門,腳底下傳出一個嗲嗲的聲音。
“舅舅好...嗯?”小男孩滿臉笑容的被迎面的宸南松噴了一臉的牙膏沫子。
“費樂,你來這麽早啊。”宸南松嘟嘟囔囔的說不清話,“你媽...呸..送你來的?”他吐掉了嘴裏的泡沫。
費樂抹了一把臉上的唾沫星子,綻放了一個标準笑容,雙手放在小書包上,“對呀!媽媽送我來的。”
“來這麽早啊。”宸南松滿臉挂水的拿起水杯準備喝水。
“因為你要送我去上學啊。”費樂眯笑着眼睛歪頭看着他。
宸南松一口水差點把自己嗆死,瞪着眼睛看他,“你媽為什麽不送你去!!”
“她要趕飛機,還有,舅舅你要快一點哦,我快遲到了,會罰檢讨的。”費樂嗲嗲的說完對着他笑。
“你罰檢讨關我什麽事?”宸南松壞笑着颠了幾步到陽臺邊上,拿着一旁的小水壺準備給花澆水。
然而水壺底已經被曬裂了。
費樂甜甜的笑,“我們是家長寫檢讨哦,也就是舅舅您吶。”
水壺哐镗被他一扔,宸南松轉頭沖到門口穿了運動鞋,随意撈了件運動外套,拉鏈一路拉到了最頂,右手拽着費樂像拽了個小雞仔。
“诶?小松你出去啊?這誰家的孩子,長得真白淨。”一樓的蔡大爺背着手在樓底下亂晃,轉頭掃了一眼自己種的菜園子,“哪個崽子給我幹的好事!!”
“舅舅,什麽崽子啊?”費樂轉頭看着大爺。
“別回頭,趕緊走!小孩子不要問那麽多。”宸南松從車庫裏開出了自己的二手小轎車,像塞被子似的把費樂塞到了車裏面。
“學校在哪裏?”宸南松踩了一腳油門,車子哼哧兩聲像開了個拖拉機。
“第二小學,就之前我們吃燒烤你吃吐的那家,在他家隔壁就是學校了。”費樂用最天真無邪的語氣,說着讓宸南松最難受的話,最後又補了一句,“上次老板還問你來着吶,你要不要打個招呼?”
“費樂小朋友,你要是在張開嘴,我就把你頭朝下塞進垃圾桶裏去。”宸南松從後視鏡看了一眼後面的小崽子。
隔壁的燒烤店宸南松可熟悉了,上次帶着費樂和宸心一起吃飯,結果兩瓶啤酒下肚,頭昏腦脹的非要拉着燒烤店老板在門口跳交誼舞,硬是和街對面的跳舞大媽PK了一場。
後來老板看見他就追着他叨叨,說自己那晚因為跳舞損失了一半的錢,門口還多了不少舞蹈工作室的小廣告。
“是這裏嗎?”宸南松一腳剎車,後座的費樂一腦袋栽到椅子靠背上,半個牙磕在上面。
費樂捂着額頭,背好了肩膀上的小書包,“嗯,舅舅放學記得來接我哦,拜拜!”
宸南松點了一支煙,眼睛都沒擡的揚了下腦袋算是答應了,他半個胳膊支在窗戶外面,瞅着校園裏面接二連三的小不點,嘴裏一個勁的吞雲吐霧,就差大喇叭喊一句:現場抽煙教學。
“啧。”他盯着拐角處從SUV上下來的年輕男人撇了下嘴,眼睛盯着人家兩條大長腿從頭掃到尾,“現在老師身材都這麽好了?”
他像個尾随流氓似的一路盯着那個男人進了校門,吸了手上的最後一口煙。
咚咚。他的車屁股被敲了兩下。
“幹嘛?”宸南松陰着臉探出頭,擡眼就對上了制服警察叔叔。
“這邊不能停車,趕緊開走。”
“好好好。”宸南松啓動後一腳油門。
靠。
車冒煙了。
“那個...要不您給我拖走吧..”宸南松嬉皮笑臉的探出半個身子,轉頭一腳揣在車輪上,拖着要死不活的語調,“蒼天饒過誰,誰都饒了,就是不饒宸南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