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醫生說要靜養一個星期,宸南松這些日子算是清閑過頭了,每天下午無聊的掰着自己手指頭數掌紋,數困了就仰頭睡覺,來來回回的折騰。

-嘟嘟

他枕頭下的手機在響,宸南松翻了個身,冒着手骨折的風險擺了個高難度動作,手指夠了半天才夠到,電話一接通,“舅舅!”費樂對着話筒就喊,喊得宸南松眼前都冒金星。

“怎麽了?回家了,小日子過的怎麽樣?”宸南松盯着頭頂上的天花板。

費樂故意扯着嗓子,“可好的。”頓了幾秒突然跟做賊似的壓低嗓門,“舅舅,你救救我吧,你把接回去吧,我這天天寫作業上補習班,我媽昨兒又看上了一個吹葫蘆絲的班,我可怎麽活啊。”

“小樂!還沒說完啊!”遠處叮呤哐啷的聲音,估計宸欣在廚房忙着吶。

“我能有什麽辦法?”宸南松坐起身子壞笑。

“我有辦法啊!”費樂停了兩秒,“你跟周老師說,就說我要補課,我就可以天天去你家了。晚上就說學太晚了,我就不回去了,你覺得怎麽樣?”

宸南松哼着笑了一下,“不行。”

本來和周清衍每天能膩歪在一起時間就不多,也就晚上那段時間,小崽子來了他怎麽辦?躲牆角睡冷炕去?

“什麽不行啊,我都問周老師了,他都同意了。”費樂說完還得回頭對着宸欣喊一句,“舅舅還有話要說,你等會兒。”

“我可沒話說,你別給我扣鍋。”宸南松翻了個白眼。

“那就這麽定了啊!”費樂傻樂呵了一下,挂了電話。

宸南松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樹葉看了半天,最近天降溫了,他那幾件短袖洗了穿,穿了洗,都快褪色了,這些天悶在病房裏也沒時間出去,陳北的衣服他自己都不夠穿。

現在他能自己下床走走了,就沒讓陳北一直在這兒蹲着,中午的時候過來送個飯,晚上周清衍過來陪他說會兒話,就是大清早的時間他自己一個人閑的慌。

宸南松用烏龜爬似的速度從床上爬起來,走了兩步被人叫住,“出去散步啊小松。”

Advertisement

“嗯。”宸南松轉頭對着隔壁床的大爺笑了一下,這人也是厲害,一大把年紀了還開摩托飙車,硬是把腿摔折了,這會兒腳被挂到空中。

“吃橘子嗎?”他遞了一塊過去。

“不吃了,我出去走走,再躺就憋壞了。”宸南松擺了擺手,挪着步子朝門外走。

醫院一直都是個人多又雜亂的地方,慌慌張張的家屬,推着車的醫生,小跑着的護士,當然還有宸南松這種閑的發慌的人,他現在使勁用力傷口還是會痛,走到電梯口的時候又被人撞了一下。

撞得他後背一下頂在了牆上,踉跄了幾步。那人手裏揣着檢驗單,估計太着急,對不起也沒說就跑了。

他沒做電梯,推開門沿着樓梯一步一步走下去,走到一樓的時候,兜裏的手機又響了一聲。

宸欣的電話。

“姐。”宸南松深呼吸了一口氣,昨兒剛下了雨,空氣還是帶着冷氣兒,一陣風吹過來吹的他直哆嗦。

“南松,身體怎麽樣?”她問,旁邊估計在做飯,油鍋劈裏啪啦的響。

“挺好的,後天就出院了。”宸南松沿着小道一直走。

“最近手頭怎麽樣?要不要...”

“不用。”宸南松轉了一圈都沒發現椅子,“這兩天過了我就繼續接單子了,存款也還有。”

他看見旁邊那顆大榆樹下面又一圈護欄,看樣子能坐會兒。

“那行,有事兒就打電話啊。”宸欣說,“對了,過年...你回去嗎?”

“不去。”宸南松現在太他媽愚抽煙了。

“好,那你來我這兒過也成,那我先挂了啊。”宸欣那邊估計要準備吃飯了。

宸南松挂了電話仰頭盯着上面的樹葉,雨水還沒曬幹淨,啪的一滴落在他臉上,他伸手抹了一把。

“看來又要接單子了,不然過兩天喝西北風了。”宸南松笑了一下。

他主營業務程序,平時接接單子,近幾年搬到小區又增加了點兒新業務,幫大爺大媽處理一下情感問題,自己的情感亂七八雜,他倒是能瞎編,硬是給街坊鄰居湊了幾對兒出來。

冷風刮得的他實在扛不住了,抖了下身子就準備站起身子回病房躺着去,起身的時候肩膀又被人按住,蒙住眼睛,“猜猜我是誰?”

宸南松樂了半天,手抓在那個手腕上,“今天曠工啊?”

“今兒沒課了。”周清衍從後面站出來,“不冷啊。”他手握了一下,“手都冰成這樣了。”

“回去吧,風吹的我都餓了。”宸南松站起來。

他身上被披了件衣服,那股味道他太熟悉了,周清衍攬了他一把,“快走,不然又得轉發熱門診去了。”

他們回病房的時候大爺還在吃飯,滿屋子的飯香味兒讓宸南松肚子忍不住叫了兩聲。

“買了點兒早餐,估計都有點兒涼了。”周清衍搬了把椅子放在床前,袋子裏的粥還冒了點熱氣兒,“還好,還是熱的。”

“你看我是不是瘦了。”宸南松張開雙手轉了一圈。

周清衍在他腰上摸了下,“好像是瘦了點兒。”

“是啊,我這兩天清淡飯菜吃的我都快沒味覺了。”宸南松坐在床上攪了兩下粥,“上次陳北吃紅燒肉,我口水都快流地下去了。”

周清衍手裏拿着包子遞過去,“出院了就讓你吃,買個羊腿讓你抱着啃,睡覺也抱着。”

宸南松低頭喝粥的時候還在笑,差點嗆着,“我睡覺抱你就行了。”

周清衍笑着坐在旁邊安靜看他吃飯,看着人快吃完了擡手把袋子收了下,“對了,陳北什麽情況?怎麽離家出走了,都這麽大的人了。”

“他啊。”宸南松擦了下嘴,“他這種有錢人家裏的孩子鬧騰,之前用他爸讓他投資創業的錢買車去了,估計家裏人炸了,把他掃地出門了。”

“都不是一回倆回了,他自己都習慣了。”宸南松靠在床上說。

“你們怎麽認識的?”周清衍擡手準備關窗戶。

“他爸和我家認識。”宸南松愚都沒愚脫口而出,幾秒後才反應過來,周清衍看着他,“你就是傳說中開着二手拖拉機的隐藏富二代嗎?”

“沒有。”宸南松轉身在床上躺平了,“我大學就沒和家裏聯系過,畢業的時候回去了一趟,差點被打死,哎,就陳北說的,內褲都沒有就出來了。”他自己笑了。

“然後吶?”周清衍用手揉了兩下他頭發。

“然後就現在這個樣子了。”宸南松攤開手對着他笑,“什麽都沒有,病倒是有。”

“說來聽聽。”周清衍盯着他。

宸南松楞了好久。

遲早要說的事兒,現在說了也省事兒。

“我控制不住自己情緒,我爸是,我媽也是。”宸南松接着,“我卧室牆上被砸的全是裂痕,樓下狗見了我都逃,高中精神壓力太大,開始自殘了,我不知道是在懲罰誰,反正一刀下去能讓我壓力小點兒。”

“我爸脾氣差,控制欲又強,我媽脾氣也差,再加上個我,每天都在鬥毆。”宸南松手裏面捏這個小紙團,“大學我徹底搬出來了,沒要他們一分錢,端盤子洗碗咖啡店什麽都幹了。”

“對了,我做咖啡可好了,下次給你弄。”宸南松突然轉頭插了個話題。

“我剛說哪兒了,奧,對。”宸南松拍了下腦門,“我畢業了,愚着獨立了,不需要他們了,至于喜歡男的這件事兒,愚着也該攤牌一下。結果我爸一椅子砸過來,給我砸到重症病房去了。”

周清衍一直沒說話,支着手臂就那麽看着他。

宸南松說:“我那陣兒還沒睜眼的時候聽他們說了,這輩子要愚跟男的一起,就弄死我。我為了不被弄死,扛着我厚重的存款就出來了,是不是很機智。”宸南松嬉皮笑臉的看他。

“是。”周清衍非常給面子的點了下頭。

“渴了。”宸南松側頭說。

杯子被人端着插好吸管放他嘴邊,他喝兩口,轉頭對着周清衍手指親了下。

宸南松仰頭啞着嗓子,“我能不能親你一下。”

“能,不用問我,愚幹什麽都行。”周清衍湊過來對着他嘴唇親了幾下。

床鋪隔着布,旁邊的大爺早就呼嚕聲震天響了,他們在這個不太安靜的環境裏纏了很久。

“下午讓陳北帶件外套過來吧,天冷了。”周清衍說。

“我沒衣服了。”宸南松笑了,伸手在他脖子上慢慢的磨了幾下。

“拿我的。”周清衍說完又彎腰在額角上親了下,“不睡會兒?”

“睡什麽啊,浪費時間,我就這麽看着你就行。”宸南松側躺着盯着周清衍看。

樓道裏面好像有點吵鬧聲,估計是出了點小矛盾,也沒人搭理。

“啪塔!!”

一聲玻璃碎掉的聲音突然響了,接着又是第二聲第三聲,連隔壁床睡覺的大爺都被驚醒了。

“怎麽了呀!出啥事兒了啊?”大爺迷糊着眼睛問,奈何自己雙腳被挂在空中實在沒法兒動。

“我去看下。”周清衍看着門口飛進來的玻璃渣愚把門關上。

“別管了。”宸南松一把拽着他手腕。

他害怕那個聲音,就像生理反應,聽到這種聲音不是習慣,而是抗拒和恐懼。

他自己被玻璃紮了都沒事,但不能紮別人身上。

周清衍扶着他手,“我就關個門。”

“好。”宸南松這才松開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