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宸南松的電話快要打爆了,周清衍一個接一個的打。
他又不敢接,就那麽看着手機一下一下的震動,酒店的窗簾被他關的嚴實,一絲光都沒透進來,門上開了請勿打擾。
整個世界就剩電話的聲兒。
宸南松最後還是接了,嗓子壓着沒敢說一句話,怕說了就露餡了。
他猛吸了一口氣,呼吸壓低了說了句,喂。
“宸南松,你怎麽敢啊。”周清衍咬着牙說的。
宸南松一下子沒壓住,捂着電話聽筒在旁邊揪着胸口的衣領使勁呼吸氣。
他怎麽敢啊。
周清衍的聲音一出來他就繃不住了,他想說自己昨天喝多了,手滑了,腦子抽筋了,想低着聲音哄他別生氣。
宸南松說不出口,最後手抖的拿着手機說,“我們分手好不好?”
周清衍頓了好久,“你都決定了,我說不行,你願意嗎?”
不願意啊。
宸南松恨不得把自己心掏出來寄過去。
“你還記不記得自己之前說過什麽?”周清衍問他。
宸南松沒說話,他窩在櫃子旁邊的小空間裏。
“你說你要是哪天說分手了,就讓我打你一拳,說讓我別信。”周清衍放大了聲音,啞着嗓子說,“你起碼讓我揍你一拳啊,現在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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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南松手機從手上滑下去,掉在了地上,人哭的昏天黑地的,電話什麽時候挂的也不知道。
他一晚上都窩在那個小角落裏,窩到了淩晨四點。
陳北不停的在打電話。
宸南松嗓子已經啞的不成樣子了,張嘴的時候沒發出來聲音,頓了幾秒說了聲喂。
“你幹嘛了!”陳北喊着說,“人大晚上的往機場跑,我他媽攔到馬路半中央都沒攔住!”
“喂!你說話啊,你....”陳北安靜了好久,嘆了口氣兒,“你自己想好吧,我也沒法兒說對還是不對,你別後悔就行,有事兒打電話。”
電話挂了。
淩晨六點半,房門響了,鈴聲往死裏按的那種。
宸南松想站起來,身子窩了一晚上已經僵了,他踉跄了幾步朝門口走,門口不用看都知道是誰。
他一晚上鬧騰累了,現在渾身跟被抽幹了似的。
現在應該是個好時機,累了就不會繼續鬧騰了,眼淚水也哭幹了,估計等會也哭不出來了。
房門開的時候,鋪面而來的一股寒氣打在他身上。
周清衍看着沒比他好哪裏去,身上穿了件棉衣,喘着氣兒看他,沒問話,身子抵開門進去了。
“沒睡覺啊?”周清衍看了一眼床,上面被子一動沒動,“也是,能睡得着嗎?”
周清衍轉頭看他的時候眼角是紅的,他拎了一把宸南松領子,将人掀床上去了。
宸南松沒覺得疼,這人生氣揪領子都沒怎麽使勁,就自己手攥着,沒扯他。
他把頭偏開了,盯着窗戶,沒敢看頭頂上的臉。
周清衍硬是掰着他下巴掰回來了,“你不是要說嗎?現在說啊。”
宸南松哪裏張的開嘴,他盯着周清衍的眼睛,突然鼻子酸了,求饒似的看着他,說了句,“清衍。”他伸着手想放在他臉上,結果忘了手上還有紗布。
手腕被人攥着放在頭頂邊上。
“你還真是不怕疼是吧。”周清衍盯着他說,每一個字都是咬着牙說的。
宸南松實在沒轍了,小小的聲音像是自言自語,說了句,“疼啊。”
周清衍手松了,他捧着宸南松臉,皮膚上的溫度有點發燙,他俯下身子貼着人說,“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嘛。”
宸南松快跪下來求他了,求周清衍打他一頓,摔門出去,也好過在這裏受這個苦。
他現在吐口氣兒都是顫着嗓子的。
“清衍。”宸南松說話的時候果不其然,是顫抖的,“我們不是一條路上的人。”
周清衍語氣都冷了,“所以吶?”
“我放過你,你也放過我,好不好。”宸南松真的快求他了。
這人就支着手臂在頂上看他,看他有多無助,有多難受。
周清衍低頭親了他,混着鹹味,擡頭的時候說,“你有本事把發的短信說一遍。”
宸南松心都跟着抽了一下。
昏暗的房間安靜的吓人。
宸南松說:“我們分手吧,我累了。”
周清衍從他身上翻了個身,仰頭躺在旁邊,“你讓我揍你一拳。”
宸南松翻了個身,瞬身連着筋一起痛,他忍着翻到了周清衍身上,閉着眼睛說,“你打吧。”
周清衍忍了半天,紅着眼睛拽着他包着紗布的手臂,在上面親了親。
他起身下了床,拿着門口的外套,啪塔一下,門關了。
這片地方宸南松這輩子都不想來了,可他沒地兒去了,周清衍走後,他把自己關在酒店房間裏關了三天。
後來陳北怕他死了,差點報警。
第三天一大早提着行李箱砸開了他房門。
陳北本來想罵人的,結果門一開看着宸南松那副樣子,眼淚水在眼睛裏面轉,“哥,你幾天沒吃飯了呀。”
宸南松這幾天嗓子好點了,“不餓。”
“我給你整點兒吃的吧,真瘦了。”陳北坐在桌子旁邊的椅子上看他。
宸南松倒在床上看天花板,沒說話。
窗簾被人拉開了,還是個好天氣,太陽曬的整個房間透亮。
這個宸南松恨到骨子裏的地方,竟然天天都是好天氣。
陳北點了一堆外賣,清淡的油的全點了一遍。
“你不問問人家怎麽樣了?”陳北卷着烤鴨放在旁邊的空盤子裏給他拿過去。
宸南松看着他,“怎麽樣了?”
“你還好意思問。”陳北本來想數落人的,結果低着頭說,“我這幾天也沒見了,早出晚歸的,我連人臉都沒看清。”
“哥,你難受啊。”陳北說,“難受也不能這樣啊,飯還得吃,要不我陪你出去轉轉?”
宸南松遮了下眼睛,太陽曬得他難受,“我先去你家住着。”
“行啊!”陳北把碗遞過去,宸南松接了。
“房子我這幾天準備賣了。”宸南松說完吃了一口餅,估計這幾天都沒碰油腥,胃裏碰一下就泛惡心。
陳北瞪着他,“你真做這麽絕啊!”
宸南松使勁往嘴裏塞着飯,想把剛蹿上來的眼淚壓下去。
他猛地朝廁所跑,在洗手間吐了半個小時。
空着胃吐,後面吐不出來了還在幹嘔。
陳北也不敢敲門,就站在門口,“哥,你去醫院看看吧,別把身子搞壞了。”
雖然他估計醫生也看不好他,但話還是要說。
“南松,這話我知道說了你也不聽,但是既然已經分了,不管幹不幹淨,你也得往前看了。”陳北說,“你自己也沒轍,幹點兒別的分分心吧。”陳北坐在椅子上對着廁所裏面說。
宸南松出來的時候滿腦袋都是水滴,他抹了一把臉,“有粥嗎?”
“有!”陳北勾了把椅子過去。
宸南松不知道在想什麽,但最後還是老老實實把粥吃了。
“去吧頭發理了吧,長這麽長了,胡子也不剃,也就我沒嫌棄你。”陳北看了他一眼,“我行李箱還有兩件衣服,等會兒換了。”
“謝謝。”宸南松說。
“別啊,你別吓我,幾年了我也沒聽你說這兩個字。”陳北身子退了點兒,最後點了支煙走到窗戶邊上抽。
“但是吧,你還有我陪你,周...算了。”陳北把嘴閉上了。
宸南松把房退了,被陳北拽到了理發店,頭發剃了,直接剃了個寸頭。
他頭上有塊兒疤,之前他爸給他砸的,頭發長倒是一直蓋着,現在全露出來了。
宸南松摸了一把腦袋,拍了幾下出了門。
機票是當天下午的,兩個人在機場睡了一覺,登機後宸南松照舊還是坐在靠窗的位置。
外面的陽光依舊烈,但好像總是曬不化積雪。
宸南松盯着窗外的山,還有一排排的馬路,在飛機起飛後,看着那片兒地方消失在視野中。
他知道,這輩子不會再回來了。
他突然笑了一下,陳北說,“你笑什麽啊?”
“清衍好不容易來一趟,結果連這破地方都沒看清就走了。”
“其實...倒也不破。”陳北偏頭看着他。
宸南松說:“破啊,真的破。”
陳北家他還算熟悉,下了飛機就朝那邊奔,他拖陳北幫忙回他家拿行李和衣服。
晚上十二點的時候,他在電腦上找網站,發了條買房屋的消息,照片還沒來得及傳,寫了個地址,就那麽挂上去了。
淩晨一點,宸南松洗了澡躺在床上,拿着手機看了幾遍朋友圈,并沒有看到自己想看的東西。
人無聊了就是喜歡手賤,他點開了相冊。
第一張還是周清衍窩在沙發上睡覺的照片,第二張是出院時候的照片。
宸南松盯着他,手指撐着放大了看,非要把自己看難受了才行。
這才一周不到,他就想人了。
照片沒舍得删,宸南松就一個毛病,喜歡折騰自己。
卧室裏有個洗照片的機子,陳北買的,一直沒用。
宸南松把周清衍那張出院的照片打印出來,放在了手機殼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