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宸南松提前走了,簽證辦下來第二天拖着行李就去了機場,陳北在安檢口抱着他一副生離死別的樣子。

“哥,你一個照顧好自己,我過段時間就去看你。”陳北眼淚水不停的在眼眶裏打轉,“要不我現在買張票和你一起走吧!”

宸南松吓得轉頭就走,“來不及了,回見。”

陳北吸了兩下鼻涕,“什麽來不及啊,不是還早着嘛,你提早了四個小時吶哥。”

對着安檢口喊的時候人已經進去了。

宸南松對着登機口的大玻璃朝外看,除了雜草倒是也沒什麽稀奇東西,當年他來這裏也是因為沒地兒去,投奔陳北來的。

這個地方原本對他來說沒什麽念想,就是個經過站,停一下,按理說走了也沒什麽感覺。

但現在他舍不得了。

宸南松心裏明白,宸風那個人真的能幹出來更過分的事兒,那人就是條瘋狗,他遭不住,周清衍更遭不住。

登機口人還算少,宸南松找了把角落裏的椅子坐下,棒球帽扣住了整張臉,睡了。

廣播再次響起的時候已經過了三個小時,宸南松排隊的時候一直在看手機。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麽。

飛機準備關艙門的時候,他又看了最後一眼。

也不知道老天爺是不是在戲弄人,手機微信突然間跳了一下,周清衍發的。

起落安妥。

宸南松勾着嘴角笑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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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裏跟明鏡似的,這關系壓根就不可能斷幹淨,也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十幾個小時的路程,中間加上轉機,到的時候整個人就是暈頭轉向。

宸南松伸個懶腰骨頭都是咔嚓一聲,走路腳底下也是飄的。

車子是提前約好的,結果司機來晚了,他出門的時候司機還在路上。

門口角落有個石墩,他坐在上面看了眼表,手機電不多了,消息除了陳北和宸欣,也沒別人了。

路上估計堵車賭的厲害,司機晚了半個多小時,到住宿房間的時候已經天黑了。

他倒是沒覺得有什麽不适應,總歸一個人習慣了,倒是沒有什麽朋友不在身邊的失落感。

房間是合宿,室友是個華裔,說的一口好英文,就是中文磕磕絆絆。

兩個人簡單聊了幾句,房門一關宸南松倒在床上舒了口氣,差點就那麽睡過去。

行李箱裏沒裝太多衣服,最底下有一件淡藍色襯衫,之前他從周清衍衣櫃裏拿出來的。

他沒有把衣服疊成豆腐塊的習慣,但唯獨那件襯衫,從頭到尾疊了十幾遍,方方正正的放在最角落衣櫃抽屜裏。

大晚上也沒外賣,只有便利店裏的三明治和泡面。

泡面的功夫,陳北打了個視頻過來。

“哥,你吃什麽吶?”陳北在嚼雞腿。

“泡面。”宸南松燒水的時候把手燙着了,一個人原地轉圈圈。

“你也太慘了吧,讓你學做飯你也學不會,現在就只有泡泡面的命了。”陳北說話的時候還在吸溜骨頭。

“你有沒有正事兒,沒有我挂了。”宸南松臉湊近了準備挂電話。

“哎,有事兒。”陳北喊了一嗓子,“江一你記得嗎?”

宸南松回響了半天,“就那個天天打電動被趕出家門的網瘾少年?”

“對!就他!”陳北說,“昨兒我發了個朋友圈,你猜怎麽着,他跟你個城市!”

“管我屁事,我跟他不熟。”宸南松找了把椅子坐着吃面。

“在外面有個認識的也不是壞事啊。”陳北說,“他說要加你微信,你...”

電話被宸南松給挂了。

廚房裏安靜,宸南松一個人坐在窗戶邊上吸溜面。手機叮咚一聲響,是個陌生號碼,大概率就是江一。

宸南松想了半天還是通過了,不行就删。

這邊好友申請剛通過,江一直接打了視頻電話,宸南松擡頭望了一眼,挂了。

江一:??

宸南松:??

他也不好奇這人現在長什麽樣,不熟悉的人沒必要視頻,尴尬。

江一問了幾句他住哪,宸南松也就照實說了,只不過房間號說的是隔壁樓的,那個樓層住的全是華裔老頭老太太。

江一:明天有空嗎?

宸南松吃完了面,回房間的時候回了一句:明天有點忙,東西沒買全。

江一:我帶你去。

宸南松答應了,畢竟現在還沒來得及買車,出門确實不方便。

他就那麽隔着硬床墊睡了一晚上,腰差點躺折了。

江一發消息說快到了。

他簡單收拾了下,靠在門口等車,面前越野飛過來的時候滴了聲喇叭,猛地一下差點能把人送走。

江一探出腦袋,黑色墨鏡牛仔衣,手上成堆的戒指,左耳朵上的環在陽光下閃的人眼瞎。

宸南松有點後悔了,靠在門上的身子半天沒動靜兒。

“宸南松!松哥嗎?”江一沖着他喊,宸南松招了下手,上車了。

“昨天剛到嗎?”江一轉頭問他。

這人滿身都帶着一股樂觀又騷包的勁兒,宸南松覺得自己像顆慢慢在地上滾的玻璃珠子,江一就是彈力球,唰的一下能飛天上去。

“昨天晚上到的。”宸南松說,“謝謝你了。”

“沒事兒,反正我也挺閑的,陳北發你照片的時候還吓我一跳,太久沒見,你确實變了好多。”江一說。

宸南松就聽到一句陳北發他照片,“他發我照片?”

“偷拍的吧,看着不是很清晰。”江一整個人都是笑嘻嘻的。

陽光從車窗裏曬進來的時候太過于刺眼,照的他太陽穴痛。

“這幾天天氣好,去海邊轉轉?”江一問他。

這人太過于自來熟了。

“嗯,過幾天,這兩天學校事情多。”宸南松說。

最近事兒确實多,郵箱每天跟爆炸似的連番轟炸,一打開蹦出來十幾條消息,一條一條回的人頭疼。

江一找了家華人超市,“松哥,你做飯嗎?”

宸南松沒好意思說自己不會,勉強點了下腦袋,他現在至少會下個面,還是周清衍教的。

“那就成,進去吧。”江一開了車門,跟着一起進去了。

超市倒是挺大,和國內沒什麽區別,宸南松眼睛就一直停在面包和速食冷凍區,拿了一堆微波爐加熱食品。

“調料在那邊吶。”江一推着人朝那邊帶。

宸南松壓根就不想去,看着滿貨架的調料眼睛都快抽筋了,最後端了幾瓶老幹媽放籃子裏了。

“松哥,晚上出去玩嗎?”江一靠在貨架上對他笑。

“嗯?”他轉頭看着他,“不了,喝不了酒。”

江一挑了下眉毛,倒是沒繼續逼他,“南松。”

宸南松手抖了一下,這人沉下聲音叫他名字的時候倒是和周清衍聲音挺像的。

“叫我哥就行。”宸南松倒是沒多說什麽。

“你怎麽突然想着來這邊啊?”江一問他。

宸南松發現,這人有時候身上那股痞痞的味道比自己以前還重。

“無聊了,找點新事兒做。”宸南松随口說。

交錢的時候江一還是靠在旁邊看着他。

“我來幫你。”江一準備提袋子,手順着宸南松指尖就碰上去了。

宸南松躲了一下,“我自己來就行。”

上車的時候江一笑着看他,一臉的純真樣兒,“松哥,你有對象嗎?”

這小孩的心思一眼就看出來了,他自己也不藏着掖着,看樣子是個直白的人。

宸南松從來不會給自己找麻煩事兒,“有了。”

“這樣啊。”江一轉頭啓動車子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有點好奇,松哥我能看看嘛,照片什麽的有嗎?”

宸南松很想說沒有,最好再來一句關你屁事。但這人說到底也幫他忙了,自然也不能那麽說。

他打開了那張讓自己難受的要死的照片,面不改色的遞過去說,“這裏。”

“松哥眼光确實挺高的,你們倆看着挺配的。”江一說。

配有什麽用,分都分了。

宸南松沒敢朝手機上看,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緒,慌忙把屏幕關了。

“在一起多久了呀?”江一問他。

“沒多久。”宸南松回答。

沒多久他都能惦記成這樣,時間長了還得了。

“送門口就行,今天謝謝你了。”宸南松說完就準備開門。

“能上去坐坐嗎?”江一問。

宸南松頭一回見這麽不見外的人,他回頭看了一眼,“舍友合租的,沒多大地方,改天請你吃飯吧。”

“行,我記着了。”江一嘿嘿笑了幾下。

宸南松看着人走了才呼了口氣兒。

現在小孩都這麽直白了嗎?

宸南松覺得有點鬧騰,沒覺得有什麽新鮮感。

他找了個角落蹲着抽了支煙,看着可憐,房裏不讓抽,沒辦法。

回屋的時候客廳裏沒人,宸南松回房間準備休息,關了燈又覺得少了點什麽。

他臨睡前盯着周清衍的照片看了好久,看到自己困了才閉眼,這個習慣已經好幾個月了,從在陳北家的時候就開始了。

不看一眼睡不着,總覺得不安心。

宸南松覺得自己八成又得了什麽新的心理疾病,臨睡前又扛着看了一眼朋友圈,周清衍難得發了個文字,就兩個字兒:空了。

宸南松不知道他說的什麽意思,反正他覺得自己心裏确實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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