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歸來（4）
“誰？”林曦然手一抖，方向盤一偏，差點撞到馬路中間的護欄上，她趕緊打方向，靠邊停下，才心有餘悸地望着她說道：“你說誰？程方毅？他不是早……”看着蘇曉曼的臉色，她把“死了”兩字又咽了回去，小心翼翼地問道：“他來找你了？怎麽回事？”
“他是回來了，但不是找我，而是——向劉浩然報仇。”
蘇曉曼苦笑了一聲，回想着自己這十年來的噩夢，想着程方毅回來時的眼神和口氣，就算再傻，也明白當年的事別有內情。
“現在浩然地産跨了，他成了頭號債主，跟我說，要拿回劉浩然奪走的一切。曦然，我是不是太傻了，到現在，才知道劉浩然有那麽多事瞞着我。”
林曦然心疼地拍拍她的肩頭，說道：“這也不能怪你。你那時還是個學生，什麽都不知道，程方毅要怪也不該怪到你頭上。你沒跟他說清楚嗎？”
蘇曉曼搖搖頭，茫然地望着窗外，幽幽地說道：“說不清楚。”
十年前，她以為他葬身大海，劉浩然甚至找人打撈了幾天幾夜，後來還慷慨地給他家裏一大筆安置費，作為對這個新晉優秀員工的補償。
而她那時，面對的不僅僅是男友的死亡，還有初嘗禁果的後果。
程方毅是比她高兩屆的學長，才到劉浩然公司工作了一年，就在去泰國出差的時候遇難，而她作為一個大三的學生，卻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當時的她，是為了保住那個孩子，為了留下他的一線血脈，才聽了劉浩然的勸告，不惜與家人親友反目，辍學結婚。可到最後，因為傷痛過度，她沒能保住那個孩子。過了兩年，劉浩然花重金請醫生為她保養治療，她後來才有了劉思怡。就那樣，生産的時候還因為難産九死一生，吓得劉浩然再也不敢讓她懷孕，劉家兩老不知內情，也只當是她不肯生。
對劉浩然，她一直是感激多于感情，默默地在這個家裏充當劉太太的角色，直到有了劉思怡之後，更是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孩子身上，甚至以此來逃避劉浩然。
她一直覺得自己沒有劉浩然付出的多，所以才會在劉家兩老面前一退再退，甚至承認那個私生子的存在，以為這樣，也算還了他的一部分人情。
可她怎麽也沒想到，他騙她最深的，并不僅僅是這一段婚外情和私生子，而是整個婚姻，整個人生。
她整個人生，都因為十年前的那樁事故而改變。
她以為是意外，如今才知道，竟然是這個十年來最寵她愛她的“丈夫”一手打造。
十年的懵懂無知，讓她無法面對，更無法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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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如今的程方毅，也不再是當年那個明朗大方的大男孩，他一身的滄桑風雨，執着仇恨，默默策劃了如此周密的複仇計劃，直到此刻才肯露面，收獲複仇的成果。那顆心，早已剛硬得聽不進任何人的解釋。
他若是信她，自然會查清當年的事。
若不肯信，再多的解釋，也會被當成掩飾。
林曦然看着她茫然無助的樣子，忍不住遷怒于程方毅，憤憤地說道：“有什麽說不清的，你要是不好意思說，我去找他說清楚！當初那種情況，誰知道是劉浩然搗的鬼，你一個弱女子，還能有多少選擇？他要是為這個恨你，怎麽不先反悔下自己當初怎麽引狼入室的，要不是他，你也不會認識劉浩然……”
“別說了。”蘇曉曼無力地搖搖頭，“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當時覺得自己別無選擇，可現在想想，還是我自己沒能堅持住，怪不了別人。”
“那現在怎麽辦？”林曦然惱火地說道：“我已經托人問了，浩然地産是真的完了。劉浩然當初為了東部開發區的項目，找投資公司借了不少錢，沒想到後來規劃變更，那個項目批下來的方案根本無法盈利。現在看來，應該就是程方毅搞的鬼。”
說着說着，林曦然越想越是生氣，“劉浩然東部開發區的項目是去年開始運作的，程方毅顯然早就開始謀劃，他回來這麽久，居然一點風聲都不漏，這家夥真是越來越狡猾了。曉曼，這事兒不能就這麽算了，他要報複劉浩然沒錯，可他怎麽能這樣對你……”
蘇曉曼苦笑了一下，下唇上隐隐露出一絲血痕。
“你以為，他複仇歸來，還會上演什麽破鏡重圓的戲碼嗎？十年了，他若是有心，早就回來了。他忍了十年回來，怎麽可能還會像從前一樣。他是恨劉浩然，但對我的恨，只怕也不比劉浩然少多少！”
“是嗎？”林曦然眼睛一亮，“喂，都說有愛才有恨，他要是真那麽恨你，說明還愛你啊！當年你們愛的那麽要死要活的，現在只要讓他了解真相，知道你也是被劉浩然那貨給騙了的，說不定真能破鏡重圓，你也算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蘇曉曼凄然一笑，輕輕地搖了搖頭。
“你知道他今天對我說什麽嗎？”
“說什麽了？”
林曦然看着她凄婉哀絕的神色，隐隐覺得有些大事不妙，曉曼這麽好的性子，難得流露出如此決絕的情緒，難不成程方毅那家夥已經結婚生子了？
蘇曉曼望着車窗外的夜空，這十年的時光裏，每個夜晚都曾經想過他，夢過他，今天他真的出現在眼前，卻是以一個複仇者的身份歸來。
不知道，以後的夜裏夢裏，是不是可以徹底割斷這份感情，徹底忘掉那段過去了。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以最大的努力，讓自己可以說出那句話。
“他說，讓我做他的情婦……”
“靠！讓他去死吧！”
林曦然徹底無語了，她當年是看着這兩人相識相戀，看着她在他“死”後痛不欲生，那段時間，若非發現自己懷孕，只怕蘇曉曼也撐不下去。可沒想到，如此轟轟烈烈的愛情，如今會變得這般不堪。
那個愚蠢的男人，被仇恨蒙蔽的雙眼，早晚有一天，有他後悔的時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