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星星會眨眼嗎
劉博辦事很周到, 和付肆挂斷電話的下一秒就把溫成桉的醫院信息發了過來。
付肆給教導主任編輯了一條信息,說明了自己突發急事,不能如期返校的情況, 便匆匆開車往醫院趕。
具體受傷的細節劉博還沒打探出來, 劇組把消息都封鎖住了, 以防萬一有狗仔或者是媒體聞訊而來,造成救治負擔。劉博那個朋友只是劇組邊緣人員, 打聽不出什麽有用的東西。
付肆特意打開了手機微博,匆匆瞥了一眼微博熱搜, 好像是哪對圈裏人的戀情曝光了, 熱搜前排全都是相關話題, 沒有看到關于《成凰劫》劇組出事的消息。
雖然劉博安慰他說劇組拍攝的地方離醫院很近,救護車來得及時, 應該不會有大問題,但付肆還是內心焦灼不安。
醫院建在偏僻的遠城區, 離付肆接到電話時所處的位置恰好隔了大半個江北市, 待他開車抵達時,已是金烏西墜。
粉橘色的晚霞渲染大片天際,連帶着醫院大廳冰冷的瓷磚地面都顯得溫暖了好幾分。
付肆覺得自己最近這段時間可能和醫院有緣, 前些天剛幫陸之卿女士轉移到普通病房,今天又進了一家新的醫院。
他的嗅覺系統已經漸漸習慣消毒水氣味了。
病房門口站着一個約莫三十來歲的女人,正在低聲和身邊的看起來稍年輕的一點的女生說着什麽。
付肆認得她身邊的那個女生,是溫成桉的助理, 前些天剛一起吃過飯。
他松了口氣,看來沒找錯地方。
那個女人的警惕心很強, 付肆只多看了一眼, 她便很快将視線投了過來。
“付肆?”她輕聲叫出付肆的名字, 精致的紋眉微微蹙起。
她認識自己?
付肆看着女人的面容,沒能在自己的記憶裏對上號。
雖然疑惑,但他依舊有禮貌道:“你好,請問你是?”
“我是溫成桉的經紀人,陳婷。”陳婷不疾不徐自我介紹,向付肆伸出了手。
二人禮節性的握手時,陳婷也不忘打量面前的男人。
棱角分明的臉,五官精致,标志性的桃花眸眼神朦胧,卷翹的睫毛是隐藏內心情緒的利器,高挺的鼻梁薄唇微抿,哪怕進軍娛樂圈也是那種能迷倒一片小女生的長相。
在人均長相平平無奇的電競圈更是一騎絕塵的存在。
不過,有些僵硬的嘴角還是暴露了男人此刻心底的些許慌張。
在付肆看不見的角度,陳婷沒忍住挑了下眉梢。
以“大心髒”聞名,甫一登場便承受過堪稱腥風血雨輿論的壓力的付肆,也會慌張麽?
搞刑訊不是她的專職,因而陳婷無意探究對方慌張的原因是與誰相關,但。
她想起今天早上剛一冒頭就被人以雷霆手段壓下去的輿論,甚至在風向還沒形成之前就消融得無影無蹤。
再結合顧佳佳之前和自己彙報的,溫成桉與付肆二人之間的相處模式。
她心底多少有點猜測。
陳婷自诩和溫成桉不算親近,《燃爆競彩》播出之前,溫成桉也不是她手底下最能賺錢的藝人,投入的關注度并不是很多。
對于溫成桉的感情生活……盡管溫成桉不算靠粉絲打投賺錢的唱跳愛豆,但是作為上升期流量小花,如果有什麽緋聞曝光。
或多或少對她的事業會造成一定影響。
作為經紀人自然是不希望看到這一場面的。
“付先生是來看望溫成桉的嗎?”陳婷懶得兜圈子,開門見山問。
“對,請問她現在狀況如何?”付肆沒想到對方這麽直接,問出了擔心了大半天的問題。
“剛剛縫完針,打了麻藥,現在睡過去了。”陳婷語氣輕柔道。
付肆懸在心頭的石頭總算安然落地。
“那,我可以進去看一看她嗎?”付肆極力控制語氣,讓它聽上去不那麽急切,但還是難掩忐忑的心情。
怎料剛剛一副好脾氣的溫柔女士陡然換了語氣,眼神驟冷。
“請問,付先生是打算以什麽身份進去探望呢?同節目的電競圈朋友,還是潛在緋聞對象?”
陳婷的話毫不客氣,直指今天早上網絡上曝光出的,他與溫成桉私下吃飯被拍的事情。
付肆心底一緊。
垂落的手在看不見的地方不自覺握成了拳。
“以……高中同校校友的身份。”
“可以嗎?”
他知道自己貿然前來的行為和那些私生無異,況且就算來了,自己也不是醫生,根本幫不上什麽忙,還有被拍到的風險。
但他還是來了。
因為太擔心,放心不下,不親眼看一看總是惴惴不安。
“只是高中校友?”女人覺得有些好笑,但面色不顯,揚了揚尾調重複。
付肆聽見自己啞聲應。
“……是。”
“進去吧。”
本以為會是一場鏖戰,沒想到板着臉的女人側了個身,領着身邊滴溜溜轉眼珠的顧佳佳讓開了門,“動作輕一點,別吵到她。”
在付肆道謝完,即将推門的前一秒,陳婷複又開口,幽幽道。
“還有,有空記得看一眼今天的熱搜。”
忙活了一下午,終于有人來接班,陳婷帶着顧佳佳偷閑去了外面的餐館吃晚飯。
等到二人走出了醫院,顧佳佳實在憋不住她那一籮筐的好奇心了。
“陳姐,你問他這話的意思是,不希望他們二人來往嗎?”
顧佳佳斟酌着用詞,眨巴眨巴眼睛問。
畢竟上級的指示,關系着她以後對待付肆的态度,究竟是春風化雨娘家人,還是手持掃帚的惡婆婆。
陳婷扭頭瞥了一眼出醫院一路上東張西望的顧佳佳,輕聲笑。
“是也不是。”
“今天早上的照片不出意外是他找人壓下去的。”
顧佳佳認同點頭,一本正經分析:“電競俱樂部應該也是配備公關部門的。”
“溫成桉官宣時被買了黑詞條,也是他發了那條微博之後輿論開始反轉的。”陳婷繼續說。
顧佳佳不敢随便接話了,陳姐的意思是,允許他們來往呢?還是不允許呢?
平心而論,雖然接觸的次數并不多,但她感覺付肆這個人還是可以的,以溫成桉對他的态度來判斷,他在溫成桉心裏的分量應該不輕。
只不過,作為一個合格的親媽眼助理,付肆的退役電競選手身份配她的美女老板還是缺了點什麽。
“你以為,僅憑KPL一個小小的俱樂部的公關部,就可以做到這麽多嗎?”
陳婷止了腳步,回頭看顧佳佳,頗有種老師循循善誘的味道在裏面。
“陳姐,你的意思是……”
顧佳佳只感覺到有一股強烈的威壓襲來,讓她在心底忍不住瑟瑟發抖。
“意思是,付肆的門路肯定不止FG俱樂部的公關這一條,他在娛樂圈應該有別的人脈。”
遠處的天色已暗了大半,連同陳婷的眼神也變得晦暗不明起來。
“他是一時興起,還是真心,就看看他能為溫成桉做到哪一步吧。”
“雖然我沒替溫成桉争取到多少資源,但在感情這方面,我控制不了人心,只能替她将風險降到最低。”
顧佳佳聽見陳姐帶着點嘆息的結尾,想要開口反駁感情的事情沒那麽多利益糾紛和籌碼。
但看了眼面前長着一副精英女性标準面孔的女人,還是把辯解的言語咽了下去。
病房裏,只開了一盞昏黃的應急燈,幽幽的光打在病床上小姑娘蒼白的臉龐上,也未能替她添上一絲生氣。
受傷的小腿被繃帶吊起,層層包裹的繃帶隐隐能看見殷紅的血跡。
大概是麻藥的效力快要過去了,溫成桉的額角滲出了些許汗珠。
付肆在病房裏找出一塊幹淨毛巾,輕輕拭去。
溫成桉的素顏确實扛打,在這樣的近距離角度下,皮膚狀态依舊沒有瑕疵,小巧的鼻尖可愛得緊。
平日裏紅潤似櫻桃的唇血色全無,下沉的嘴角和微蹙的眉頭像是陷入了一個不太美好的夢。
她的夢裏會有誰呢?
她那個暗戀對象嗎?
付肆難免發散思緒。
傷得這麽重,也沒見她那個暗戀對象來關心一下,和他這個備胎比差遠了。
他一邊想着,一邊順手從病床旁擺放的小櫃子上拿起手機,熟練地輸入密碼解鎖。
入目卻不是他熟悉的屏保畫面。
他纖長的眼睫眨了眨,怔然。
恰好在此時。
外套口袋的手機輕輕振動。
他的手機在口袋裏,這又是誰的手機?
溫成桉的?可為什麽他能解鎖開?
一個難以置信的猜測逐漸在腦海成形。
猜測端倪初顯,他握着手機的手有些抖,感覺第一次打比賽都沒此刻這麽緊張。
付肆鎖定了手機,緊接着緩慢輸入解鎖密碼。
打開了。
他為了方便記憶,手機解鎖密碼一直設定的是自己的生日。
溫成桉的生日他查過,離自己的生日差了十萬八千裏,更何況,他們也并不是在同一年出生。
宛若在久旱沙漠踽踽獨行的旅人一朝天降甘霖,又似冰天雪地裏露天生存的流浪漢陡然擁有一大捧柴火。
付肆只覺得,眼前好像有一束光兜兜轉轉在昏暗的病房裏劃過,刺破灰暗的無望,仿佛某個深夜輾轉難眠、绮麗的夢境成真,絢爛無垠。
心底深埋的蛟龍倏而破土。
所以,有沒有一種可能,他一直念叨的、記恨的假想敵,其實是他自己?
大膽的設想一旦構建,一切都變得有跡可循。
來不及去看誰給自己發了消息,又發了什麽內容,他急忙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打開和溫成桉游戲小號的聊天記錄。
“我喜歡的人,他是我們學校裏最矚目的存在。”
“他救過我。”
“他好優秀啊,感覺自己離他越來越遠了。”
……
“四四,我好像什麽都沒有了,只剩下愛他。”
那是溫成桉家裏出了點什麽事情,不過具體并沒有和他這個網友講,心情十分低落的時期發的。
再往後便是。
“四四,我今天偶遇我喜歡的人了,好開心啊~”
付肆看了一眼日期。
四月二十八日。
彭程萬生日的那一天。
也是他在公交站牌撿到溫成桉的那一天。
真相昭然若揭。
付肆只覺得四肢百骸的血液都在這一瞬間被點燃,生怕眼前這一切只是老天賜他的一場荒唐大夢,夢醒了兜兜轉轉一切又将回到原點。
天知道他付出了多大的忍耐力,才克制住自己沒有興奮叫出聲來,只盼着眼前人快點醒過來。
好讓他把心底的情愫。
盡數說與她聽。
心底的疑惑解答完畢,付肆抱着愉悅的心情點開了微信,想看看是誰剛剛給自己發的消息。
才舒展沒多久的眉頭在看見關越發來的微信之後再次皺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