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監控◎

艾希禮直接背包入住，索蘭芬铎替他收拾幹淨朝陽的小卧室。雖說租房條件惡劣，屋主人卻十分勤快整潔。

即使馬桶蓋都刷得光可鑒人，廚房的太陽能舊爐竈擦拭到纖塵不染，連一滴殘餘的油點子都找不到。

對此，艾希禮在書外世界也是一個人租房入住，最知道獨身生活的各種不易，立刻對索蘭的勤儉持家刮目相看，由心而發出處于同一個戰壕盟友的親近情緒。

沒兩天，艾希禮已經親切地稱呼對方索蘭哥。

艾希禮是純正的華國人，他老爸艾國強希望自己的兒子肩負建設社會的重任，并且飽含初心彬彬有禮。

所以他這個看起來洋氣，實際上蘊含深厚情感寄托的名字猛一聽像個外國人。

但他的骨子裏刻着含蓄有禮的華國優秀基因，飲食習慣完全按照母國的餐桌文化，早上要吃包子油條，午飯小炒炖煮，晚餐稀飯面條。

索蘭芬铎幾乎全部會做，而且手藝精進，華餐西餐星際餐都能随手拈來，有時候還會從外面采摘一捧新紅的野草莓，或者是兩條鮮美的小魚給艾希禮打牙祭。

他是完美的爸爸嗎？

艾希禮愈發覺得欣賞一個人果然不能停留在膚淺的外表之上，單是作為一個男人，首先要有豐富的內涵與靈活的頭腦。

反正他自己是做不到。

索蘭芬铎能做到，他就情不自禁地會去貼近對方，如同藤蔓仰慕枝繁葉茂的大樹。

正常的生活如行雲流水，順利度過一周，原主家庭的電話卻不叫艾某人舒坦。

媽媽梅蘭妮終于忍不住抱怨，反複提及爸爸深海挖礦石扭到腰，一個月裏不能潛海掙錢，黑心經營者更賠不了幾千塊醫藥費，弟弟妹妹正是長身體的階段貪吃得要命。

吧啦吧啦。

總之是叫艾希禮想辦法盡快掙錢。

艾希禮也一直考慮就業的問題，現實世界他念得是工業設計專業，單憑那點技術含量，想在科技水平高八度的半獸人世界，連修個微納米燒水壺都費勁。

不過山人自有妙計。

他可以哭小珍珠呀……

艾希禮趁索蘭外出不在家，斥巨資200元用通訊器鏈接網絡，調出當今最催人淚下的情感片投影在斑駁的牆面。

把塑料袋套在臉上，兩個耳朵各套一邊，拉黑窗簾關緊門窗，營造私密空間。

影片冗長的180分鐘裏，男女主經歷了死爹死媽親戚作賤各種狗血噴頭生離死別。

原本艾希禮是不想哭的。

一旦聯系到自己身上：遠離父母兄弟，背井離鄉，未來有可能被三個渣攻抓住咳咳咳，身無分文……還要想辦法走劇情……掙錢！

不一陣雙目盈盈，眼淚止不住得湧出，流淌過清麗的面頰後凝結成顆顆完美的珍珠，落入塑料袋裏，發出脆生的輕響。

嗚嗚嗚……

+10+10+10+10……

為什麽才10呀……

抽抽噎噎問系統，“這是什麽不值錢的眼淚？我上次哭還是100呢，要不要經濟縮水得這麽厲害！”

小螺號估計很無奈，【寶貝呀，人魚的眼淚也是很珍貴的好嗎？只有動情的淚水才彌足珍貴，價值非凡，像你刻意制造的淚珠頂多算鹹鹽水，給你一顆估10+都不能再多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我們穿書局也要提防某些人鑽人設漏洞，非法搞盈利，如果人人穿進書都那麽好搞錢的話，那誰還會規規矩矩地走劇情，完成任務呢？】

掐住經濟的咽喉等于扼殺生命，果然至理箴言。

艾希禮哭得更兇了一點，“我一直當你是個好系統的，你這個周扒皮系統，叫什麽小螺號？”

小螺號發出感慨，【所以我叫你不要再躲起來了，快點接觸那幾個渣攻，遇到那種情節流得眼淚比較值錢，搞不好一顆能上萬。】

“那種情節是哪種？”

【被？的時候……這不是花市文的主打賣點嗎？】

“……”電影結束，艾希禮臉上的小珍珠沉甸甸得壓滿一個塑料袋，大約換了10000+珍珠值。

可把他哭得累壞了，一邊揉搓紅得發腫的眼皮，一邊将8000珍珠值彙給原主媽媽應急。

【你看，哭多了也解決不了貧困的現狀，還眼睛疼頭疼吧？】

艾希禮以為小螺號想借機規勸自己盡早投身火坑，哪知自己以小魚之心度系統之腹。

【其實你這個落淚成珠也是可以升級的……】

究竟怎麽個升級法艾希禮也沒聽清楚，卧室門被敲響，索蘭芬铎冷靜的聲線自帶穿透力，“小希，出什麽事了？我回家聽見你在哭。”

艾希禮随手拈來一張紙巾，擦盡眼角未成型的餘痕，過去開門，“沒有的事，索蘭哥你想多了，我很好。”

索蘭芬铎今天穿一身樸素的薄衫，露出勁長的脖頸與微鼓的小臂，廉價眼鏡遮擋三分之一的面頰，背光而立，透射出不合年齡的沉和氣質。

還有撲面而來的潮濕海風氣息。

艾希禮立刻被吹紅了臉膛，從自上而下的俯視角度，哭過的眼眶微腫，濕潤的睫毛微微打卷。

雖說索蘭芬铎的眼鏡屏蔽器重塑了艾希禮絕色的美貌，使得他平庸寡淡，奈何對方的瞳色是蔚藍如海的。

純藍眼睛的人多半是美人。

背後隐伏十幾條的觸手蠢蠢欲動，索蘭下意識避免對面前大美人産生好奇，擡手自然撫摸艾希禮的面頰，拇指撫弄過對方荷瓣尖兒似的眼尾。

“是想家了？”

艾希禮搖搖頭。

不自覺嘟了嘟嘴，“真沒事兒。”

艾希禮撒嬌的聲音也很好聽，一種剛長大的孩子尚未脫離清純的稚澀。

索蘭芬铎輕笑，“是為找工作的事情發愁？”

艾希禮的藍眼睛立馬瞪圓。

索蘭當然能猜得極準，畢竟他可看完了全文，深知面前這個小親愛的未來，可是勾引得三大巨佬欲生欲死的小嫑砸，決心推動一下劇情進度。

“別怕，我這幾天去學校報到做結業答辯，許多財團來大學招聘崗位，我認真看了一下崗位需求，有個智能生活機器人編程員的職位十分合适我，那個公司的負責人挺相中我，說他們公司出品的系列機器人需要調試工，我替你看了條件和酬勞，就是有點辛苦。”

艾希禮剛搬進來住，索蘭看他剛成年沒有什麽經濟能力，推說前三個月房租依舊自己單獨掏，給經濟困難的小可愛點換血機會。

艾希禮自然感激涕零，愈發認定索蘭是個熱心人。

據索蘭芬铎描述，并不是什麽特別難的工作，替有錢人家打掃衛生的機器人做口令輸入。

索蘭也是無奈，畢竟他這樣貧困又缺乏背景的身份，更沒有什麽才華，能找到個養家糊口的工作實屬不易。何況還要舔着臉替才能替認識不久的租客介紹工作。

艾希禮并不覺得為難，相反很樂意做個掙錢的打工人。

早晨起床快速淋浴，渾身上下塗抹厚厚一層鎖水的乳液，避免勞動出汗，引起肌膚缺水磨渴症。

臨出門前，索蘭替他做了頓地道的香煎包配海菜絲湯。

魚魚最愛！

艾希禮伏頭乖巧喝湯，曦陽斜照的光線恰好，籠罩着他的金色發絲，升起一層璀璨奪目的豔光。

嫌長發麻煩，艾希禮咬住勺子，撚指将發絲勾在耳後，露出雪白的耳廓。

一起喝湯的索蘭芬铎驀地彈了彈專心的眼神，伸手捉住他的指尖，“你的頭發有些長了，紮起來應該很好看。”

“女孩子才紮頭發吧……”艾希禮聳肩一笑，“其實我一直想剪短的，等掙了第一筆工資吧！”

他那微笑的眼神也在閃爍金光。

索蘭沉默不語，從自己的卧室取出一個漂亮的珍珠發夾，替艾希禮金燦燦的齊腰長發做了完美的約束。

“你戴着挺好看的。”

聽到室友由衷地贊美，艾希禮心頭喜滋滋，甜眉蜜眼地撫摸發辮上廉價的珍珠，“謝謝……”

心裏嘀咕，莫不是索蘭哥的女朋友遺留在家的？

但也不可能。

誰會把女朋友的配飾轉贈給室友？除非是缺心眼的鋼鐵直男……

索蘭哥面冷心熱，是個大好人！

出門路上，小螺號一直問他，【你是不是跟那個室友路人甲的關系太好了，我可要提醒你，最好不要和支線互動過度，我們的任務是走正經劇情，盡早找出不穩定因素的存在……】

艾希禮自然有借口推脫。

手指不停反伸在腦後，摩挲漂亮但粗糙的花發夾。

主星博萊迪亞是集財富與權貴與一體的中心星球，而首都龐城更是達官權貴們駐紮的集中區，許多商貴名流在寸土寸金的區域購買多處房産，并非每一個別墅都親自去住，很多都是閑置。

需要有人定期做打掃除塵保養工作。

與現代社會不同，半獸人世界的科技使生活更加享受便捷，只要進入別墅球後，打開環保系統，排列整齊的清潔型機器人會各司其職，掃灑除草擦塵，包括給苗圃剪枝。

但是這些機器人也并非面面俱到，這就需要艾希禮這樣的臨聘工對所有機器人的工作給予口頭指令。

艾希禮原本以為極難操控，接頭的別墅管家稍微教他一次，自然學得八九不離十。

利用一整天時間，占地幾百坪的豪華別墅被清理得井井有條。

艾希禮戴着大口罩遮住漂亮的面頰，忙得一頭熱汗，只能用衣袖擦拭額頭，自然而然搖了搖頭顱。

在他看不見的角落，紮辮子用的破舊珍珠發夾收到某種信號指示，開始分裂，幾十顆珍珠變成雙倍，紛紛從發夾脫落，變成一顆顆米粒大小的機械監控眼球，滾落進腳底草叢。

艾希禮口幹舌燥，随手揚了揚發尾，一顆機械監控眼球改變方向，掉入衣領，沿着細長的脖頸滑動，落進內襯衣貼近胸口的某個角落。

索蘭芬铎漫步于戰艦內的空間，水母人打開主控室的全部顯示屏。

“主人，1-73號監控眼球已經全部啓動，據56號和14傳回來的影像顯示，主角受艾希禮已經進入影視巨星陸泉的山間別墅，只要兩人相遇，與書籍劇情即将接軌。”

在這間別墅裏，主角受與陸泉會有一次戲劇性地邂逅。

是他親自安排的銜接劇情。

索蘭芬铎單手支撐完美的下颌骨，眼神沉寂且冷漠，犀利地掃視所有監視器傳過來的畫面。

終于盯在最奇怪的一個畫面前反複打量。

“這是什麽？”

索蘭芬铎盯着顯示器裏的粉粉紅紅，“好像黏在什麽東西上了？”

還挺……

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