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水的沖刷,已經只留下一點痕跡而已。
明明是下午,應該是盛夏時節,陽光燦爛才對,結果這裏陰黑天不說,風吹的嗚嗚響,雨下的嘩嘩的,雷聲一直沒有斷,閃電也像是過正月十五元宵節時候的煙花一樣,可勁兒的閃。
偏偏在這個時候,有人來了!
敲門聲音很大,好像很急的樣子。
郝大川冒雨跑出去打開門:“黃大姐?”
來的是黃秀英,黃大姐,本地辦事處的那位,接他們來的那位,怎麽這個時候跑來了?
“讓我進去。”黃秀英滿臉的驚慌失措的樣子,還背着一個很大的背包,拎着個大兜子。
“哦哦!”郝大川将人放了進來。
這個時候的雨很大,大滴大滴的雨水從空中砸下來,噼裏啪啦的砸在老宅子裏青石板地面上,排水渠裏的水,嘩啦啦的流。
“你怎麽來了?”秦勇看到黃秀英來了,還挺吃驚的:“發生了什麽事情?”
“你們還說?”黃秀英将包丢到了地上:“這裏的陰氣越來越重了,今天更是引發了旱天雷,什麽東西出世啊?這麽大動靜?吓得我連壓箱底的東西就帶來了。”
許諾好奇,什麽好東西,讓黃大姐都說是壓箱底了?
他過去将黃大姐背上的背包卸了下來:“您這是什麽啊?這麽沉?”
“都是寶貝!”黃大姐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我們那裏的人看到這邊的怨氣都吓壞了,好幾個人都跟我說,要變天了。”
“是要變天了。”秦勇道:“我聯系了部裏頭,派人來支援。”
“那就好。”黃秀英打開背包和拎來的包袱:“這是我壓箱底的東西,老祖宗傳下來的,咱們能力有限,只能頂一時是一時,希望支援早點到。”
她的包袱裏頭,裝了很多東西。
桃木劍,八卦盤,用朱砂寫的符紙。
黑狗血,黑驢蹄,香燭冥紙金元寶。
看起來頗有點宣傳封建迷信的意思。
但是許諾看得出來,這都是大家耳熟能詳的東西,還有,這些物件上,都有一些包漿,可見是經常被人撫摸,或者是被人小心的保養,看看那桃木劍,一臂之長,跟真的似的。
“這些東西,你收着吧。”秦勇沒太看得上這些東西:“你是個看風水的先生,不是專業驅邪除魔的人。”
“我知道啊,但是我有什麽辦法?辦事處就剩下我這麽一個能幹的了,其他人還不如我呢,兩位長輩出門訪友,也沒回來,我這是沒指望了。”黃秀英有些郁悶的道:“才親自上陣的,你以為我想啊?”
還不是因為怕不積極,保不住這個鐵飯碗麽。
“你有心了。”秦勇明白她的意思。
許諾将東西給黃大姐收拾好,他很好奇那桃木劍,用眼睛認真看的話,上頭還有一點金色的氣運,這的确是傳世的好東西。
張揚則是對黑驢蹄子感興趣,他們也帶了一對兒,但是感覺不如這個大呢?
“好了,今天晚上在這裏休息一夜,估計明天增員的人就到了。”秦勇看了看他們:“今天風雨很大,朱砂封門窗已經不可用,今天換一下辦法。”
“用什麽辦法?”郝大川看了看他們帶來的東西,貌似都不太抗風吹雨打啊。
“老辦法,五帝錢。”秦勇道:“我們在門窗上都挂五帝錢,小五帝錢。”
“大五帝錢咱們也就有一串兒。”郝大川嘟嘟囔囔,但是依然去行李裏頭找了小五帝錢出來,一串五個銅板。
許諾看的新奇:“這是真的嗎?”
“當然!”郝大川道:“這是真的,外頭賣的倒是有真有假,這是小五帝錢,就是順治、康熙、雍正、乾隆和嘉慶五個皇帝在位時期的銅錢。”
“我們學過。”許諾道:“小五帝錢是這個,大五帝錢指秦朝的半兩錢、漢代的五铢錢、唐朝的開元通寶、宋朝的宋元通寶和明朝的永樂通寶,很難湊到的東西,在古董市場上都很少能買到真的這大五帝錢。”
“我們的都是真品。”郝大川道:“假的是不用的。”
許諾摸摸下巴:“我們只在上課的時候聽過,沒見過。”
“最好沒機會見,那東西見了就是咱們最後的手段啦。”郝大川笑着道:“今天晚上教你們一個新鮮的辦法。”
“什麽辦法啊?”張揚好奇的追問。
“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郝大川還是那句話。
因為來了個黃大姐,她來的理由是看看表弟,順便送點水果和飲料等東西過來。
這樣的話,晚飯就要多準備一個人的,做飯的阿姨倒是沒什麽問題,就是江少卿還沒回來。
吃過了晚飯之後,阿姨冒雨走的,穿着雨衣雨靴帶着雨傘,都被淋濕了一些,可見外面的風雨有多大。
“我們出去布局。”吃過了飯,秦勇就叫他們都出來開始布置了。
江家老宅很大,門窗也多一些,他在大門那裏放了大五帝錢,其他的門口都挂了小五帝錢,窗戶那裏,用朱砂染成的紅線,在把手那裏都系緊了。
奇怪的是,這麽大的風雨,竟然吹不動那些窗戶,而因為下了雨的關系,還有風,屋裏關了門窗竟然一點都不悶。
除了是因為老宅子,舉架高,通風良好之外,就是因為外面的氣溫很低。
他們布置的時候,江少卿看到了,他回來了:“你們這是?”
“我表姐有些心慌,就将這個挂了起來。”秦勇非常淡定的道:“女人麽,見到這種天氣,多少有些犯嘀咕。”
“哦,能理解,我……我們也覺得心情不好,這大雨下的都快要決堤了吧?”江少卿不知道聯想到了什麽事情,臉色有些不好看:“你們休息吧,我回屋裏去了。”
今天晚上的他怪怪的,急匆匆的回來,又跑進了自己的房間,何況今天晚上他不忙了。
不再是電話頻繁地打,視頻頻繁的發,也不忙工作也不照顧什麽什麽生意了。
雨突然小了許多,許諾一直注意外面的雨況,一看雨小了就道:“雨小了,是不是要停了?”
“應該不是。”秦勇卻臉色嚴肅的道:“有可能是因為太陽下山了。”
“啊?”許諾不太明白了,這跟雨小了有什麽關系?
“這是怨氣所化的風雨,太陽落山了,它就再也無所顧忌了。”黃秀英将桃木劍握在了手裏頭。
“天黑了,也不太平了。”秦勇神色凝重:“你們自己要當心,一會兒有事情,記得自保。”
說的幾個人也跟着緊張了起來。
正在氣氛緊張的時候,江少卿跑了出來,神色慌張的喊着:“不好了,不好了!”
“怎麽了?”
他猛的跑出來,還大聲的嚷嚷,讓本來就神經緊張的衆人,差點繃斷了那根弦兒。
“死人了!”江少卿滿臉慘白:“白天偷偷拿了陪葬品回去的人,都死了。”
“偷偷拿了陪葬品?”許諾愣了一下:“什麽陪葬品?”
“就是那位七姑奶奶的嫁妝。”江少卿咽了咽口水:“我們打開了那些嫁妝箱子,裏頭金銀珠寶很多,還有……還有……。”
“還有奇珍異寶吧?”許諾福至心靈,猜到了一點:“你該不是也拿了吧?”
張揚一臉晦氣的樣子:“千萬別說你也拿了。”
“我、我、我拿了一個。”江少卿吸了吸鼻子,好好的一個有錢人家的孩子,一副快要哭了的架勢:“那是一只手镯,老坑玻璃種的翡翠镯子,價值不菲,關鍵是,有錢都不一定買得到,我媽一直想要一個這樣的镯子,可一直買不到,我就想着,給我媽……。”
“給你媽戴一個死人的陪葬品?”許諾翻了個白眼兒:“你可真孝順。”
“你懂什麽?”江少卿惱羞成怒:“我就想孝順我媽一下,我媽有個好姐妹,就有一只老坑冰種的蘋果綠翡翠镯子,每天都戴,說是玉養人人養玉,還說那個姐妹氣色好,家庭幸福什麽的,每天都念叨,我也煩心的很,我就想着不讓她磨叽我。”
這也是做子女的心煩事兒,老人唠唠叨叨,你不聽吧,他覺得你不孝順;你聽吧,自己也煩心。
現代壓力這麽大,老人也該體諒一下兒女們,不是誰都整天開開心心的沒有煩惱,尤其是江少卿這樣的,上頭有家族企業,他要是不争氣,這企業以後怎麽辦?
上千人的生計都指着他繼承呢。
作為江氏企業的繼承人,他不止是繼承家族企業和錢財權勢,還有那些責任。
江母是标準的全職太太,且是個貴夫人,家裏三個保姆負責照顧生活起居,她也就是關心一下這對父子的事情,剩餘的時間,做美容啊,減肥啊,逛街購物這才是她的生活內容。
沒事就對着兒子唠唠叨叨,你說江少卿的壓力能不大嗎?他能不心煩嗎?
“那你也不能弄個死人的東西給你老媽啊?”張揚癟嘴:“我媽也很唠叨,我也沒想送她死人的玩意兒。”
“我媽跟你媽媽能一樣嗎?”江少卿垂頭喪氣:“現在怎麽辦?我拿了東西,我聽說,拿了東西的人,不管多少,都……都出了意外。”
“死了幾個人?”秦勇皺眉,非常不高興。
“五個。”江少卿老實的告訴他們:“三房的堂伯父拿了一對金镯子,他說是給大伯娘戴;二房的三堂弟拿了一塊小金磚,他想賣了錢,換一輛好車;六房的三堂叔拿了一只紫金花瓶,也是想賣了錢,他是要給兒子在城裏頭買個房子的,首付很貴,他還差很多錢呢!第四個就是五房的二堂弟,他拿的最多,兩塊金磚,還有一只據說是明清花的花瓶子,以及一座晚清時期的座鐘,很漂亮的那種西洋老式座鐘。”
“想必你那個二堂弟,是第一個死了的吧?”許諾有些篤定的問他。
“你怎麽知道?”他看向了許諾。
“座鐘啊,送終!”許諾不愧是高材生,在被培訓的那段時間裏,他雖然不明所以,卻記住了很多東西。
死人墓裏的東西,很多都有忌諱,不是誰都能輕易拿回去的,除非是考古。
這一點,在他們培訓的時候,被反複強調。
“這……那我拿了手镯……。”江少卿這會兒,看向黃秀英的眼神都熱切了不少,再也不是嫌棄和防備了。
因為在座的各位,只有黃大姐看起來比較讓他信任。
黃大姐手裏握着桃木劍,手腕上套着十八羅漢的核桃手串兒,手邊放着羅盤,背後還有一大堆香燭冥紙,想到是這位大師心神不寧,才弄了五帝錢挂出來,他就覺得安心不少。
別人都死了,就他還活着。
這個時候,他就開始迷信了。
“你跟黃大姐待在屋裏,這是你家老宅,你家又是嫡支族長的後代,一時半會兒的應該沒什麽事情。”秦勇道:“我們出去看看情況,祠堂裏,還有人嗎?”“沒有了,這個時候,沒人會在祠堂裏守着,但是祠堂的大門是鎖上了的,畢竟那裏有棺材和陪葬品。”他有點臉紅的道:“不過我有鑰匙。”
祠堂修建的時候,正是亂世之秋,故而那裏的圍牆都修的很高,大門一鎖,人都跳不進去呢。
“鑰匙給我。”秦勇伸手要鑰匙。
“不是,你們去那裏幹什麽?”江少卿還有點清醒。
“我們去看看,那些棺木啊,箱子上,是不是有什麽有毒的東西,那些人死了必定有原因。”都這個時候了,秦勇依然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我們去看看,免得你中毒了都不知道。”
“你這麽一說,還真有點道理。”江少卿立刻就道:“我想起來了,他們都摸過棺材和箱子,我沒摸過。”
他是個大少爺啊,誰會讓他去幹這種體力活兒?
撈棺材有打撈的人,開那些嫁妝箱子的有旁人動手,他只管看,最後看上了那個翡翠手镯,才拿了出來,其他的他真的是連碰都沒碰過。
047古祠之怨(七)
047古祠之怨(七)
“鑰匙!”秦勇不跟他多廢話了。
伸手要鑰匙。
江少卿乖乖将鑰匙交了出來,反正這些人都在這裏,祠堂的東西也丢不了。
他跟黃秀英老實的待在祖宅裏。
其他六個人帶着裝備去了祠堂。
在門口的時候,發現幾個老人也在祠堂門口。
尤其是五婆婆,這個時候,她老人家在這裏,可是挺奇怪的呢。
幾個老人都是村裏的長輩,是江氏一族這一代碩果僅存的幾個老人。
他們看到秦勇等人過來,一點都不意外。
倒是許諾有些意外:“秦主任,他們都在門口幹什麽?”
“誰知道呢?”秦勇不當一回事的上前,還沒等他開口瞎掰,五婆婆就拄着拐棍說話了:“知道你們要來看看,進去吧。”
許諾他們瞪大了眼睛,這就讓進去了?
“我們雖然老了,可不糊塗。”另外一個老人摸着胡子道:“聽我父親說過,我們家這個祠堂,當年也是得了高人指點,才改建的,大概不到一百年的時間。”
“你們說是什麽研究院的,但是出事的時候,其他人都……就少卿還好好的,你們在大門上挂了東西,我們看到了。”另外一個老人道:“所以不管你們是什麽人,只要能解決了這件事情就好,我們只能隐隐約約的察覺到了一些不妥,卻不知道為什麽。”
“所以我們幾個老不死的守着門,放你們進去。”五婆婆喘了口氣:“這是我們能為祖宗們做的為數不多的事情。”
“幾位老人高義。”秦勇鞠了一躬:“我們這就進去看看,明日還有人來,不用擔心。”
幾個老人點點頭,卻目露擔憂。
“那我們進去了。”秦勇直接推開了祠堂的大門。
一夥人魚貫而入,最後走的是郝大川,他把大門給關上了。
張揚搓了搓胳膊:“我穿了個長袖進來還覺得冷,這是夏天麽?”
這可是湘西地區,應該是潮濕悶熱才對,結果他穿了個長袖的襯衫還冷了起來。
“不要說話。”許諾趕緊拉了他一下,這地方安安靜靜的,突然說話好吓人的好麽。
他們進來之後,秦勇走在最前面,中間是許諾跟張揚兩個新人,左邊是孫福元,右邊是孫喜元,押後的是郝大川。
而且郝大川是背對着他們,臉對着後頭。
六個人都背着背包,裏頭裝滿了他們的裝備,手裏頭拎着各自擅長的武器,或者是法器。
反正秦勇拿的是一個胡桃黑色的羅盤,當盾牌一樣擋在前頭,手裏頭還有一把戒尺似的東西,據說是他的獨門法器。
腰上還別着兩把部門裏頭配置的特殊手槍,背包裏有彈藥跟一些香燭冥紙等等亂七八糟的東西。
許諾拿了一把他慣用的長劍,部裏頭給分配的一把古劍,據說是清朝中期的古物,不過是乾隆朝晚期的東西,因為有規定,乾隆朝中期的東西,都是古董不允許交易的那種。
知道大家照顧新人,他跟張揚也不敢放松神經。
其實他們對江氏祠堂還是很好奇的,因為他們只有這古色古香的祠堂的鳥瞰照片,但是只能看到布局,卻無法窺探建築裏面的樣子。
進門之後,是一個祠堂內部的小場地,周圍有游廊靠牆蜿蜒而過,走在這游廊裏可以避雨。
游廊下原本是挂的什麽不得而知,但是現在挂的是燈籠。
是那種外面是大紅色的燈籠,裏頭是白熾燈泡的非常現代化的燈籠,還挺隆重喜慶的,如果有了喪事的話,就會換成白燈籠。
只是這裏如今沒人在,就他們一夥六個,剛進來才看了個大概,剛看到二門那裏,沒等推開二道門呢,挂在游廊下的燈籠,一下子都黑了……停電了!
“哎呀!”張揚驚呼出聲:“停電了!”
“大概是因為雨太大了吧?這會兒才停電已經很不錯了。”郝大川道:“幸好咱們早有準備。”
六個人,紛紛從包裏頭拿了一個大功率的手電筒出來,打開之後,前路瞬間就亮了。
但是總感覺周圍還是那麽黑漆漆。
幾個人進了二道門,這裏是給家族內部人員開會的地方,所以地方大,三間房都打通了的那種,裏頭一下子的桌椅板凳等物。
因為是正堂的關系,這二道門面對的北邊,就是王氏一族歷代祖宗的靈位。
只有一個靈位,上面寫着“湘西安蘭王氏一族列祖列宗神位”,一個很大的靈位,黑色的底兒,金色的字,周圍镂空花邊,描龍畫鳳,金碧輝煌的樣子。
這正廳面闊三進間,進深十五檩,軒廊、草架結構,空間較大,可以看得出來,這裏曾經的輝煌,宗族的威嚴。
正廳前側左右,各有廂房,中間是寬敞的院落天井。
衆人都不敢說話了,畢竟是旁人家的祠堂,一看就是個嚴肅的地方,就連張揚都不敢吭聲了。
他們看了半天,一直沒有看出來什麽名堂,只能繼續往裏頭走。
坐落于後院的是三進的寧安堂,為“停靈駐跸之所”,平日是懸挂王氏先祖們的畫像的地方,為二層樓屋設計。
如今這三進院落的旁邊院子裏,就搭着的棚子,棚子裏放着今天撈上來的那具棺材。
陪葬的紅木箱子,都在寧安堂的堂屋裏放着,只是都打開了。
秦勇的手電一下子就照在了棺材上,那棺材是放在一個矮臺上的,這也是平時他們族裏停靈的地方。
大家本來正在四處觀看,但是秦勇卻站住了腳丫子。
衆人看他,他晃了晃手裏頭的手電,又朝棺材那邊照了過去。
許諾他們轉頭一看,頓時頭皮發麻!
棺材蓋是打開的!
這不可能!
棺材撈上來的時候,他們遠遠地看過了,那是一個密封的棺材,密封的相當好。
王家人不會打開棺材的,畢竟這是他們家老祖宗的棺材,在水裏頭泡了快百年的時間,他們打開棺材幹什麽?
對先人不敬,不管是什麽時代,都是會被人唾棄的,何況江氏一族一看就是那種傳統的家族。
至今為止,他們還年年在祠堂裏祭祀先祖,有結婚的和新生兒,也會入族譜。
他們這裏女人進祠堂的機會很少,平時根本不能進去。
一般都是出生的時候,周歲被母親抱着進來入族譜;一個是出嫁,要在族譜上勾畫掉名字;一個是結婚,祭拜祖先,入族譜的新嫁娘;一個是生了孩子之後,孩子周歲,抱着孩子來入族譜。
秦勇朝大家使了個眼色,他第一個帶頭,往棺材棚那邊走了過去。
許諾跟張揚哆哆嗦嗦的跟上,倒是雙胞胎,很是默契的一左一右,護着前頭的秦勇。
郝大川依然是防護他們的背後。
大紅色的棺材,黑色的字跡,棺材裏是一色的白。
別看泡在水裏頭快百年了,但是這棺材的顏色可是鮮豔如新,外表如此,裏頭竟然也是如此。
雪白雪白的棺材內襯都沒變顏色。
幾個人都有些緊張,秦勇第一個往棺材裏看了過去,看了一眼就皺眉了。
許諾膽子大一些,他也看了過去,瞬間瞪大了眼睛,因為棺材裏沒人啊!
裏頭只有一個紅豔豔的繡着鴛鴦戲水的繡枕,鋪着大紅色的魚水之歡的錦被。
但是躺在上頭的屍體卻不見了。
這裏原來肯定有屍體的,但是屍體呢?
肯定不會被王氏族人弄走,因為這裏就是停屍的地方啊。
許諾的汗毛都立正站好了,張揚握着匕首的手哆嗦了好幾下。
進來六個人,他們這會兒安靜的走路,真的是一點聲音都沒有了。
或許是因為冷,或許是因為手電裏的存儲電沒多少,手電這個時候還不亮了。
許諾他們晃了晃手電筒,強光手電筒完全沒有亮度。
張揚掏出來兩個備用的小手電,只有巴掌大,光亮有限,但總比一片漆黑的強一些。
他分了秦勇一個,給了郝大川一個。
全程都沒有說話,全靠默契程度,甚至只能聽到夜風嗚咽的動靜。
秦勇看了他一眼,什麽都沒說,拿着那小手電,趁着還有點光亮,帶着他們離開了棺材,并沒有碰那棺材一下,而是走進了寧安堂的正堂。
寧安堂這邊的正堂上,北面一整面牆都是梯形的,上面擺滿了江氏一族所有亡故之人的靈位。
正堂放着的供桌上,擺滿了各色貢品,點了長明燈。
現在的長明燈已經不是過去的蠟燭了,是那種用蓄電池的電燈,上頭連着的是太陽能電板,達到了可以“長明”的效果。
只要有太陽,只要蓄電池不動,質量過關,基本上用個十年八年的都沒問題。
供桌上的幾盞長明燈,是這裏唯一的亮度。
長明燈是紅色和黃色,兩種顏色,平時會将這裏襯托的金碧輝煌。
但是現在卻有些陰暗,尤其是光線仿佛是被什麽給壓制住了,就連他們的小手電筒的光亮都只能照亮一米左右的長度。
周圍風聲呼嘯,氣氛詭異的不得了。
趁着光亮還有一些,秦勇首先看了看那些嫁妝箱子。
嫁妝箱子也是陪葬品,顏色雖然鮮豔,卻透着一股子妖豔。
尤其是箱子現在都被打開的狀态,裏頭的東西,基本上一覽無遺。
三十六個箱子,其中起碼有三十個箱子裏頭裝的都是衣服、被褥和枕頭,布料以及一些女性古時候結婚用的東西。
奇怪的是,這些東西都保存完好,就跟剛放進去的一樣,顏色和上面的繡花都清晰可見,一點都沒有腐爛的意思。
精致的手把鏡子,妝梳匣子,還有紅色的子孫桶等等。
同樣是顏色鮮豔,就跟新的一樣,看的讓人毛骨悚然!
其中有六個箱子裏,放的是金銀財寶,珠寶首飾等物。
那些東西一看果然價值不菲,鑲嵌的寶石,色澤光彩照人,更有珍珠翡翠等物件兒,還有一些古董,尤其是其中的字畫,竟然也是幹爽的樣子。
因為光線很暗的關系,他用力的瞪着眼睛……突然看到有水滴落在了供桌上,澆在了香灰爐子裏。
供桌上放着一個很大的香灰爐子,上頭插滿了點燃的香火,一看就很旺盛的那種。
他卻看到了水滴!
這裏的舉架高一些,又是老房子,按照本地的風俗,這種祠堂是需要年年修繕,三五年的還要補瓦片兒,他想着,難道是上面的瓦片破損了?
他不由得擡起了頭,看向了房梁。
這種老式的建築房梁都很高,何況這裏是祠堂,舉架更高一些。
房梁都在兩米多高的地方,上頭的空間也有一米多,為的是将來如果再有族人的靈位,也好往上擺放。
然後他就瞪大了眼睛,他仰頭看房梁,卻發現房梁上懸空一雙紅彤彤的繡花鞋,鞋子的主人,隐身在黑暗之中,讓人看不清楚,只能隐約看到一個大概的輪廓。
許諾木然的拉了一把身邊的人,他身邊是張揚。
張揚看向了他,許諾一手指了指上頭,張揚默契的擡頭,頓時眼睛瞪大了,嘴巴也張開了,眼看着就要驚呼出聲,一把就被秦勇給用手捂住了。
六個人都擡頭看到了房梁上那來不及隐藏的紅色繡花鞋。
鞋子非常講究,繡着龍鳳呈祥的紋路,上頭綴了七八個珍珠,還有紅色的流蘇玉墜子,雪白的底兒,纖塵不染。
如今這玉墜子上正在往下滴水,水滴不偏不倚,就澆在了香爐上。
秦勇皺了皺眉頭,突然出手,将他的八卦羅盤放到了香爐的上方,接了一滴水珠子。
這下子可好,水珠子就像是熱鍋裏的油一樣,在他的羅盤上,噼裏啪啦的作響,跟硫酸似的滋滋冒煙啊!
“不好!”秦勇趕緊将羅盤撤走:“快後退。”
可惜,已經晚了。
上頭的那個東西,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動靜,水滴也不再滴落,而是整個都飄了下來。
六個人集體退到了門口,借着微弱的光線,他們看到了飄下來的人,或者說,是東西。
那是一個身穿大紅色出嫁娘衣服的人,這人的蓋頭被掀開,露出一張乍一看就十分漂亮的臉,柳葉彎眉櫻桃嘴,皮膚雪白,烈焰紅唇。
作者閑話: 江湖有話要說:這是江湖做夢得來的靈感,半夜起來沒敢睡覺……
048古祠之怨(八)
048古祠之怨(八)
皮膚白的跟雪似的,看着就冷冰冰的有一些透明色,臉色也同樣如此,紅唇顯得那麽的不自然。
尤其是眼睛,竟然是一對白眼仁兒!
一點黑色都沒有,看着吓人的很,手指上的指甲血紅色,大概有半尺多長,跟帶了護指套似的。
而且很尖利的樣子。
鳳冠霞帔,大紅嫁衣,身上還滴着水滴。
許諾他們心裏明白,這就是那棺材的主人……大概百年前的那位王氏一族的七姑娘。
這個七姑娘的屍體竟然一點腐爛的意思都沒有,而且看起來還“詐屍”了一樣。
雖然眼睛只剩下了眼白,但是許諾卻感覺到了“她”在看向他們的眼神中,帶着無邊的怨氣。
“怨鬼活屍?”秦勇的冷汗都下來了:“這下子麻煩了。”
“怎麽……我們對付不了嗎?”張揚哆嗦着手,已經忍不住汗流滿面了,眼淚也要憋出來了。
沒等秦勇回答,張揚已經知道了。
因為那個東西,伸長了手沖了過來,帶着一股子撲面而來的腥臭味道的冷風。
秦勇的八卦盤當做盾牌擋在了他的前頭,也是擋在了大家的前頭,但是好像沒什麽太大的用處。
這東西力氣很大,手掌直接就印在了八卦盤上,就像是硫酸在腐蝕似的,滋滋冒煙,又有一股子焦臭的味道傳出來,幾個人熏得都要吐了。
許諾用力的看過去,那一身大紅色卻冒着黑氣,眼白的吓人,對進攻并沒有什麽章法,可就是力量詭異,秦勇主任的八卦盤擋不住多少時間的。
秦勇心裏也明白,他不擅長處理這種事情。
八卦盤能抵擋一時,卻擋不住這東西的狂攻。
許諾立刻就拿了自己的劍往上挑,打算磕開對方的胳膊,結果就像是打在了鋼管上一樣,那沉甸甸的重量,根本挑不開。
不過他這一幫忙,古劍對那東西有點用處,那東西的攻勢變了一下,讓秦勇有了喘息之機。
其他人一看,趕緊紛紛上前幫忙。
不管是長劍還是短匕,是雙節棍還是大刀片子,都伸了出來。
那七姑娘卻一揮手臂,身上的紅色紗绉猛地飛出來,在他們的眼裏,這些紅色的布匹就像是纏綿無盡一般,将他們通通的圍住了,圍在了一方紅色的天地裏。
“是怨氣!”秦勇神色緊張,但是本人還挺冷靜:“大家一定要保持住清醒,千萬別陷入怨氣織造的幻境裏。”
大家都打起了精神,周圍像是一個紅色的紗帳,把他們包圍起來,一點帶着血臭的水腥味兒,許諾的劍一直沒出鞘,他覺得用一把冷兵器對着一個本就含冤而死的無辜女子,有些過分。
只可惜,他這麽想,不代表別人也這麽想。
郝大川的兵器是一對犀利的匕首,他直接上前,以爆裂的力度,用匕首劃開了這些紅色紗绉組成的紗帳。
這些破損的紗帳落到了地上,快速的腐敗成了破爛。
那七姑娘倒飛了出去,很快就反彈了回來,直奔他們這裏最弱的張揚。
張揚“媽呀”一聲,舉起手裏的東西,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頓的揮舞。
許諾一把薅着張揚的後脖領子,把人拖到了自己的身後,迎面就是七姑娘尖利的手爪,跟九陰白骨爪似的,許諾的劍依然沒有出鞘,但是卻擋住了對方的攻擊。
“啊!”大概是因為,三番兩次的攻擊都被擋住了,對方嗷了一嗓子,櫻桃小口瞬間變成了血盆大口,還露出了嘴裏頭,尖利的牙齒,白色的眼球看起來恐怖異常。
看起來是焦躁了。
許諾這回終于知道為什麽要訓練他們體能了。
這個工作沒有點體力根本幹不了。
許諾倒是敢動手,郝大川也同樣如此,這倆人倒成了主力。
張揚能耐有限,但是也敢壯着膽子,抽冷子給一下子。
雙胞胎的本事不咋樣,護着已經體力差不多耗盡的秦主任。
他們一邊打一邊後退,但是退到二門的時候,就看到大門已經關上了,雙胞胎去開門,結果沒打開!
“打不開門了。”秦勇深吸一口氣:“除非解決了裏頭的那個東西。”
這個時候,那個東西已經到了二門上。
許諾一直沒有出劍,郝大川不明白了:“你倒是出劍啊!”
“我怎麽能對這麽一個女孩兒出劍?”許諾有些別扭:“何況她好冤枉。”
“做我們這一行的,是非觀念跟普通人不一樣。”郝大川生氣的吼着:“她已經是個死人了,怨鬼活屍,死的不能再死了,她現在是它,不是個人。”
大概是他們阻擋的太給力了,這東西總也消滅不了他們,可是到了二門之後,這東西出不了二門了。
而他們站在了二門之外。
“嗯?”許諾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她出不來二門。”
“怎麽會?”郝大川喘息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