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抉擇

門外大風呼嘯而至，隔着門窗也能聽見，或許是因為心情的緣故，總覺得帶着凄哀嗚咽。

門外很安靜，不是因為晚上，而是一直很安靜，自從那天回來被他爸痛打了一頓後這段時間家裏就像藏了個地雷，每個人說話都小心翼翼的。

他們有時候也會突然謾罵，但是聲音都是克制的，有些東西不都敢提，路願無數次看到路媽媽抹淚，路爸爸看着自己憤不能言，路願知道他們在想什麽。

其實和自己一樣，都很想坦白談一談，可是路願父母或許還是沒有和孩子談心的經歷或者恥于提及這件事，一直欲言又止。

而路願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是有一點他可以肯定，就沖他現在這一身傷，和被收走的手機錢包，他家裏絕對不會同意。

路願窩在床上有些睡不着，他翻出放在床下的廢棄手機，這是前幾天發現的，摸索了一會發現還能用，這兩天也就拿着這破手機解悶。

他媽有看見過，不過沒說什麽，只是總是不着痕跡的打量着，路願知道他們是在擔心自己和莫艦之聯系，可其實他們想多了。

最現實的問題擺在面前，路願根本想不到現在和莫艦之聯系有什麽好說的。

只是他心底總是焦灼難忍，往往想到什麽一口熱氣鼓上胸膛時，卻又不知為何突然沉下去，全身無力。

他剛開始還以為是自己車禍後遺症，可是路爸爸帶他去檢查了之後，一點事也沒，他爸還以為他又出什麽幺蛾子。

打開微博，最新的一條評論全是溜粉小能手，翻着翻到一個造型醜陋的杯子。

路願想到那天莫艦之看到後忍俊不禁的表情，卻也鄭重的放在書房桌前，每次看他一臉認真的工作拿着這個杯子喝水都有種不搭調的喜感，只是那時的心境卻是極為開心的。

評論各種，有的說可愛，有的說醜萌醜萌的，也有人問他是不是送給女朋友的，路願看到其中一條最新評論後目光一頓。

笑若烈陽：身體安好，勿念。

路願又翻了翻，除了這條還有一條好看之外再無其他，點開微博關注也只有自己一個，他大概已經知道是誰了。

在這條微博上回，還是這句話，還真不像莫艦之的風格。

他想了想還是不知道怎麽回複，便就放在那了。

再過一個月就過年了，家裏門口的妹子們也相繼回家了，路願父母開始為他安排相親，他們避而不談那些事，試圖粉飾太平。

路願也不反抗，每天配合着和人見面，只是他往日的熱情朝氣此刻卻只剩下疲憊無力，來的兩個姑娘都感覺到了他的敷衍。

幾次都沒能成事，路爸爸徹底怒了，晚上吃飯時大發雷霆：

“你到底想幹什麽！”

路願低頭的撥弄着碗裏的飯菜，也不答話，路爸爸見他這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撿起凳子就往他身上扔，路媽媽吓的一聲尖叫，還好冬天穿的厚，不然肯定得刮下一塊皮肉，只是即便如此路願還是感覺到自己後背被砸的一陣鈍痛，估計一會就紫了。

老家的門房沒那麽膈應，對面的鄰居敲了敲牆喊道：

“你們家這是幹什麽呢，這大聲響！”

路爸爸道：“沒事，孩子有點皮，我教訓他呢。”

“那也不能打人啊，小願都多大了哦！”

路爸爸敷衍着說沒事，手裏的掃把放了下來，坐在沙發上點煙狠狠的抽了起來，憂愁刻成臉上一道道皺紋，不一會兒地上就多了幾根煙蒂。

誰說歲月不會偏袒人，有人不過三十年頭已是白發橫生，有人年過五十卻似而立之年，不過是精神和物質上的豐富而已。

路願感覺到那種熟悉的熱血鼓噪起來，他吶吶張口：

“爸……”

就這一個字，路爸爸仿佛是知道了他要說什麽，突然起身道：

“你不喜歡的話就先不找了，反正你還年輕，年後去你大姨夫那邊上班吧，心思不正做什麽都做不好，你好好跟別人學學。”

路願看着他往房間走去，路媽媽收拾桌子也跟着進了廚房，三人相顧無言，只剩下衰敗和蒼老，他有一瞬間的迷惑，是自己将這個家毀了嗎？

到了年關将近，邱佳宋宇也回來了，宋宇至今也沒原諒他，倒是邱佳得知他早已在家就過來看他。

一見面邱佳被路願的樣子吓了一跳：

“你這是怎麽了？”

路願有些莫名其妙：“什麽怎麽了？”

邱佳指了指路願的眼睛：“你這黑眼圈快媲美國寶來了，這才一個月不見，你看起來跟生了一場大病未愈一樣。”

路願：“有這麽誇張嗎？”

邱佳啧啧兩聲，坐在床上：“真不是我說你，阿姨在家虐待你了嗎。”

路願沒理他，邱佳看了看門口，悄聲道：

“我之前去找你，你家裏都沒人，聽江大哥說莫大哥出車禍了在住院，你怎麽回來了？”

路願心中一動：“他還在醫院？”

邱佳點頭，驚訝道：“你不知道，我上次去看他了，還躺在床上呢，聽說全好要半年呢，你這時候怎麽回家裏了？”

路願問：“誰在照顧他？”

邱佳想了想：“我上次去的時候，只有一個男的，不過我沒見過，，感覺有點像外國人，不過看他的樣子和莫大哥很熟，等會……”邱佳說道這一頓，同情的看着路願：“你和莫大哥不會掰了吧？那個是莫大哥的新……”

路願挺佩服他的腦洞的：“你瞎說什麽呢？”

“那就好那就好，我還以為。”

路願想了一下估計是上次去莫艦之家裏的那個，不過：“你之前不是不接受嗎，怎麽現在反而擔心這些事了。”

邱佳嘆氣道：“那能有什麽辦法，你喜歡我也沒辦法，咱們這麽多年朋友，不能就散了啊。”

路願道：“宋宇呢？”

邱佳尴尬的笑笑，随機道：“哎，那小子就是腦袋一個筋，轉不過來，咱不用管他，等過段時間他想通了在報仇，不過我聽說這條路不好走啊，特別是咱們這小地方，你怎麽打算的？”

路願搖頭：“我也不知道。”

“啊？”邱佳被他這百年難得一見的喪氣樣驚呆了：“不是吧，你自己都不知道，難不成你是打算玩玩？我可不覺得莫大哥那種人會跟你玩這個？”

“哎呀，你來我這就為了八卦嗎，閑的蛋疼吧你。”

路願煩躁打斷話題，卻無意識站起來在屋裏獨步，邱佳卻不吃他這一套：

“我跟你說啊，路願，你要是不打算和莫大哥在一起就趁早斷，要是真想好好過，你問題可多着呢，光是家裏你就要想好怎麽做？”

路願停下步伐：“如果他們已經知道了呢？”

“啥？！”邱佳連忙捂住驚吓的嘴巴，小聲道：“你說阿姨他們知道了？”

路願無奈的點點頭，邱佳道：

“難怪你這麽早回來，我剛來上來找你的時候阿姨的臉色就特別奇怪，話說，你怎麽跟他們說的？”

路願便把事情始末和他說了一邊，邱佳撿起自己掉在地板上的下巴，沖路願豎起拇指：

“你真牛，我要是你爹我肯定直接把你從二樓窗子推下去了。”

路願順勢看向二樓窗子，卻瞧見上面是自己上次和莫艦之貼上的窗紙，當時的情形還歷歷在眼前，路願更是煩躁。

他像是一個灌滿煤氣的罐子，不斷的撞擊和外界的壓力讓他試圖迸發出來，點燃一切，可是緊擰的瓶口卻死死的堀住了他的口鼻，讓他那一口氣怎麽也提不上來。

邱佳走前告訴他，無論他做什麽決定兩人都還是朋友，路願等他離開後打開窗戶，午後的陽光溫順的落在臉上，疾風卻是冷冽如刀，他伸手或許會被陽光照耀，或許被利刃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