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第二天,蘇慎行起了個大早,乘校車去了南郊校區,在路上琢磨這課怎麽糊弄過去?最後決定幹脆上自習。

踏着八點的鈴聲走進生物學院的教室,往講臺上一站,底下“滋”一聲開始竊竊私語:

“那小矮子不來了?這誰啊?”

“據我目測分析再經初步研究,基本可以斷定他整張臉上一半中亞基因,一半蒙古基因。”

“哦?”

于是乎,學生們開始光明正大地研究蘇慎行的基因,十分鐘後,蘇慎行在不明就裏的情況下陡然從漢族的有為青年瞬間堕落成混雜了十幾種血統的萬國人士,并且人種數量從矮黑人、雅利安人、盎格魯撒克遜人一路飙升到印第安人、尼格羅人、亞美尼亞人……

蘇慎行好笑又好氣,走下講臺,往前排課桌上一倚,說:“現在我都開始懷疑我是打哪兒來的了。”

一個男生笑嘻嘻地站起來,“老師,我知道,達爾文說您是從古猿變來的。”

“有道理。”蘇慎行點頭,“不過,據我所知,關于人類的起源,達爾文晚年思考得過于專注,以至于差點瘋了。所以說,人類到底是怎麽來的至今還是個未知數。”

“啊?”了一聲,學生們互相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一個女生豪爽地站起來問:“老師,那您說人類是從哪裏來的?”

“從古猿進化來的。”

一聲狂吼:“我去!!!!!!!!!”

蘇慎行笑眯眯地壓了壓手掌,“你們沒聽過海猿說嗎?”

學生們立馬亢奮地插嘴:

“我還聽過外星人說呢。”

“老師,這裏真的是正規的公立大學!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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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端邪說,來人啊,拖出去燒死!”

底下頓時開了鍋般湊熱鬧。

蘇慎行跟着大笑,“聽我說完再燒死也不遲,至少也讓我死得瞑目吧。”

見學生沒有異議,蘇慎行開始謹言慎行地胡扯:“古猿在非洲大陸上朝着人的方向進化,突然有一天,天崩地裂海平面上升,古猿落到海裏去了。”蘇慎行傾身凝視學生,沒人接話茬,于是接着說:“古人在海裏進化了幾百萬年,海平面又下降了,古人不得不從海裏分批次上岸,上岸越遲越聰明,所以黑人上岸最早,東亞人最遲。人的大腦很特殊,既與身體相協調,又相互競争,争什麽呢?——氧氣!所以身體好的,智商低;智商高的,身體差。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就是這麽來的。所以,就整體而言,黑人就是垃圾人種,在政治、經濟、科技、教育……各領域對整個人類毫無貢獻!在懶惰、愚昧、暴力、艾滋病傳播上倒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

教室驟然變得鴉雀無聲。

“這……這是種族歧視吧。”不知誰怯生生地嘟囔了一句。

蘇慎行挑起眉梢,“種族歧視?我不歧視黑人……”

話音未落,這些半大孩子們立馬嘻嘻哈哈地起哄:“您這還不歧視呢?”“黑人都成垃圾了,您讓我的偶像邁克爾傑克遜何去何從啊?”後排某個男生“嗷”一聲嚎叫:“還有卡紮菲的夢中情人——美國的前國務卿賴斯啊!”“奧巴馬怎麽辦?”

整個教室突然哄堂大笑。

“我确實沒有種族歧視……只不過……”

學生們斜着眼睛等着。

“只不過……我是狹隘的民族主義者!在我眼裏,除了中華民族,其他種族全是一路貨色!”

學生徹底傻了,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教室裏靜得能聽見心跳聲,蘇慎行莞爾,眼角餘光不經意間透過窗戶看見校長陪着一大群人來參觀,這些大逆不道的種族歧視言論要是讓校長聽見的話……特別是人群中還有幾個軍人。

蘇慎行話鋒一轉,在學生們驚詫莫名的目光之中侃侃而談連他自己都東鱗西爪得來的人類起源“海猿說”。

“知道人類為什麽區別于其它陸地哺乳動物,放棄四肢着地而改成跑不快跳不高蹦不遠随時會把命丢掉的雙腳直立行走嗎?”沒等學生反應過來,直接揭老底,“因為古人有一段水生經歷!食物在哪裏?水裏!怎麽下去?潛水!蜷曲的身體能潛水嗎?不能!怎麽辦?身體直立!”

學生傻了吧唧地問:“為什麽?”

為什麽?——蘇慎行能知道?所以,蘇慎行說:“知道人要是一直在海裏進化會變成什麽樣嗎?”環視一周,接着說:“會變成海獅海象,進而變成鯨魚海豚,身體呈魚形,手指縫與腳趾縫間長蹼,至今手指間還有蹼退化後的殘留物。”

“啊?”學生驚愕,傻乎乎地問:“在哪裏?”

在哪裏?——蘇慎行上哪兒知道去?所以,蘇慎行說:“知道人類的生殖系統和其它陸地哺乳動物有什麽不同嗎?”

學生們吓了一跳,生殖……系統?

正當此時,參觀隊伍走到教室門口,一個中氣十足的老頭輕輕地喊:“蘇慎行。”

蘇慎行側頭,一眼認出是軍區司令部的梁少将,笑着走過去,“您好,将軍。”

老頭胖乎乎的,拍拍蘇慎行的肩膀,“前些天我打算請你老師上我們那兒開個講座,他又把你推到風口浪尖上來了,你後天有空嗎?”

我們手裏搖的是筆,你們手裏端的是槍!沒空也得有空啊!“為我軍效勞是公民的職責。”

“哎喲,你拉倒吧,”梁少将笑得一臉戲谑,“你一邊肚子裏腹诽,一邊說着漂亮話,知道這叫什麽嗎?這叫口蜜腹劍皮裏陽秋。”說完領着一衆人等走了。

蘇慎行轉過身來,問:“剛才說到哪兒了?”

說完一愣,教室後排正站着一個年輕男子,三十左右,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身形挺拔。

年輕男子對蘇慎行報以微笑。

蘇慎行也回以微笑。

一個不懂事的學生一跳三尺高,擠眉弄眼笑得一臉猥瑣,“老師,剛才講到生殖系統了,我們能先聽女性生殖系統嗎?”

蘇慎行嚴肅批評:“氣質!氣質!太沒品位了!”

人群哄堂大笑。

蘇慎行往前排課桌上一坐,“剛才講到哪兒了?……哦,對了,生殖系統。嗯,先說女性生殖系統……”

底下陡靜,“轟”一陣驚天震笑,異口同聲地喊:“氣質!氣質!太沒品位了!”

教室後排的年輕男子不禁莞爾。

蘇慎行笑說:“事實證明,雌性猴子猩猩沒有處.女膜,但是,女性有這層膜……”

話音未落,角落裏一個學生高舉右手站起來說:“老師,書上說處.女膜不是膜。”

蘇慎行點着頭表示贊許,“你提的問題非常好,我們接着說,女性身體裏的這層膜……”

學生陡然大笑,扯着嗓子嚷嚷:“氣質!氣質!”

蘇慎行忍俊不禁,指着自己的手臂向身旁的男生不恥下問:“這東西學名是叫‘皮膚’嗎?”

該學生莫名其妙,還沒來得急回答,蘇慎行已經站直身體了, “就在剛才,我得到了生物學權威專家的一再确認,”擺了擺手臂,“這個确實是皮膚,下面我們就來說說人類為什麽不像猴子一樣長毛。”

啊?剛才的女性生殖系統呢?這就糊弄過去了?

某個活絡的男生自告奮勇,“我知道,因為人類有水生經歷,毛是累贅就退化掉了。”

“孺子可教也!”蘇慎行贊許,“人體的毛發密度不同,長度也不同,為什麽手臂內側特別光滑而外側特別濃密?”

環視一周,所有人樂還來不及呢,誰顧得上搭腔啊?眼神掃過後面的年輕男子,他微微一笑,做了個“請繼續”的手勢。

蘇慎行接着說:“請大家高舉雙臂……”

您還別說,學生們非常配合。

“很好!做一下游泳的動作。”

全班立刻群魔亂舞,各種泳姿的劃水動作全出來了,偶爾不小心“啪”一巴掌甩在別人臉上,于是乎,罵聲、叫聲、笑聲直沖房頂,蘇慎行撫着脖子情不自禁地笑,接着說:“把空氣想象成水,那麽,現在告訴我,接觸水的是手臂的什麽位置?”

齊刷刷地喊:“手臂內側。”

“很好!探讨下一個問題,人為什麽長頭發?”

啊?這就完了?學生們瞠目結舌面面相觑。

正當此時,下課鈴聲響了,蘇慎行說了聲“下課”。

學生們不幹了,小班長一步沖過去,眼巴巴地問:“老師,你不是教生物的吧?”

蘇慎行驚愕,“你現在才發現?”

“啊!!!!!”一聲震徹天地的驚叫,“老師啊!你還來不來代課啊?”“我要聽女性生殖系統啊!!”“生殖系統!”“生殖系統!”“生殖系統!”“生殖系統!”……

蘇慎行莞爾,視線與年輕男子不期而遇,對方微微一笑走出教室。

蘇慎行回了辦公室,倒了杯水剛走回座位,還沒來得及喝,一陣寒暄聲從牆角傳來,梁少将那永遠都皮笑肉不笑的聲音最是明顯。

蘇慎行斷然放下水杯彎下腰,抽散一根鞋帶,再抽散另一根,爾後慢條斯理地系起來,耳聽得寒暄聲從窗邊滑了過去,蘇慎行這才直起身來,頓時一愣,但見窗前長身而立一個挺拔的身影,此人滿含笑意地伸出手來,“你好,蘇先生。”

“你好。”蘇慎行站起來握住他的手。

“你的課非常精彩。”

“過獎過獎。”

“請問校長他們往哪裏走了?”

蘇慎行笑說:“我剛才在系鞋帶,要不你上那邊找找?”随手指了指前方。

“謝謝。”

“不用謝。”

“再見,蘇先生。”

“再見。”

不一會兒,老賈夾着備課本一步三回頭地走過來,扒着門框伸頭伸腦地張望,“怎麽回事?怎麽這麽多軍人?難道是來視察大一新生軍訓的?”

“你說對了,學生是未來的國之支柱,軍訓對于磨練學生的身體素質、意志品質、競争能力具有不可替代的卓越功效,不出動軍區少将不足以體現國家對新生軍訓的高度重視,雖然我個人認為出動上将才是最低配備。”

“呃……那他們跑來到底是幹什麽的?”

蘇慎行喝了口水,放下杯子漫不經心地說:“離此三百米開外有座核物理實驗室……”

老賈豁然震驚,“……難道……實驗室研究的是核武器?我一直以為是核電。”

“聽過美濟礁嗎?”

“南海上差點被菲律賓竊占的小暗礁?你扯得還有邊兒嗎?”

蘇慎行掏出課本準備備課,“我黨從千裏之外不辭辛勞日以繼夜地拉來大量沙石土礫,活生生把個落潮時都淹沒在水下的暗礁堆成了巍峨的石頭山,然後指着這個人工建築物對全世界說:‘看,這是島嶼!’,順手還建了座海洋水文測量站,你猜我黨如此大費周章到底是為了什麽?”

老賈嗤之以鼻,“當然是為了給世界水文測量數據添磚加瓦,誰要是敢說是為了跟菲律賓搶12海裏領海12海裏毗鄰區200海裏專屬經濟區以及海底的大規模油田我就跟誰急!”

蘇慎行莞爾,“真理!”

老賈手搭涼棚踮起腳尖滿懷敬意地朝不遠處的核物理實驗室翹首眺望,悲天憫人地自言自語:“所以,古人是在黛山之畔靜水之濱抒情感懷吟詩作對,而我們卻是在核武庫的眼皮子底下不知死活地念‘向迷茫數盡歸鴉’?”

“以我黨自建立之初就一以貫之的挂羊頭賣狗肉的優良傳統而言……”蘇慎行頓住,審慎地笑了笑,“你要學會适應。”

老賈擡腳對準蘇慎行的膝蓋就是一下,“你小子睜着眼睛胡說八道的本事到底師承何處啊?蹬鼻子上臉變本加厲了!”

蘇慎行哈哈大笑。

正當此時,一個挺拔的身影沿牆角轉出來,施施然從窗前走過緩步上樓而去。

屋裏倆人頓時無言對視,居然是剛才的年輕男子。

老賈悄悄往蘇慎行身邊挪了挪,輕聲問:“他是誰?”

“不知道。沒穿軍裝,可能不是軍官。”

“這年齡氣度也不像學生。……呃,他沒聽見吧?”

“放心吧,應該沒聽見。”老賈剛松了口氣,蘇慎行慢悠悠地接着說,“作為多年摯友,我也只能這樣安慰你了,雖說你一分鐘前剛洩露了國家重大的軍事機密,罪責等同于叛敵賣國,依大明律……”

沒讓他說完,老賈惱羞成怒,一巴掌抽在蘇慎行肩膀上,指着他的鼻尖痛罵:“恐怖分子!你這張破嘴!”

蘇慎行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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