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杜譽緩緩轉過身來, 眸光落在她身上,眼底被燭火照的一片透涼,那裏面清晰可見一點患失患得。他沒有說假話, 他的确怕這麽一晌貪歡之後她再溜走。

然而那一點猶疑終被她那句“怕冷”打破。很快,他微微別開眼:“好。我……我先去更個衣……”

他走到櫃子跟前,取出一件中衣,一只手伸到肩膀處, 去褪那外袍。他那只受傷的手幾乎不能動彈,褪的十分吃力。才褪下肩頭, 身後就忽然響起她低低的聲音:“過來。”

他乖乖走到她跟前:“怎麽了?”她二話未說,只是示意他彎下腰, 擡手替他去褪那外袍。外袍仍是濕乎乎的,被他的體溫捂的,倒有些熱了。花朝捏着那濕熱衣服, 心下一片感慨。這呆子, 仍是如此, 一心專注起來, 就什麽事都顧不上。

花朝褪完外袍,又低頭卻解那中單系帶。杜譽像個木偶娃娃一樣在她跟前坐的乖乖直直, 目光一刻不離地望着她, 有些出神,仿佛不相信這是真實。

花朝替他脫下外袍,露出他寬闊的肩膀。杜譽雖是個文人,身材卻不錯, 個頭很高,寬肩窄腰,花朝承認,她一度十分垂涎。

并且想到做到,毫不留情地辣手摧了這朵純白的小嬌花。

而當上衣完全褪盡,露出他肩頭上一個月牙形的小疤痕時,花朝不期然怔了一怔——那是那天晚上山洞之中她咬的。彼時他突然侵入,她一下子吃痛,本能之間,抱着他肩頭狠狠咬了一口。

其實亦是私心作祟。那晚上山尋他時,她就已下定決心要離開了。雖然表面上告訴自己相忘于江湖,可潛心裏大概仍是希望他能記住自己的。這個疤痕便是她留給他的印記。

不自覺間手已撫上了那個小小的傷疤。杜譽渾身一僵,凝望着她的眸光剎那變得黑透。她溫軟膩滑的小手輕輕在那疤痕上摩挲着,帶的他身上起了一陣顫栗。好一會,輕輕問:“還痛嗎?”

杜譽毫不客氣地回了一個字:“痛。”

花朝反而笑了:“好要臉!這麽久了還說痛,這是要賴着我?”

杜譽臉不紅心不跳地回:“不要臉……”擡眸與她直視:“……就要賴着你。”

往日靠近了些就會羞的臉紅的小書生此時變成了這副模樣,花朝實在沒了招。瞪他一眼,賭氣似的一翻身躺下。杜譽亦不多說什麽,索性就這麽光着上身躺在了她外側。

官舍一般是供剛入仕、孑然一身的年輕官員居住,不賃給拖家帶口的,因此雖然舒适,卻樣樣是照着一人的标準來的。那床一人睡十分寬闊,兩人就只是勉勉強強了。

杜譽躺下後,不可避免地貼上了她的後背。花朝覺察到他光luo胸膛傳來的溫度,脊背一下子僵直。好容易忍了一會,杜譽又得寸進尺地将一只手攬了過來。

花朝終忍不住,肩膀在他手底下輕輕抽一抽:“快去穿上衣服!”

杜譽回地理直氣壯:“睡覺為什麽要穿着衣服?”

說話間鼻息噴在花朝後脖頸處,引的她一陣發癢。她恨恨咬牙,從齒間吐出兩個字:“流氓!”

杜譽卻低低從喉間發出一聲輕笑:“究竟是誰流氓?只管脫不管穿……”

花朝一聽這話,立刻掙紮着要起來為他穿衣,卻被他死死按住,裝模作樣的打了個哈欠:“好困啊,折騰了半夜,又流了好多血……就這麽睡吧,好不好?”口氣都轉瞬變得十分虛弱可憐。

花朝雖明知他在做戲,但一想到他那只受傷的胳膊,還是心軟了。再加上自己小腹還時不時傳來隐隐陣痛,亦沒有精神再跟他折騰來折騰去了。于是便依了他,只是道:“那你不許亂動。”

杜譽欣然點頭,唇邊綻開一個得逞的笑。

然而沒睡一會,他就自食其果起來。

嘴上勒令着杜譽不要亂動,不一會花朝自己卻泥鳅一樣翻起身來,還不時伸伸胳膊踢踢腿。她本就睡相不怎麽樣,再加上肚子上的痛,實在忍不了一刻就得換個姿勢。

杜譽光着身子抱她,本就像抱着一塊炭,将自己全身燎的滾燙熾熱。且這炭還有香氣,那香氣見縫插針,一點一點沖開他緊守的理智,他只覺渾身有股亟待突破桎梏的沖動。好容易勉強壓制住,她卻動個不停,在他懷裏蹭來蹭去,全然不顧他即将崩潰的防線。

他忍了片刻,忍的額上都冒出了虛汗,生怕她覺察到自己的異樣,不動聲色地往外挪開了些距離。不一會,她卻憑着本能貼了過來,鼓囊道:“你真的好暖和啊——”縮在他懷中,像一只小貓安穩地縮在窩裏,舒舒服服。

杜譽最後的防線終于被擊潰,可又不能對她做什麽。恨恨一咬牙,一站起來,快步走到桌邊,倒了口早上剩的涼茶,連灌三杯。又徑取了毛巾,浸了涼水,狠狠擦了一遍身子。待心中的欲/火稍稍緩了一緩,方走到櫃前,翻出一件中衣,丢到床上:“幫……幫我穿上。”

花朝雖沒什麽經驗,但畢竟經歷過□□,這些年豔/情話本又沒少看。見他這模樣,聯想到方才感覺到的他的一點異樣,立刻明白過來。

瞥見他臉上綻出的久違的一點紅暈,反霎時起了捉弄的心思,笑道:“不是說不穿嗎?我只管脫、不管穿的……”

這始作俑者還這般奚落他!

杜譽自食惡果,恨恨瞪了她一眼,自己艱難地拿一只手穿起衣裳來。

花朝見好就收,輕笑着招了招手:“過來吧。”

杜譽見她笑得惡趣味,臉紅的更甚,撐着最後一點骨氣,不肯就範,身殘志堅地将那袖管往受傷的那只胳膊裏套。然而才一套上,另一只胳膊又蕩到身後不知什麽地方,找不到了。

只好拿完好的那只手,摸摸索索地往身後找袖管……卻始終不松口求助、亦不過去,頗有和這一只袖子較勁到底的意思。

花朝見他這賭氣的模樣,和白日裏一本正經地杜大人全然兩樣,不由失笑,輕嘆口氣,幹脆走下床,到他身後,将那只袖子展開,示意他伸手穿進去:“大人,別拗了。來,我幫你。”

杜譽卻并不立刻照做,只是側目瞪着她,頗有一種“我生氣了你都不哄哄我”的架勢,好一會,見她并不能領會,才冷冷道:“你叫我什麽?”

花朝愣了一下:“大人啊……”

杜譽別過臉去,輕輕一哼,執拗地不肯穿衣。

花朝一懵——這怎麽……又變成我求你了呢?!

然而見他那賭氣地幼稚模樣,又不覺好笑——罷了罷了我跟他這計較什麽?于是大人不記小人過地改了口:“杜譽……”

他仍是別着頭,不肯擡胳膊。

“杜蘅思……”

不為所動。

“蘅思……”

不動。

花朝嘆了口氣——這總不至于讓我叫您小寶貝吧大人?

見他大有這麽僵持到天荒地老的架勢,想了想,輕輕一捂肚子:“哎呦,這麽站了一會,肚子疼的更厲害了……”

杜譽立刻轉過頭,眉心一蹙,十分焦急:“你沒事吧……我自己來,你快回床上歇着……”

花朝學會了他的僵持之法,不為所動。

杜譽哀其不争的心一會就偃旗息鼓,看着她,半委屈半提醒道:“你以前……是怎麽叫我的……”

經這麽一提醒,花朝立刻反應過來。那時自己像只剛破殼的小雞一樣成日追在他後面“阿譽阿譽”的叫,只覺得十分坦然。

這麽親密的稱呼,現下倒有些叫不出口了。

杜譽見她半晌沒有開口,既強迫不了她,又不忍心她真這麽陪自己幹耗着受累,輕嘆口氣,乖乖将手穿進了袖管中,又轉過身來,示意她替自己系系帶。

花朝略怔了怔。替他理理衣襟,彎腰将那帶子系住。低頭的瞬間,忽低低叫了一聲:“阿譽……”

杜譽渾身一震,原本已然放棄了,沒想到她松了口,因而驚喜更甚。快活地咧開嘴了笑,笑得近乎有幾分癡傻,像個稚童。

花朝一擡頭對上他那笑,不由也一陣暖意也從心底溢出來。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快睡吧。”

徑自回到床上,縮進床裏邊。見杜譽跟着過來,忍不住又起了捉弄他的心:“大……”瞥見他将要黑下來的臉色,立刻改了口,壞笑道:“阿譽這樣,不如還是去地上睡吧……我這是為你好……我睡覺不老實,可不知道自己半夜會做出什麽事來……”

杜譽不理會她的捉弄,轉身從櫃中又抱了床被子過來,大剌剌在她身邊躺下,悶突突吐出一句:“不去!”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也是杜小幼稚鬼~~

-這總不至于讓我叫您小寶貝吧大人?

-對,人家就是小寶貝!

我不卡文的話今天應該還有一更,姐妹們讓我看到你們的手~~

快馬加鞭更新中,留言我都看到了,晚點回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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