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

一覺睡到天黑, 蘇嬈被外面的敲門聲吵醒,是傭人上來請她下去吃飯。

去洗手間簡單整理一番,蘇嬈下樓來到餐廳, 看見了她的繼母舒明月。

蘇嬈最膈應她的一點就是,她明明是個很壞很有心機的女人, 卻總要裝出盛世小白蓮的樣子,在她和蘇語薇發生争吵的時候,故意向着她,去罵蘇語薇,從而讓她爸再來狠狠地罵她,以維持所謂的公平。

眼下,舒明月看到蘇嬈, 歡喜站起來,“好久沒見, 你怎麽又漂亮了呢?”

蘇語薇扶着奶奶進來餐廳, 剛好聽見她媽的這一句,面上流露出不屑。

她搞不懂, 她媽已經在這個家裏站穩腳跟了,幹嘛還要去巴結蘇嬈, 直接跟她撕破臉不就行了?

蘇嬈沒理舒明月,找了個離她最遠的位子坐下。

舒明月還是在笑,視線望向奶奶,故意說:“也不知道蘇嬈的口味變了沒,我下午讓廚師準備了她愛吃的菜,像這紅燒茄子, 蘇嬈最喜歡吃了。”

“你有心了。”奶奶違心地肯定了她一句, 坐到蘇嬈旁邊, “興哲怎麽還沒回來?這菜都涼了。”

“剛剛給他打電話說在路上,應該快了吧。”舒明月話說完,開門聲傳了進來。

“我去看看。”

她離開餐廳,去到門口,看見蘇興哲拎着一家糕點鋪的袋子在玄關處換鞋。

“怎麽想起買這個了?”舒明月佯裝好奇詢問。

“蘇嬈不是愛吃嗎?她也好久沒回來了,買了讓她嘗嘗。”

聽聞,舒明月的心裏頭有些不舒服。

語薇不也是你的女兒嗎?怎麽就想着給蘇嬈買了?

人總是這樣,愛計較眼前。

舒明月這一刻都忘了蘇興哲平日裏給蘇語薇買過多少東西。

“還是你想得周到。”舒明月把袋子拿過去,低頭假裝傷心地說:“我知道蘇嬈回來,特地讓廚師準備了她愛吃的菜,但她好像還是不太想理我。”

“蘇嬈她就是外冷內熱的性格,對我也這樣,從小看到大,你該習慣了。”蘇興哲安慰完她,說:“這個糕點你拿過去,就說是你買的。”

舒明月的目的正是如此,她可不想讓蘇嬈覺得她爸還很疼她,一直惦記着她。

拎着糕點進了餐廳,舒明月将紙袋放到蘇嬈的手邊,“這可是你小時候最愛吃的,我讓你爸走那邊買回來的。”

聽她邀功,蘇嬈配合一笑,“那真是謝謝舒阿姨了,您有心了。”

蘇興哲走進來,看到蘇嬈的笑容,心想這不是态度挺好的嗎?

舒明月都愣住了,明明之前還對她愛答不理,總不至于給了她糕點,态度變化就這麽快吧?

蘇語薇轉了轉眼珠,餘光看見蘇興哲的身影,故意在此時開口道:“姐,你下午不是說我明天就能見到你男朋友了?你是要把他帶回家嗎?”

“他明天的飛機很晚才落地,要陪我參加同學聚會,後天吧。”

司意寒既然已經介紹她給他的母親認識,那他應該也不會介意來見她家裏人。

蘇嬈從來都是這樣,不是百分百确定的話,她的棋子絕不會落下。

司意寒先邁出第一步,她才緊随其後。

奶奶聽到很驚訝,“你男朋友要來?那你們是打算結婚了?”

“沒有那麽快。”蘇嬈斂下眸,“只是來見見。”

司意寒是不婚主義,她也是,厭惡被婚姻束縛。

“結婚”應該不會出現在他們的人生日程裏。

沒有法律關系将他們捆綁,蘇嬈也不知他們會在一起多久,可能哪天熱情就消耗幹淨,毫不猶豫離開了。

晚飯後,蘇嬈回房間,給童若溪撥了電話,想約她明天去老胡同那邊走走,順便對她吐槽一下繼母。

童若溪接了電話,她那邊聲音很嘈雜,讓蘇嬈等一等,大概是找了一處安靜的地方,終于不吵了。

“蘇嬈,我在酒吧呢,你不來真是可惜了,好多美女。”

“你怎麽剪了短發不看帥哥看美女了?不會被掰彎了吧?”

“欣賞美是人類的天性,上學那會兒我也經常偷看你啊。”

蘇嬈不跟她扯有的沒的了,開始說正事,“我剛剛被我惡毒的後媽氣得差點送急診。”

“怎麽了?她為難你了?”

“我巴不得她當面刁難我,好過背後在我爸面前說我壞話。”

蘇嬈當時站在玄關後面,清楚聽見了舒明月說的那些話,她複述給童若溪聽,她聽完爆了句粗口,“母女倆真是一個德性。”

“我現在有點兒後悔,當年不該公然敵對她們母女倆,惹我爸發怒,要能有次重生的機會,我肯定能想辦法把她們趕出去。”

和童若溪聊了一會兒,蘇嬈的心情舒暢許多。

要挂電話的時候,蘇嬈才問她白天有沒有空,童若溪想了想說:“我也沒什麽事情,到時候聯系吧。”

講完這句,她又連忙問:“對了,你那位傳說中的總裁男友到底來不來啊?我迫不及待想看看人類顏值天花板長什麽樣了。”

同學聚會是在明晚八點,司意寒在電話裏說他大概明晚九點到阮城,應該能趕得上。

“不出意外的話,明天晚上能見到。”

“真的真的?”童若溪激動得都顫音了,還很羨慕的說:“你男朋友也太愛你了,從紐約飛來阮城,連時差都不倒就去陪你參加同學聚會,這是真愛啊。”

是不是真愛她不知道,司意寒從來沒有對她說過“愛”這個字。

如果不是童若溪提到,蘇嬈都沒注意過這點。

別的情侶誰不是每天愛來愛去的表達,特別是在熱戀初期,一天恨不得說上八百遍。

她和司意寒卻沒有,從交往到現在,始終保持着不溫不火的那種感覺,平淡如水。

想到,她問童若溪,“你跟你前男友會經常說愛你嗎?”

“嗯?”童若溪不明白這有什麽好問的,“這倆字談戀愛的時候都快說吐了,現在回想起來,也太膩歪了,我下次再談絕對不這樣。”

蘇嬈翻身望着天花板上的燈。

膩歪……

好像是她對司意寒單方面的。

她經常會在他面前表現出不舍和依賴,但那都是演出來的,他即便出國半個月,她好像也不會盼着他快點回來。

即使以前沒談過,蘇嬈也知道這是不正常的。

翌日下午。

蘇嬈和童若溪在胡同裏逛了大半天,臉都被如刀似的寒風割疼了,趕緊找了家附近的商場躲進去暖和。

來到一家咖啡廳,童若溪坐下後刷手機,不知看見什麽,眼睛倏然睜大。

“蘇嬈,陸展銘回國了,他今晚也要來參加同學聚會。”

“他參加有什麽好奇怪的?別人誤會也就算了,我都跟你解釋過了,你還激動。”

“畢竟你倆上學那會兒是緋聞情侶嘛。”童若溪笑了笑,“而且他當初追你追得那麽兇,今晚見了你難保不會舊情重燃。”

“他燃他的,燒不到我身上。”

蘇嬈無論面對什麽事情都表現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這讓童若溪很佩服,她怎麽就達不到她的心理境界?

同學聚會的時間安排在一家五星級酒店,今天晚上本來是由班長請客,但他提出後遭到大家的反對,最終一致決定AA,上這所高中的全是富二代,家裏不缺這點錢。

蘇嬈和童若溪提前十分鐘到,偌大的包廂裏已經快坐滿了。

有對象的都想帶出來炫耀炫耀,好幾位同學都是成雙成對的,椅子緊挨在一起,生怕別人認不出他們是情侶。

看到蘇嬈,在場的男人無一例外,眼睛全都偷偷放了光。

要說他們的學生時代有什麽是值得回憶的,蘇嬈絕對算一個。

做課間操時,周圍不知有多少男生都會往她的方向偷瞄。

不過——

蘇嬈旁邊那位是?

蘇語薇雙手環胸看着她們,意味不明笑了聲,“姐,這不會就是你男朋友吧?怎麽跟之前見過的形象不太一樣呢?”

看起來娘裏娘氣,挺殺馬特的。

童若溪怒了,一把摘下臉上的黑色口罩,“你什麽眼神?”

“原來是若溪啊,難怪我說身影看着有點兒熟悉。”

班長笑着打圓場,接着有人好奇追問:“你上學那會兒不是長馬尾?現在怎麽剪短發了?”

“可能是脫發吧,我有認識不錯的醫生你要去看看嗎?”有女同學故作好心的說。

童若溪很無語,她是短又不是禿。

早知道元旦有同學聚會,她說什麽也不剪。

後悔了,該戴頂假發出來的。

人差不多都到齊了,班長點了下人數,“這陸展銘怎麽還沒來?我給他打個電話問問。”

話說完,包廂的門推開了,一個穿着深藍西裝的男人走進來。

他看起來比上學那會兒成熟很多,但唇角依舊挂着放蕩不羁的笑容。

“大家晚上好啊!”陸展銘揮揮手,“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來晚了就先認罰。”班長拿過一瓶酒放到旋轉桌盤上,“三杯。”

其他男生也跟着起哄湊熱鬧。

而女生則是一眨不眨盯着陸展銘看,心中暗自感慨,他怎麽還是那麽帥。

蘇語薇坐在那兒,靜靜觀察着蘇嬈臉上的神情,想從中看出她的落寞,但蘇嬈很平靜,甚至都沒看陸展銘。

他不是她的“舊情人”嗎?這有了新歡就那麽絕情啊?

陸展銘痛痛快快喝了三杯酒,之後找位子坐下。

他巡視一圈,目光定格在某個方向,最後徑直朝那邊走去。

童若溪看到他朝她們這邊走來,激動地扯了扯蘇嬈的胳膊,“他不是沖你來的吧?”

“想多了,只有這邊有空位。”

最終,陸展銘在蘇嬈左手邊隔了兩位的椅子上坐下。

蘇語薇在心中輕嗤了聲。

她還以為陸展銘要坐到蘇嬈的旁邊,看樣子早把蘇嬈忘幹淨了啊!

似乎是想強調蘇嬈的存在,蘇語薇故意在這時起身,去到蘇嬈旁邊,輕拍了下她左手邊那個女生的肩膀。

“能換個位置嗎?我想和我姐姐坐一起。”

你們姐妹倆的關系什麽時候能那麽好了?

聽見這話的同學都在心裏想。

那位同學還是給蘇語薇換了座位,蘇語薇坐下後,掩唇低笑了聲,“姐姐,你男朋友迷路了嗎?還不來啊?”

“你對他很上心啊!該不會想學着你媽來搶我男朋友吧?”蘇嬈故意問。

蘇語薇像聽到什麽笑話,“我是找不到男人了嗎?也就你拿你男朋友當個寶。”

蘇嬈低頭,笑而不語。

不遠處一道灼熱的視線望着她。

看到她如今出落得更加美麗大方,渾身散發出性感的魅力,陸展銘只恨自己當初沒能更堅決一些。

同學聚會很普遍,大家能聊的那些話題無非就是愛情和事業那些事兒。

人到齊之後,服務員開始上菜,那幫男人也砍起了大山,一個比一個能吹。

時間不知不覺中來到九點,蘇嬈收到司意寒落地的消息,她将位置發給了他。

機場離這邊挺遠的,開車過來也要一個小時,估計那時候同學聚會都散了。

當然,她的目的不是想帶司意寒到同學面前炫耀,她只是想讓蘇語薇難受。

這時,一旁的蘇語薇來了通電話,她接聽後臉色一變,“那我馬上就回去。”

蘇語薇也沒和蘇嬈說一聲,站起身沖在座同學舉起酒杯,“我家裏突然有事先走了,以後有空再聚。”

家裏有事?

那蘇嬈怎麽不跟着一起走?

同學們看着蘇語薇匆忙離開的背影,眼裏充滿疑惑。

蘇嬈猜想應該是蘇語薇的生父又惹出什麽麻煩,或者是舒明月的家裏人出了什麽事情,否則她不可能不叫着她的。

蘇語薇一走,蘇嬈旁邊的位子自然空了。

陸展銘眸光一閃,不着痕跡起身坐到了那個位子上。

包廂裏響起一陣起哄的聲音,大家都在喊“爺青回”。

上學那陣,蘇嬈和陸展銘就是大家眼裏的金童玉女,兩個人不僅長得好,學習也好,連老師的心裏都暗自覺得他們該成為一對。

後來高三下學期,陸展銘的桌洞裏掉出一封粉色情書,注意到的同學都好奇圍上來,想看看是哪位勇猛的女孩在即将高考的節骨眼上表白。

陸展銘打開後,蘇嬈的署名映入大家的眼簾,瞬間班裏起哄的聲音更大了。

蘇嬈寫的內容很簡單,只有兩句:

我見過大海,也見過繁星,

但是只有遇到你,才是我長久以來,所有奔赴的意義。

蘇嬈的字跡,娟秀卻很有力量,陸展銘自然認得。

這一看就是她親筆手寫。

收到情書的陸展銘分外激動,待蘇嬈進入教室後,第一時間沖到蘇嬈的桌邊,對她表白。

“蘇嬈,我從高一新生入學的當天就注意到你,一直以來,我都以你為目标,才能有今天的成績,其實我是想等高考後再向你表白的,沒想到你先主動了……”

陸展銘撓着頭,特不好意思,鼓起好大勇氣才說:“我喜歡你,請你做我女朋友吧。”

蘇嬈一開始覺得他說得莫名其妙,直到拿過那封情書看了眼,才明白他是何意思。

這兩句話的确是她親手寫的,只不過她是摘抄了一本書上的句子,不是寫給陸展銘的。

下面的署名很明顯是模仿了她的字跡,別人看不出,她作為本人還不知道嗎?

這張紙她是放在書的夾層裏,而書一直都是放在家裏的,想也知道是誰做的。

蘇嬈的視線冷冷朝蘇語薇的方向掃去,她正窩在課桌上,看着他們的方向得意的笑。

班裏的同學都在起哄,看着陸展銘真摯而熱烈的目光,蘇嬈進退兩難。

同窗三年,她自然知道陸展銘是多麽驕傲的一個人,如果這個時候她當着大家的面戳穿真相,害他顏面掃地,同時也讓他明白她根本不喜歡他,難保他會不會因此受到打擊,影響了高考。

三年的努力,若是因這個烏龍出了差池,蘇嬈的心裏也會愧疚一輩子。

她和蘇語薇之間的矛盾,沒必要讓陸展銘這個無辜的受害者來買單。

他自己都說了,他本來是想等到高考後表白,說明他也是不想發生意外的因素,導致高考發揮失常。

沉默的思考片刻,蘇嬈只能說:“馬上就要高考了,我們在這個節骨眼還是先別談交往,專心備戰,等畢了業再說。”

陸展銘那會兒高興得大腦都失常了,也沒察覺到蘇嬈的這話有什麽不對,重重點下頭說:“我們只要明白了彼此的心意就好,剩下的時間我願意等。”

放學回家後,蘇嬈沖進了蘇語薇的房間,看見她坐在書桌上,聽着耳機裏的音樂在搖頭晃腦,她抓住她的馬尾辮,用力往後一扯。

蘇語薇疼得尖叫,“蘇嬈,你發什麽瘋?”

“我有沒有警告過你,不要再惹我。”蘇嬈沒有松手。

蘇語薇感覺自己的頭發根都要被她扯掉了,疼得她瘋狂飙淚。

“你要罵我就罵,能不能先放手?”

蘇嬈把手撒開時,手掌心裏抓了蘇語薇的一撮頭發。

蘇語薇的頭發狼狽地散落在肩膀,她雙目通紅地瞪着蘇嬈,理直氣壯道:“我是在幫你知不知道?你不是喜歡陸展銘不好意思向他表白嗎?我推波助瀾一下怎麽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歡你?”蘇嬈惱怒回瞪着她,“再說我撕爛你的嘴!”

蘇語薇吓得肩膀一縮,不敢再吱聲。

蘇嬈拿起她桌上的美工刀,抵在她的臉上,冷冷威脅,“從今以後,井水不犯河水,你要是再來找我一次麻煩,這把刀就會割斷你的頸動脈。”

蘇嬈那個時候是真的恨。

她從來都只想安安靜靜的生活,不想挑起戰争,可蘇語薇處處挑釁,逼得她不得不想辦法應對。

慢慢的,她的性情變得越發喜怒無常,這一切都要拜蘇語薇所賜。

大概是蘇嬈那天的威脅起到作用,時至高考結束,她都很老實。

而在考完試的第二天,蘇嬈就收到陸展銘的消息,約她去看電影。

蘇嬈原本就打算盡快和他說清楚,便答應了。

當她來到約定的地點,遠遠就看見陸展銘抱了一束粉玫瑰,他今天明顯有精心打扮,發型都跟在學校時不一樣了。

看他那麽期盼,蘇嬈都感覺很殘忍。

她在別人眼裏好像挺高冷的,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很容易共情的。

一想到如果是自己發生這麽無語的事情,她就不知道怎麽和陸展銘開口了。

蘇嬈還站在原地時,陸展銘沖到了她的面前,“蘇嬈,你來啦?”

他的笑容陽光燦爛,白襯衫襯得整個人更加俊朗有型。

“嗯。”蘇嬈不想拖泥帶水,“我來是想跟你說……”

不等她說完,陸展銘就打斷,“我知道,你是想确認我們的關系。”

将粉玫瑰強行塞進蘇嬈的懷抱裏,陸展銘想要對她正式表白,卻聽見蘇嬈說:“那天的情書是蘇語薇放的,她想要陷害我和你早戀,那個時候你當着全班的面對我表白,我怕澄清會讓你顏面掃地,也怕你知道我不喜歡你會影響高考,所以忍住沒說,如今考試結束了,你也該知道真相了。”

陸展銘來的時候有多興奮,那麽此刻就有多難過。

他的重點只關注在那一句:“你不喜歡我?”

蘇嬈認真強調,“是,我不喜歡你,以後你會遇到和你兩情相悅的女生。”

将粉玫瑰還給他,蘇嬈抱歉的對他鞠了一躬然後轉身離開。

她不知道那天的陸展銘看着她的背影哭得像個孩子,那一瞬間,陸展銘感覺自己的青春就此畫上了句號。

後來,蘇嬈聽說陸展銘考得很好,算超常發揮,比三模時的排名還高。

她一下子就釋然了。

再不後悔自己那天的決定。

哪怕陸展銘心裏怪她也沒關系,她并沒有對不起他。

快開學的時候,蘇嬈收到陸展銘的消息,他說他要出國留學了,也感謝她當時沒有拆穿,否則的話,現在的他可能要回到高三複讀。

陸展銘又恢複了幽默的一面,還開玩笑說等他功成名就回國就請她吃飯。

一晃四年半,他終于回來了。

從記憶抽身,蘇嬈客氣而體面的主動打了聲招呼,“好久不見。”

陸展銘有些詫異,他以為蘇嬈會和他裝不熟,這猝不及防的一聲反而是擾亂了他。

“我向寧城的公司投了簡歷,聽說你在那邊待了好幾年,以後多罩着我點。”陸展銘半開玩笑說。

蘇嬈點下頭,心想他應該不是因為她在那邊才選擇去寧城的吧?畢竟除了首都,也就只有寧城更适合畢業生去發展。

時候已經不早了,大家卻還沒有聊盡興,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班長站起身講了幾句,說過段時間再聚,大家一同應和,然後和他幹了一杯。

包廂裏的人陸陸續續離開,蘇嬈坐在那裏沒動,她問過司意寒,他還有十分鐘就到了,她想等他一會兒。

轉眼間,包廂裏只剩下童若溪還有陸展銘。

童若溪是和蘇嬈一塊來的,自然要陪着她,今晚要是看不到蘇嬈的總裁男友長什麽樣子,她絕對睡不着。

可陸展銘怎麽還不走?

童若溪疑惑的眼神看過去,“你也等人?”

捕捉到“也”這個字,陸展銘眸光閃爍了下,說:“我喝了兩杯酒,頭有點疼。”

童若溪沒再問什麽,低頭看手機。

過了會兒,安靜的包廂被一陣鈴聲打破,蘇嬈接起電話,聲音格外溫柔。

“親愛的,你到了嗎?”

“我在酒店外面。”

“那我馬上就出去。”蘇嬈挂了電話就對童若溪說:“我男朋友到了。”

陸展銘後背一僵。

果然,他就說像蘇嬈這樣的美女怎麽可能單身。

“天呢!終于要見到宇宙級大帥哥了,待會兒我不會當場流鼻血吧?”

“你也太誇張了。”

兩人的聊天聲逐漸遠去,陸展銘掙紮數秒,還是跟上去。

他當然也會有好奇心,想要看看能拿下蘇嬈的男人是什麽樣子。

蘇嬈和童若溪有說有笑走出去,看見車前那一抹颀長的身影,眼神沖童若溪示意了下,“那位就是我男朋友。”

順着看去,童若溪的眼睛慢慢睜大,一聲“媽耶”脫口而出。

“這是你男朋友?”她拉着蘇嬈的手不敢相信地問,“這比我粉的男明星可帥多了。”

要長相有長相,要身段有身段,要氣質有氣質,要錢有錢。

哪樣是他沒有的?

蘇嬈也太遭人嫉妒了,哪碰到的極品優質男。

遠遠的,司意寒看見蘇嬈和一個男生并肩走出來,他的眉宇間已經擰起褶皺,當那個男生抓住蘇嬈的手時,他闊步走上前,将蘇嬈扯進了他的懷裏。

全程未發一語,但那氣勢吓得童若溪腿都軟了。

感受到司意寒緊緊掌箍着她的腰,蘇嬈猜他肯定誤會了,小聲解釋,“她是我好朋友,女生。”

司意寒的态度柔和下來,這才說了聲“你好。”

童若溪根本沒注意到他的眼神有多麽兇,她的關注點全在他的五官上面,真想象不到男人的骨相能絕到這種程度。

回過神來,童若溪連忙客氣的說:“你好,我是蘇嬈的高中好友。”

陸展銘從旋轉門走出來,緊跟着接了一句,“我是蘇嬈高中的追求者。”

說話間,他來到司意寒的面前,當他看清楚他的臉,表情一瞬間有如石化。

剛剛司意寒在暗處,黑色西裝與夜色融為一體,他沒感覺他的身形有多熟悉,這一刻才發現原來他竟然是他的表哥………

“你……你們怎麽在一起了……”

陸展銘要掐人中了,他心心念念想得到的女生居然成了他的表嫂,這讓他怎麽能接受啊!!

蘇嬈觀察着司意寒和陸展銘之間湧動的暗流,猜他們應該關系匪淺。

“你先別顧着激動。”童若溪想吃瓜的心按捺不住,“先說你倆怎麽會認識啊!”

“他是我舅舅家的表哥!”

陸展銘介紹完,猛然想起來高中的時候,司意寒就和蘇嬈見過。

那次是他和同學鬧矛盾被叫了家長,恰巧司意寒來他家住了幾天,他怕被爸媽知道會挨批評,就給他打電話,讓他幫忙救個場。

班主任是個中年女人,也是夠現實的,看他大表哥長那麽帥,平常兇巴巴的像個母老虎,那天格外溫柔,跟司意寒耐心的講述了一番他在學校的所作所為,盡管行跡惡劣,可她卻是一直維持着笑容說的。

蘇嬈就是在這期間進來送了語文作業,并向老師彙報了最近一周的學習情況。

老師肯定地對她點點頭,“你辛苦了,既要自己刻苦學習,還要幫忙盯着大家的。”

“應該的。”

陸展銘那時候挺混的,聽見蘇嬈這句,還問她,“那你下午放學也幫我補補課啊!”

蘇嬈回眸看他的時候,也不知有沒有注意到坐在沙發上的司意寒。

後來,班主任終于發表完她的牢騷,陸展銘被帶回家反省一天。

上車後,陸展銘還記得自己特興奮地問司意寒,“剛剛進辦公室那女生,你注意到沒有?她是我女神,長得漂亮,學習也好,簡直完美。”

司意寒并不感興趣地回了句,“你先看看自己配不配得上人家吧。”

“我不就紀律性不強麽,長得帥,學習不差,怎麽配不上了?”陸展銘那個時候對自己還挺自信的。

說完那話,陸展銘又問司意寒有沒有喜歡的女生,看他搖搖頭說沒有,他嘆了聲氣,“哥,你眼光也太挑了吧。”

司意寒單手握着方向盤,“跟眼光沒關系。”

“誰說沒關系,你不用不好意思承認,你就是個顏控。”陸展銘調整一下坐姿,舒服閉上眼睛,“換做是你身邊有蘇嬈那麽漂亮的女生,我就不信你不心動。”

回想起曾經的一幕一幕,陸展銘感覺自己就是個大寫加粗的笑話。

他這張嘴是開過光嗎?怎麽一語成谶。

蘇嬈沒想到司意寒和陸展銘之間還有這樣一層關系,難怪說豪門是個圈。

“你倆誰追得誰啊?蘇嬈,是不是我表哥追的你,我就知道他………”

陸展銘話沒說完就遭到了司意寒的眼神警告,“太晚了,回家吧。”

“啊!”陸展銘眸光閃爍了下,不知在打什麽主意,“表哥,你今晚是不是要到我家裏住?”

“我訂了酒店。”講完,司意寒又強調,“我要和女朋友住一起。”

“…………”陸展銘的心徹底碎成渣了。

努力從臉上扯出一絲帶着苦澀的笑容,陸展銘心痛開口:“蘇嬈,原來你喜歡這一款的。”

早知道他高中的時候就模仿他表哥冷漠的氣質了。

“叫表嫂。”司意寒糾正。

“你們又沒結婚,我叫什麽……”陸展銘不服,但司意寒一記寒光掃去,“表嫂。”

乖乖叫完,他對蘇嬈揮揮手,“那先拜拜,以後有機會再聊。”

蘇嬈陪司意寒去往酒店。

途中,她問起他和陸展銘的關系,問他怎麽沒有和她聊過。

司意寒神色清冷,沉默片刻問她,“你認為我會想和你聊你的追求者?”

“吃醋啦?”蘇嬈忍住笑,戳一戳他的肩膀,故意說:“我那時要是和陸展銘交往,現在是不是要叫你表哥了?”

“蘇嬈。”司意寒嚴肅皺眉。

蘇嬈覺得這樣逗他很有意思,試探性又叫了聲:“表哥?”

這次,司意寒直接将車劃到路邊,幹脆利落的解開安全帶,沉重的軀體随之壓向她,吻得她開不了口。

車廂狹窄的空間裏,溫度迅速升高。

蘇嬈的肺活量沒有他好,很快就覺得胸悶氣短,手掌抵在他肩膀,不停推搡他。

半晌,司意寒低低喘着粗氣離開她的唇,額頭抵着她,壓制着欲.望的低沉嗓音傳進她耳朵。

“還敢叫嗎?”

昏暗的環境裏,他目光充滿着掠奪者的野性,深邃得仿佛要把她吸進去。

蘇嬈像小貓似的發出悶悶的一聲。

她慫了,不敢了。

第二天一早,蘇嬈想趁奶奶還沒有發現她昨晚徹夜未歸,偷偷潛回家裏,結果進入大門就看見老太太拿着水壺在澆花。

蘇嬈雙手背在身後,咳嗽了聲,手臂緩緩拉起,裝作晨練的樣子。

奶奶扭頭看她一眼,“這麽早就出去鍛煉了?”

“是啊,好久沒回來了,出去感受了一番鄉情。”

“還跟我扯。”奶奶白她,重哼了聲,“明明昨晚就沒回家。”

蘇嬈有點兒尴尬,雖然都是已經工作的成年人了,跟奶奶聊這種和男朋友在外留宿的話題還是不自在。

“奶奶,我男朋友說十點過來。”

司意寒将她送過來,覺得還太早,第一次登門要挑個合适的時間,不然顯得沒有禮數。

“他還真來啊!”奶奶放下水壺,“可你爸他們都去黎城了,說是語薇的姥姥昨晚洗澡的時候摔了跤,傷了腦子,恐怕要不行了。”

“他們都不在啊?”蘇嬈并無所謂,上前攬住老太太的胳膊,“正好,我只想把他介紹給奶奶認識,怕您知道他是一個多麽優秀的人,這樣你以後也能放心了。”

“哎喲……”奶奶捂住半邊臉,“我這牙都快酸掉了,你可是把他誇出花來了。”

“我說的是實話啊,您見過就知道了。”

蘇嬈對司意寒還是很有信心的,他相信他一定能取得奶奶的關心。

彼時另一端,司意寒的車在開往他的姑姑家。

陸展銘既然知道他來阮城,肯定會同他的爸媽講,他不去探望一下未免說不過去。

到達姑姑家的別墅門外,司意寒正巧碰上剛晨跑回來的陸展銘。

他大汗淋漓,看着司意寒,露出陰森森的笑,好像個奪命的鬼。

“表哥,可真有你的啊!”陸展銘對司意寒豎起大拇指,“不愧是我哥,多吃幾年的鹽就是不一樣,追人都比我高超。”

司意寒知道他一定誤會了。

那年第一次見到蘇嬈,她才十七歲,他不至于變态到對一個未成年動心。

當然,司意寒不能否認,他是對她有印象的,否則校慶晚會那天,她上臺表演鋼琴,他也不會一眼就認出來是曾經見過的小女孩。

也許該感謝那次因緣際會。

若不是初見時回憶深刻,再相見他也不會特別留意。

見司意寒不講話,陸展銘雙手環胸靠在車身上,又接着說道:“哥,實不相瞞,這次回國我就是為了她,要不然就留在國外發展了,或者在阮城,幹嘛還要跑寧城去投奔你。”

“所以,你現在和我讨論我女朋友的意義是什麽?”

“我……”陸展銘糾結地抓了抓頭發,“坦白講,我放不下她,這幾年在國外也曾試着把她忘記,但怎麽都做不到,說明我真是喜歡她喜歡到了骨子裏。”

“昨晚我聽她說有男朋友了,我甚至有撬牆角的想法,可那個人怎麽偏偏是你呢?我總不能跟我表哥搶女人吧?”

司意寒笑了,唇角的弧度有幾分譏诮,“搶?你未免想太多。”

說得好像他真能搶得過一樣,別說蘇嬈現在的男朋友是他,哪怕不是,蘇嬈也不可能在有男朋友的前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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