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好家夥
【入職培訓……也算吧,你又幹嘛?】
‘看看熱鬧,哎,這什麽魔教要是回去了可沒得看了,我多看幾眼。’
【你當是看電視劇麽?】
‘電視劇哪有這精彩,電視劇裏面死個人流的都是番茄醬!’
【不堆雪人了?】
‘雪人哪有看熱鬧重要。’
廣場一片寂靜,雪飄飄灑灑的落下,悄無聲息的落在臺階上,烏瓦上,還有每一名年輕人的肩上。
但沒有一個人敢去掃下自己肩上的雪,任由那雪慢慢融化成水,這幾十個年輕人也依舊垂着頭,沉默着,面無表情,仿佛石雕一般。
這時,一名穿着金紅色長袍的管文海緩緩從殿中走出,而他的身後,依舊跟着一名沉默寡言的女子。
諸多新弟子聞聲半跪在地。
血霄宮的長老,管文海目光落在青年身上,緩緩颌首。
比起往年那些竟然會冷的發抖的廢物,這一次上山的教徒大多不懼風雪,顯然都連出了內力。
他清了清嗓子,照老規矩宣讀入門告誡。
柳如絮慢慢走近了些,便聽到一些話語随着風傳來。
“上古之時……天下暴虐無常……人族為求生路……祈于魔神!……”
柳如絮瞪大了眼睛:‘好家夥,這入職培訓怎麽那麽像封建迷信跳大神現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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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教能有多科學,不封建迷信,難不成入門人手一本世界未解之謎?】
柳如絮又走近了些,認出來這是管文海長老在洋洋灑灑念了一大段故事,大意就是血霄宮是有來歷的,魔神正宗,魔神庇佑。
這鬼扯的話語,在長老嚴肅的表情,和認真的青年之中形成了一種微妙而莊重的氛圍。
總之柳如絮感覺這些人是真的信了。
長老道:“魔神之能,威于血脈,進爾等需歃血起誓。”
說着,一群不知什麽時候出現的紅衣教徒,沉默着魚貫而入,他們手中具是捧着一方血色木盒,動作敏捷放在新教徒前,即可便走。
不一會,每一名年輕人面前都放着一個木匣子,柳如絮有點沒見過這樣的場面,更是好奇走近一些。
長老沉聲道:“開匣。”
年輕人們便整齊劃一伸出雙手,恭恭敬敬打開木匣,柳如絮是相當的好奇裏面放着什麽?可惜離得太遠,根本看不清。
長老:“起。”
柳如絮瞪大了眼睛,見教徒們從匣子撿出一把小刀,又伸出左手,放在匣子上。
長老:“落。”
這近百個青年,竟然沒有一人有絲毫猶豫,右手輕輕一抖,小刀便割開了靜脈,涓涓熱血流入匣中。
柳如絮眨眨眼,感覺有點掃興,這麽一個大型搞□□的現場有什麽意思?她搖搖頭,轉了個方向,往廣場前走去,那邊有一道長長的臺階通往下方。
【不看熱鬧了?】
‘血腥味太重,沖鼻子。’
【這麽遠又聞不到。】
‘無聊啊,這種封建迷信是相當的無聊!還不如做血旺火鍋!’
【你左一個封建,右一個迷信,有沒有考慮過人家魔教的想法。】
‘靠?搞□□還要有什麽想法?不是閉着眼睛當韭菜就完事了?’
正說着,柳如絮忽然看到一道紅光亮起,她回頭,頓時目瞪口呆。
天空之中,隐隐有紅霧升起,那霧氣之中,竟然有一個輪廓,雖然看不清,但猙獰恐怖之敢已撲面而來。
【傻了吧。】
柳如絮回神:‘不是,這個世界真的有魔神嗎?’
【沒有,神倒是有,你不是見過。】
‘那,那個雲是什麽?’
【魔氣引動空中微粒,讓光經過複雜的折射,最後形成特定圖案的一種人工成像。】
柳如絮大受震撼:‘這種讓人想吐槽但是又不知從何吐起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算了!”柳如絮拍拍臉,讓自己清醒一點:“他們搞什麽都和我無關!”
廣場之下,走過長長的臺階,便是懸吊在山崖之上的走廊,曲折往下,一路延伸消失在險崖處。
風雪又大了些,柳如絮眯起眼睛,又加快腳步,雪勢更大,可她卻越走越熱。
廣場之上。
送走新教徒,管文海長舒一口氣,又做完了一件事。
藍春輕聲道:“長老?”
若是無事,藍春絕不會輕易開口,偌大的血霄宮,管文海認為,她應該是唯一能稱得上他的共事之人的存在。
管長老神色溫和問道:“何事?”
藍春:“宮主帶回來的那女人,從廣場前下去了。”
管文海;“????她怎麽在這??!”
藍春沉默搖頭。
管文海揉揉額角,這血霄宮上上下下全是只會打架的武夫,各種雜事,全要仰仗他來處理,這頭痛病發作起來卻越來越頻繁。
藍春:“……要不要帶回來?”
管文海惡狠狠往那邊看了一眼,很想說不管,但他怎麽敢不管,到時候宮主那瘋子怪罪下來,他們都得死。
管文海:“找人去通知聖女,讓她看好這家夥,莫親自去,顏楚楚也是一條瘋狗,小心被她咬了。”
藍春頓了頓,往回走:“是。”
……
風雪越發的大,懸崖之間,一道石橋連接兩端,柳如絮站在欄杆邊,解開身上的暖寶寶,松開手,暖融融的白毛團子随風飄走,不一會便消失了。
熱源消失,頓時柳如絮便感覺自己的體溫在急劇下降,風雪吹來,每一道便帶走一分體溫。
【……】
‘慌不擇路,懂嗎?’
【行行行,沒看到。】
柳如絮往前又走了一段路,四肢越發僵硬麻木,啪唧一下摔到雪裏,她打了個噴嚏。
柳如絮爬起來,發現前面竟然是一處絕路,只有一座石臺,她眯起眼睛,往上又走了幾步。
看清了,那是一座墳。
柳如絮驚了:“好家夥。”
【你跑教主家祖墳來了。】
柳如絮眼睛一亮:“靠!那混賬天天壞我好事,還把清清的祖墳扒了,現在時候到了,看我也掀了他祖墳。”
【???不是,你也太不當人了。】
‘靠,到底是誰先不當人的!’
柳如絮趕緊上前,瞅了瞅墓碑上的名字,繁體。
“夜-閻-?”
柳如絮走神:“怎麽有人叫爺爺的,這也太占便宜了!”
【…………重點是這個麽?】
柳如絮回神:“好了,趁還沒凍僵,趕緊的。”
【我覺得你拆不動。】
柳如絮踢了一腳墓碑,紋絲不動。
【世界上怎麽有這種人,被救反而還要掀人家祖墳。】
‘關你屁事啊,這又不是你家祖墳。’
……
天寒殿在玉冰峰上,藍春剛走到峰下,便看到一個不該在這的身影,她下意識轉身就走,那人轉身冷冷道。
“藍護法。”
藍春立刻半跪下去:“宮主,屬下未能——”“管文海讓你來的?何事?”夜貅問道。
藍春想起長老的吩咐,沉吟片刻,若是不說,事後被這瘋子知道,恐怕她與長老都難逃懲罰。
夜貅眯起眼睛,心情看起來很不好。
藍春立刻低下頭,把該說的都說了。
……
柳如絮扶着墓碑,一邊喘一邊道:“靠之,這祖墳太結實了。”
【都說了拆不動,你還不信。】
她道:“不過也太奇怪了,為什麽這祖墳這麽好進來,連個攔我的人都沒有。”
【可能是因為教主很希望有人來拆吧。】
‘真的?!這麽大仇?這就是魔教必備的家庭矛盾嗎?了解了。’
【…………】
柳如絮打了個哈欠,靠着墓碑坐下來,活動一下她全身是汗,冷風一吹,四肢整個僵硬了,困意襲來,她緩緩閉上眼睛,口中嘀咕着含糊不清的話語。
“可惜……清清……”
眼前漸漸暗沉下去,風聲也越來越小,仿佛世界都在離她遠去。
柳如絮心中長舒一口氣,這一次她總算是…得償所願了。
“…………”
風雪更加狂亂,靠在墓碑上的嬌小身影失去支撐,倒入雪中,潔白的落雪覆上她蒼白的面龐。
【倒是恭喜您了,柳女士。】
系統的話語,沒人回應。
天寒殿。
顏楚楚狠了心走進屋子裏,目光落在一物上,站住腳步。
那是夜貅給的丹藥,裏面有他的字條,說起來好笑,顏楚楚雖然與夜貅也算兄妹,可她從來沒有看過這家夥為誰寫過東西,甚至不知道,他還會寫字?
紙條上寫的東西很簡單,無非是交代她一定要在午時前讓柳如絮吞服丹藥,若是有一日沒有吞服,她便會死。
顏楚楚頓了頓,柳如絮會死?
一個膽敢打罵血霄宮宮主的女人會死?
‘不過下次可以連吃藥也一起糊弄過去就更好了。’柳如絮的話語響起。
顏楚楚心頭一顫,她很想讓自己別去想柳如絮那個混蛋,可記憶卻并不放過她。
柳如絮“嗷!”一聲撲進雪中。
柳如絮:“還有嗎?來一斤,不是,十斤!”
柳如絮:“下次可以連吃藥也一起糊弄過去就更好了。”
顏楚楚垂下眼簾:“…………”
一個正常女子會在自己病重時去雪地裏打滾麽?會想要吃十斤微毒沁香丸麽?會百般耍賴着不想喝藥麽?
一心忽略的那些東西浮出來,以顏楚楚的七竅玲珑心,自然能看得出什麽。
顏楚楚想起了血魔殿,每一次進入那座莊嚴堂皇的大殿,她心中都會湧起關于過去的痛苦回憶。
那些痛苦宛如毒藥一般,深入骨髓,每一次想起來,她心中便永遠只剩下恨意。
她恨那鄙夷着自己的母親,恨把她當作工具的父親,恨這每一處都留着她弱小回憶的血霄宮,也恨那竟然比她更狠的夜貅。
理智拂去憑空生出的恨意,顏楚楚得以真正的回憶到大殿之上的對話。
“你到底喜歡我哪點!我改!”
“便是喜歡你這般,處處尋死的特別。”
尋死。
顏楚楚猛地站起來,運氣輕功往外沖去。
她怎麽能忘記,她竟然忘了。
顏楚楚咬牙,根本不是柳如絮天生單純,她分明什麽都知道。
柳如絮:“我怕不怕死這個問題……你不是還能多看一場戲?”
初見時,她百般冷淡,言語譏諷,可柳如絮卻叫她好心人。
什麽好心人。
不過是坐着看柳如絮去死的冷漠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