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這是好東西呀!
四阿哥看她郁悶又不敢頂嘴的模樣,心情便很是愉悅,随手拿了一塊兒西瓜開啃。
雅爾哈齊雖吃着西瓜,卻也時刻留意玉兒這邊的動靜,這會兒見玉兒被四阿哥取笑卻不吱聲兒,只道她被四阿哥訓怕了,又忍不住想,她長這麽大,估計沒幾個人舍得教訓她吧!
十三阿哥早知道自己四哥這人嚴于律已,也嚴于律人,适才也不未注意他二人說什麽,只當玉兒被四哥挑剔了,所以悶悶不樂,便好心轉移話題,問她:“你那只雕那天在行宮上空飛了好久你都不知道,你那會兒做什麽呢?”
玉兒癟癟嘴:“十阿哥那天在奴才那兒呢!那天他好像有些生氣。好在,後來皇上來了,他氣也消了,就一起走了!”
十三阿哥笑道:“那會兒,看那只雕落了下來,我都想過去看看,你說那雕跟了你這麽久,爺都沒就近看過!”
玉兒搖搖頭:“雕還是飛在天上好看,停在地上,傻裏傻氣的!”
四阿哥聽了嘴角忍不住輕輕往上翹,她自己不聰明,還能指望跟着的鳥變聰明?
十三阿哥則忍不住大笑:“也就你說那雕傻,別人誰不說它雄駿!”
玉兒想了想:“奴才不知道!奴才沒見過別的鷹啊雕啊的,沒得比較,所以,不知道分明有什麽不同!”
十三驚訝地道:“在京城裏,據說很多子弟家裏養着鷹,到了時節,就呼朋引伴一起出獵,你一次也沒去過嗎?”
叔瑫在一邊插話:“家裏老人不放心,我們幾個哥哥都忙着,妹妹就一直沒太出門!”
四阿哥搖頭,一家子就這樣寶貝她,她還敢吊在半空飛?叔瑫當時也不知道心裏怎麽想的,平日連她掉根兒頭發都不樂意,那天怎麽就不怕這個寶貝妹妹有個萬一?又想,別家的格格都能到處游玩,她說長這麽大,總共不過出幾次門,既如此,她哪來這麽大膽子?或者,就因為在京裏關得狠了,所以出京了抓着機會才敢這樣大膽任性?
四阿哥覺得那天看到的情形估計他一輩子也忘不了!雖說後來看到叔瑫與雅爾哈齊都以身相拭了,可是,那第一眼的沖擊力卻是最大的!只要見到這小丫頭就會想起來,想忘都忘不了!
雅爾哈齊看着四阿哥越皺越緊的眉頭,不知道他為什麽又火大地瞪着玉兒,為免小丫頭又被四阿哥逮着機會教訓,忙拿了旁的事引開他的注意力!
十三阿哥卻不知道怎麽又動了游湖的興致,找了人下去安排,不多久功夫,就有船劃來,幾人便又移到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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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區由于洲島錯落,湖面被長堤和洲島分割成五個湖,兩岸綠樹成蔭,行宮主要的風景建築又都散落在湖區的周圍,因此顯得曲折有致,秀麗多姿。就連叔瑫此時都不再喋喋不休軍事打仗一類的事了,幾人坐在船上吹風納涼,喝茶吃點心,間或輕聲交談,靜谧的氛圍讓玉兒很有如在夢中的慵懶之感!
四阿哥此時見她已經歪斜的坐姿也不再念叨,小丫頭臉上的神情那樣安詳寧靜,又透着滿足愉悅,讓旁人只看着,就覺得歲月靜好,現世安穩,四阿哥腦中不由自主浮現出一句: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禦,莫不靜好。當他明白自己想的是什麽時,忍不住一呆,自己怎麽迷糊了?
玉兒終于忍不住歪靠在了哥哥肩上,嗚,這樣舒服,卻不能太失禮,不過,靠在哥哥身上,應該是可以的吧!嗯,當然可以!自己還小,還小,自己還沒滿十二歲。
自我催眠的玉兒越靠越深,不自覺的最後全趴在了哥哥懷裏!十三阿哥見了忍不住偷偷笑,平日總一副小大人的樣子,這會卻又這般像個娃娃!其實,如果她別老端着一幅老成端莊的神情,誰見了她都會認為她還是個娃娃!誰讓她那皮膚看着和嬰兒就差不多呢!加上那清澈純真的眼神,想讓人把她當大人,也難!
叔瑫早習慣了妹妹在自己身上打滾兒,此時周圍又靜寂無聲,他也一點兒沒意識到,那在座的不是自己的家人,此時,也不是在家裏的庭院乘涼,他心裏只想着妹妹這樣會睡得舒服,還非常自覺地調整坐姿,讓妹妹靠得更舒服!
四阿哥在閉目糾結自己天外飛來的胡思亂想,雅爾哈齊只恨那被靠的不是自己,十三阿哥覺得玉兒這樣很可愛,于是,這種情形一直持續到傳來一聲呼喚,玉兒已合上的雙目才睜開。擡頭對上十三阿哥取笑的眼神,玉兒愣了愣,自己,睡着了?睡了多久?
湖上另一船來得很快,幾個呼吸間第二聲呼喚已在幾丈外,玉兒發現自己居然不知道什麽時候身體順從本能靠在了哥哥懷裏,她趕緊從哥哥懷裏爬起來,端正坐姿。于是,另一船的人望見的就是一個纖細的少女彎腰拾起某件物件兒,之後端莊地靜靜坐在椅上喝茶的場景。是呢,叔瑫的大個子,把妹妹全擋住了,別人什麽也沒看到!
“四哥,十三弟,要到咱們這船上來坐坐嗎?”八阿哥溫和的聲音從那邊傳過來!卻并不是适才高喊之人!
四阿哥睜眼時,玉兒已調整好坐姿,所以,便沒發現有人方才又行止随意,全無淑女風範了。玉兒暗自慶幸逃過一劫,唉,周圍沒有危險氣息,她就很容易放松啊!平日在這個時間段,她找着機會也是睡上一覺的,結果,氣氛太好、靠得太舒服,就睡着了,一旦睡着,哪還管得住姿式呀!好在,那是自家一母同胞的親哥哥!
“八弟,九弟,十弟!”四阿哥對着另一船的弟弟點頭,“你們出來多久了?”
十阿哥叫住他們本就是索要東西的:“四哥,你們船上冰可有多!我們懶得再去岸上取了,若有,均些兒給弟弟們!”
四阿哥點頭,指揮小太監把那剩下的冰都端過去,兩船搭上幾塊板子,小太監麻溜兒的就把冰送了過去。
“我們船上的冰都給你們吧,只是須記得莫用得太多,傷了脾胃!”
“四哥放心,我們省得!”九阿哥搖搖手上的折扇,眼睛卻看着玉兒!
玉兒沒辦法,起身與哥哥一起行禮問安。要了冰不趕緊走,就等着人給他行禮問安呢?
九阿哥笑道:“無須多禮,難得伊拉哩格格也出來玩兒!”
玉兒不語,只低了頭又蹲一禮。
只可惜,她想裝不存在,卻有人偏要讓她不如意。
“喲,原來伊拉哩格格也在呀,咱們這邊姐妹多,可要一起玩兒?”玉兒無奈擡頭,卻是早上遇到的完顏蘇宜,玉兒被她的敵意激得一下清醒了,“完顏格格那邊兒人多嗎?”
完顏蘇宜點頭:“所以邀妹妹一起來玩兒,大家人多熱鬧不是!”
玉兒點點頭:“人多是熱鬧,滿好玩兒的!……”完顏蘇宜忍不住露出笑容,玉兒喘一口氣,接着說:“……只是,這會兒大暑天的,熱得不行,船上空間也不大,人一多,就更熱了!本是來游湖納涼的,那樣弄得大家都汗津津的,豈非事與願違?不若以後有機會再說!”
完顏蘇宜看看兩條船,這要是把兩條船上的人并在一條上,雖說主子不多,可加上下人,這就真的有點兒擠了!總不能只讓玉兒一個人過去吧,那就有些失禮了!
九阿哥見玉兒低眉垂首的就把完顏蘇宜給頂得說不出話來,不由自主就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她的場景來,就不想如了玉兒的意,“這好辦,讓下人在兩船上多搭幾塊兒板子就行,這樣兩船并行,空間也夠,不會擠着,大家也可以一起玩兒!”
完顏蘇宜一時喜動顏色,連連說好!又指揮下人把桌椅都搬到這邊兒來,要與伊拉哩格格多多親近親近。一時,又來了兩個格格,問為什麽要移桌,完顏蘇宜指着對船說:“你們不是早想認識伊拉哩格格,那不就是!”
70門神
完顏蘇宜話音一落,玉兒就感覺到從對面船傳來一股妒意,一股探究之意;心底忍不住嘆氣,這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還有一句話,三個女人一臺戲呀!加上自己,這戲更熱鬧了!這完顏蘇宜不知道為什麽對自己這樣重的敵意,這會又這樣與人介紹自己。
那邊完顏蘇宜已扶着船弦對玉兒介紹道:“伊拉哩格格,這兩位,一位是敬嫔娘娘的侄女,王佳格格,這位是郭絡羅格格!”
玉兒撫鬃行禮,王佳格格最迷人的是那對媚意天成的秀目,眼波流轉間,總帶出似有若無的情意;笑吟吟着淺紫旗裝的就是郭絡羅格格了,不知與九阿哥是否有親!兩人年紀都不大,大約十二三歲左右,估計不到選秀的年齡,都是如花一般的青春少女!玉兒行罷禮,見那兩位并不熱衷于搭理自己,便又退回到哥哥身旁,那個完顏蘇宜,她還是離着遠點兒的好,安全!而且,有四阿哥在座,那幾個格格估計也沒那個**過來串門兒,她還是可以安靜地游湖納涼!這事兒,想得是挺美,可惜,她算漏了一個最大的變數。
十阿哥幾步從連接處跑了過來,很随意地指揮小太監在這邊給自己加了個座兒,就放在玉兒和四阿哥之間,見桌上還放着瓜子兒,十阿哥老實不客氣地抓了一把兒開始嗑,邊嗑還邊問:“你不是說你不認識完顏蘇宜?”
玉兒點頭:“是呢,那時不認識。今兒一早,我從安嫔娘娘那兒回來,正遇上完顏格格要去給安嫔娘娘請安,不知道她怎麽識得奴才,還主動跟奴才打招呼,真是熱情又爽直!”
看着傻丫頭的神情,十阿哥忍不住又狠狠抓了一把瓜子兒。
“你怎麽不去和她們玩兒?”
“咦?”玉兒擡頭看十阿哥那找碴兒的神态,這又是怎麽了?
“十阿哥,您要不要喝點茶再嗑?”遞上一杯茶,十阿哥狠狠瞪她一眼,心想,為你費了多少心,這茶爺該喝!接過玉兒沏的茶就灌,好在不燙,要不,照他這灌法兒,非燙得摔杯子不可。四阿哥在一邊兒早看到兩人相處的情形了,老十分明對這小丫頭不錯,不拿她當外人!忍不住挑眉,什麽時候兩人這麽熟了?先還說上次老十沖她發脾氣來着!
“你這喝的什麽?”十阿哥一點兒沒拿自己當外人,伸手就去揭玉兒的茶蓋,就見玉白的茶杯裏,躺着兩朵雪白的菊花。
“嘁!”十阿哥把蓋子放回去!接着嗑瓜子兒。
又嗑完一把,十阿哥拍拍手,看看玉兒老老實實坐在位置上,忍不住搖頭,這笨勁兒,看爺在這兒,居然不懂得獻殷勤,就傻呆呆地坐在那兒,連話都不知道說!唉!
“你離那幾個女人遠點兒!”說完拍拍屁股,走了!
咦?
玉兒莫名其妙地轉頭看他幾步跳到對面的船上,忍不住想撓頭,十阿哥這啥意思?
四阿哥看她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樣子,也忍不住搖頭,十阿哥聲音雖低,可坐着不遠又時刻留意的他卻聽得一清二楚,玉兒擡頭看四阿哥那恨鐵不成鋼的眼神兒,一下眼睛亮了,颠颠兒挪到四阿哥身邊兒:“貝勒爺,您喝茶!”
四阿哥擡起眼角寮她一眼,接過她手裏的茶,揭開蓋子,慢條斯理地撥拉茶葉,玉兒見他半天不喝,忍不住瞄一眼那碗裏的茶,滿好的呀,清綠透底,看着就清爽,又想着四阿哥那忍者神龜一樣的耐性,得,自己主動問吧:“四爺,十阿哥他說的誰呀?”心想,不會是對面船上那幾個女人吧?十阿哥他做什麽要跟自己提這麽一句?自己和他關系還沒好到那地步呀!要是四阿哥提點自己還說得過去,畢竟自己與他認識這麽多年,又替他費了不少心,可十阿哥不一樣呀,自己又沒對他多好,他做什麽突然對自己這樣好?
四阿哥本來以為老十和她關系不知什麽時候就好了,誰知道這丫頭居然連老十的提點都聽不懂,又想剛才老十坐在那兒,她那低眉順目的樣子,合着老十難得的一片兒好心全喂了狼了!他算是明白了,在親近人面前,她活泛得很,在她不放心的人面前,那乖得跟兔子沒兩樣兒!一幅沒出息的樣子!
“你說上次老十找你,發脾氣了?”四阿哥不拔茶葉了,擡頭問她。
玉兒點頭,“是呀,你看他剛才來,又沖奴才發脾氣!”嘆口氣,“也不知道到底看我哪兒不對眼!”
“不過,今天比上次好多了,上次瞪着我,眼都氣紅了!我也沒氣他呀!”玉兒想着,上次他明顯是遷怒,那這次呢?難道是上次的怒氣沒發完,那他做什麽好心提醒自己?
四阿哥忍不住替老十不值,看玉兒還在那兒傷腦筋呢,沒忍住,拿着折扇又敲了一記。
玉兒莫名其妙摸着自己額頭看四阿哥,做什麽又敲?自己啥也沒說呀!
四阿哥對着她小白兔一樣純真無辜的眼神,忍不住扼腕,吸口氣:“老十指的應該是他們船上現在那幾個!”
玉兒驚訝地瞪眼,十阿哥真的是好心呀!那他上次還跑到自己那兒來找茬兒?
“看來十阿哥是覺得那天沖奴才發脾氣不對,所以,今天專門來提點一下奴才表示一下歉意!”
四阿哥覺得很無力!這樣兒的是怎麽活到現在還活蹦亂跳的?居然沒被人生吞活剝了?難道她家裏人知道她這傻性子,所以才不放她出門的?
唯一讓四阿哥能松口氣的是,這丫頭像小動物一樣純真無害,也有小動物一樣敏銳的直覺,她直覺的就會遠離那對她心懷叵測的人!再想想叔瑫,四阿哥忍不住可憐阿山,有這樣兒的兒女,他得多操心?又想玉兒的額娘,這得怎麽樣養才能養出這樣的兒女來?
玉兒疑問得到了解答,圓滿了,就想挪回到自己哥哥身邊兒去,四阿哥看她樂颠颠兒要走,哪會讓她如意,一把抓了回來:“給爺剝瓜子兒!”讓你郁悶爺,讓你學小動物,小動物就要有小動物的乖順,爺在這兒替你犯愁,你也得給爺辦點兒事兒才行!要不爺不護着你,讓你被人嚼巴了下肚!
玉兒被抓了差,也不反抗,反正這位爺素來這樣陰晴不定,凡事順着他就成!
雅爾哈齊見玉兒又被四阿哥欺負了,忍不住搖頭,這四阿哥,平素也不這樣兒呀,怎麽看玉兒就怎麽看怎麽挑刺兒呢!這不,又被抓住罰了!只是不知道剛才玉兒又說啥惹着那位爺了!旁邊叔瑫看看妹妹,倒沒心疼,在家裏,玉兒就常給老人們剝瓜子兒,倒茶,打扇,揉肩搓背的,這會兒不過換了個人而已,那會兒玉兒打扇他總看四阿哥,不過是在想要不要提提讓玉兒坐下扇!四阿哥本以為叔瑫會心疼地過來給妹妹解圍,誰知道,他坐得穩穩兒的和十三阿哥閑聊呢。雅爾哈齊就更沒立場去勸阻了,于是,一會兒功夫,四阿哥跟前放了一碟兒剝得溜光水滑的瓜子兒,無意瞄到那盤瓜子兒的十三阿哥看了眼饞,他就是嫌這瓜子兒剝起來麻煩呢,四哥真會找人使喚啊,自己怎麽沒想到讓這小丫頭給幫忙呢,看那雙小手兒,雪白雪白的,看着他就想起指如削蔥根、纖纖擢素手來,讓人很有胃口!他不找下人,為什麽?要是那下人也有這小丫頭這樣一雙手,他就不嫌棄了!
十三阿哥的眼神太灼熱了,四阿哥想不注意到都不行,本來不想吃的,突然覺得這瓜子兒很香,抓了一把,放到嘴裏,嗯,确實很香!
十三阿哥看四哥幾口把一把瓜子兒全吃了,忍不住搖頭,唉!看來沒自己的份兒了!這一碟瓜子兒也就兩把,四哥那一把抓下去,就沒剩多少了!忍不住疑惑,四哥平時不是這牛嚼牡丹的性子呀,難道還生小丫頭氣呢?又看玉兒老實巴交的在那兒剝瓜子兒,不由心想,真可憐,也不知她到底怎麽惹着四哥了,讓四哥一直沒消氣,只要一找着機會就罰她!
“伊啦裏格格這會兒可有閑?”
對面完顏蘇宜的聲音傳了過來,玉兒頭也沒擡,“沒呢,手上正忙着呢!”
四阿哥嘴角忍不住往上翹,是呢,她手上确實沒閑着!
完顏蘇宜不過找個借口罷了,誰知道玉兒真回說有事兒,有些不信,走到船弦一看,呵,這伊拉哩格格怎麽做着小丫頭子的事兒?是獻殷勤,還是被罰了?
看看四阿哥板着的臉,完顏蘇宜到嘴邊兒的話說不出口了!這個四阿哥,跟八、九、十幾位阿哥可不一樣兒,最是死板不過的,自己要是找他說情,不定就被落了面子,自己找碴兒什麽時候都能尋着機會,犯不着這會去碰一鼻子灰,于是,完顏蘇宜張了張嘴,到底沒說出別的什麽話來!轉身回去了!
玉兒當然留意到了完顏蘇宜的神情,看到她對四阿哥那之唯恐不及的眼神,擡頭看看四阿哥的臉,忍不住偷偷笑,這跟鎮宅的門神似的,最能驅邪逐鬼的,要是能常帶在身邊,一有事兒就挂出來,自己得省多少事兒呀!
四阿哥什麽人?玉兒那如看神佛又帶着惋惜的眼神他腦子一轉就知道是因為什麽,忍不住翹起嘴角,瞥她一眼,“怎麽?想過去玩兒呢?”
玉兒趕緊搖頭,“不用,不用,奴才覺得侍候四爺最好了,奴才榮幸之至、感激涕零、千恩萬謝、感恩懷德、結草銜環、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晖……”
四阿哥剛開始聽着還像一回事兒,後來連三春晖都出來了,忍不住拿折扇敲她一下,把玉兒接下來的詞兒都敲沒了。
“油嘴滑舌!”
玉兒沖四阿哥嘿嘿笑,不說話了!低頭接着剝皮兒!
完顏蘇宜又來看過兩次,次次都見她坐在那兒低頭幹活兒,便徹底放棄了,最後,八阿哥呵呵笑着與四阿哥打過招呼,收了板子,船就劃走了。
見那些不懷好意的終于走了,玉兒長出一口氣!看着手邊兒滿滿的幾碟瓜子兒,她傻笑着擡頭看四阿哥,四阿哥搖頭,指指那邊幾個人,玉兒就自覺地留了一碟兒,別的都送了過去!
壓抑的感覺沒了,玉兒又活泛了,見哥哥他們玩兒投壺,便跑過去看,幾人卻是十三阿哥進得最少!玉兒忍不住捂嘴偷笑,自己哥哥不用說了,自小被自己用丹藥慢慢改造的,雅爾哈齊那次受傷也因禍得福,雖說那藥最後對他的改變不多,但到底有些效果,而且,他跟着瑪法長期習練,比在皇宮的十三阿哥更加刻苦,這樣下來,十三阿哥怎麽可能贏得了!
71留下
顯然十三阿哥也意識到自己完全沒贏的可能,喪氣地喝口茶,抓了玉兒送來的瓜子兒就往嘴裏塞,太打擊人了!那兩人投的,全進去了!自己不過八支進去五支而已。
玉兒轉轉眼珠,給十三阿哥出主意,架一座屏風,擋在人與壺之間,讓他們倆人盲投。又指使人偷偷移動壺的位置,然後回去坐在那兒看好戲。果然,雅爾哈齊沒投進幾支,倒是叔瑫在家常被妹妹捉弄,耳朵早立起來聽到壺的移動聲了,知道壺的位置,自然還是支支入壺的。
沒整到三哥,玉兒不甘心,挂在三哥身上,要他背投,叔瑫轉過身,玉兒又悄悄指使人把壺給抱走了,叔瑫投了一支,不投了,看看偷笑的妹妹,無奈道:“壺呢?”
玉兒見被三哥看破自己的把戲,對着她哥嘿嘿笑。十三阿哥則忍不住對着叔瑫直豎大拇指,今兒他算是開了眼界了,這叔瑫可全是真本事!眼力、手力、耳力,但凡有一樣差點兒,都不會有這樣的結果。
沒有懸念的比賽也沒什麽意思了,十三阿哥坐回去喝茶,跟他四哥哈啦。雅爾哈齊與叔瑫也坐回去,各人又自找話題閑聊。
玉兒看着太陽漸漸下沉,時間慢慢流逝,便想起那句:歡娛嫌時短,寂寞恨夜長。一時又忍不住嗤笑自己無端的多愁善感。想一陣兒,再擡頭,已是夕陽盡染,湖水顏色變幻迷離,惑人心神,一時尤如被蠱惑一般探出身去……
“上了天不算,還想下水?”低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玉兒剎時回神,轉頭便看到四阿哥那不贊同的眼神,一時有些讪讪低喃:“不知道為什麽,仿佛那水有股吸力一般……”
四阿哥瞪她一眼,“行了,一時沒盯着你就出妖蛾子!”
玉兒摸摸今天被敲了幾次的額頭,沒辦法,自己稍有點出格,就總被他逮住,回嘴都不知道怎麽回,只能沖着四阿哥傻笑,希望蒙混過關。好在那邊已在招呼準備下船,四阿哥也不再訓她,到底拿扇子敲了她一下才翹着嘴角轉身離開。
玉兒回頭看看那五光十色的湖水,也轉身下了船。
半夜的修煉後,玉兒沉沉入睡,無夢無魇一覺到天亮。可剛起床沒多久,便被皇帝身邊的宮人告知皇帝召見。
跟着宮人急急前行,到了地兒又被傳了進去,又跪下行禮,皇帝揮揮手,叫她起來,擡頭看小丫頭規規矩矩站在那兒,忍不住點頭,小丫頭雖說讓人操心一點兒,卻是個乖巧的。
“朕要移駕起程了,還得去多個地方巡視,可是老十三卻病了,就這樣帶着他,朕怕他病情加重。聽得你在家裏常常陪護幾個侄兒侄女,朕就想着留你下來照看一下!”
皇帝見玉兒猶豫一下也沒有,就應下了,不由笑了,這孩子,“朕給老十三留了一些侍衛,還有嬷嬷丫頭,你哥哥朕也讓他留下了,你有什麽需要的,就讓他們給你辦,太醫也留了一位!”
玉兒擡頭看看皇帝,點了點頭:“萬歲爺放心吧,奴才定把十三爺照顧好的!保證要不了多久病就好了!”
皇帝忍不住搖頭,這孩子,真是個實心眼兒,誰敢這樣就應承下來呢!連太醫都說七分留三分的!
“這會兒,你回去收拾一下,你現在住的地方離老十三那兒太遠了,朕讓人另給你收拾了住處!你哥哥也住在那兒!”
玉兒行禮退了出去,皇帝看着不知道該笑還是該愁,這孩子,真是一點多餘的想法都沒有!
“萬歲爺,您就放心吧,小格格跟着太醫學過,又常年看護家人,必是很有經驗的,想來有她照顧,十三爺會輕松很多!而且她與十三爺年齡都小,忌諱也少一些!”
皇帝聽了李德全的寬慰,笑道:“到底有點不合規矩!”
敲敲桌子,“朕現在都有點拿不定主意了,是應了雅爾哈齊的求懇還是搶了阿山的女兒!”又想想玉兒的心性,搖頭,為難,真為難!
李德全看皇帝發愁的樣子,笑着規勸道:“萬歲爺,不是還有三年嗎?這三年慢慢看吧!”
皇帝笑着點點頭,“趙德旺都收拾幹淨了吧!別這孩子幫着朕照料兒子,還得應付那些個暗手!”
李德全躬身回道:“聽說都辦妥了!”
皇帝點點頭,“再過一個時辰就起駕吧!”
“嗻!”
玉兒從皇帝那兒退出來,邊走邊想,不跟着皇帝也好,這一路上來到熱河她算是領教了,其實真沒什麽意思,基本就是路上乘車,到站休息,休息就在自己所住之處看看,因為身份的原因,她也不敢到處跑,就更沒什麽意思了。這會把她留在行宮,這處風景也好,也不用再跟着皇帝車馬勞頓,最好沒有的啦!
回到住處,跟林嬷嬷把事兒一說,主仆三人就急忙把東西都收拾妥當了。果然沒多久,就來了一個叫小易的宮女引領。
玉兒也不看路,就跟着走,為什麽?因為看了也是白看,不多走幾遍,她是記不住路的,她到現在,還是連東南西北也分不清楚,這就是現代人常說的路癡!是沒救的那種!所以,出門後,她身邊從不會沒人跟着!
走了一個多時辰,到了一片兒林木環繞的地方,這兒有幾處獨立的房舍,小易把她們引到一處門前有荷塘的地界兒,把她們交到一個老嬷嬷手裏,就離開了,老嬷嬷看看這個被萬歲爺親點來照顧十三爺的小格格,忍不住點頭,不說其它,只看小格格行了這般遠,依然不急不燥、娴靜安和的神态,就是個能靜下心來的,
“我姓高,格格請随我來!”
玉兒點頭,“麻煩高嬷嬷了!”
高?是上三旗包衣,內務府滿洲佐領下人?記得聽額娘提過,滿洲上三旗包衣阿哈是內務府滿洲佐領下人,并不是身世低賤的,而是多氏族大家,像完顏家族,索綽羅家族,曹氏家族,高氏家族等,他們的進階方式主要以軍功,保姆,婚姻,科舉四種方式,在名義地位上低于漢八旗正身旗人,卻高于漢八旗包衣即旗下佐領下人。這個高嬷嬷莫非就是高氏家族的?玉兒想起曹寅一家子,那可是皇帝奶娘的後人!想來這個高氏家族自然也是相當的不簡單的!不是林嬷嬷這樣無根無基的能相提并論的!不過,額娘說了,知道這些基本的資料,平日行事有個起碼的應對基調也就成了,不必太放在心上!
跟着高嬷嬷又過了幾道門,便進了十三阿哥養病的所在,一進去,就見屋子裏又是太醫,又是嬷嬷,又是太監,又是丫頭,居然還坐着四阿哥,雅爾哈齊!
玉兒先行禮問安,又看看一屋子人,皺了皺眉,雖說屋子不小,可這樣多人,氧氣都沒剩下多少了!
四阿哥自然看到她的神情了,招了她過去:“皇阿瑪這會已經起駕了,我一會兒安排好你這兒,就得趕過去,雅爾哈齊留下來幫你鎮着那一幹下人,萬一有誰不聽你使喚,你也不必和她們費神,只告訴雅爾哈齊,讓他處置就成!”
玉兒聽了這話,高興地沖着四阿哥點頭。先前雖應下了皇帝,可這些上三旗的下人,自己一個小姑娘,使喚起來可未必應手,她本來是打算平日自己多動手的,如今既有下人可使喚,她也樂得輕松。
四阿哥翹翹嘴角,眼中卻無笑意,玉兒知道他心憂十三阿哥病情,寬慰他道:“四爺,您放心吧,奴才看十三阿哥氣色雖沒昨日好,卻也沒甚大礙的樣子,想來過幾天就好了,到時讓人給你傳信,好不好!”
其實她一進屋子就把靈覺全放開了,十三阿哥的身體狀況自然是一目了然的,不過是點兒小病,不過,身為父親的皇帝,與身為哥哥的四阿哥,心憂是難免的!
那邊床上的十三阿哥有些虛弱地也勸他四哥:“四哥,你放心吧,弟弟肯定很快就好起來的!你還得替皇阿瑪辦差呢,就別總惦着弟弟了!”
四阿哥知道玉兒對養生一道很有一套,見她這樣信心滿滿,也稍放了放心,畢竟,宜妃所出的胤礻茲就是去年沒了、自己的妹妹七公主今年三月沒了!他們也都是十三弟這樣大的年歲。想來皇阿瑪也是這樣擔心吧,否則也不會專留了大臣的女兒來照顧了!至于雅爾哈齊卻是他自己請纓留下來的!
四阿哥又與十三阿哥交待幾句,喚了雅爾哈齊一起起身去了房外,把一幹侍候的人也都叫了去訓話,“……爺要是知道你們誰敢在侍候十三爺的時候偷懶耍滑,爺到時也不聽辯解,直接禀了皇上處置了!你們也都知道,皇上雖說起駕了,卻極是憂心十三爺的病情,哼,到時,那不認真做事的,可別想有個好,可都聽清了!”
“奴才等定然盡心盡力照顧十三爺!”
四阿哥看他們低眉垂首、戰戰兢兢,滿意地點點頭,又對雅爾哈齊吩咐幾句,這才起身去追皇帝的銮駕!
玉兒讓高嬷嬷領了綠櫻去安置自己幾人的住處,伸手摸摸十三爺的手腕,如同大夫搭脈一般,十三阿哥見她煞有其事的樣子,忍不住笑,小丫頭,裝相!
玉兒卻瞪他一眼,她搭脈不過是為了方便靈覺更好的探測罷了,與禦醫診的脈卻不是一回事。
“十三阿哥在憂心什麽?”
十三阿哥愣住了!別人都只道他僅是頭日出游着涼了,卻沒想到小丫頭一來就問出這句話來!一時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玉兒看看他的神情,想了想,“能讓你憂急得生病的,不過是皇上、娘娘以及你的兄弟姐妹們,可是京裏有什麽消息讓你擔心了?”
十三阿哥忍不住驚訝地看她,玉兒白他一眼:“這很好猜的啦!你和我差不多大,我設身處地一想,就全知道了!”
十三阿哥聽了忍不住笑,自己還以為她有孔明之智呢,再看看她,覺得自己剛才真是魔愣了,就這小丫頭,給孔明提鞋估計人家也不搭理她的!
呼出一口氣,十三阿哥郁郁地道:“昨日,我聽到消息說額娘在京中病了。本來皇阿瑪這次是沒帶我出巡的,只帶了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八哥九哥,我和十哥是後來才來的,如果我聽皇阿瑪的話一開始就留在京中,這會還能在額娘跟前盡孝,可我看着額娘身子骨好點兒了,就追着出京來了,誰知道她在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