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

往她懷裏鑽。瓜爾佳氏樂得呵呵笑,一邊拍拍她的小腦袋,“行了,行了,額娘不取笑你!”

母女倆鬧一陣兒,玉兒幹脆把墊子鋪在地上,一屁股坐了上去,人則趴在了瓜爾佳氏的腿上。瓜爾佳氏愛憐的摸摸女兒的頭,“額娘恨不能一輩子把你留在身邊!可是,這女人終歸是要嫁人的!若你是個男子,額娘也不需要這樣操心,反正将來找個媳婦兒回來侍候就行了。你三個哥哥現在這樣不是就很好!額娘再沒操一點兒心的!”

嘆一口氣,瓜爾佳氏道:“可是,你是個女兒身!你四歲那年,你阿瑪還在可惜你是個女兒身,你記得吧!”

玉兒嗯一聲兒,瓜爾佳氏知道她記性好,“若你是男兒身,必是比你三個哥哥都有能耐的!”

玉兒聽了忍不住輕笑出聲:“額娘,那可不一定,我可沒幾個哥哥勤奮!”

瓜爾佳氏也啞然失笑,是呢,自己這個寶貝閨女,可真是懶到家了!若是男子,這樣懶,想來就算有好的資質,她也未必願意去官場上苦拼!

“這樣說了,還是女兒身好?”

玉兒笑道:“玉兒這輩子最慶幸的事兒就是投到額娘肚子裏!”

瓜爾佳氏眼眶一下濕了,輕聲笑道:“額娘也慶幸生了你!”

母女倆肉麻兮兮地說一陣兒私房話,瓜爾佳氏又道:“今年選秀,微兒留了牌子!”

“哦!”玉兒應一聲兒,這和她沒關系!那個二姐姐,只要不犯目中無人的毛病,以她的條件,留牌子是正常的!

“玉兒,你将來想過什麽樣的日子?”

玉兒想了想,“最好像在家裏一樣!”

瓜爾佳氏無奈地敲她一下:“做姑娘跟做媳婦怎麽能一樣呢!”

玉兒趴在額娘腿上,悶悶地應一聲兒:“知道!所以,其實都無所謂的!如果不能像在家裏這樣,那麽,怎麽樣,都無所謂的!”

瓜爾佳氏皺緊了眉:“怎麽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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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兒從額娘身上直起身,掉頭沖着外面,背靠在額娘身上:“額娘,有了你們這樣愛我的家人,還有誰能讓我感到幸福呢!”

瓜爾佳氏愣了一下。

玉兒看着遠處的山林:“額娘,平日你總怕把我慣壞了,太太一聽你這樣說,就會舉出一堆的例子來告訴你玉兒沒被慣壞!其實,額娘,女兒早被你們寵壞了!”

玉兒仰頭望天,眼眶情不自禁有些濕潤:“女兒其實養成壞習慣了!一家子,從瑪法,太太,到阿瑪,額娘,三哥,你們給我的愛太深厚,太無私,太濃醇,就連年齡差着太多的大哥、二哥,雖與玉兒相處的時間不多,其實,我知道,他們未嘗沒有把玉兒當女兒來疼的!額娘,女兒其實已經被一家子人的愛寵壞了!寵得女兒再也看不上那些含着算計、防備、待價而沽的愛了!可是,除了家人,這世上又怎麽能再有這樣不求回報的愛呢!”

玉兒眼中的淚溢了出來,瓜爾佳氏則呆愣着不知道該說什麽。

玉兒吸吸鼻子,掏出手絹擦擦眼睛。

“額娘,玉兒知道,你們肯定會為玉兒找一戶最合适的人家,所以,女兒一點兒也不着急!反正,這一生,女兒有了這麽多的愛,已經足夠了!它足以支持女兒過任何一種生活!無論是什麽樣的人家,女兒都會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很好!”

瓜爾佳氏怔了半晌才回過神來,心酸地看看靠在腿上的女兒,她的這個女兒,是太通透了呀!

“玉兒,咱娘倆說私房話,額娘也就不管那些世俗教條了!你心裏難道沒一點兒譜嗎?像額娘當年,就想找一個細心體貼的過日子,然後告訴了你克羅瑪嬷。你跟額娘透個底,想找個什麽樣兒的?”

玉兒想了想:“額娘,如果家族不需要通過我的婚姻來增強家族實力,如果可以,你們幫我找一個鄂溫克族的人吧!”

“啊?”

“因為女兒聽說他們是一夫一妻過日子的,這樣,女兒就不用為了別的女人再耗心力了!”

“玉兒?!”

玉兒回頭看看瓜爾佳氏驚愣的表情,忍不住撲噗一聲笑出來。

“額娘,女兒這個想法很奇怪嗎?”

瓜爾佳氏第一次在女兒面前結舌了!

玉兒轉回頭繼續望天:“其實,女兒找什麽樣的男人過日子都無所謂,就是因為,無論是哪個男人,他們都會去找很多女人回來,即使他們知道,這樣做讓做妻子的女人傷心,但是他們知道,妻子會妥辦,因為妻子依附于他們而生存,所以,他們不去在意妻子的委屈、淚水、悲痛、苦悶,他們知道,嫡妻會讓步!所以,他們才肆無忌憚!額娘,這是男人自私的本性!你看阿瑪,他不就是這樣嗎?”

玉兒停了一下:“玉兒很清楚,這個世界裏,女人是弱勢的,所以,讓步的總是女人!除非有一天,在律法上,女人能像男人一樣能獨立了,那個時候,女人才能随着自己的心性過日子,想嫁人才嫁,不想嫁人就自己一個人過!”

“女兒!那怎麽可能!”瓜爾佳氏驚呼出聲!

“呵呵!”玉兒當然知道有這樣的一天。

“額娘,不管以後有沒有可能,可女兒知道,現在是沒可能了!所以,女兒已經想好了将來要怎麽過日子了!”

瓜爾佳氏又愣了:“你什麽時候想的?”

玉兒忍不住咯兒咯兒的樂,“額娘,其實過日子很簡單,那就是在意那些真正在意你的人,其它的人,都不必放在心裏。”

瓜爾佳氏想了想,“那如果別人只是有一些在意呢?”

玉兒不屑的撇撇嘴兒,“額娘,我知道你說的是什麽!不過是嫁的男人心裏是在意我的,可是,他更在意自己,所以不管我的委屈與傷心,要領女人回來氣我!是吧!那樣的話,額娘,那不是在意,那只是他想要交換!用他的一部分真心來交換玉兒的心,可是……”

玉兒驕傲的望天:“……額娘,玉兒不屑于要這樣的在意,玉兒的心很寶貴,它只放那些真正愛玉兒的人!就像太太、瑪法、額娘、阿瑪,三哥!就算大哥,二哥,玉兒也是看得沒那麽重的!額娘,玉兒這樣是不是對大哥、二哥不公平?”

瓜爾佳氏發愁地摸摸女兒的頭,“是因為大哥、二哥沒有你三哥那樣在意你嗎?”

玉兒想了想:“其實不只這樣,應該還因為他們沒時間與女兒培養這樣可以交托生死的情感吧!”

“額娘,玉兒這樣算不算德行有虧?”

瓜爾佳氏想了想:“《女誡》上說,女子不可以妒忌!”

玉兒笑了:“額娘,女兒沒妒忌,女兒只是不給出真心!女兒會與未來的夫君舉案齊眉,恭敬而溫順,可是,玉兒的心,不放他進來,這可不算違背了吧!”

瓜爾佳氏苦澀地看着女兒明朗的笑容,女兒不明白嗎?她是太明白了,所以,從一開始她就關閉了心門,保護自己!可是,這樣的女兒,豈不是很寂寞!

“額娘,你別哭!其實,玉兒覺得這樣很好!玉兒的心玉兒自己珍惜,這可比放在男人手裏安全多了!不會毫無防備地就被男人有意無意地劃一刀,戳一下,日久天長,一顆美麗溫柔敏感幹淨的心傷痕累累,結了一道道醜陋僵硬的疤痕;女兒不在乎對方是否尊貴榮耀,因為這些,你們都已經給了女兒了,所以,女兒才能這樣自在快樂。可是,女兒在意情感,在意心靈的純淨,如果一開始不在意,女兒就不會妒忌;不愛男人,就不會受傷,也保證了玉兒不會因為嫉妒仇恨讓心靈蒙塵,讓自己的心變得醜陋。額娘,像三哥那樣真心愛護嫡妻甚至寧願委屈自己的男人太少,所以,玉兒對于将來指婚的是什麽樣的男人都無所謂!”

“小施主這樣重視心靈的純淨圓滿,不若出家如何?”

咦,玉兒驚得一下跳起來!

回身便見從岩石後面走出三個人來,一個看着很老的老和尚,一個五十多歲的和尚,還有一個……四阿哥!

玉兒傻了,她明明用靈識掃過,周圍沒人很安全呀!也沒感覺到有人走近……

“唰”一下,玉兒把靈識全部沖着三人又反複地掃了幾遍了;她悲憤了,那個老和尚手中的念珠,那個念珠發出一種能量,讓她的靈識掃過去沒有任何反應!

她立着眉看那老和尚,都怪他,要不然,怎麽會讓最重視規矩的四阿哥聽到她這樣不規矩的言論?完蛋了!

四阿哥冷着臉看她盯着老和尚“兇光畢露”的目光,冷哼一聲,玉兒哆嗦一下,趕緊行禮:“四阿哥吉祥!”

“哼!”

瓜爾佳氏以前只是遠遠見過,一時也沒認出穿着常服的四阿哥,此時聽得女兒的請安,才反應過來,“奴才給四阿哥請安!”

四阿哥對瓜爾佳氏則溫和多了!

“夫人請起,不須多禮!”

玉兒見額娘都起了,自己還得蹲着,悲憤地瞅着那張冷臉!

四阿哥看着她委屈的眼神,再想想先前聽到那一番不動心自我守護的言論,一時又氣又恨,沖着她低吼,“蹲着!”

玉兒可憐兮兮的拿倆黑眼珠看他,四阿哥不為所動,轉開目光望天,玉兒又憤憤地看那老和尚,都怪他,要不,自己怎麽會被抓住小辮子!

89出家

老和尚頑皮地沖滿臉晦色的玉兒眨眼,玉兒沒忍住沖他翻了個白眼,旁邊那個五十多歲的和尚則眼神狂熱地看着她,看得玉兒打了個哆嗦!她怎麽覺得自己跟唐僧肉似的?

“小格格不若出家吧!”五十多的和尚又重複一遍方才的話。

瓜爾佳氏吓了一跳:“大師,小女不想出家!”

和尚對着瓜爾佳氏合什一禮:“和尚震寰,夫人有禮!”

“震寰律師!”瓜爾佳氏好容易把聲音壓得低了一點兒,不過,玉兒還是聽出來比平日的尖銳一些!

“這是老僧的師父,師父師從于臨濟宗第二十八代傳人笑岩大師,也是達觀真可大師的師弟!”

瓜爾佳氏捂嘴,震寰律師可是皇帝欽命重開潭柘寺山門的第一代住持,聲望名譽在京中人所共知。而達觀真可大師則是明朝四大高僧之一。

“兩位大師有禮!”

玉兒蹲着好奇地看着那互相行禮的三個人!就兩個和尚呗,額娘怎麽比見了四阿哥還驚奇!

其實瓜爾佳氏不是見了四阿哥不驚奇,她是一時之間還沒反應過來呢!

震寰走到玉兒身前,目光熱烈:“小格格可肯出家?”

這已經是第三次了。

玉兒困惑地看着這個震寰和尚,“您是住持大師吧!”

“對對,是和尚!”

玉兒看看那舉目望天的四阿哥,再對震寰示意她還蹲着呢。震寰看明白她的眼神,笑眯眯對四阿哥道:“四阿哥,您看看在和尚的薄面上,就饒了小格格吧,她畢竟還小呢!”

四阿哥正望着天空運氣呢,被震寰一句話喚了回來,玉兒他可以罰,震寰的面子他卻是要給的,回頭瞪一眼蹲得規規矩矩的玉兒,他氣不打一處來:“起來吧,假惺惺!”

咦!

人家哪有假惺惺,人家行禮行得很正規!

四阿哥顯然看明白了玉兒眼裏的意思,沒好氣地哼一聲。

玉兒見機站了起來,呼,幸好練過,不然,非倒了不可!

震寰又問:“小格格,如何?”

玉兒這才想起來,人家剛才問他話呢。

“主持大師,您老人家怎麽想着讓小女子出家呀?”

震寰轉轉手上的佛珠:“和尚适才在岩石後面聽到小施主的話大有出塵之意,故而問小施主可肯來寺內修行!”

玉兒想了想:“住持大師,像小女子這樣懶的人可以出家嗎?”

震寰愣了一下!

“懶?”

玉兒點點頭:“是呢,玉兒從小到大,連衣服也沒洗過一件兒,碗也沒洗過,從小到大都是嬌慣着長大的,可以出家嗎?”

震寰想了想:“寺裏有做粗活的!”

玉兒想了想:“小女子懶得不願意費神,這樣的也可以出家嗎?出家可以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嗎?”

震寰愣了:“小施主到時還可以做點兒別的,比如看看佛經!”

玉兒點頭:“玉兒現在就經常陪着太太看佛經!”

震寰想了想:“研究佛理嗎?”

玉兒搖頭:“那多累呀!費勁兒!大師,你不會讓玉兒出家後研究佛理吧!啊,那多勞神呀!”

舉目望天的四阿哥嘴角止不住地往上翹。

震寰有些傻眼,“那你可以想研究的時候再研究!”

玉兒想了想:“在寺裏可以穿漂亮衣裳,吃好吃的肉嗎?”

震寰暈了!“這個,不,這個,應該……”

玉兒驚訝了:“不會吧,大師,原來你們私下裏偷偷吃葷的嗎?”

震寰一個勁兒念罪過。

玉兒想了想:“大師,沒事兒,吃了就吃了,我們不會告訴外人的!只是你以後偷吃的時候可得小心點兒,別被人看到了,要不,別人會說你是個酒肉住持!”

四阿哥已經背過身去了!

震寰趕緊聲明:“和尚不曾開葷!”

玉兒一揮手:“大師,吃點兒肉有什麽呢,又不影響你的修行,你們有個佛門高人不是說了‘酒肉穿腸過,佛在心中坐’嗎,對吧!心裏有佛就行啦!這些小節不用在意!”

“既然不在意,小施主為何還讓和尚不要讓別人知道?”

玉兒一樂:“主持的意思是承認了吧,我就說住持吃肉了嘛!”

震寰緊張了:“和尚不曾吃肉!”天啦,傳出去,皇上封的住持偷肉吃,他就活不過幾天了!

“嘿嘿,住持別急,咱們這兒的人都是口風緊的,不會說出去的!其實小女子讓住持別讓別人知道全是一片好心,因為大家都覺得和尚應該吃素!其實,小女子個人覺得吃點葷也不錯,那樣身體好呀!……”

震寰敗退了,去找他師父救命!

老和尚看到這個五十多歲的徒兒灰頭土臉的樣子忍不住樂。

震寰委屈地喊:“師父!”

老和尚搖搖頭,走到玉兒跟着:“小施主果然心性圓滿如渾金璞玉!”

玉兒睜眼仔細打量這老和尚,靈覺唰唰地往他身上掃。

“老大師,心性圓滿?那是什麽?”

老和尚笑道:“我們常說佛覺義,自覺、覺他、覺行圓滿。‘自覺’屬小乘,但求獨善其身。‘覺他’是菩薩,有慈悲心,自動教化衆生,為不請之友。‘覺行圓滿’是佛。‘圓滿’非指度生人數,而是由心性上講的。我們心性有三種煩惱,其中之一為見思煩惱,自覺者便是見思煩惱斷了。覺他者能兼斷塵沙,自行化他。把見思、塵沙、無明斷盡即圓滿成佛。小施主便已是心性圓滿了!”

“咦!”

玉兒驚奇地看着老和尚:“老大師是說小女子沒有煩惱了?”

老和尚點點頭。

玉兒迷惑的搖頭:“老大師,小女子還是有煩惱的!你看,我剛才還在煩惱呢!”

老和尚笑道:“可那些并不能讓小施主動心!”

玉兒瞪圓眼睛:“動心,有呀,小女子見到珠寶首飾會動心,看到漂亮衣服,喜歡的吃食都會動心!”

老和尚不說了!這小丫頭,沒說謊,她是動心了!可是這個心,卻非那個心!

四阿哥已轉回了身,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個氣人的小丫頭,就她?圓滿?在他看來,她壓根兒是還沒長大呢,什麽是煩惱她都未必知道!至于先前聽到的只言片語,他直當她是女人的天性!

“老大師,像你手上這串珠子一樣的物件兒,這世上多嗎?

老和尚驚訝地看看玉兒,難道她小小年紀就看出這串珠子的不凡了!可是,就算她能溶入自然,可以她這樣小的年紀,她不應該能操控自如呀!

“老和尚手上這串珠子,已傳了二十幾代了!世上如這樣的,沒有幾件!”

玉兒松了口氣,沒幾件兒就好呀,要不,以後的靈覺她都不敢相信了!

四阿哥則驚訝地看看老和尚手裏那串很平常的佛珠,他一點兒沒發現那串珠子有何出衆之處,沒想到小丫頭第一眼就發現了!這算,小動物的直覺?

老和尚看看玉兒,笑道:“小施主真的不出家?”

玉兒沖他眨眨眼:“老大師認為小女子出家好還是不好!”

老和尚看她淘氣的樣子,再想想她方才問震寰的話,搖搖頭,“還是別出家吧!”若真來了寺裏,她一準把寺裏的小和尚帶成喝酒吃肉穿華服愛美色的花和尚!

玉兒有些遺憾地搖頭:“可是剛才震寰律師覺得小女子出家好!要不,小女子以後常來寺裏玩兒……嗯,找老大師參研佛法吧!”

老和尚哭笑不得,她是打算來找老和尚吃免費的齋菜吧!

玉兒還真就這樣想的,到時,吃着免費的齋菜,沒事到幾座山逛蕩逛蕩,多好!

“老和尚住不了多久就要離開了!”

“咦?老大師,你這麽大年紀還出門?”玉兒驚訝地看看老和尚,他都這麽老了,出門,不怕巅壞了!

老和尚笑而不言,玉兒遺憾地嘆口氣!

轉轉眼珠,沒事,到時來找震寰住持大師!嘻嘻!

那邊兒的住持大師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惦記上,成了餐飲住宿游玩一條龍的免費券!

四阿哥看她偷笑的表情,就知道她沒想好事兒,手上的扇子“啪”一聲敲了下去。敲完了,覺得胸中那憋了許久的一口濁氣一下消散了!再看着小丫頭委屈的眼神,四阿哥覺得,天氣真好!

瓜爾佳氏看着寶貝女兒被敲,卻不敢吱聲,為什麽?先前女兒那番言辭不知道四阿哥他們聽去多少,她得看看情形再說。

玉兒噘噘嘴兒,讨厭,再幾天就十月了,他還帶着扇子做什麽!

顯擺?裝斯文?裝翩翩濁世佳公子!

看看那張冷臉,忍不住搖頭,就算他真是佳公子,就他那冰臉,那凍人的眼神,也沒女人敢接近他!

四阿哥覺得心氣兒順了,瞅一眼那老老實實呆着不敢走開的小丫頭,“跟過來!”

啊?

四阿哥轉身往一邊兒走,那前方,幾百米外有一棵大樹,玉兒回頭看看額娘,然後追了過去!

四阿哥在前面聽到小丫頭小跑跟來的腳步聲,嘴角輕輕翹了起來。

玉兒見他在大樹下站定,也規規矩矩地站着。

四阿哥轉頭就看到她跟一只溫馴的小免子似的,忍不住瞪她一眼,就會裝!

玉兒無辜地看着他,她這會很老實呀,為什麽還瞪她。

四阿哥恨恨道:“你自己說,你先前都說了些什麽!”

玉兒瞪大眼,“就你聽到那些啦!”

四阿哥不高興了:“你自己說!”

玉兒看他真不高興了,不敢再耍賴。揪揪衣袖,看他一眼,“其實,就是奴才額娘說再過三年要選秀了!問奴才以後想過什麽日子!奴才說什麽日子都行!然後,額娘說總有什麽喜歡的日子!奴才就說了,其實到時都一樣!因為男人們都習慣身邊圍着很多女人了,這樣的男人,其實都一樣!”

四阿哥深沉地看着她:“怎麽能一樣?平民百姓與達官貴人能一樣?與我們這些皇子阿哥能一樣!”

玉兒閃着眼看他:“四爺,有什麽不一樣?都是一堆女人搶一個男人!”

四阿哥怒了:“怎麽是搶?是服侍!”

玉兒睜大了眼,“這有什麽差別嗎?搶着服侍,也是搶呀!”

四阿哥狠狠吸一口氣,這個死丫頭,為什麽這好好的話到了她嘴裏,聽着這味兒就這麽不對勁兒呢?

“爺是女人們能搶的嗎?爺又不是物件兒!”

玉兒眼睛一閃一閃看着他,四阿哥有些狼狽地咳一聲兒,他這說的什麽話!怎麽把自己比個物件兒了!

瞪她一眼:“那你說說,什麽樣的男人是不一樣的?”

玉兒笑眯眯道:“奴才三哥那樣的!”

四阿哥狠狠喘了口氣,這兄妹倆,能把人氣死!

“你三哥有什麽好?”能比爺這皇子阿哥好?

“三哥對三嫂好!!”

四阿哥不吭聲兒了!

“你這是妒忌!”

玉兒趕緊搖頭:“奴才沒妒忌!”

“沒妒忌你說你三哥那樣兒的好?別的身邊很多女人的不好!”四阿哥瞪她。

玉兒瞪大眼:“對呀,四爺問的奴才覺得什麽好,又沒問奴才會不會妒忌夫婿有很多女人!”

“這有什麽差別嗎?”四阿哥低吼!

“有呀!差別大了,一個是心中希望擁有的,一個是現世中會遇到的!希望的不一定能擁有,現世的,奴才遇到也不會妒忌!”

“為什麽?”

“啊?”

“爺問你為什麽不妒忌?”四阿哥聲音低沉,“你不是不喜歡嗎?”

玉兒搖頭:“玉兒沒喜歡,所以,不會妒忌!”

90女誡

四阿哥的眼神明滅不定,半晌,低喃:“因為喜歡才妒忌嗎?那越妒忌就是越喜歡嗎?”

玉兒趕緊搖頭:“當然不是啦!”

四阿哥擡眼看着那張無憂無慮的小臉,她還這麽小,她明明什麽都不懂,自己問她做什麽……

“你自己剛才說喜歡才會妒忌的!”

“是呀,可反過來,妒忌不一定是因為喜歡!妒忌還可能是因為心靈扭曲,求而不得,或者知道自己不如人,忌恨別人比自己優秀,但不一定是因為喜歡!”

四阿哥不想和這個眼神明澈的小丫頭讨論這樣陰暗的話題了,他覺得自己腦子已經有點暈了。

“回去抄《女誡》,抄三百遍,送到我府裏來!”

啊!這就是今天的處罰?

“抄《心經》行不行!抄六百遍都行!”玉兒覺得那個《女誡》純屬精神折磨!

四阿哥一瞪眼:“你要抄六百遍?那你就抄六百遍《女誡》吧!”

“啊啊,不用,不用,三百遍,就三百遍!”識時務者為俊傑,玉兒趕緊補救!

四阿哥咬牙哼笑:“六百遍《女誡》,一遍也不許少!”

“啊——”玉兒慘叫出聲。

四阿哥則快意地笑了,他發現了,欺負完小丫頭後,自己的心情會變得非常明朗!

于是,幾百米外的瓜爾佳氏便看到四阿哥神情愉悅地在前面走,自己的寶貝女兒則滿臉沮喪地跟在後面。

“額娘!”玉兒頹廢地巴在額娘身上,啊,她搬起石頭,結果砸了自己的腳!

四阿哥看到她那沒長骨頭的樣子忍不住皺眉,這是什麽地兒!

玉兒瞄到他的眼神,立馬立正站好,四阿哥滿意了,對瓜爾佳氏點點頭,“夫人自便!”

瓜爾佳氏蹲身行禮。

玉兒還傻着呢,四阿哥瞪她一眼:“以後說話看看周圍環境!”

“啊?”

四阿哥也不理她,轉身走到等待的兩個和尚一邊兒,三人相偕離開了!

玉兒撇撇嘴兒,她很注意環境了,可誰知道這世上會有一個傳了二十幾代的佛珠,這佛珠還正好能屏蔽她的靈覺!

“玉兒?四阿哥和你說什麽了?”瓜爾佳氏擔心地問。

玉兒一下撲到額娘懷裏:“額娘,我被罰了!要抄《女誡》,抄六百遍《女誡》啊!”

瓜爾佳氏又擔心又好笑,“四阿哥還說什麽了?”

玉兒看看額娘,知道她擔心什麽:“放心啦,額娘,他沒聽到多少!再說,就算全聽到了也沒事,他不會說出去的!”

瓜爾佳氏擔心道:“萬一他禀予皇上呢!”

“額娘,你怎麽不擔心那兩個和尚?”

瓜爾佳氏也敲了玉兒的額頭一下,“兩位大師都是有德高僧,怎會做出這樣嚼舌根兒的事來!”

玉兒撇嘴,這可說不準,唐朝還有高僧與公主亂來的呢!不過,她不敢這樣說!仔細想想兩個和尚都不像壞人,再說,四阿哥說了沒聽到多少,想來和尚也一樣!

“四阿哥不會亂說的!別擔心,額娘!”

瓜爾佳氏驚訝了,“你怎麽知道?”

玉兒有氣無力地又撲回額娘懷裏:“因為他罰我了!他罰了,就沒事了!”

可是想到要抄二千多字的《女誡》抄六百遍,玉兒覺得滿天飄的全是烏雲!重要的不是抄字,而是整個《女誡》無論現代哪個女人估計都要厭之入骨的內容!

班昭自己明明主政了,為什麽要讓別的女人卑弱?她夫妻恩愛,丈夫早逝,卻要所有女人無條件服從丈夫,就算這個丈夫是個渣?她說男子剛強為貴,女子柔弱為美,可如果男子不剛強,那這個做妻子的又該怎麽辦?她做為皇太後的老師,輔佐皇太後掌着全國的權利,卻說出這樣的話來!她既說要女子明大義,識大體,卻又要女子事事順從,毫無主張,做應聲蟲!至于她說的貞女不嫁二夫,不說她是否夫妻情深,只是難道一定要所有女人都學她嗎?

當然,這本《女誡》有其可取之處,比如,德容言工,在今天,我們能有自己的理解。只是,在封建時代,因為她這一本書,多少女子被禁锢!這種禁锢,至今猶存!

這一本書,成就了班昭自己一千多年的美名,卻苦了後世女人!

班昭讓所有的女人,都低到了塵埃裏!

玉兒看着自己抄寫的《女誡》內容,滿腔的憤怒!

四阿哥真是找對處罰她的方式了!

深深吸氣,吸氣,自己不能全盤否定,班昭自身學識淵博,文采斐然,是個歷史學家,博學多才,品德俱優……可是,這和她沒關系,現在有關系的是班昭這本讓自己痛苦的《女誡》!

吸氣,呼氣吸氣……嗯,是呢,所有這個時代的女人都以這本書啓蒙。她自己不是,她是三哥用兵法啓蒙的!

玉兒頹然坐倒,正因為是啓蒙書,所以,這時代的女人們才會受到這樣深刻的影響!

可是自己這個外來的靈魂,與這時代所有的女人都不一樣,她不覺得自己卑弱!也不會事事順從!

玉兒趴倒在書桌上,自己不是這個時代的好女人!

雖然,德容言工,別人挑不出她的毛病,雖然,她努力讓自己溶入這個時代,但其實,她的身上根深蒂固的一些東西,永遠也不可能改得了!它們就在她的靈魂裏!随着她一起來到這一世!比如自尊,比如自愛,比如自立,比如自強!它們與靈魂一起,從不曾褪色!……

玉兒深深呼出胸中的悶氣,可是,這一世,她擁有的很多,健康的身體,全心愛她的家人,美麗的容顏,重新經歷的一次成長,一個獨屬于她的空間,……她擁有的太多,所以,不用在意這些瑕疵,讓它們來影響她的心情!

就連皇帝也不能事事順心,所以,她完全不必為了這些不可能真正禁锢她的東西生氣!

它能約束她的行為,但不能禁锢她的思想……

噗——

自我安慰!

現實就像強///奸,當你不能反抗時,就享受吧!

嗯,這話更有力度!

玉兒坐正身體,閉目,冥想玉簡心法。

半個時辰後,玉兒面無表情拿起身前的筆,照着面前那本書又開始一字一字地抄寫!……

瓜爾佳氏走進書房看到的便是女兒認真抄寫《女誡》的情形。她放心地點點頭!

這個房間是寺裏特地給玉兒準備的!不知道是四阿哥吩咐的,還是主持大師交待的,總之,玉兒從昨天回來就在這屋子裏抄寫,現在是被罰抄《女誡》,以後興許是抄寫經文……

瓜爾佳氏回想一下,才發現,這個女兒從一出生,在家裏就從沒挨過罰!

難道真的是家人太過寵溺她嗎?

可想想方才看到四阿哥那欲言有止的模樣,瓜爾佳氏忍不住笑,自己告訴他玉兒從昨天一回來就在抄寫《女誡》,晚上也沒睡時,四阿哥的神情可太有意思了!

不是她不心疼女兒,只是女兒昨兒說了,為了不讓四阿哥找茬兒,她就得這樣“老實聽話”才行!

看着女兒抄完一遍,又要開始下一遍了,瓜爾佳氏忙止住她:“玉兒,別抄了!”

啊?

玉兒有些茫然地擡頭,“額娘,你什麽時候進來的!”

瓜爾佳氏看着比平日更傻的女兒,無奈又心疼地搖頭,打量一下女兒,也不給她收拾,牽着她的小手領出了門。

因為一個晚上沒睡,間中又時不時為《女誡》的內容生一會兒氣,所以,玉兒的精神有些恍惚,其實,她沒那麽沒用,熬一個夜就像快不行了的樣子,可是,生氣是一件很耗神的事兒,加上為了不去思考那本《女誡》的意義,她特意放空自己的思想,于是,四阿哥看到的就是一個搖搖欲墜,臉色蒼白,眼圈烏黑,一身墨跡的小丫頭。

看着她半天沒回過神來,四阿哥的心髒狠狠抽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可是,他也沒讓她熬夜抄寫呀!也沒限定時間,明明是小丫頭自己死心眼兒,自己為什麽要在這裏愧疚心酸?

“咳!”

看着那張沒有表情的臉,玉兒這會有些回神了!

“四爺,你怎麽在這兒?我還沒抄夠六百遍呢!抄完了交給你,好不好!”

四阿哥的心被針紮了一下:“你一個晚上沒睡?”

玉兒揉揉臉,回回神,“嗯,怕你有事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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