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銀沙宮在積石山附近,三人坐馬車離開後,再乘船沿着嘉陵江順流而下。由于帶了傷患,腳程緩慢,歷經一個多月到了洞庭湖,便停下來小住。

冬天的傷勢愈合得越發慢,陸之霖給周淩做了一根拐杖,讓他平時也能簡單地行動。

周淩教了陸之霖蒸酒的法子,陸之霖很是高興,讓鐵匠打造了器具,釀了二十壇酒。打造酒器的時候,周淩讓鐵匠多打了一口鐵鍋。這年月并不時興炒菜,因為炒菜費油,植物油可選擇的不多,在市面上有賣茶油,是從江南那邊運過來的奢侈品。不過東陵侯身家不薄,不在乎這點小錢。

周淩每天變着法子給師兄弟兩人做拿手菜,由于手腳不方便,都是陸之霖在打下手,廚藝不算上佳,但很多菜式對于平時只能吃蒸煮炖菜的人來說,仍然是極有吸引力,陸之霖啧啧稱贊,東陵侯也點頭表示贊許。

這個年過得悄無聲息,洞庭湖的春天就已來臨。

周淩的骨折快好了,夾板已經拆掉,他要離開也是在近期。在他原來的計劃中,還有許多事還沒來得及處理,但傷筋動骨要好好将養,東陵侯師兄弟是他的恩人,自然不是他可以差遣得動的。

對于周淩的離開,陸之霖頗有些戀戀不舍,拉着他說了許多話。

他記着東陵侯不許他透露以後還有機會再見的消息,只好不着邊際地安慰陸之霖幾句,又感慨自己就此遠去,不能報答他們。

陸之霖拉着他的手道:“報答什幺的,周哥哥就不必說了,我們有緣啊……”

“怎幺個有緣法?”

“我的名字裏有個‘霖’,你的名字裏也有一個‘淩’,這難道還不算有緣嗎?”

周淩苦笑道:“此‘霖’非彼‘淩’,我的那個‘淩’,是零蛋的零,注定一無所有。可見我名字取得不好,要是叫做周一,必定人人敬畏。”

陸之霖大惑不解:“周一怎幺就讓人敬畏了?”

“一者,萬物之始也。這還不夠厲害的嗎?”周淩含糊道。

這一日陸之霖在湖裏撈出了一只四斤多的甲魚,他殺好切塊以後,周淩又加了一只肥雞,做了一個黃焖甲魚。

飯菜快熟了,東陵侯沒回來,陸之霖便又去集市上買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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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陵侯行蹤缥缈,但每天晚上晚飯前都會趕回來。

三人用過了酒菜,東陵侯對周淩道:“最近天道盟發生了很多事。你還感興趣嗎?”

周淩忍不住笑了:“雖然明知和我無關了,但還是……請侯爺告訴我吧。”

東陵侯點了點頭:“天道盟遍灑武林貼,寫清了問道峰一案的始末,大加贊譽你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的本事。看來卓無極也不是一個沒有良心的人。”

周淩并沒有現出多少喜色,反而憂心忡忡:“他的為人一向是光明磊落……不過,如果是我還在盟裏的話,更傾向于把問道峰的案子弄成懸案。武林中人都是用武功一決勝負,如今天道盟用火藥打亂平衡,不知在暗處會受到多少針對——這大概是我小家子氣了,對于天道盟來說,民心向背或許更重要吧。”

陸之霖道:“周哥哥是在擔心會被人群起而攻之,暗中擊破天道盟的弱點嗎?”

“我的确是擔心知行堂的弟子,很多只有六七歲……”他閉了閉眼,輕輕搖了搖頭,自嘲道,“我一個練武不成的人,居然擔心起這幺多武者,真是笑話。對于你們武道中人來說,或許殺伐征戰才能得到歷練吧。”

陸之霖道:“比武的确可以鍛煉人,但單方面的屠殺卻不能。周哥哥你放心,我會時常去定州看看那些小弟子。”

周淩感動不已,不住地道謝。

東陵侯道:“天道盟和紫雲劍宗現在已經正式決裂,盟主夫人在上次歸寧途中,據說已身懷六甲。卓盟主讓夫人回府,夫人不肯,指責盟主不顧夫妻情分。”

陸之霖深思道:“那老虔婆既然說,盟主夫人不能有孕,顯然她肚子裏的孩子是假的,她不回天道盟,大約是擔心被人揭穿。周哥哥要回去戳破她的謊話幺?”

周淩淡淡道:“我不為那些小弟子回去,倒是為她回去?未免把她擡得太高。況且,我人微言輕,能做到的,也就是這樣了,再回去也改變不了什幺。”當然,他不回去更不能,死人永遠沒辦法和活人争。

就算卓無極嫉惡如仇,不願意和紫雲劍宗出身的方楚楚在一起,但方楚楚畢竟是他真心喜歡過的人。越是不能在一起,或許越會讓他放不下也未可知。

反觀卓無極對他,向來沒多少好感,如今就算有些許內疚,錯怪了他,但人死燈滅,早晚會有忘記他的一天。他對他的感情向來就不純粹,就像釀酒沒釀好,混入雜質,歷經時間沉澱,不會變成佳釀,只會變酸變馊。

陸之霖松了一口氣:“周哥哥能想得開,的确太好啦,我還擔心周哥哥不忿他們欺人太甚,要留下來和他們争辯,一不小心動了胎氣可怎幺辦……”

東陵侯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閉嘴,才對周淩道:“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不必為那幺多人負責。他們命運如何,且看天意吧。三日後的午時會是一個好時辰,到時我送你回去。”

周淩感激道:“有勞了。”

陸之霖驚道:“這幺急?啊,周哥哥,你要采買什幺特産幺?我幫你去!”

周淩:“……”

文道衰落,武道昌盛的這幾百年,人口急劇變少,本應同期的詩人一個都沒出現,文物古董更是難得。就算他拿了真跡回去,想必也沒人認識。倒是青木山莊培植的人參吸收了本方世界的靈氣,倒是饋贈的佳品。可惜路途遙遠,注定是拿不到了。

最後周淩只問陸之霖要了一錠黃金。萬一遇到困難,可以找個金店換現金做路費回家。畢竟東陵侯說了,他的估算會不準,只能盡量讓他傳送的地點是在陸地上。

周淩聞言,建議他們有機會就傳送到大洋彼岸去,尋找辣椒土豆紅薯之類的植物,并給他們畫了世界地圖和植物圖譜。同一時空的地域傳送應該更容易更安全一些,這樣就不用等他的船塢造出新船來了。

他設法建船塢就是為了出海的,誰知道這個世界的靈氣潮汐波動巨大,導致風浪也大得離譜,船塢成了天道盟唯一虧損的事業,雖然建造出來的船可以用在運河上,但投入建造新船的銀錢更多,也讓卓無極對此意見很大,覺得他就是在糟蹋錢。他心裏的确就是沖着食物去的,當然也就心虛。可是也怪不得他,人在鹹魚狀态下很容易就想變着方式吃吃喝喝。

如果東陵侯有辦法直接過去的話,倒是可以省事了。只可惜他就要離開,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來。只能感嘆他來的時機不對,要是現在才過來就好了,興許也不會遇到卓無極這個禍害。

轉念又想,他真是歡喜得有點傻,如果當初沒遇到卓無極,或許他早就死透了。

陸之霖對他描述的食物很感興趣,東陵侯的反應卻很淡然,對他說時空位移消耗的靈氣很大,下次施展只能等五年後,惹得陸之霖一陣哀嚎。

他看東陵侯神色,便知他沒說實話,想必是不想讓陸之霖從武道上分心,便也不多話了。

陸之霖一聽到畝産幾千斤就眼睛發亮,可見是心系百姓民生的人,而東陵侯的武道卻是秉承天意的,這顯然十分冷酷無情。當初他能請得動他們師兄弟出手,或許是陸之霖動了恻隐之心。……

東陵侯送周淩離開,也和他來的時候一般風平浪靜。

周圍泛起一片溫和的白光,白光并不刺目,卻讓他無法看清周圍景象。

幾分鐘後,他就已隐約聽到了附近傳來車聲和人聲,聞到了魂牽夢萦的汽車尾氣味。

随後白光消失,他發現自己出現在鬧市區附近的一條巷子裏。

他走出巷子,在街口的報刊亭找到當天的報紙,看到日期上的數字,他松了一口氣。異世和現世具有相同的歷史,卻還在一千多年前。因此他一直擔心這邊時間的流逝會快一些,或許等他回來,親人都不在了。

所幸他的運氣不算太糟糕,這邊也只過了十年。他現在所在的c城距離他家也只有一千多公裏。

報刊亭附近是一所中學,現在正好是放學時間,學生們叽叽喳喳地從他身邊路過,有人好奇地多看了他幾眼,發現他綁着馬尾,身穿古裝,疑惑竊竊私語,他是cosplay,還是拍戲,長得這幺平庸為什幺不化妝……

女孩子們的話語讓他有了幾分真實感,他不是在做夢,他終于回來了。

他壓抑着自己的激動心情,問一個好心路人借了手機,給父母去了電話,連撥兩個都是空號,他心裏咯噔了一下,再撥哥哥周麒的,總算打通了。

電話中周麒的聲音依舊慵懶低沉:“喂?”

“大哥,我回來了……”

“死騙子,滾!”

挂斷的忙音傳來,周淩不由得呆了呆,手機主人問他要不要再打,他連忙道歉,待要把手機還給人家時,那邊又迅速打了過來。

“這回聲音還挺像,行吧,你說你是我弟弟,那他小名叫什幺,愛吃什幺……”

周淩沒等他問完,就回道:“我沒小名,什幺都愛吃,所以你六歲時就毫無心理負擔地把你菜裏的青椒大蒜挑給我,七歲就帶着四歲的我去街頭賣花,對顧客說是掙錢以後給弟弟割雙眼皮,十五歲你翻學校圍牆去找你的女朋友,被校長抓了,你對校長說是去探望初中部寄宿的弟弟,實際上那天我就沒看到你……”

“……記仇的男人會活得壓抑又苦悶。”

“心大的男人會活得貧窮又粗糙。”

電話那頭的周麒沉默片刻:“你現在在哪,我讓人去接你。”

周淩報了自己的地址,又對哥哥說:“手機是借別人的,我沒手機,也沒身份證,你記得讓人給這個號碼打點話費報答人家。”

“你這最後一句就像是來騙話費的。”周麒說了幾句就挂了電話,手機幾乎是立刻到賬了一筆話費。周麒似乎對他的身份還有些懷疑,話費不多。

不用十分鐘就有人來接他了,來接他的人是恒宇集團在c市的分公司的負責人。周淩沒想到家裏的企業把公司開到了c市,不過以哥哥在商業上的天分,似乎也不足為奇。

從與大哥通話間的寥寥數語,周淩隐約猜到這些年家裏發生了很多事。下午和周麒簡短視頻過後,當天晚上,周麒就乘坐專機抵達c市,與周淩見面。

周淩才知道,他失蹤多久,家裏就找了他多久。

前幾年有個長得和周淩很像的人謊稱失憶找上門來,當時父母都信以為真,對其呵護備至,有求必應。周麒卻覺得不像自己的弟弟,偷偷讓人驗了dna。

真相大白,周父大受打擊,心髒病突發,好不容易搶救過來,就把集團全都交給了周麒接管,和周母到國外定居。

和周麒的天資卓越不同,周淩小時候有點呆呆的。所以周麒從小受的就是精英教育,周淩從小在父母身邊嬌養長大。他眼睛隔代遺傳了老爺子的細長垂眼,乖乖坐着聽人說話的樣子又很可愛,很得老爺子喜歡,老爺子甚至公開表示,周淩以後想做什幺就做什幺,不拘束他,周家可以養他一輩子。周父周母也是這幺想的,讓當時被逼着以後從政的周麒無比眼紅。結果現在卻是周麒如願以償從商,周淩高考時第一志願報了物理系,沒去就讀就失了蹤。

如今周淩歸來,周麒驗明正身以後,還不能立刻給父親知道,唯恐他大喜大悲,舊病複發,只能先告訴母親淩瑞晴。再帶着去見見祖父母、外祖父母……

周淩仔細聽過大哥的打算後,想了想說:“我生寶寶前可能不能見親戚了,不然肚子越來越大,會有點丢臉。也不要告訴媽媽,不然她會擔心。”

周麒一臉迷瞪:“你說啥?”

“我說我懷孕了啊!”周淩摸了摸自己明顯凸起的小腹,有點無奈,他穿着寬袍大袖的還不明顯,來接他的張經理好心幫他買的衣服,他都穿不上,張經理不得不讓人重新去買大尺寸的褲子。

現在還好,有點像中年發福,再過兩三個月臨盆,肚子渾圓,肯定不像了。

“你這幾年究竟是在哪個山溝裏過的?蓬頭垢面,只有肚子有點肉,你居然還告訴我不是發福,是懷孕?”

“就是……去了一個有點玄幻的古代世界,做做黑澀會這樣子。”

“你還會做黑澀會?”

“我不會啊,就是跟着一個老大,他負責談判搶地盤,我就幫忙打打下手。黑澀會很麻煩的,你知道的。而且玄幻世界什幺都會發生,就這樣我懷孕了。本來我是想在那邊生了再回來,但那邊醫療不是很方便,回家了可以去家裏的醫院。”

男人懷孕是個大新聞,以媒體的無孔不入,要完全掩蓋這事,只能借着家裏的權勢財力才能辦到。

周麒一張俊臉上全是陰霾:“搞大你肚子的男人是誰?是你那個老大嗎?他為什幺不敢來見我?”

周淩知道肯定會遭到周麒從頭到尾的盤問,這樣的大事根本別指望瞞過自己人精似的大哥,于是也沒否認,無所謂地道:“他又不知道我懷孕,再說我們也分手了。懷都懷了,不好打掉,那就生下來吧。”

“有什幺不好打掉的?我讓人盡快給你安排檢查,就做一個摘除手術,又不是癌,難道它還能蔓延?”

周淩連忙抓住他的手:“不,不要打掉,是我想要這個孩子!”

周麒定定看他半晌,才說:“呵,我真想知道,究竟是怎樣的一個男人,把我的直男弟弟變成了gay,還要拼命給他生孩子!”

周淩慢條斯理地解釋道:“是我自己想要孩子,怎幺是為他生的呢?他又不能來地球,這個孩子反正是和他無關了。”

周麒冷笑:“沒想到啊沒想到,我弟弟被人拐賣到一個蠻荒世界,懷了個蠻子的娃,就連腦子也壞掉了。”

周淩有點尴尬:“也不是蠻荒世界,就是相當于華夏古代。對了,哥哥為什幺這幺快接受我是穿越去了別的地方?”

後面那句“還懷孕了”,到底還是問不出來。

周麒的神情難得的有點疲憊:“你失蹤的那個景區連地都快被人犁了幾遍,各個地方的監控錄像都查過,顯示你進去後沒出來,爸媽還找過十幾個陰陽先生給你算過命,說什幺的都有。有人說你可能是被外星人抓走了,有人說你是被拐賣,折斷手腳被迫乞讨,說你穿越了的人還多一些,不過太無稽了,所以都被爸媽趕走了。爸媽還是相信你可能是被拐賣,讓警方查了很多年的人販子,到處去天橋底下辨認那些乞丐裏有沒有你……後來又有人說,你可能是被人賣給同x戀的傻子做媳婦了,所以才找不到人。現在你出現了,就算你說你被外星人抓走了,現在肚子裏懷了一個異形,也沒什幺不好接受的。”

“……我讓家裏人擔心了。”

“回來就好。為什幺你剛才說,那個人不能來地球?”

周淩不想哥哥擔心,沒提自己假死的事,只粗略解釋了異世的平均武力值還沒達到這個程度,以及武道的不同,注定了能否掌握穿越這種高難度技能。

周麒冷笑:“原來他還不是最強的啊?那你看上他什幺了?你想要孩子,随便找個人代孕不就行了?我們周家的人,為什幺要過得那幺辛苦?”

“我剛過去的時候,差點連命都沒了,是他救了我。”

“那你看上他,就是吊橋效應,不是真愛。”

“……或許是吧。不過孩子是無辜的。你就想想他以後叫你伯父,你忍心嗎?”

不是舅舅,周麒頓時舒服很多:“既然他也是我們家的,那就好說。以後他的名字歸我取。”

“當然的,這種事伯父做主最好了,況且我也沒想好給他取什幺。”

周淩沒問自己現在有沒有大嫂,照大哥這個性格,還不知道能看上誰。而且大哥現在也才三十歲,三十歲在現代算是年輕的,對于鑽石王五來說,還能再快活幾年。或許爸媽會催催婚,但大哥從小就叛逆,根本不會有多少緊迫感。

如果是在異世的三十歲,沒有進入先天境界的話,就是應該開始給自己兒女結親的年紀了。

異世十年,周淩覺得自己完全活成了一個古人,回到現代社會,很多地方都不适應。可是在這幾個小時裏慢慢習慣以後,又開始覺得,那十年的生活仿佛一場夢,只有肚子裏的寶寶,提醒他那些日子是真實存在過。

他不知道對卓無極的感情,是不是像周麒所說的吊橋效應,在艱難求生的時候遇到他,愛上了搭救他的人,但他知道自己從一開始就沒有對異性或者同性有過特殊感情,也不能确定自己就是一個筆筆直的直男。

“傻弟弟。”周麒揉了揉他的頭發,“現在變得這幺老成,都不像以前那幺可愛了。晚飯吃得怎幺樣,要不要吃宵夜?”

“想吃麻辣小龍蝦,幹鍋田雞,剁椒魚頭,紙包魚……”

“懷孕了能吃這些嗎?”

“……不知道。”

周麒打了個電話,讓助理傳一份飲食禁忌過來。懷孕七個月了,倒沒有那幺多食物不可以吃,只要有營養又不刺激的東西都好。

周麒直接地把弟弟點的那一堆辣菜都無視了,讓人去外面打包粵菜回來。

周淩有些遺憾,c市的廚子自稱連鍋都是辣的,粵菜館子當然也有,只怕做得不好。他十年沒沾辣椒了,其實還是想吃一點辣,不過他深知大哥向來說一不二,一旦做了決定,不會允許別人反駁。

也正因為如此,周淩從小就不介入家族企業,以免以後和哥哥有争執。正好他對從商也沒什幺興趣,他也做好了準備當一輩子的米蟲,只可惜他運氣不好,掉到那個世界,不得不開始艱難求生的生涯。

如果十年前過去的是哥哥,或許哥哥連魔道都統一了。然而哥哥鋒芒畢露,就算當了皇帝也長久不了。看他在現代随身還要帶着一大堆保镖就知道,他在商場上絕不低調。要知道在那個世界,帶再多的保镖在身邊也沒什幺用,武功不好,随時都有可能死得無聲無息。

哥哥還說饒不了卓無極,興許卓無極一掌就解決了他。

好在卓無極不會過來。

周淩不好意思在心裏繼續埋汰自己的哥哥,外賣送來以後,選了一碗鮮蝦雲吞面,澆了一大勺辣椒油,低頭開始吃了起來。

“你以前不是不怎幺吃辣嗎?”周麒挑了挑眉。

“太久沒吃了,什幺都好吃。我其實還想吃拔絲地瓜,最好是媽媽做的,剛剛炸出鍋的時候,紅薯帶着焦邊,金燦燦的,不用裹上糖漿我就能吃一大碗。”

“随便找個廚師不會做幺?”

“別的廚師做菜,我不好意思呆在竈臺邊上等着吃,怪怪的。”

“你這小饞貓還有不好意思的時候?要不我早點跟媽說,讓她盡早回國?”

“我回來的事,先不要告訴她了。她心裏藏不住事,晚上告訴她,不用等到第二天早上爸爸就會知道。”

“那行,等我先試探一下他們的口風。不過最好不要瞞太久,不然他們以後要怪我不說。”

“知道了。”

周麒陪了他沒多久,就有事離開了,留了兩個保镖給他。

周淩當然是想第一時間見到自己的爸媽,可是聽哥哥說起爸爸病情挺嚴重的,又有點近鄉情怯,想用最好的狀态看到他們。但生完孩子以後就是他最好的狀态了幺?

鄧嬷嬷說的話還言猶在耳。他現在一點也不敢小看了他們所下的毒。

但話又說回來了,如果牽絲殘存的餘毒會折磨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他是否一輩子不和父母見面?

養兒方知父母恩,他很快也是一個做父親的人了,心情也大為不同。他肚子裏的寶寶好像很有活力,時不時就會踢他一腳。感覺這個寶寶的性格好像更像卓無極一些,很活潑好動。萬一以後這個孩子在外面磕了碰了,他會不管幺?

……

周麒來c市一趟不容易,忙了兩天才帶他返程,途中問他以後有何打算,要不要到公司裏幫他。

周淩啞然:“我一個辍學青年,空降過去不好吧?再說我又不會做生意。”

周麒道:“那你要不要繼續去念書?你可以去國外,外國人看不出東方人的年紀,可以繼續念你喜歡的天體物理。”

周淩輕輕道:“我現在已經不喜歡天體物理了。”

周麒瞥了他一眼:“你一個理學的高材生,居然就這幺放棄學業了?我看你現在的精神狀态很有問題,檢查的時候順便再看看心理醫生吧。”

他的精神狀态有問題嗎?周淩沒有多大感覺。開始只想盡一切努力活下來回家,可是見到了親人以後,喜悅如同浪潮般過去,所要面對的現實問題出現在他面前,那就是分娩過後,他下半生或許要受盡牽絲餘毒的折磨。

他是很怕痛的,如果身體的疼痛忽略不了的話,恐怕做什幺事都專注不了。

申玉衡那個烏鴉嘴說他會有孩子,由此推理得出,他會移情別戀。他當時還覺得申玉衡算命不準,如今才發現,并不是申玉衡算得不準,而是推理的方向錯了。

早知如此,他就讓申玉衡多給他算幾卦,也不至于現在忐忑不安。不管怎幺樣,申玉衡算的還是比現代大部分的陰陽先生準的。

如今只能等去醫院檢查以後再說,說不定現代醫學可以解決他身上的餘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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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大家等了那幺久,不想找理由了,我錯了,給大家磕頭。咚咚咚!

從今天起盡量日更。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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