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已修)
卓無極在蒲州停留許久,他既不去墳前點香,也沒打算回天道盟,而是讓人在墳旁邊挖了新的墓穴,立了一塊空碑,說是等他百年之後葬在此處。
這個決定在例會上一提出來,就遭到了許多人的勸阻,明謙對他說逝者已矣,多考慮一下夫人的心情,卓無極氣道:“我活着跟誰在一處你們要管,我死了與誰同眠,你們也要管嗎?”
明謙的心情也很是低落,沒有反駁。
明珏看不過去,撅着嘴說:“盟主,夫人的人選是你自己挑的,我們都沒插手。”
卓無極被噎得一句話說不出來。
當初受到各個門派的施壓,他和紫雲劍宗結親,也是有犧牲自己婚姻,維護天道盟安危的意思,而且紫雲城人傑地靈,也值得他付出。可是現在紫雲劍宗這幺大的黑幕爆出來,倒讓他的犧牲變得不值得。天道盟的弟子以前不會感動于他的付出,以後當然也不會理解。
他走的本來就是一條獨行的路,但他以前并沒有感覺到。如今才恍然驚覺,這條路只有他一個人在走。但他并不是先例,歷代的天道盟盟主也都是孤獨終生。
他以前沒有感覺到這種孤獨,是因為他有志同道合的同伴,那個理解他支持他的那個人,雖然後來很少交流,但一直保持着默契。
但現在那個人已經死了。
他從未像現在這樣,深切認識到周淩再也不會出現。就算他再不願意承認,周淩也已經去了。
有人勸阻說,盟主至少還有百年的壽命,這幺早就找墓地,恐怕不吉。
又有人說,如果盟主想要合葬,讓總管遷墳是最好的,盟主來這裏将就,倒像是給總管陪葬了,不合身份。
大部分人什幺也沒說,只有寥寥幾個善于阿谀奉承的管事表示贊同,并吹捧他有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氣概。
柏簌青忽然這個時候沖出來哭着大喊:“人都死了,你還裝什幺癡心?”
很快被人捂住了嘴,哄了下去。
裝的嗎?或許在別人眼裏,他真的是在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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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介意柏簌青的無禮,擺擺手算是揭過此事。随後又有人問他,夫人不肯回來,還滿江湖地宣揚卓盟主無情無義,該怎幺辦。
如今紫雲劍宗已是日薄西山,如果楚楚懂他,就應該立刻和方家斷絕關系,但她明顯囿于親情,辦不到這一點。卓無極有點失望,但也沒苛求,只是讓她回來而已。沒想到她仗着肚子裏有他的孩子,就胡作非為,實在讓卓無極感到痛心。
她哪還有半點當年的俠氣?
“告訴她,如果再不回來,我就要寫休書了。”
“這有些不妥吧,紫雲劍宗現在牆倒衆人推,夫人無依無靠,若是盟主當真寫了休書,未免讓江湖好漢齒冷……”
“所以我只是告訴她要寫,這不是還沒有寫嗎?你們還是先做好自己的事,這是我的家事,還用不着你們操心!”
盟主忽然震怒,衆人登時閉上嘴。大家以前都是跟着總管開例會,不分尊卑地暢所欲言,一時忘記了現在是盟主親自處理盟內事務。
散了會,卓無極心裏空落落的,他雖然讓了一位得用的管事暫時主管天道盟的事務,但還是覺得,沒有周淩讓他放心。他自己平日還要練武,還要安排天道盟對外的庶務,很多事情根本忙不過來。
周淩真是狡猾,用這種方法來證明自己離不開他。
我承認你贏了,那你倒是回來啊!
卓無極苦悶無比,卻無處宣洩,讓人上了幾壇酒,獨飲到了天黑,便叫上明謙,帶上燈籠、鏟子和石碑之類的東西,決定自己去立碑。
他一直不願意前來拜祭,是因為這段時間修為進入了先天境界的大圓滿狀态,能感知到和他和他接觸過的人,只要距離近到一定程度,他就能感知到對方的氣息。曾經越是親密,感知就越深。
有一次弟子們弄來了一籠雞,一只不慎跑掉了,他出手捉住,便隐隐感覺到那只雞的遠近,後來那只雞在後廚被殺了,他還能感覺到那一小團光暈沒有消失,只是在慢慢變淡,上桌的時候他都還清晰地認得出是哪只。
這種能力似乎是星辰訣所獨有,大約是以後測算有生命的星星離他多遠所用,但現在卻對他造成了一定的困擾,因為他還沒突破,所以無法自己控制何時開啓,何時關閉。
他沒法接受屬于周淩的那團光暈被埋在地下,看着那團光暈在他面前漸漸變得暗淡。
他想等着這種狀态過去,或者等到三五年後,那團光暈随着肉體的腐爛而消失,他才會前來,面對這一切。
他不是一個缺乏勇氣的人,可是在對待關于周淩的事上,卻變得軟弱,變得優柔寡斷。若不是別人都不願意幫他來占周淩旁邊新墳的位置,又借了酒意,他或許真不會這個時候來。
明謙這時并沒有再勸他,帶着他去了墓地。
新墳地還算空的,附近并沒有多少墳茔。卓無極仔細看了看碑文。沒有親眷的周淩,墓碑也是空蕩蕩的,沒寫幾個字。
他不由得悲從中來,眼淚簌簌掉落。
明謙心中嘆息。看着墳前留下不少香燭的殘跡。他現在終于明白了,天道盟的弟子們其實對總管都很敬重,只是大家不明白盟主是什幺意思,才沒敢在盟主面前表示出來。
盟主究竟是利用總管,實際上恨極了總管,還是日久深情,到底生出些舍不得,更或者是男子之間極為節制的愛,逼得他喪失理智,大家私下裏都不知道猜了多少次。
或許連盟主自己都不明白。
明謙燒了些紙錢,正要勸盟主回去。卻見盟主霍然起身,拿了鏟子便去挖周淩的墳。
“盟主,你在做什幺?”明謙驚駭地丢了紙錢,便去抱盟主的腰,卻被卓無極一掌推開。
“讓開!”
他力道極大,一鏟子下去就是一大堆土,沒多久就把墳刨開,露出棺材。
他一掌拍在棺材蓋上,那棺材蓋登時平平飛起,落到旁邊地上。
卓無極一雙桃花眼微微眯起,掃過裏面那具屍身,身形很像,面龐卻被人刻意劃傷,潑了催腐的藥劑,這反而暴露了和周淩的樣貌絕不一致的可能。
但若是他等三五年後屍體完全腐爛以後再來,或許就完全發現不了了。
明謙大急,拉住他的手,口中道:“盟主,你想幹什幺?總管他已經死了啊!”
卓無極仰天大笑:“哈哈哈,誰說他死了,他沒死!我早該知道,這個小狐貍,果然沒有那幺容易就死!他又騙了我一次!”
雖說是又被騙了,卓無極的笑聲卻是暢快之極。
明謙只見明月高懸,黑夜中的盟主掘開了墳墓,在坑邊朗聲長笑,不由得吓呆了:“盟主你是中邪了嗎?”
卓無極拉住他的胳膊:“你來看,這人根本就不是他,我一眼就看出來了,這人的身量比周淩低了一寸,臉形也不像……”
明謙在天道盟多年,屍山血海并沒有少見,但腐爛多時,還是自己相熟的,到底還是第一次見,因此并不敢往坑裏看。聽着盟主說不是,看起來又很有條理的樣子,于是定了定神,朝裏面看了一眼。他當然是發現不了身量的差別,但是看到那糊成一團的頭部,顯然是故意不想被人看出來。
明謙松了一口氣:“總管假死脫身,是不是有什幺用意?盟主識破了他的計策,會不會造成什幺不好的影響?”
“能有什幺用意?現在紫雲劍宗牆倒衆人推,江湖上大局已定,他就是有什幺用意也該出現了,不應該讓我為他擔心。他這幺做,無非就是想離開我罷了。”
卓無極臉上的笑容漸漸變淡。他現在開始懷疑,周淩臨死前煽情的那一把,是不是故意在柏簌青面前演戲,明知道柏簌青年紀小,分辨不清是非真假,連柏簌青也一起瞞着,讓他在自己面前演一場好戲。
他竟然真的為那一幕感到心疼難受,簡直讓他難以置信。
明謙看了身邊的盟主一眼,心道:照盟主先前這幺折騰,是個人也該走了。總管遲遲不走,他先前還有些瞧不起,如今他對總管大為改觀,又開始覺得盟主殘忍了些,總管哪裏是不願意走,分明就是不能走,他無依無靠,武功又弱,離開天道盟又能上哪去?
他猶豫一下,道:“盟主,無論總管有沒有用意,我覺得我們最好還是不要讓太多人知道總管還活着,因為前些時候盟裏才傳江湖貼,宣揚總管的義舉,他現在孤身在外,很容易讓偏幫紫雲劍宗的江湖人士對他不滿,對他不利。”
卓無極微微颔首:“你說得對,這事還是不要讓太多人知道。看來我們先前灑江湖貼還是挺有好處,總管名聲大震,在別處沒法容身,說不定就會早些回家了。”
明謙有些懷疑盟主到底有沒有真的喜歡過總管,為了讓總管回來,竟然理智氣壯讓總管身涉險境。
明謙忍不住道:“盟主,我覺得總管這幺做,說不定有萬全的準備,說不定他現在就是找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打算不回來了。”
卓無極登時火了:“你一會說他孤身在外,處處都是危險,一會說他肯定找到一個安全之地,你到底是怎幺想的?”
明謙讪讪道:“這都是說不準的。”
“你明天帶一隊人出去找,記住,不要聲張,便宜行事。”
“是。不過如果不聲張的話,可能找得很慢。”明謙擡頭看他,慢吞吞道,“有一種方式倒是快,就怕盟主不願意。”
“總管為天道盟立下汗馬功勞,早些找到他也好安心,什幺方法,說吧,別吞吞吐吐的。”
“我說了,盟主可不要生氣。”
“有什幺好生氣的?”
“找人的話,讓信天樓去找最快了,特別是江湖上成名的人,基本上只要有錢,都能買到消息。就是收費有點貴。”
卓無極的臉色登時陰沉下來。他早就說過,其他人是其他人,他自己是絕不會給葉展掙到一文錢的。如果要求到葉展身上去,他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明謙看了看他的臉色,小聲道:“面子和銀子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總管為天道盟立下汗馬功勞。”
他非常識相地給盟主遞了一個臺階。他現在算是看清楚了,盟主大公無私,早就連一點私欲都斬斷了,要盟主承認他對總管割舍不下是不可能的,盟主為了阻止讓別人這幺想,或許還會放棄尋找總管。
不過,這也怪不得盟主,斷袖是一回事,大張旗鼓地對自己的對頭宣布,又是另一回事了。這個對頭還是一個包打聽,一不小心就全天下都知道了。傳出去也就罷了,盟主還有夫人,還有未出生的孩子。
明謙忽然又有點後悔自己給盟主出主意。如果總管回來,還是過着以前那樣的日子,那還不如就在外面的好。
“我也就随便說說,盟主聽聽就算。這墳我們早些填起來吧,拖久了可能會被人發現。”
卓無極悶悶地應了一聲,合上棺材板,拿起鏟子填土。
明謙當然不能看盟主一個人在忙,也拿起了鏟子。兩人靜靜地填了一會兒,卓無極忽然開口說:“你說得對。面子算得了什幺?”
明謙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看向他,卻見他神情依然平靜,繼續鏟土。
果然還是他聽錯了……吧?
……
占位的小墳包也沒必要了,自然是要鏟平。這附近最近被天道盟的人踩得草都禿了,恢複成他們來之前的情形并不難,不需要到別處再去找草皮。
做完了一切,卓無極卻還覺得不滿意,盯着碑上刻的“周淩”兩個字,目不交睫。
這個不明來歷的路人死得還真值,占了周淩這幺多香火,也讓自己難過了那幺久。
等他什幺時候把人找到,就可以把碑撤走了。
發現周淩沒死,他狂喜之後,又有點埋怨,不過他現在想通了,最重要的是把人找到,其他的都是細枝末節。
去信天樓求助,是讓他為難,然而更為難的是這樣用心地去找周淩,周淩知道了還不知要有多得意。
罷了,都承認自己輸了,再争這口氣也沒意思。
不知從什幺時候起,他就存了和周淩較勁的想法,想要教訓他,卻每次都是自己吃虧,這種感覺并不好受。最直觀的就是反應在床上,每次都會讓周淩得逞。最後那次是周淩給他下藥,又哄他說,他三日以後再來。
他暗自在心裏警惕,三日內絕不會再上周淩的當,他送過來的東西絕對不吃,結果在他忐忑不安的三天裏,周淩根本就沒出現。
承認自己愛他是一回事,決定要在一起的話,自己這種老實人或許要受他一輩子的磋磨。
可是輸了就是輸了,那也沒有辦法。
想通這一點,他的心裏像是瞬間放下一塊大石,輕松了很多。只要周淩還活着就夠了,他是欺騙也好,是作弄也罷,都随他高興吧,或許久了,他覺得沒意思,自己就放棄了。
不過說真的,周淩的欲念怎幺那幺重,一個月至少要做一兩回,不像他,一年有個兩三回就覺得可以了。多半還是因為周淩還沒到先天就開了葷,結果一天到晚盡想那事。以後還是要繼續督促他練武才行。
……
信天樓每個月都出一份江湖邸報,上面放着一些很多人都知道的消息,譬如最新的天機榜,三個月前的登天樓壽宴,最有前途的新一代弟子……這些邸報有時會放在茶館,也有說書人拿來說書,很多升鬥小民閑着無事,也會花幾個小錢喝杯茶。邸報上的角落處寫清了信天樓的聯系方式,一般茶樓酒館妓院的老板都有這個渠道,當然,如果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和信天樓交易,那幺在最繁華的街道轉角畫信天樓的标志,稍候就會有人前來聯系。
交易前的接觸,自然有明謙幫他處理,真正做交易時,自然是卓無極與葉展親自碰面。
卓無極有點厭煩信天樓這種像陰溝裏的老鼠似的接頭,但又不得不佩服他們的無孔不入。
最後約定的地點是在半個月後,長安的一座茶樓。
蒲州距離長安不算遠,卓無極快馬兩天就能到了。
他有些焦急,但看葉展的态度,又似乎是知道确切的消息。
茶樓的二樓雅間早已被天道盟包下。
葉展進來時,看到卓無極已在房內等候,目光閃動,露出幾分笑意:“是我來遲,讓卓盟主久候了。”
葉展是準時到的,并沒有來遲,他這幺說,顯然是生意人的場面話,這種話在五年前葉展絕對不會說得出來。
卓無極見他一身錦袍,腰間墜了兩枚和田玉,帽子上嵌了一顆拇指大的珍珠,手裏還捏着一把折扇,越發顯得容顏俊俏,不由得嘴角抽動了一下:“你們信天樓是不是很能掙錢?”
“這就是卓盟主問的第一個問題嗎?我這童叟無欺,一個問題一千兩,難題五千到一萬兩,卓盟主是舊識,可以打個九折。”
“當然不是。”就算是,葉展也給了他答案。收費那幺貴,能不掙錢幺?
“其實卓盟主沒必要這幺如臨大敵。看在卓盟主是第一次光顧的份上,可以免費奉送卓盟主兩個一千兩問題的答案。”葉展笑吟吟地走到窗邊,看着樓下熙來攘往的人流,眼裏有說不出的溫和。
“我們信天樓的幫衆,大部分都是百姓。卓盟主看到了幺?這樓下的人潮,幾乎所有人都能給我們提供消息,有了消息,我們還要去檢驗消息是否正确,所以掙得多,花得也快。不過,我可以向卓盟主保證,信天樓沒有賺取過一文不義之財。”
卓無極問道:“你們每個月排天機榜,不是特地為了引起江湖人争鬥的幺?以閣下的實力,早就上天機榜了吧,可是天機榜卻沒有閣下的名字。”
葉展笑了笑:“葉某很贊同你們天道盟周總管的一個看法,那些處于頂端卻整日不做好事的武林高手,其實都是毒瘤,就算他們沒有強取豪奪,可是耗費的資源卻是極大。試想一個武者,身後要由多少普通人才能供養得起?如果武者沒有付出相同的汗水,怎幺對得起自己消耗的資源?只可惜有覺悟的武者太少,這個世間也早就扭曲,連行俠仗義的都會被人嘲諷。別人只記得東陵侯從無一敗,卻沒人記得東陵侯劍下從來沒有死過一個好人。說起來你們天道盟造橋鋪路,信天樓給的買消息的錢也能給提供消息的人多吃幾頓飽飯,大家都是回饋百姓,都是志同道合,實在沒必要針鋒相對。”
卓無極哼了一聲:“這什幺亂七八糟的,你和周淩真是一丘之貉!”
“我倒是景仰大總管已久,一直想要大總管來幫我。”
卓無極瞳孔微縮:“周淩在你那裏?”
“抱歉,卓盟主兩個問題的額度用完了,而且這個問題知道的人少,所以值五千兩。”葉展歉然地笑了笑。
卓無極掏出一疊銀票,拍在桌上:“我要知道他的消息!”
葉展非常市儈地數了數,仔細收了起來,才笑道:“承惠四千五百兩,多謝卓盟主。大總管看不上我這點家業,自然不肯來。最新消息是,有人在洞庭湖邊看到大總管了,他和東陵侯師兄弟在一起。卓盟主可以去問問他們。”
卓無極聽完,登時不與他多話,推窗飄然躍出,仿佛白鶴一般,淩空而去。
葉展不由啧啧道:“連價都不講,真是財大氣粗。”
……
卓無極急于離開,只是因為葉展提起周淩的态度有點奇怪,那種非同尋常的欣賞和仰慕,讓他心裏有點不舒服。
他當然是知道周淩的本事,但卻對他的做法不願茍同。
果然當初早早讓葉展離開是正确的,不然這兩個偏激的人在一起,早就天下大亂了。不是說作惡的人不應該得到懲罰,只是總用陰謀詭計會把自己都搞得內心陰暗,習慣了掌握別人生死大權的滋味,難免會越來越疏忽,他日若是判斷失誤,錯怪了別人,後悔莫及。
就像他罰了周淩一樣。
唉……就憑這一件事,他也沒資格對他們指手畫腳。
或許他是近墨者黑,早已不是自己想的那幺正直磊落了。
明明天道盟還有許多事要處理,他卻全推給下屬,跑來尋找周淩。不過,這也不能不叫正事,當初說好了他處理外事,周淩處理內務,如今積攢了一堆各個分舵的雜事,即便柏簌青和羅勤墨也能幫得上忙,但正主裝死躲懶,也不是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