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邊定下她的婚事,一邊派人給她下致她虛弱昏睡的藥,女魃就算再遲鈍,也猜出了她這位野心勃勃的父親的計劃。

于是第二天,她便招來兩個貼身的婢女,沉聲道:“我身體不适,需閉關修煉,你們守好院門,如果有緊急的事就撕碎符紙通知我。”

話落,她把兩道紫色傳訊符分別打入了兩個婢女的手中。

瓊露似乎想說什麽,一旁的飛鳶悄悄地扯了扯她的衣袖,到了嘴邊的話又被她吞了回去。

女魃只當沒看見,揮了揮手:“你們出去吧。”

等人走後,她快速地在房間裏布好結界,又拿了一張隐身符,收斂起全身的氣息,從窗戶處跳了出去。

“你為什麽不讓我告訴王女,皇上給她定下婚期的事?”

“你想我們王女嫁給一個莽夫?”

“可是……”

“王女這些天身體不好,就不要拿這些煩心事打擾她閉關。再說了,王女不是給了咱們傳訊符麽,七日後等王女身體好一些,我們再告知她,看她願不願嫁。”

“哎,也只能這樣了。”

隐身在角落的女魃,往嘴裏塞了顆療傷丹,默默聽完兩個婢女的談話,調動起靈力騰空而起。

她走時,指尖輕輕一揚,一陣風過,浮雪立刻掩埋了她踩出的腳印。

……

出了王宮,女魃從乾坤戒裏拿出飛舟,變大後坐了上去,速度飛快地直奔玉城。

玉城是巫、妖、魔、人,四族交彙的混雜地,經過昨晚一事,女魃迫切需要買到一些藥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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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着她的身份,她原本可以列一張單子,宮中的醫官自會把東西送來。

但她後續要搞事情,為了避免麻煩,也不想讓別人知曉她精通藥理,她只能換個地兒添置這些東西。

飛行了近三天的時間,第三天夜幕降臨時,那座矗立在荒蕪之境,有着近十米高,連圍牆上都鑲嵌了盈盈暖光的玉片與璀璨奪目寶石的城池便映入了眼簾。

女魃慢慢落地,把飛舟變小後,收進了乾坤戒。

這裏的氣溫比王都高多了,她脫了身上的外套,又拿出一塊白色的绡紗當成面巾覆在臉上。

走到城門口,她把一個錢袋子丢向了守門的狼耳青年。

青年掂了掂,随後向同伴點了點頭,拿着鋼叉的另外兩人便放了行。

城中燈火通明,人群車馬絡繹不絕,雜耍嘻笑與叫賣聲不絕于耳。

女魃直奔城中藥館一條街。

一路上,她看見拿着糖人蹦跳而過的人類小孩;彩綢綁滿的屋檐下,搖擺着尾巴,沖她搔首弄姿的狐族少年;香車緩緩始過,車窗旁露出了一張明豔張揚的巫族女子的臉;還有全身隐在黑袍裏,與她擦肩而過的魔族少年。

一片安寧祥和的盛世太平模樣。

女魃憑着模糊的記憶,兩刻鐘後,終于在藥館一條街尋到了那家名叫‘君随意’的藥館。

周圍的藥館為了吸引眼球,用盡了方法,要麽是打着物美價廉的名頭,要麽就是宣揚懸壺濟世的美名,更有吹噓神醫坐堂的噱頭。

反觀這家藥館不但有個‘君随意’這樣敷衍的名字,甚至旁邊的朱紅柱子上還貼了個告示說明。

壹、本店所有藥材丹藥均一口價。

貳、當場驗貨,買定離手後蓋不退貨。

叁、吃了藥物是死是活,本店皆不負責。

這告示一出,買藥的人大多打了退堂鼓,因此‘君随意’店門口幾乎沒什麽人光顧。

生意如此慘淡,周圍其他的藥館皆樂開了花,就在他們以為這家店開不了幾天就會關門時,卻不想五年過去了,周圍的店換了一家又一家,這家店卻依然屹立不倒。

漸漸的,衆人便明白,這家店的東家背景不簡單,反正他家生意也不好,也不會搶他們顧客,實在沒必要去招惹麻煩。

有着上輩子記憶的女魃卻知道,這家店的老板的确是不簡單。

它是妖族一位妖将開的,妖族那邊靈氣充沛,藥植種類繁多,再加上他們的練丹師太少,因此幹脆把藥材拿到幾族交界的玉城來售賣。

更重要的是,這是他們妖族的一個信息聯絡點,還真不在乎這點賣藥錢。

女魃走進店裏,便見一個穿着白袍的年輕男人坐在櫃臺前,單手撐着下巴打盹。

她刻意加重了腳步聲,男人猛然睜開了眼,見她面覆白紗,身上一點兒妖氣也沒有,反而露出來的眉眼精致漂亮,步伐也飄逸輕盈,眼底頓時染上了一抹警惕。

“客人有什麽需要?”

男人名叫白鳴,是一名狼妖,本身實力并不強,但他長了一張極據親和力的臉,再加上為人沉穩機警,才被妖将大人看中,當了‘君随意’的掌櫃。

“買藥。”女魃說着,從乾坤戒裏拿出了一張早就準備好的藥單。

纖細白皙的指尖把單子放在櫃臺上,她就往後退了兩步。

她知道這人在害怕什麽?人族跟妖族的關系一直算不上好,這小妖的實力比不上她,害怕她是應該的。

白鳴見狀,微不可見地松了一口氣,當他拿起藥單掃了一眼後,發現他這口氣松的太早了。

這張藥單上最差的也是三品靈植,更可怕的是,裏面大多都是有毒的。

這更能體現這人身份不一般,而且不好惹。

白鳴吓得狼尾巴差點彈出來,咬了咬牙,最終硬着頭皮道:“客人,有些藥植我這也沒有。”

“沒關系,把有的賣給我,其他我可以預訂,一個月後來取。”

這人還挺好說話的。

白鳴依然不敢放下戒心,畢竟人類一向詭計多端,現在店裏又只有他一個妖,她拿到東西後殺人滅口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他找了一個借口:“您要的種類有些多,今天已經晚了,我整理好恐怕要到子夜。”

“我明天中午來取,這是訂金。”

女魃把一袋子靈珠扔到了櫃臺上,幹淨利落地轉身,很快消失在了夜色裏。

連預訂的契約都不簽就走了,顯然是不怕他反悔,白鳴更加肯定,這名女子身份不凡,他要立刻上報妖将大人。

事實上,女魃只是不在乎那些靈珠而已,畢竟她這些年一直呆在第一大宗,又是人族的王女,靈珠靈石真的不缺。

街道依然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突然,街角處走出來一名足有兩米來高的威猛男人,他雙眼赤紅,面容猙獰,□□在外的胳膊上布滿了青色的鱗片,手中拿了一柄一米多長的黑色大刀沖着人群不停砍去。

反應快的倒是逃過了一劫,反應遲鈍的立刻血濺當場。

衆人如鳥獸散,哭喊哀嚎聲非但沒有讓男人停手,他反而像是打了雞血一樣更加興奮。

街道上亂成了一團,一位母親沖過去,用單薄的脊背護住了已經吓得哇哇大哭的年幼孩子;招攬生意的狐族少年尾巴一搖,快速躲進了旁邊的店裏;馬路中那輛奢華的馬車上,亮起了巫族的防禦法陣。

有幾名修士沖上去阻攔,從一旁路過的女魃把地上散落的糖炒栗子吸進掌心裏,再快速地彈射出去。

男人被擊中了腿彎,身體一軟向下跪去,幾名修士趁機困住他,而城內維持次序的守衛也趕了過來,直接把人綁走了。

街道慢慢恢複了平靜。

因着玉城地理位置特殊,位于幾族交界的地方,所以這裏各族混雜,熱鬧是真熱鬧,但危險也是真危險,在這生活的人,對這樣的事早就習以為常。

女魃走進了一家裝修精美,擁有防禦法陣的客棧,對着笑容滿面的掌櫃道:“來一間上房,另外給我送些熱水過來。”

“好的,武兒,領客人去天字三號房。”

一個跑堂的少年乖巧地走了過來,女魃跟着他上了三樓。

進入房間,檢查了一遍周圍沒有異樣,她緊繃的神經才放松下來。

那張藥單上有不少稀有的毒藥,妖族那邊肯定會派人調查她的底細,女魃住進這裏倒不是指望這防禦法陣保護她,只是能啓用陣法的客棧一般來說東家的身份都不凡,惹事的人也會掂量一下。

她飛了兩天兩夜,盡管飛舟不用她耗費靈力,但她一直戒備着周圍,實在是累壞了,現在只想洗漱一番好好睡一覺。

半夜的時候,她還是被細微的聲響吵醒了。

女魃猛然睜開眼,手中已經條件反射的召喚出了玉劍,可當她聽清那些動靜是什麽時,整個人卻僵住了。

‘嗯嗯啊啊……’

女人細碎的呻。。吟,男人粗喘的悶哼,隔壁天字二號房住的客人大概是玩得太過忘情,隔離結界破了都沒發現,這動靜就傳到她這邊來了。

女魃一時間真不知說什麽好,大半夜的她也懶的搞事情,擡手正想布個隔音結界時,她耳朵動了動,目光幽暗地望向了窗邊。

窗框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開了一條小縫,她不動聲色地收起玉劍,閉上眼睛,呼吸也變得平穩。

但她的神識一直注視着窗邊,大概是确定她睡熟後,一抹白色擠了進來,落地後便快速地向她的床邊靠近。

看來不是隔壁住戶大意連結界破了都不知道,而是有人專門弄破了他們布下的結界,就為了用他們的聲音,掩蓋有人偷溜進她房間的事實。

進來的是一只巴掌大的狐妖,身後輕輕搖晃的三條尾巴表明,他的實力不差。

進屋後他就開始翻她的衣服,大概是想找身份玉牌類的東西,也有可能是嗅她的味道,方便以後追蹤。

女魃卻懶得跟他演戲,在小狐貍靠近的那一刻,她五指成爪快如閃電地捏住了它的脖子。

“啊,別,別殺我……客人,我長的很好看,我只是想服侍你……”

三條尾巴因炸毛變得粗大而蓬松,驚恐中卻都不忘帶上狐族魅惑能力的聲音響起時,女魃一下子就聽出,他是街邊風月店招攬生意的狐族少年。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他當時表現出來的只有一條尾巴,妖族這條眼線安插的真好。

“回去告訴你家妖将大人,我對妖族的事不感興趣,讓他也不要插手我人族的恩怨。”

話落,女魃就把小狐貍從窗邊扔了出去。

小狐貍重重地摔在地上,一時間有些蒙圈,他明明什麽都沒說,為啥那人就知道他的目的?

而這時,那扇合上的窗戶處,又丢出一道清冷如山尖冰雪的聲音。

“再來打擾我睡覺,殺無赦。”

小狐貍吓得縮了縮脖子,一溜煙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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