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老二,我已經到了通天宗山腳下,你人呢?”

冰雪覆蓋的松林裏,毛發銀白的混沌凝視着腳邊足有成□□頭大,正發出淡淡紫色光芒的海螺,有些不高興地用尾巴掃來掃去。

“我最近好忙,大哥你能不能找三弟四弟陪你玩?”

對面的饕餮頓時氣着了:“倒黴崽子,我那是玩嗎,還不是想早點解了你身上的巫咒,你麻溜的過來。”

這話卻是觸碰到了混沌的痛處,他有些賭氣地吼道:“我不想解咒了,解咒一點也不好玩。”

話落,他嗷嗚一口把海螺吞回了內空間,強行切斷了通話。

“不染……”

松林外傳來了女子清冷空靈地呼喚,混沌聽得渾身一僵。

三日之期已過,大哥在他身上施展的法咒消失,他不但能說話,毛發也褪去了黑灰,變得銀白光滑。

不染是女魃給他取的名字,說他的毛毛像白雪一樣不染纖塵。

好聽是好聽,但口中說着要回宗門領罰的女人,卻在這個山谷裏暫住了下來。

一雙握劍的手不去修煉,整天搗鼓起了草藥,只要一叫他的名字,鐵定是藥熬好了叫他去喝,搞得他都快要對這個名字産生心理陰影了。

小爪子捂住臉,混沌拒絕面對如此痛苦的妖生。

撲簌一聲,拳頭大的雪團沿着樹枝滾落到了地面,毛茸茸的耳朵動了動,還來不及跑,下一秒他就被一股力量托了起來。

“不染乖,把藥喝了。”

看到湊在他嘴邊還騰升着熱氣,苦澀難聞的味道直沖鼻息的黑色藥汁,混沌的臉頓時擰成了苦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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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女人也不知道是不會煉丹,還是覺得那樣浪費時間,她直接把各種草藥混合着熬成藥汁,難以下咽不說,還這麽多,還沒喝他就覺得胃好痛。

要是大哥在這就好了,他那麽能吃,應該能輕松幫他解決掉。

但現在說什麽都沒用,迎上女人笑盈盈卻又堅持的眼神,混沌只能做出最後的倔強:“喝完能給我顆糖嗎?”

女魃覺得有些好笑,前幾天小家夥一直嗚嗚叫,她還以為他太小了,不會說人族語言。

直到她第一次嘗試着熬了碗解毒的藥,想要喂給他時,他竟然驚慌而又堅定地吐出一句:“我不喝,好臭。”

她這才知道,他是會說話的。

這就好辦了,能溝通的事情總比暴力鎮壓來得好。

在被她強行灌藥與他主動喝藥之間,小家夥聰明地選擇了乖乖喝藥。

雖然每次見她拿藥草他都會偷偷跑出去藏起來,但小幼崽嘛,調皮是正常的,女魃對萌萌達小生物一向很寬容。

從乾坤戒裏拿出一盒在玉城買的糖糕,“把藥喝完,它就是你的。”

小奶狗的鼻子湊了過來,努力地吸了一大口糖糕的香甜氣息,然後屏住呼吸,一口把玉碗中的藥給悶了。

他喝的太急,一些藥汁順着嘴角滴落,還沒有落到地面,就被一股靈力包裹着又重新回到了碗裏。

“草藥珍貴,不可以浪費。”女魃指尖輕揉地撫摸着小家夥脊背上的毛發。

對于不染的突然變色,她倒是沒有過多的懷疑,妖獸生存殘酷,為了保護自己,一些實力弱小的妖在遇到危險時,毛發膚色就會變得跟周圍的環境一樣。

混沌只覺得有一股寒意從女人的掌心,一直蔓延到了他的脊背:完蛋,她發現了。

這一次他再不敢搞小動作,吞咽着苦澀的藥汁,他快要淚流滿面。

讨厭,解咒真是太痛苦了,一點兒也不好玩。

他當初為什麽要想不開,放棄那蠢不拉幾的修士,巴巴地跟着這個女人?

女魃在撫摸小奶狗的時候,一絲靈力卻鑽入了他的身體,沿着他的經脈查看起來。

經脈完好無損,甚至比一些剛出生的小獸經脈更寬闊,按理說他的天賦應該很好才對,但他的經脈裏卻無一絲妖力。

更讓女魃震驚的是,她沒有在他的身體裏找到妖丹。

如果不是他很聰明,能口吐人言,妖族人也表示他是妖族幼崽,要不然她都要以為他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獸。

而她給他熬的各種解毒的藥進入身體,也一點效用也沒有,她現在開始懷疑,他中的不是毒,而是巫族詭異的咒術。

“我喝完了。”

女魃失神間,混沌已經把藥喝完了,正眼巴巴地看着她手中的糖糕。

“真乖。”女魃把糖糕放在他面前,摸了摸他的腦袋叮囑道,“不染,你乖乖在家,我要出門一趟,晚上再回來。”

混沌一愣,看着女人消失的背影,下意識沖上去追,腦袋卻碰上了一層結界,吧唧一聲跌了回去。

草地松軟,他沒有摔痛,但不能使用妖力的他,顯然不可能偷偷跟上去,混沌突然覺得嘴裏的糖糕不香了。

……

女魃這次離開宗門回王宮,并不單因為軒轅皇傳信說想她了,還因離王都不遠的清河鎮,出現了連續的人口詭異失蹤事件。

清河鎮上空彌漫着淡淡的黑氣,宗門的長老猜測怕是有妖物出沒,普通人對付不了,欲派宗門內的弟子前往。

打算回王宮一趟的女魃,便順手接了這個任務。

她現在暫住的這片山谷,就在清河鎮旁邊,只要飛過面前的大山便到了。

女魃原本計劃一邊給不染解毒,一邊查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可現在毒解不了,而巫族的事更是壓在她心上的一塊大石頭,她改主意了,要速戰速決,早日回宗門。

清河鎮土地肥沃,還擁有一個南來北往商船補給貿易的碼頭,這事沒出前,是出了名的富饒小鎮。

女魃一踏過界石,便感受到一股不舒服的壓抑感,她擡頭瞥了一眼,頭頂上空的黑氣也比在宗門時長老用留影石播放那會的畫面要濃一些。

明明還沒入夜,鎮中住戶卻大門緊閉,街上看不到行人的影子,甚至聽不到雞鳴狗吠的聲響,整個小鎮顯得安靜極了。

女魃在街上繞了一圈,并沒有發現異常,她正想着要不要敲開住戶的門打聽情況,卻突然聽到一道抱怨的聲音。

“前些天我不是傳信給母親,二十六歸家,她怎麽就派你們幾個來接我?”

年輕貌美,滿頭珠翠,打扮的華貴疊麗的女子下了商船,瞥見前來迎接她的四個畏畏縮縮的奴仆,頓時不滿地撇了撇嘴。

慣常伺候她的婢女呢?迎她的兄長呢?甚至她平時出行用的華麗軟轎也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頂毫不起眼的灰蒙小轎。

聞聲而來的女魃發現,這名女子竟然是‘熟人’,正是前不久她在玉城時住在她隔壁的女子,她們還因為不染那只小奶狗發生過争執。

“噓,小姐你小聲點,最近鎮中不太平,我們要趕緊回府。”

為首的管事一把掀開轎簾,催促着女子上轎。

但女子卻嫌棄轎子太簡陋,磨蹭着不肯上去:“到底出了什麽事?”

“不能說,她來了我們都得死,小姐快走。”管事明顯急了,顧不得尊卑,把女子往轎內推去。

“大膽……”

女子氣急敗壞正想大罵,四周卻突然刮起一股怪異的冷風,一團黑影直撲轎頂。

管事與另外三個男人驚恐地瞪大眼睛,雙腿直哆嗦,随着幾聲慘叫,四人‘砰’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跌坐在轎內,雙手死死拽着轎簾的女子,看着剛才還跟她說話的鮮活四人,轉眼間就躺平不動了,整個人都吓傻了

一只無形的手不知何時纏上了她的脖子,掐的她呼吸困難,女人的臉憋的越來越紅,求生的本能讓她下意識摸向了腰間的荷包。

費了好大的力氣,她才扯開荷包的帶子,一道紫色的光芒射了出來。

“啊……”

空氣裏傳來一聲凄厲地慘叫,下一秒掐住女人脖子的力道消失,她死死握着手中的一道符紙,吓得哭都哭不出來。

貼了隐身符目睹這一切的女魃,幾次欲出手,但她發現這東西有些詭異,到現在她只發現了黑氣,還沒有看清他的身形,不敢貿然出手打草驚蛇。

就在她猶豫着,是拿這個女人當誘餌賭一把,還是先救人要緊時,四周的黑氣快速凝聚在一起,慢慢形成了一個人影。

雖然黑乎乎的一團看不清五官,卻有女子婀娜的形态,所以這是個女人?

黑影指着女子手中的紙符,用一種十分難聽的嘶啞破碎聲音緩慢地問道:“這……哪……來的?”

女人卻像是受驚的小兔,拿着紙符揮來揮去,嘴裏不停尖叫道:“你別過來,別過來……”

黑影似乎對那張符紙很感興趣,但又顧忌着上面能傷她的法力,一時躊躇在地。

女魃趁此機會,快速地在四周布了個困陣,在陣法快成的時候,一個小小的黑影飄了過來。

“娘,我好餓!”

人未到,稚氣中又帶着陰冷的聲音先傳了過來。

女魃眼中閃過一抹詫異,這是個小男孩,大概五六歲的模樣,臉白如紙,滿身陰氣,毫無活人的氣息,顯然,他是鬼。

聽到他呼喚,一旁的黑影女人立刻迎了上來,把他帶到倒在地上的四個男人面前,嘶啞難聽的聲音卻充滿了慈愛:“寶兒快吃吧,多吃點,你才能快快長大。”

女魃眸色一暗,厲鬼會吸食活人的精氣轉換成自身的鬼氣,這算是鬼修的一種方法。

但這種殺生的法子,自然是正道修士所不容的。

鬼小孩顯然吸慣了活人,他首先挑中了體格最胖的管事,俯下身,漆黑的指尖瘋長,抓住管事的脖子正要下口的時候,女魃出手了。

玉劍飛出,帶着必殺的雷霆之勢,直插鬼小孩的胸口。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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