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也不知是那晚叫嬈兒的魔女,刺激到了恒陰心中最恐懼最陰暗的東西還是怎麽回事,從那天起,他的臉上退去了儒雅風流的笑,反而看人時目光總是帶着一抹滲人的陰鸷。
偏滄海寬廣難渡,一連要在海上航行好多天,而船上的空間又有限,幾人總是擡頭不見低頭見。
原本對恒陰很是熱情的雲水中四姐妹,還想找他聊聊‘修行技巧’,在他那碰了幾次冷釘子後,雖然疑惑他是不是大姨夫來了怎麽陰晴不定,但女孩子的矜持還是占了上風,漸漸的不再往他身邊湊。
至于女魃,依然整天抱着狗到甲板上晃,美其名曰她家暈船的毛孩子需要多出來透透氣,要不然他又會吐得滿船飄香。
已經慢慢适應船上左右搖擺生活的混沌,面對女人放出去的黑料卻有口難辯,畢竟他吐了恒陰一身是事實。
沒想到的是,他的凄慘遭遇以及可愛的外表,引得同樣旅途無聊的雲水宗妹子們對他的喜愛,總想對他摸摸抱抱毀他清白,還想拿食物把他騙回她們的房間長久霸占。
哼,真以為他是大哥,看到吃的就挪不動腿?
“不去,不給摸,走開。”
混沌高冷地拒絕了四個熱情的妹子,小爪子死死地扒住女魃的腿:今天誰也別想把他們分開。
女魃很希望小家夥交些朋友,也不至于整天黏着她,但人跟妖兩族矛盾積怨已久,所以小家夥不願意親近其他人,她也不好勉強。
四位妹子失望而歸,混沌卻感受到了一股惡意的視線,像針一樣紮他後背,引得他都快要炸毛了。
他猛然擡頭,就見不遠處的窗邊有一雙陰沉沉地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
他頓時鄙夷地撇了撇嘴,怎麽滴,羨慕妹子們喜歡他呀,那他過來呀,這福氣送給他,反正他一點兒也不想要。
女魃伸手安撫地摸了摸小家夥的腦袋,這些天她好幾次感受到恒陰對她動了殺意,可不知他是在顧忌什麽,還是想找個契機,遲遲未動手。
撫摸着一顆黑珠子的恒陰,現在的确是充滿了矛盾。
這是嬈兒的魂珠,當年他是看着她死的,死無全屍,魂飛魄散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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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她的魂珠從來沒有亮過,所以她絕不可能還活着。
他現在既害怕女魃這個通天宗的‘同門’會對他的身份刨根究底,又懷疑那晚海妖的幻境她也插了一手。
但也只是懷疑,畢竟嬈兒那事已經過去多年,一個素未謀面的人怎會知道他的過去?
而海妖最會蠱惑人心,也許是它們勾起了他埋藏在心底最不能面對的過往。
當然,他不動手最主要的原因是害怕殺了她,她背後的通天宗會徹查此事,到時候他的身份就瞞不住了。
所以殺與不殺,都是件為難的事。
恒陰這一糾結就是五天過去,遠處的大山仙霧萦繞,飛舟慢慢停靠在了碼頭。
小鎮上燈火通明,吆喝聲絡繹不絕,充滿了人間的煙火熱鬧。
精明的東家已經備好了加了靈液的熱水,以及靈果靈飯,候着旅途疲憊的修士進來休息用餐。
女魃他們入住了鎮上最大的‘蓬萊客棧’,海上這幾天不但要擔心突發的海底災難,還要戒備各種魚怪的襲擊,衆人身心俱疲,決定好好休息一晚再各奔東西。
但對于想搞事情的人來說,今晚注定不是個平靜的夜晚。
女魃剛泡完靈液出來,就見小家夥的爪子上正在撥弄着什麽,剛開始她也沒在意,直到他把那東西舉到了她面前。
“隔壁房間放出來的,我覺得不是啥好東西,就把它抓住了。”
說這話的時候,混沌低垂下頭,眼底閃過一抹心虛。
他自然是認得這東西的,但以他現在的‘獸齡’以及‘閱歷’本不應該認識它,所以他也只有裝不知道。
等女魃看清它爪間那只拇指大小,耷拉着翅膀,奄奄一息的小蝴蝶時,伸手拿了過來,眼底頓時一寒:“匿蝶!”
匿蝶是最大的殺手組織絕殺閣專門培育出來的一種傳遞信息的工具,它們個頭小,顏色是不起眼的灰白色,飛行速度快,壽命短且沒有智商,使用方便又不怕洩露信息,
每個絕殺閣的‘貴客’們都能得到一只匿蝶,想要殺誰,便把沾了那人氣息的東西讓匿蝶聞一聞,再放飛就可以了。
這幾天在船上朝夕相處,恒陰拿到沾了她氣息的東西不奇怪,他借由殺手組織殺她,想來也是怕惹到她身後的通天宗。
想到這裏,女魃給快被小家夥玩死了的蝴蝶身體裏輸送了一些靈力,等它撲騰着翅膀好起來時,伸手從窗戶處放飛。
“你為啥要放了它?”混沌瞪圓了眼。
“別着急,我心裏有數。”女魃安慰地摸了摸狗子頭,“就算弄死匿蝶,他也會借別的刀來殺我,還不如想個辦法一勞永逸。”
混沌勉強點了點頭,就讓這女人浪一把,實在不行他就呼叫大哥,反正大哥也來了修仙界這邊。
女魃寫了張字條裝進荷包裏,等店小哥來收拾洗澡水時,她便把荷包放在了他手中,“麻煩幫我把這東西交給你們東家。”
很快窗外傳來一聲鹧鸪聲,女魃打開了窗戶,一個帶着鬥篷的黑衣人閃電般飛了進來。
“任務我接,但我只能保證拖住絕殺閣一天的時間。”
來人帶着個黃金面具,只露出一雙漆黑的眼睛和蒼白的嘴唇,就連聲音也聽起來雌雄莫辯。
“夠了。”女魃把一袋靈珠放在了桌子上,“這是報酬。”
黑衣人收了靈珠,拿出一個白玉瓶,倒出一只指甲蓋大小,全身透明的玉蟲子。
“我還需要你的一滴鮮血。”
女魃重生前這一輩子其實跟這人打過交道,知道她要血幹什麽,指尖輕輕一劃,逼出一滴血滴落在了蟲子身上。
原本僵死的蟲子卻頃刻間把鮮血吸收進了體內,身體膨脹了一倍,顏色也變成了血紅色。
女人拿起蟲子吃進了嘴裏,摘下面具後,她露出了一張跟女魃一模一樣的臉。
女魃早就知道會這樣,自然不驚訝,倒是混沌發現她們不光長得一樣,就連氣味都趨于相似,急得在女魃手腕上舔了好幾口。
“你這是什麽毛病?”女魃斜了它一眼。
她正要掐一個淨身決,混沌卻死死壓住了她的手:“不許弄掉,我要留點氣味标記一下,要不然我都認不出哪個是你。”
女魃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由着他去了。
“如果絕殺閣派來的人太厲害,你可以去隔壁恒□□君那尋求幫助,他是我的同門又熱心,想來不會見死不救。”
給了女人一套她的衣服,女魃丢出一句意味深長的話,掩藏好氣息,抱着奶狗從窗戶躍出,直奔通天宗。
“那是什麽蟲子,那樣神奇?”路上,混沌好奇地問出聲。
女魃一邊禦劍飛行,一邊輕聲解釋:“那是玉面蟲,吸食一個人的鮮血後,可以短暫拟化那人的容貌氣息。”
聖戰後她毀了容,滿世界打聽能治好她的藥。
得知有人手中有玉面蟲,這種蟲子只需要給它一滴血,吃下它後就能變成那人的容貌。
當時她就想,給蟲子一滴她的血,她再吃下蟲子,容貌是不是就能恢複。
事實證明她太天真了,玉面蟲更像顧鏡自照,它能拟出來的只是你面對它時的模樣。
更何況她那時體內靈力暴走,蟲子還沒接觸到她就被焚死了,根本行不通。
“這也太可怕了,怪不得會有人認錯人生錯崽。”
混沌一臉心有餘悸,這誰頂得住,人與人之間的真誠呢?
女魃:“……”
這小東西整天腦子裏想的都是些啥玩意兒?
看着愁得毛毛都皺成一團的小家夥,她忍不住告訴了他一個辨別小技巧:“其實也挺好辨認的,吃了玉面蟲的人雖長得像,卻臉部僵化,他們只能維持面無表情。”
混沌眼前一亮,也就是說想辦法讓他們破防就好了,這個他擅長。
一人一狗急匆匆地趕路,另一邊客棧裏的‘女魃’在面對絕殺閣幾大高手時,果斷采取了女魃的建議,跑進了隔壁恒陰的房間,光明正大地尋求這個熱心‘同門’的幫助。
恒陰盡管心裏恨得要死,面上卻不得不拿起白玉簫,開始保護這位漂亮柔弱的‘同門’。
三日後,女魃他們終于抵達了通天宗山腳下,她整個人也放松下來。
“先休息半日,吃的也沒了,我們去集市買些好吃的。”
混沌點了點頭,卻有些心不在焉,因為他嗅到大哥的氣息了。
與此同時,正坐在路邊攤上享受人間美食的饕餮,感知到臭弟弟的氣息,把最後三個雲吞扒拉進嘴裏,急匆匆站起了身。
老二說他給自己重新找了個買主,他倒是要看看他挑了個啥樣的,能比他給他物色的好。
偷偷尾随的饕鬄,很快在人群裏發現了那只白的發光的狗,他迫不及待地順着狗子的身體向上,入眼的是一張女子絕美的臉。
饕餮:“……”
這臭小子哪裏是找了個買主,分明是被美色迷了眼自動賣身,找了個媳婦兒想入贅吧。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