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欲是深淵-5

難道說,曾硯昭在析津已經有了男朋友或者暧昧的對象嗎?高填藝說那話時的表情,和她聊明星八卦時的表情非常相似,郁弭想,不管誰聽見她這樣說,都會産生類似的聯想。

如果真是那樣,郁弭除了憋屈、郁悶以外,心中自然不乏對自己的嘲笑。

他不願否認自己确實對曾硯昭有好感,不過當這份心情在一些條件下不得不讓他聯想起從前對葉懿川的喜愛時,他不可避免地陷入自認愚笨的懊惱當中。

以前待在葉懿川身邊的時候也是……他們是截然不同的兩個階層,郁弭既是他的司機,又是他包養的情人。

他能了解葉懿川多少,全取決于葉懿川讓他知道多少。除此以外,他完全不清楚葉懿川不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是一個怎麽樣的人,生活在一個怎樣的世界。

為什麽過去明明有了慘痛的經歷,時過境遷以後還是輕付了好感呢?如果能夠多了解一點以後再産生好感就好了。

而現在,他已經對曾硯昭或直白或暧昧的示好食之入髓,那是他極為無趣、極為無望的生活中不可忽略的亮麗。

想到如果就此斷裂,又得回到沉悶的日子當中,郁弭覺得自己将會難以面對可能由此産生的不甘和更深的孤寂。

郁弭原本以為假如楊念棠他們不回寺裏過夜,會是由楊念棠來找理由。結果,竟是劉株依突然說要看午夜場的電影。

衆人自然不能讓她一個女孩子孤身留在電影院中過夜,楊念棠立即說要和她一起看。

方訓文聽了,調侃道:“別到時候色狼防住了,沒防住你啊。”

“瞧您說的,我高中時也是拿過三好學生的咧。”楊念棠拍拍胸脯,“根正苗紅。”

“你別亂用成語!”周啓潔作驚吓狀。

楊念棠說:“你要是不放心,和我們一起去看呗。不過,我畢竟不是練家子,多一個人,我可保護不了了。要不,麥承誠也一起?”

周啓潔似是終于明白怎麽回事,眨巴兩下眼睛,甚是驚奇。

此時,劉株依已經自顧自地往前走遠了。

楊念棠對周啓潔笑了笑,那笑容像是看待上小學的小妹妹似的。末了,他小跑跟上劉株依,兩人雖然走得不近,倒是說起話來。

周啓潔目瞪口呆地看向麥承誠,後者聳聳肩膀,表示習以為常。她的眼睛因而瞪得更大了,馬上回頭去找郭青娜的身影。

見到郭青娜仍和方訓文走在一起,更是啞口無言。

最後,只有楊念棠和劉株依留在市區,郁弭開車載其他人回到常覺寺,已經是午夜時分。

之前郁弭特意給釋知悟發了微信,拜托他晚上留門。所以他們進寺和回宿舍都很順利,只驚擾了在窗臺下睡覺的貓咪。

确認大家都安全回到各自的宿舍以後,郁弭終于有機會拿出手機查看微信。

看到曾硯昭不但在一個小時前通過了他的好友申請,還在十分鐘前率先發消息問他回到寺裏沒,他登時心跳加速。

還沒打開宿舍的門,郁弭先回複道:到了。大概十分鐘前到的,沒來得及看信息。

他急急忙忙地發了回複,發送成功後才發現已經是第二天的零點了。

曾硯昭既然是在家修行的居士,平時應該睡得早,但不管是他通過好友申請還是發那條信息,都已經是十點以後的事情了。想到這裏,郁弭覺得心尖上麻麻的。

他沒有撤回這條信息,等了一會兒,等到曾硯昭回複了一個“好”字。

郁弭不由得努起嘴巴,想了想,問:您這麽晚還沒休息嗎?

曾硯昭說:沒有,等你的消息。

郁弭萬萬沒有想到他會說得這麽直接,心裏咯噔了一聲,實不知該如何反應,嘴角卻先一步上揚了。

飛蛾不斷地往挑廊的頂燈上撲,發出啪、啪、啪的聲響。

挑廊內太長時間沒有人走動,沒過多久,燈滅了。

飛蛾振翅的聲音也消失了。

因為手機的屏幕光是唯一的光源,很快就有蚊蟲在郁弭的身旁飛舞。他煩不勝煩,用手揮了又揮,始終揮之不去。

曾硯昭的話要怎麽回複,郁弭沒有想到。

他實在受不了外面的蚊子聲,還是蹑手蹑腳地走進宿舍。

偏偏,他雖然已經把動作放到最輕,進屋後剛關上門,還是打擾了早已入睡的莫舒雲。

“回來了?”莫舒雲在黑暗裏問完,拿起手機看了時間,“很晚啊,十二點多了。”

郁弭解釋道:“吃完飯,他們還想在市裏逛一逛,所以晚了。”

“寺裏的生活确實不适合大學生,這是好不容易出去放風,不肯回來呢。”莫舒雲開玩笑說,“你開燈吧,沒關系。”

“哦,沒關系,我打手電筒就好。你休息吧,很晚了。”郁弭說着,打開了手機的電筒光,摸到衣櫃旁,拿出換洗的衣服打算洗澡。

莫舒雲道:“今天既然回得那麽晚,明天不去上早課也是可以的。我幫你向蘇師兄說明就好。”

郁弭的确有點發愁三個小時後要起床上早課的事,聞言驚喜,但思量過後說道:“沒關系,我能起來。早課還是不要輕易缺的好。”

他欣慰地說道:“你這麽潛心修行,相信最終一定會得正果的。”

正果是什麽呢?郁弭不得而知,說:“你快睡吧。”

原是應該早點洗完澡,早點上床睡覺的,可是,郁弭還是把手機帶進浴室裏了。

曾硯昭在說完那句話後沒有得到回複,也沒有主動繼續說什麽。

郁弭确認兩人已經是微信好友以後,第一件事就是看曾硯昭的朋友圈。

不過,結果和郁弭預想的差不多,他的朋友圈只有一條孤單的橫線。

既然高填藝說今晚發的朋友圈是第一次收到曾硯昭的點贊,可想而知他不是一個在朋友圈裏活躍的人。

他點開了曾硯昭的微信頭像,放大了看,發現竟是寺裏那只純白的獅子貓。

它端端正正地坐在山門前,一臉肅殺之氣,身上爆開的毛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看見這張照片,郁弭笑了。

要拍到這個角度的照片,非得蹲下來,以曾硯昭的身高,蹲下後甚至得再往下趴才能讓鏡頭和貓咪的正面持平。他實在無法想象曾硯昭為了拍一只貓幾乎趴在地上,越是想着,越是止不住發笑。

這應該是曾硯昭的另一面吧。

高填藝說曾硯昭回到析津以後就會有人操心照顧,那也是他不所知的另一面。思及此,笑容就從郁弭的臉上淡去了。

既然曾硯昭從小修行,應該不會做出同時和幾個人保持暧昧這種事才對。直接問嗎?郁弭想了又想。

良久,郁弭問:你問問你的學生們不就知道了?幹等着。

距離上一條信息已經過了十幾分鐘,但郁弭發了這條微信以後,曾硯昭的名字下方還是出現了“對方正在輸入”的系統提示。

郁弭滿心期待着他怎麽回答,卻在看見回複時,吓得咳了兩聲。

曾硯昭反問:問她們?你和她們中的誰一起睡嗎?

這是什麽話?!郁弭瞪直眼睛,根本來不及思考,立即回複說:當然不是!怎麽會這麽想呢?

曾硯昭說:既然這樣,我問她們,怎麽能知道你回沒回到宿舍裏?

郁弭讀罷語塞。曾硯昭說的這話雖然沒有帶表情,郁弭卻忍不住懷疑他是故意捉弄他了。

此時的曾硯昭,說不定正對着手機得逞地笑,一旦想象,郁弭又氣憤又無奈。

郁弭往輸入框裏反反複複地寫了各種各樣的內容,多是寫到一半,又覺得不妥,全部删除。

正在他還在絞盡腦汁思考怎麽扳回一城時,曾硯昭發來疑問:是誰把我的名片推薦給你了?

郁弭愣了一下,想起高填藝發的那張照片,說:高填藝。

曾硯昭問:你有她的微信?

他忍住笑,說:對,她來常覺寺的第一天就主動加我了。

發完這條,郁弭又繼續寫道:可是如果我沒有主動加某人,某人到現在……

消息還沒寫完,曾硯昭回複說:不知道她和男友分手了沒有。

讀罷,郁弭怔住,頓時面紅。他滿心皆是被戲弄後的焦灼感,但究竟是被誰戲弄了,他分不清楚。他連忙把剛剛寫的內容删除,卻不知要怎麽化解因為自以為是而帶來的尴尬。

思考過後,郁弭說:她有沒有男朋友都能加別人的微信吧?難不成談了戀愛,就不能加其他男生微信了?

發完這句,他立刻又快速地輸入內容并發送:難道您是因為有男朋友,所以一直沒加我的微信?

這兩句話編輯和發送的過程中,曾硯昭那邊一直沒有動靜。

不過,等郁弭把內容全部發送出去,他開始輸入信息了。

沒多久,曾硯昭說:我之前說過自己沒談過戀愛,你不記得了?

郁弭蒙住,看着系統提示,他還在繼續編輯內容。

很快,郁弭收到信息:我沒有加你,是因為已經有你的電話號碼了。既然有了聯系方式,你又是會看短信的人,我覺得加不加無所謂。

郁弭沒有想到他會一下子發這麽多內容,看來真是說了冒犯他的話,頓時懊悔萬分。而這并不是他的最後一條信息,他仍在編輯着。

曾硯昭:我原本計劃如果過了十二點你還沒回複,就給你打電話。

郁弭原本不忿,可曾硯昭連續發的三條信息讓他變得慚愧起來。

他心懷內疚,回複道:對不起。

曾硯昭發來一個問號。

這反而讓他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三個字了。他深呼吸,輕輕地在屏幕上輸入一句話,猶豫了一會兒後,發送了。

他寫:您走之前,說到了析津,會想我。後來想了嗎?

曾硯昭答複道:想了。

郁弭努了努嘴,說:那你怎麽沒發短信?不是有我的聯系方式嗎?

他道:因為你還不是我的男朋友,總說那些話會顯得油腔滑調。

郁弭險些忍不住笑出聲,抿着嘴巴,說:我不覺得油腔滑調,你可以說。

曾硯昭:我很想念你,我希望可以盡快回鯉城見你。

讀罷這句話,郁弭覺得自己的胸腔發熱,像是要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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