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郦懷雪從郦夫人的院子回來,卻悠閑地舞起了劍,讓一旁的丫頭們都急到不行。

相思的性子最急,可看着那刺眼的劍光,想靠近又不敢靠近,只得在安全距離外說話。

“姑娘,你怎麽還有這個閑心,夫人到底怎麽說呀?”

她家姑娘總是這樣,對自己的事情都這麽不上心,真是急死人了。

郦懷雪又舞了一陣才停下來。

她練這個只是覺得好玩,又能強身健體,真的打架卻是不太行的,只能吓唬吓唬丫頭們。

小心地把劍入鞘,然後遞給相思,“幫我把劍放回去吧。”又朝一旁的青葙道:“去看看木槿今天做了什麽好吃的,我有些餓了。”

木槿是她身邊專門負責小廚房吃食的婢女,燒得一手好菜。

相思和青葙只得領命下去了。

澤蘭則繼續跟在一旁伺候。

她是郦懷雪身邊最穩重的丫頭,不像其他人那般急躁,這會才輕聲問,“姑娘有何打算,不妨說與奴婢知道,也好先做準備。”

郦懷雪贊賞地看了她一眼,毫不吝啬地誇了一句,“還是你最穩重,那兩個丫頭,一刻都靜不下來,尤其是相思。”

“奴婢就是比她們年長了些,姑娘身邊也需要不同性情的人伺候。”

“說得倒也是。”

澤蘭穩重,木槿手巧,青葙細心,而相思則是個探聽消息的小能手,各有所長,确實缺了誰都不好。

一會後,三人都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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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又忍不住問起來,這次郦懷雪也不再吊着她。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相思。”

“奴婢在。”

“現在就是該你發揮所長的時候了,把柳家能挖到的趣聞八卦都給我弄來,之後再細細想對策。”

相思聞言,立馬摩拳擦掌。

“奴婢一定不負姑娘所托。”

“嗯,帶着你的小姐妹們去準備吧。”

相思早就和一群興趣相投的小丫頭們打成了一片,別人給她指派人手可能還用不慣呢,郦懷雪便索性不幹涉,讓她自己全權負責。

“好咧,奴婢這就下去準備。”

相思走後,院內終于安靜了下來。

郦懷雪優哉游哉地吃完一小碟點心,又叫木槿多準備一些,之後親自扛了把小鋤頭走到院內的一顆大樹底下。

下面埋着她去年親自釀的幾壇桃花醉,現在正值桃花盛開的季節,也算是應景了。

“姑娘是要挖酒麽,這種事情吩咐奴婢們就成,免得弄髒了手。”

“這種事情,就是要親自做才有趣。”

郦懷雪不管她們,自己拿着小鋤頭就開始挖,沒一會就看到了酒壇封口的繩子。

小心地拿了幾小壇上來,迫不及待打開其中一壇,周圍瞬間溢滿酒香,醇香撲鼻,令人陶醉。

“給阿爹阿娘送兩壇去,再留一壇,剩下的一壇用食盒和點心一并裝好。”

“姑娘這是要給慧明大師送去?”

“正是,瘋和尚要是知道了,肯定高興。”

“那是,姑娘釀的桃花醉,滿天下都找不到比這更香更醇的,再配上木槿的手藝,簡直是天下第一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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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人備好馬車,郦懷雪換了身男子裝束,和家裏的父母親打了聲招呼就帶着澤蘭和青葙出發了。

路上,她撩起簾子看了一會,又覺得沒趣,就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

在經過城中一條街道的時候,被一陣吵雜聲引去注意力,馬車也停了下來。

車夫上前禀告,說是有人在路中間打架,周圍圍了一圈人,馬車被擋了去路。

“澤蘭,下去看看怎麽回事。”

澤蘭領命下去,卻是去了好一陣都沒回來,郦懷雪只好自己又帶着青葙下車看到底是什麽情況。

只見澤蘭正和一個書童拉着郦懷霁,在勸架。

她讓跟着自己的護院把人隔開,走近前去,“怎麽回事?”

郦懷霁雖然還是個血氣方剛的少年,性子也不算穩重,甚至有些跳脫,可絕不是個無端滋生是非的人,更遑論當街和人打架。

書童一眼就認出了自家大姑娘,上前一步,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原來還是柳家人惹出來的事。

郦懷霁帶着書童經過,不小心聽見有人在議論柳家散播出來的謠言,恰巧一個在書院一起讀書和他又不對付的學生也聽見了,便取笑了幾句。

阿姐被人這麽說,郦懷霁當然不高興了,便也還了幾句嘴,這一來二去的就扭打在了一塊。

究竟是誰先動的手,也很難說明白。

要說這柳家還真是不遺餘力地抹黑她,這才多大的功夫,傳得人盡皆知。

郦懷雪看着弟弟嘴角的淤青,“疼嗎?”

郦懷霁搖了搖頭。

“也是,男子漢大丈夫,這麽點傷算得了什麽。”

她話落,對方卻中氣十足地嚷嚷着,“他當然沒事,可我有事!我感覺自己現在胸口隐隐作痛,你們說怎麽辦?”

郦懷霁聞言又忍不住了,想再上去幹一架,被郦懷雪攔住。

那人見狀更是得意,挑釁地看了他一眼。

“阿,”郦懷霁見阿姐這樣的打扮,分明是不想讓人知道身份,只得把後面的字吞了回去,“他這分明是想訛錢。”

郦家是有錢,可絕不會随便給這種人。

郦懷雪拍拍弟弟的肩膀,示意他淡定,這麽沉不住氣怎麽能行呢。

她轉頭微微笑着打量了一番那人,問:“你也是丹陽書院的學生?”

“是又怎樣?”

“你是剛入學的?”

那人莫名其妙,“你是何人,這又關你何事?!”

“我只是好奇,大家進書院都是去讀書的,你怎麽變成市井婦人一般,喜歡嚼這些舌根,讀書就是為了明辨是非,可你卻人雲亦雲,實在不是君子所為,也有違夫子的教誨。”

“心不妄念,身不妄動,口不妄言,這句話夫子難道沒有教過你嗎?”

那人被說得不知如何反駁,只得指着郦懷霁道:“那你怎麽不說郦懷霁,他也動手了呀!”

“凡是講究因果,那你倒是說說,他因何故與你争執?”

頓了一會,郦懷雪又道:“年輕人發生手腳摩擦,難免有些小傷小痛,既然你覺得自己這麽不經事”她朝澤蘭看了一眼,“澤蘭,給這位小公子二十文錢,就當是行善了。”

說完,招呼一聲就帶着人離開。

“阿兄,為什麽要給錢這種人!”

郦懷雪直到上車了才回答他的問題。

“我們既然已經站在了道理一邊,又不缺這點錢,給就給了,也不會給人留下話柄,就當是給你買個教訓,以後別這麽魯莽。”

很多事情,并不是只有拳頭才是最好的解決方法,況且,那十文錢對方也不見得能用得舒坦。

“誰叫他這麽說你,我怎麽忍得住。”

青葙算是深有體會,今天她和相思聽見那些話的時候就氣到不行,“就是,那些人真是太過分了。”

“可是你動手,把自己也弄傷了,這樣多不值得。”

“沒事,就一點點淤青而已。”

“可是被阿娘看見的話,你就要遭殃了。”

郦懷霁聞言,臉果然垮了下來,回家後肯定要被念上一個晚上。

什麽時候,阿爹和阿娘可以像對阿姐那樣對他,明明自己就只是小了兩歲,卻永遠都把他當小孩子看待,阿姐卻不同,什麽事情都可以自己拿主意。

“你看,這就是直接動手的壞處了吧,留下這麽明顯的證據,要是你細細謀劃之後再動作,又怎麽會有現在的苦惱呢。”

好有道理。

“那你說說,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我還能怎麽做?”

“很簡單啊,他第一次說的時候見你隐忍着,肯定會再說第二次,回到書院之後你讓他在厲夫子面前再說一遍,那不就得了。”

“哦,那我可。”

“诶”郦懷雪趕緊把他的話頭截住,“有些東西看破不說破。”

郦懷霁連忙點頭。

厲夫子人如其姓,嚴厲嚴謹嚴苛,尤其不喜歡學生說是道非。

如果讓那人的話被他聽見了,必定大怒,再加上郦家每年都會給書院捐贈物資,事關郦家大姑娘聲譽之事,書院一定會重視,很有可能會在全書院通告批評并且采取相關處罰。

至于如何讓那人的話被夫子聽見,這些就不必明講。

郦懷霁頓時有些後悔,早知道自己就再忍忍好了。

明明阿爹教過的,有時候示弱不是真的弱,而是以退為進,謀求更大的發展,他怎麽就記不住呢。

不過這下他肯定記住了。

“阿姐,我以後都不敢得罪你了。”

“怎麽了?”

郦懷雪覺得自己很單純很善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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