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阿姐,你這是要去哪?”
剛問完馬車就停下來了,車夫朝裏喊了聲,“姑娘,到了。”
郦懷霁下車一看,原來是靈佑寺。
“阿姐,你又來看那個和尚啊。”轉頭看見青葙提着一個大食盒出來,“還給他帶那麽多好吃的。”
走了幾步又道:“我還沒見過哪個和尚會像他那樣,又喝酒又吃肉的呢,真的是酒肉和尚。”
郦懷雪回頭看了他一眼,“人家自己不都說了麽,他就是一個瘋和尚。”
“那你問一下他有沒有消腫化瘀的藥膏,給我敷敷,好歹回去的時候別讓阿娘看出來。”
“行,我問問。”
一行人在寺裏左拐右拐,好一陣才走到後面一個單獨的院子,便是瘋和尚的住處了。
郦懷霁只知道自家阿姐和靈佑寺的瘋和尚有幾分交情,卻是第一次來他的住處,四處打量了一番後,又問,“阿姐,這瘋和尚究竟是什麽來頭,既不剃頭又喝酒吃肉,就這樣靈佑寺的住持還單獨給他安排一個這麽好的地方,要是換了別人,只怕早就因為破戒被趕出去了。”
這處宅院雖然不算大,但收拾得幹幹淨淨的,布置看着也不錯,靠着後山旁邊還有山澗溪流,滿院子的桃樹,現下正開得豔,看着就跟仙境一樣。
這瘋和尚還真會享受。
“他是什麽來頭這我還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這個人蠻有趣的,而且一身的本領。”
郦懷雪讓跟着的人留在院子門口等着,帶着郦懷霁和兩個丫頭推開院門走了進去。
以往一般都躺在樹底下喝酒的人不在,靜悄悄的。
“瘋和尚,你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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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一會不見回答,郦懷雪又道:“再不出來我可走啦,連酒一起帶走。”
這次卻出來一個身材壯碩,腰間佩劍的中年男子。
“何人在門外喧嘩?”
“阿姐,這是何人?”
郦懷雪也沒見過,以前這裏就住了瘋和尚一個人,莫非是他的客人?
她上前一步,拱手一禮,朝那人道:“我是慧明大師的朋友,來找他有點事,敢問這位兄臺你又是何人,他不在裏面?”
“不在,我家主人也在等大師。”
卻是直接忽略了前面的身份問題。
郦懷雪悄悄打量了一番來人,看衣着打扮應該是權貴之家的護衛,氣勢這麽足,那他的主人肯定出身不凡。
既然如此,大概也不會随便向陌生人透露身份。
忽然,裏面傳來兩聲輕微的咳嗽聲。
郦懷雪心想,看來對方的主人身體不太好,可能是來找瘋和尚看病的。
只是,知道瘋和尚醫術高明的人應該不多,他也從不輕易給人看病,只要他不高興,管你是誰,一律不看。
任性得很。
不知瘋和尚今天去哪了,莫非又出去瞎逛捉弄人去了?
“阿姐,我們不進去嗎?”那人都進去了,他們難道要在外面等。
依他看,瘋和尚不在,都沒必要等了,活該對方今天沒口福。
“要不我們回去吧,他有客人在,說不定還有更好吃的山珍海味等着他呢。”
“你這少年,為何要慫恿你家阿姐把給我的酒菜都帶走。”
話落,衆人只覺眼前一晃,一個穿着一身舊布衣,拄着一根木杖的老和尚就出現在了眼前。
他沒有剃發,只是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又聽他剛才所說的話,便可斷定此人便是瘋和尚,也就是旁人所尊稱的慧明大師。
瘋和尚自動自覺地走近提着食盒的青葙身邊,轉頭問一旁的郦懷雪,“丫頭,這都是給我的?”
“你再不回來就不是你的了。”
“幸好回來得及時,不然瘋和尚我就不能大飽口福咯。”
郦懷雪眼神示意青葙将食盒交給他,瘋和尚接過後便迫不及待地打開來,見裏面有酒,當即就打開了封口,鼻子湊上前去用力嗅了幾下,嘴邊跟着道:“香,真香。”
他舉起酒壇子就是大口喝了起來,随即發出一陣陶醉的感嘆聲。
“好酒,當真是好酒。”說完又喝了一口,轉向郦懷雪,“還是丫頭你的手藝合我瘋和尚的口味,你這桃花釀,我是喝上一輩子都不夠。”
他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抱着酒壇子往屋裏走,“城裏號稱百年字號的天香樓,拿出來的酒還說什麽是多少年的陳釀,味道都不及你這壇半分,騙錢,就是騙錢。”
到了屋內,他更是連話都顧不上說,直至酒壇空了一半,這才嘗起了食盒的糕點,也才真正正眼看向跟在郦懷雪一旁幾人。
他見郦懷霁嘴角的淤青,很不客氣地對郦懷雪說:“你家小弟這是被人揍了?”
“什麽,我只是不小心中了兩下而已,對方傷得更重!”
少年心性,郦懷霁聽不得別人說自己挨打了,仿佛很沒有面子。
“和尚,你還有快速消腫化瘀的藥膏吧?”
郦懷雪開口瘋和尚倒是不吝啬,立馬從懷裏拿出來一盒小藥膏,抛向了郦懷霁,“拿去用。”
郦懷霁很客氣地說了聲謝謝,之後就自己到一旁塗抹。
“你好像有客人在,我便不打擾了,改天再來跟你喝酒。”
郦懷雪開口告辭,他們一行人進來後沒見到人,剛才那位男子的主子應該就在簾子遮住的另一間屋子裏,如果真的是來看病的,她也不好耽誤了人家。
瘋和尚武藝高強,內功深厚,自然知道屋內除了他們還有別人在,如此便也不再挽留。
再次道了別,郦懷雪就帶着人走了。
郦懷霁抹完藥膏也沒還回去,聽阿姐說瘋和尚的醫術了得,那他的東西必定是好東西,留着以後說不定還能派上用場,瘋和尚吃了阿姐那麽多好吃的,應該不會這麽吝啬。
這麽想着,他便心安理得地把藥膏揣進了懷裏。
上了馬車後,他又拿出來聞了聞,“阿姐,瘋和尚的藥膏塗上去之後感覺涼涼的很舒服,味道比一般的藥膏好聞多了,還有股淡淡的香味,不說的話恐怕沒人知道我抹的是藥膏吧。”
青葙也驚奇地發現,小公子的淤青散了許多。
“這藥膏的效用真快。”
“那當然,這可是好東西,也就是你阿姐我,不然瘋和尚才不會這麽大方呢。”
“阿姐,你和瘋和尚究竟是怎麽認識的?”
郦懷雪回想了一下,“倒沒什麽特別的,就一年前,和阿娘上靈佑寺上香,回來的路上遇見的。”
當時大概差不多也是這個時節,她和丫頭們正說起前年釀的酒,不知道味道如何了,想着回去就嘗嘗看,她那時候剛開始學品酒,就說不知道能不能分出個好歹來。
突然瘋和尚就出現了。
“丫頭,品酒找瘋和尚我呀,保證幫你分出好歹,別的不敢說,品酒這種事,我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既是寺裏的僧人,便沒什麽好擔心的。
而且話本子裏都寫了,像他這種嗖的一下出現,又這副模樣打扮,還好酒的,鐵定是某個世外高人,往往是脾氣古怪但卻有着一身本領,還知道特別多的奇聞轶事。
懷着這樣的想法,郦懷雪便和他攀談起來,這一說話,二人都感覺特別投緣,一來二去的便熟悉了。
瘋和尚好酒,她又喜歡釀酒,就時常會帶兩壇給他,或許對方覺得光吃她的不好意思,又有可能是為了她以後能經常給他送酒,瘋和尚作為回報,便教慢慢教她一些東西,倒是個很好的老師。
她現在會的那些功夫,就是跟着瘋和尚學的,房裏放着的那柄名為霜花的劍也是他贈的,最受用的大概就是一些醫藥方面的知識。
只是她學的時間還短,都是些皮毛,不過瘋和尚的好東西是真的不少,她每回過去都很努力地偷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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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懷雪一行人走後,屋內未曾露面的人這才慢慢走了出來。
只見為首的是一位看上去十八九歲的年輕公子,他面如冠玉,霞姿月韻,整個人透着三分清逸,五分貴氣,偏又帶着兩分病色的蒼白。
剛走到瘋和尚跟前,便又忍不住輕咳了兩聲。
身後跟着的人快步上前,嘴裏喊着,“殿下。”
他朝屬下擺擺手,“無礙。”
從小,他的身體就比一般人虛弱,天氣轉變或者休息不好,一不小心都要病上一病,自己早已經習慣了。
如今他長途跋涉來到這裏,都是意料之中的事。
不過,能看一看這大好的風光,已然覺得值得。
而今天到這靈佑寺來,是受人所托,幫忙帶一封信給寄居在這裏慧明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