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李文睿瞥了他一眼,懶得理會他。他是先太子的遺孤,流落江湖,認了這個弟弟,後來機緣巧合,兩人進了龍宮島做事,位列龍宮島十二紫蛟之二,是五位龍主之首的黃龍主最倚重的左膀右臂。

龍宮島現在不做奴隸的買賣了,專做海上珍寶貿易,五位龍主越發地神龍見首不見尾,島上的事務幾乎全都交給他們十二紫蛟來處理。

李文睿和李文恭羁絆難斷,由于種種原因,算是半脫離龍宮島,如今龍宮島上主事的是新組織不久的升龍會,會中事務主要由升龍會的左右使者,也就是另外兩位紫蛟主持。李文睿和李文恭主要在海上往來,回龍宮島的時間不多。

前些日子李文睿遇到了當今皇上,算是認祖歸宗,皇上問他要什麽,他便問皇上要了這個海島做封地,在做海上貿易的時候方便些。皇上見他們二人一表人才,便封了李文睿做定海王,李文恭雖然身世成謎,皇上依然給他賜名為「文恭」,封了郡王。

此次他們兄弟二人前來,還是因為五位龍主終于打算回龍宮島碰面一次,所以十二紫蛟清理從中原去往龍宮島的航線,這座島便是必經的一座島。

他們二人和白龍島的蕭澤大哥約好了,昨天在此處碰面,李文恭對兄長過于癡纏,讓他們倆在路上耽擱了,料想蕭大哥和左右使應該早就到了,但他們此時遠遠往過去,荒島四周沒有一條船只停泊。

李文恭自知拖延了時間是他的過錯,若是這次沒遇上,回龍宮島後,怕是要被那群沒人性的家夥取笑,哥哥肯定又要給自己幾個白眼。

于是他非常積極地往島上眺望,只盼自己和哥哥沒耽擱多少時間,蕭大哥他們還在這裏。

忽然看到一處怪異,他指着那裏對哥哥道:「哥哥,你看那是什麽?」

李文睿順着他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只見荒島上的峭壁上長着幾叢橫生的樹,借着黎明的微光,看到樹叢深處依稀吊着一、兩個黑影。

他看不分明,料想弟弟腦子一根筋地練武,想必武功和目力比自己強些,便沒有細看,随口問道:「是什麽?」

李文恭道:「大清早的吊在樹上,莫不是兩只猴子?」

李文睿眉心微蹙:「兩只都長手長腳的,看着不像!」

「也可能是長臂猿呢?」

「……」

兄弟倆原本沒打算上岸,但既然島上可能有猴子,那必須是要攆走的,否則島上存了物資,定然不夠保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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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文思吊在半空中,并不如蔡仲青承擔兩人的重量那麽辛苦,在這死前的瞬間,他腦海中走馬燈似的回想起自己一生還未完成的事,只覺得可嘆可惜,有心想要和蔡仲青分享自己的心思,但蔡仲青痛苦萬分,顯然沒有心思陪他一起追憶。

耳邊只聽到樹杈輕微的開裂,終于最後一聲過後,李文思只覺得耳畔風聲作響,他和蔡仲青從半空中垂直掉了下去。

幾十丈高的懸崖掉落,也不過只是一瞬間,兩人就落到了地上。李文思只覺得渾身劇痛,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不知過了多久,李文思從黑暗中醒轉。他睜開眼睛,尚且不知今夕何夕,直看到了身畔和他視線差不多高的草叢,才漸漸回籠神智,原來他此時不是在蔚王府飲酒作樂,而是遠在萬裏之遙的荒島,或許現在已經做了孤魂野鬼。

他心中低嘆一聲,朦胧中只見面前并肩站着兩個少年,兩人相貌相若,都是俊美無俦,若不是神态表情有些不一樣,他還以為自己眼花,有了重影。

他不由暗暗尋思,這荒島這麽破落,怎麽黑白無常倒像是王孫公子似的?

卻聽得左邊那個神态嚴肅的少年道:「你們是哪裏來的野人?為什麽在本王的封地上?」

李文思氣得幾乎立時就要從地上起來:「你又是哪裏來的?憑什麽自稱為王?本王在京城二十年,就沒見過你!還有,這明明是本王的采薇島,怎麽就變成了你的封地?」

李文睿還沒說話,李文恭已笑吟吟道:「家兄是皇上親封的定海王,你這野人,穿得破破爛爛,居然也自稱王爺,卻不知道皇帝認不認得你?」

李文思剛想反駁,但見低頭看了自己一眼,在島上生活半年,他已快衣衫褴褛了,也難怪對方叫他野人。他一肚子氣憋得吐不出來,恨恨道:「我既沒見過你,你肯定就是假的,我從來沒有你這麽一個堂兄弟!你敢不敢随我去帝京,找皇帝叔叔對質!」

李文睿見他滿面髒污中,模樣五官依稀和自己兄弟相似,和皇上又那麽親近,對他的話已信了幾分,但對方也太霸道,莫非給這個島取了名,這個島就是他的了?便也有幾分不悅:「你要去問皇上,便自行去吧,本王不奉陪。」

「你不敢去,一定就是心虛!」

李文睿冷笑了幾聲:「此地距離錢塘不過一日的海路,你既然是親王,怎麽落得如此凄慘地步?還不帶着你的人,給本王速速離開!」

李文思這才想到他身邊理應還有一個人,游目四顧,發現蔡仲青正躺在他身後不遠處昏迷不醒,連忙撲了過去。

「小青!小青!你怎麽樣了?」

李文恭在旁閑閑地道:「他運氣沒你好,沒落到沙地上,腦袋磕到了一塊石頭,出了血,不過我給他敷了藥,止住了,想必沒什麽大礙。」

李文思抱起了蔡仲青,又是試探他的鼻息,又是摸他脈搏,發現一切正常,慌亂的心定了幾分,卻忍不住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二人:「他怎麽了?為什麽還沒有醒?」

「我怎麽知道他怎麽了?你們大清早的不睡覺,吊在樹上,又穿得那麽少,該不會在樹上做什麽不要臉的事吧?」

李文睿聽弟弟越說越不成話,連忙道:「好了,我們走吧,派一艘小船,把他們送離這裏,我的封地不許外人踏足。」

李文思被他最後一句話氣得哆嗦,發了狠一定要回京城,讓皇帝叔叔給自己做主。什麽他的封地,這明明是連世弟親自取了名的采薇島!

他想到連海潮不知所蹤,又忍不住悲從中來,無論怎樣,他都要問皇上要到采薇島的所有權,用來紀念他們三人在采薇島上相處的點點滴滴。

他低頭看到懷中抱着的蔡仲青,用手将他淩亂的鬓發分到耳後。那兩個黃衣少年差了一個船主過來,讓他收拾東西上船,送他們回中原。

他一聽,便知道不妙,抱着蔡仲青就去尋那兩兄弟。

只見李文睿正使喚了人,把山洞裏的雜草都清掉,李文思登時大怒:「住手!誰也不許動!那是我連世弟住過的地方!誰敢拆了,本王要他拿命來賠!」

李文睿沒理他,又叫人拆了一大一小兩個帳篷,李文思又沖上去阻止:「不許拆!這是我和小青的帳篷!」

他原以為這些水手船工不是他一合之敵,不料一群人擁上前來,竟能将他困住,他一時之間竟然拿不下這些人,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帳篷被拆,山洞裏的草被清理一空,還用海水沖得幹幹淨淨。

看到這夥人又要去拆他們的竈臺,李文思恨之欲狂,拚了命沖上去,抱住了他們這半年來賴以生存的鍋:「誰敢砸我的鍋!」

衆下屬向李文睿看去,李文睿擺了擺手:「讓他能帶走的就帶走,帶不走的就給我扔了。」

衆人這才沒阻止李文思,但現在已是遲了,他們三人的陶碗和石碗都被砸了個粉碎,竈臺也都被拆了。

在李文思眼中,這個竈臺比他王府的大廚房還要珍貴,這群人簡直無法無天,等他禀明了皇帝叔叔,必然要讓他們都好好吃一頓刮落。

無奈他也不明白這夥人的來路,連個尋常水手的武功都高強,他雙拳難敵四手,竟有龍困淺灘的憋屈。雖說他在荒島上過了半年的苦日子,可是有連世弟和小青在旁,他只覺得采薇島有如仙境,直到如今,他才切實地感覺到白龍魚服的苦惱,對兩兄弟亦是越發地切齒痛恨。

黃衣少年的下屬已在催促他上船,他把蔡仲青的廚刀用兔子皮包了,插在腰間,用草繩穿了鍋的兩耳,背在了背上,又塞了幾條鹹魚在懷裏,雙手抱起昏迷不醒的蔡仲青,離開了采薇島這個充滿了他的甜蜜回憶的地方。

李文思抱着蔡仲青,上了一條小船。

或許是得到了那兩名黃衣少年的交代,船上的人對他們十分冷落,給了他們一個非常昏暗狹小的房間,李文思住進來的時候還十分不滿,但水手卻說,反正住不了多久的,他又只是一個野人,還挑三揀四地作甚?

若不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李文思幾乎想捏起拳頭把這人揍一頓。

中午,水手給他們端了兩碗黃米飯。

李文思原想倔強不吃,但他已經很久沒見過主食了,最重要的是,蔡仲青受了傷,吃點黃米飯說不定能恢複得快一些。然而蔡仲青昏迷不醒,一粒米也沒喂下去。

蔡仲青昏迷得太久了,讓他止不住地心慌。被挂在崖壁上,命懸一線的時候,他來不及多想,只自私地想着要蔡仲青陪他,可現在他活了,反倒是蔡仲青一直未醒,不由得讓他方寸大亂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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